第74章 伐鬼嶺(1)
2024-09-14 02:39:07
作者: 沉塵花淵
第74章 伐鬼嶺(1)
寧洛轉眸望去,這才看清倻儺的少年皮相。
竟是一位陰柔的美少年,手上還拿著一把白玉摺扇,滿眼柔魅的盯著陳元帝的眼睛看。
而陳元帝抱起手臂,把頭一沉,故意問道:「沒有。你今晚怎的到這來了?不是喜歡在銅像里睡嗎?」
倻儺擺擺手,道:「我聞著香睡得正香呢,結果觀里的人吵哄哄的,擾得我睡不著。所以我乾脆上你這來睡了。怎的,不歡迎我?」
陳元帝道:「這裡今晚沒你的位置。」
「嗯?」倻儺臉上露出疑惑,於是轉眸看來,發現榻上的寧洛,先是一驚,再是一喜,緊接著大笑起來:「你怎的把他給抓來了?」
陳元帝明顯想了一會兒,才作答:「我見他長得不錯,就抓回來準備寵幸一番。怎的,不可?」
倻儺哈哈大笑著,摺扇往陳元帝肩膀上拍了一拍,說道:「可可可~不過你最好還是給人放回去。這可是當今鬼王的心頭肉,你若是辱了他,殷故那瘋狗可得把整個墨城給掀翻咯,到時候我可就沒地方住了~」
陳元帝漫不經心道:「怕什麼?他把墨城掀了,你就去我的皇陵住。我那側室多,夠你地方睡。」
倻儺摺扇一拍他的腦袋,道:「你是有多恨我啊小皇帝。沽鶴觀沒了,我不也就沒了麼?你是迫不及待看我煙消雲散還是怎的?」
倻儺說著,從他身邊擠了過來,全然沒理會陳元帝在身後的嘟囔:「是我要你煙消雲散嗎?觀里的那些人不也計劃著要來把我滅了,把你銅像砸了嗎?別亂給我扣罪名!」
倻儺走到榻上坐下,笑眯眯道:「你好啊小公子,又見面了~」
「你……你好。嗯……你的臉……還疼嗎?」
倻儺愣了愣,隨即笑道:「好會關心人啊小公子~我的臉已經不痛啦,就是當時被砸的時候疼,疼死了。哎呀,反正殷故這人就是這樣,一言不合就開打,真受不了,好不斯文。」
寧洛無奈笑了笑,道:「抱歉,我替他給你賠不是……」
倻儺滿臉驚喜:「賠不是?替他嗎?哈哈~你真是個大聖人啊~受不了,受不了~~」
寧洛默默瞥向陳元帝,他額頭上都開始爆青筋了,那沙包大的拳頭緊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上來往寧洛臉上捶。
倻儺笑夠了,擡手輕撫起寧洛的臉頰來。
寧洛一顫,連忙側臉避開,可他始終被動,被禁錮在榻上怎麼樣也是避無可避。
倻儺的手指就這樣從他的耳根滑到唇前,又下滑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著倻儺那雙鬼魅的雙眸。
「嗯,確實不錯,難怪殷故那條瘋狗被你弄得五迷三道的。」
寧洛咬緊牙關,心裡開始發毛。
傳聞中倻儺風流成性,這樣一逗,寧洛真要開始怕了。
突然陳元帝大步衝上前來,一把拽去倻儺的手,怒斥道:「喂!這是我擄來的人!」
倻儺彎眼一笑:「怎麼?我就摸一下都不行?」
陳元帝道:「不行!」
倻儺笑道:「怎的不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陳元帝眉頭顫了顫:「我與你連兄弟都稱不上,有什麼關係可以用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寧洛默默把頭一撇。真是聽不下去了……
倻儺摺扇抵著下巴,想了想,笑道:「你說是什麼關係,就是什麼關係咯。」
陳元帝氣得牙痒痒,狠狠將倻儺的手一甩,再將他往邊上一推,挨著寧洛坐了下來,並斥道:「走開!與你無關係可言!」
倻儺:「當真?小皇帝當真覺著我倆沒關係?」
陳元帝:「沒有!」
倻儺笑盈盈的攤了攤手,道:「好吧好吧~」
倻儺起身,往外頭走去,頭也不回的道:「那你今夜同他睡吧,我去你的樹窩睡~」
陳元帝一怔:「什麼?!」
倻儺停在門邊,回頭,笑眼道:「你不是要寵幸這位小公子麼?那我就不打擾了嘛~還是說……他只是你向我撒嬌的手段?」
陳元帝聞言又一怔,繼而惱羞成怒道:「誰會向你撒嬌?!」
倻儺眯眼笑著,定在那,就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那你寵幸給我看,證明一下?」
陳元帝急森·晚·眼了,一咬牙一捏拳,抱著寧洛的腦袋就俯身貼來。
寧洛見狀,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掙扎著把頭別過一邊,叫嚷著:「等會兒!陳公子,等會兒……!」
陳元帝身子一擋,額頭頂在了寧洛的臉頰上。
寧洛一怔,瞬間不動彈了。
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後,陳元帝才默默坐直身子,轉頭望著空蕩的樹窩不言語。
因為剛才的掙扎,寧洛手腕又被勒得緊了些。
寧洛表情痛苦,感覺手都快被勒得沒知覺了。
他咬咬牙,擡眼看向陳元帝。
寧洛暗暗緩了口氣後說道:「你為何總不對他說實話?」
陳元帝頭也不回:「閉嘴。」
寧洛怕被拔舌頭,於是閉嘴了。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陳元帝忽然道:「說實話有什麼用?惹他笑話嗎?」
寧洛默默地把目光瞥向一邊。分明就在意得要命……
見寧洛沒回應,陳元帝回頭瞪他:「做什麼不說話?!」
寧洛無奈嘆了口氣,道:「不是你叫我閉嘴的麼?」
陳元帝咬牙切齒:「再跟我犟嘴就把你舌頭拔了!」
真要命,這位皇帝怎麼這麼大的脾氣。
寧洛道:「你怎的就覺得他會笑話你?你同他好好說過嗎?」
陳元帝道:「有什麼好說的?兩個大男人!」
寧洛皺眉:「啊……?可你……不是有龍陽之好的皇帝嗎?天下人人盡皆知啊……」
陳元帝氣道:「既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那更沒什麼好說的了!」
寧洛愣了一會兒,垂下眸,語氣低沉:「可是如果不說,他可能就真的不知道……」
就像當初,知道殷郎有龍陽之好,卻又不敢確認心意一般。
陳元帝未反駁,也不再說話了。
許久,陳元帝道:「倻儺一直都是靠著道觀里道士的陽壽,和百姓的香火維持魂魄的。你們想活命,就會把銅像給砸了。所以,如果明天他們殺進來,執意要砸銅像,我就會把你殺死。」
陳元帝的語氣格外平靜,他說完,回頭看向寧洛:「如果殷故那條瘋狗要把墨城給掀了,那大家就一起給倻儺陪葬。」
他眼神堅定無情,與剛才那個滿眼兒女之情的陳元帝截然相反。
雖眼中無愛,卻句句不離情。
寧洛閉嘴了,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只覺得,自己和陳元帝,好像都是受害者。
忽然地猛烈的震了一下,陳元帝一驚,立馬雙手扶住床榻,穩住身子。
好在這地只是震了一下。
陳元帝立即大手一揮,將旁邊綠色的鬼火召到眼前。
鬼火化作一個巨大的方塊,裡面倒映的人影逐漸清晰起來。
寧洛定睛一看——是殷郎和三揚!天才蒙蒙亮。
殷郎看著面前的陰馬,雙瞳顫動,一呼一吸似在壓制著心中的怒火。
而三揚一向平靜的臉上,也生出了些惱火與不安。他安靜的站在殷故身後,手緊緊握著劍柄。
三揚的新手臂已經完全接上,全副武裝已然做好隨時進攻的準備。
仙君抱著拂塵匆匆趕來,赫然道:「走吧!」
書中記載著通往鬼嶺的路只有一條,就在這倻儺銅像之中。
陳仙君早就在殿前立下結界,除他們三人外,其餘人員所見都一如往日。
陳仙君將香爐里的香盡數拔去,神神叨叨的念了幾句咒語,那香爐就變作了一個圓盤,就像平日裡裝水果的盤子一樣普通。
仙君咬破手指,將血滴入盤中,隨即回頭對另外兩人道:「鬼兄,三揚將軍,開啟鬼嶺之路需要人、鬼、神三種血液作鑰,請來幫幫我!」
三揚無言,大步上前,雙指往掌上一划,血立即溢了出來,嚇得仙君連忙道:「三、三揚大人!不用這麼多不用這麼多的!!」
三揚未回話,只默默擡眸將目光轉向仙君身後的殷故。
仙君也跟著回頭,道:「鬼兄,需要你……」
殷故的神情把仙君嚇得話音戛然而止。
殷故一雙眼睛不知何時變得血紅。他定站著,垂著頭乍一看像沮喪的少年,但只有靠近他的人才知道,那殺氣騰騰的好似能立即把人生吞活剝。
仙君一時愣住,忽然「咔」一聲響,那供台前忽然出現了一層向下的階梯。
仙君疑惑:「怎麼……就開啟了?分明鬼血還未……難道是因為倻儺王本身在加持所致?」
不由他多想,三揚便提著長劍大步往裡去,仙君見狀立即回頭想提醒殷故一聲,結果發現殷故早沒了蹤影。
仙君愣了片刻,快步追了上去。
猛然間樹窩地動山搖,這次搖晃了好一陣。
陳元帝立即支配樹枝將自己身體固定住,待搖晃結束後才鬆開。
陳元帝收了鬼火,怒道:「到底怎麼個事,從剛才起就一直晃個不停!」
語音才落,倻儺就從底下蹦了上來。
他先是看了看寧洛,然後笑眯眯的朝陳元帝走去,道:「哎呀呀,你寵幸男人時都不用脫衣服的麼?這麼斯文~」
陳元帝怒道:「你又過來作甚?!」
倻儺白玉扇子再次抵上了陳元帝的胸口,他斂去了不少笑意,嘴角雖還微微揚著,但已經能看出他神情比之前認真了不少:「快走吧。」
陳元帝聞言更惱:「走?走哪去?!我為何要走?!」
倻儺微微眯眼,道:「回你的皇陵去。再不走,殷故那條瘋狗非撕碎你不可。」
陳元帝:「撕碎?!就憑他?!我將鬼嶺所有鬼怪吃掉的事情你忘了?我體內有上千乃至上萬年鬼怪的修為,我會怕他?!」
倻儺眯眼笑道:「你當年把鬼怪全部吃掉就是為了今日要跟他決一死戰?」
陳元帝一愣,隨即又道:「我是為了讓自己更強!這樣才能想到哪到哪,想在哪稱王就在哪稱王!」
倻儺收回摺扇,跟著也微微垂下了頭:「那你到別的地方稱王去,別在我這兒撒野。」
陳元帝一怔,嘴憋屈得扭成奇怪的形狀,隨即又道:「我偏要在此!你拿我怎樣?」
倻儺嘴角又勾了勾,擡眼瞧他:「你倆打架,百姓遭殃呀。」
陳元帝毅然決然道:「那就叫墨城百姓給你陪葬。」
聞言,倻儺一怔,隨後又彎眼一笑。
忽然又地動山搖,這次明顯要比前兩次都要久,而且底下「咕咕咯咯」的不知道是什麼聲響。
寧洛因為這晃動,手又被勒緊不少,倍感無奈,他咬咬牙,一邊承痛一邊聽那兩人互相拉扯。
這一晃,陳元帝險些站不穩掉下去,好在倻儺穩如泰山,一把將陳元帝給拽住。
陳元帝看他,卻惹來他一聲笑:「小昏君,什麼叫墨城百姓給我陪葬?你忘了當初叫我來鎮鬼嶺的初衷了?還是說,被我的美色迷住了?」
陳元帝哽住了,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怎麼回話。
忽的一聲轟鳴震耳欲聾,兩人回頭望去,只見一貼滿符紙的巨大無頭白骨從底下爬了出來。
那骨架完好,比觀中的倻儺銅像還要大上好幾倍,寧洛甚至覺得,要比那日見到的天帝還要高大上一些。
倻儺望著那骨架,激動得微微顫抖,嘴不禁揚起笑,接著,他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瘋狗!瘋狗!真是條瘋狗!!」
陳元帝不解:「你笑什麼?!那是個什麼東西?!」
倻儺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道:「那是我的骨頭~」
「什麼?!那是你的……」
陳元帝話還未說完,餘光之處猛然閃現一道黑影,眼還未來得眨一下,就瞬間被那黑影的金色長劍劈做了兩截。
倻儺反應得快,在那劍落下前就先化作了粉塵避去。
那劍氣好強,只是劈鬼,卻是直接將那樹窩生生劈開大半!寧洛這才得以看清鬼嶺全貌!
那頭頂上水光波瀾,時有人影過——頭頂就是墨城湖!
如此說來,這裡真是在湖底。
不過這不重要。
寧洛一眼便認出了那金劍,是殷故的冥泉劍!
由這一斬,陳元帝脖子生生斷裂開,頭滾落地上,血瞬間滋得到處都是。
殷故穩穩落地,疾速到床榻邊,揮劍斬斷木條,一手緊緊環住寧洛的肩,目光焦灼擔憂的上下掃視,最後停滯於寧洛被勒得發紫的雙腕上。
殷故眉頭一皺,問道:「愈心綾呢?」
寧洛的手臂因為被綁久了而變得僵硬生疼,還不能立即收回手,聽殷故這一問,心底發顫,接著身體也顫了一下,面露難色,殷郎即刻不再問了,抱緊他道:「無妨,等會兒先讓仙君給你治傷,回頭我再給你做條新的。」
寧洛被他擁進懷中,眼前一幕卻嚇得他險些窒息——只見那墜落地上的頭顱下忽然迅速生出枝丫,那立在原地的無頭之身也迅速生出木條,很快,他們分裂成了兩個!
「殷郎,身後!」
殷故反應迅速,立即側眼望去,見那兩鬼張牙舞爪而來,立即揮劍,騰空而起。
這一劍,把兩鬼斬成了四截,四截又變作了四隻!
殷故凝眉不言,落腳到方才被斬斷的樹窩上。
忽然,腳下震動,腳底那才被斬斷的木條突然又躁動起來,寧洛見狀,頓感不妙,立即道:「殷郎,它們怕是要生出來了!」
殷郎聞言立即抱著寧洛縱身一躍,寧洛見狀,將那人緊緊抱住。
殷故穩穩落地,寧洛才知這石壁邊緣竟還有一道石路,石路前還有一巨洞,洞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光從洞中來,寧洛先看見的三揚,才看見的仙君。
仙君見寧洛,先是一驚,然後一泣,快步擠過三揚跑到他身前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寧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殷故將寧洛放下,寧洛雙腳發軟,一個不穩倒仙君懷裡,仙君即刻接住,擦了擦眼淚才看清寧洛似乎臉色不大對。
仙君:「寧洛你怎的臉色這般慘白?可是哪裡受傷了?」
仙君說著,拉起寧洛的手一看,見那手腕上的勒痕,頓時一驚。
忽然一陣厲風席捲而來,「哐」「鐺」兩聲冷兵相撞,只見三揚殷故一人接下一鬼一刃,那刃由枯木糾纏而成,卻堅韌如鐵。
又如鬼魅般難纏,一個翻身的功夫,一鬼雙刃,一劍劈頭頂,一劍斬腰腹!
刀光劍影,殷故與三揚腳下驟然生出一鬼影,持一黑刃穩穩替兩人擋下這攔腰一斬!
是殷故召來的陰兵!
仙君驚嘆道:「我靠,牛啊鬼兄!」
寧洛卻嘆不出來,雙眸緊緊查看周圍情況,對仙君道:「不對,還有兩隻!」
仙君一怔,雖沒瞧見鬼影,卻反應迅速的立即掏符,往天上一拋:「護!」
驟然金光四起,三揚與殷故一同發力將那鬼彈了出去,即刻同時往後一撤。
金光落在兩人面前,成一道金剛罩,將四人緊緊護在其中。
殷故頭也不回道:「陳仙君,護好他,我去斬了那畜生!」
說罷,他腿一蹬又沖了出去,三揚緊隨其後。緊接著,金光罩內圍起一圈陰兵,光圈外又圍起了一群天兵。
仙君立即念起咒語,雙指摁在寧洛手腕上,道:「你是不是被方木鬼藤勒的?那東西麻痹性極強,被勒時沒有感覺,掙脫後就會慢慢起效。放心,不會致命,我現在只能幫你暫緩毒性,解毒還是得回到觀里才能……對了,你愈心綾呢?若是愈心綾在,可以直接……!」
仙君的聲音戛然而止,寧洛擡眸一看,只見一個陳元帝的分裂鬼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陳仙君的後背,一把枯木鬼刀正頂在陳仙君的頭頂!
怎麼會?!仙君的咒擋不住他嗎?!
也是,仙君的咒殷郎都可隨意破,這有上千上萬修為的陳元帝又怎會被困住?
那陰兵天將呢?!
寧洛眸子一轉,發現那兩圈將士竟都無聲無息的被地下冒出的鬼手樹緊緊纏住,動彈不得。
不妙,這傢伙真的不好對付!
只聽陳元帝沉聲道:「就是你說的要砸銅像是吧?」
陳元帝根本沒打算給陳仙君回答的機會。他不過是在給自己一個興師問罪的機會罷了。
語落,那把枯木鬼刀一起,接著猛然一落,寧洛即刻將仙君抱了過來,自己反身接了去。
可動作還是遲了,鬼刀劃破陳仙君的後背,然後直直插穿寧洛的腰腹!
陳仙君一驚,陳元帝眸底也生出幾分吃驚,遂要拔刀,仙君立即將符貼上了刀刃,然後一雙手緊緊握住刀刃,不許他拔刀。
陳仙君的血順刃而落,將那符染得半紙血紅,一雙眼微微發紅,死死盯著陳元帝,念道:「以我之血,獻祭成陣,太乙超度,度亡者魂!!」
驟然地面乍現紅色血陣,紅色經文席地而起,成一籠,又緊緊將三人籠罩。
陳元帝見狀,又發力試圖將鬼刀拔出,卻見仙君雙指冒紅光,划過刀刃,怒喝一聲:「斷!!」
那枯木鬼刀竟真的斷作了兩截!
陳元帝後撤幾步,雖有疑,卻還是猛地先跳出了超度咒法陣,一出陣,陳元帝便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捂著胸口,詫異道:「怎會……你一個小小道士……」
還不等他反應,身後便一把金劍猛地刺穿他的身體,接著身體被人從後面一壓,生生被摁在了地上。
冥泉劍瞬發黑色劍氣,如網一般將陳元帝緊緊扣在地上,動彈不得。
只要不將他斬成兩截,他便無法再分裂,如此,將他暫時禁錮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而另外三隻,也被三個天兵一人一劍貫穿,刺在牆上動彈不得。
殷故即刻鬆手大步到寧洛跟前,小心翼翼將他抱進懷中。
寧洛尚有意識,但大氣卻喘不得,說話的勁兒也沒有,只能靜靜的望著殷故。
見此狀,殷故又驚,又憎,又心疼。
仙君收了超度咒,擡眼怯怯道:「鬼兄,我……」
殷故擡手示意他噤聲,隨即又問道:「方才以血為陣的超度咒,你還能作多大?」
仙君聽罷,毅然答道:「只要我還有血,陣法就能一直擴大!」
三揚上前道:「鬼域只有這一隻鬼了。恐怕是把之前的鬼全給吃了,才有的如今修為。」
仙君道:「那我超度他一隻,豈非等同於超度了許多隻?!」
三揚點頭:「是這個道理。」
於是仙君立即道:「好,我即刻超度他們!」
說罷,仙君下意識望向方才被殷故一劍鎮壓的鬼,卻猛然發現,劍下已空空如也!遂驚道:「鬼呢?!」
眾人一驚,一齊望向冥泉劍,而後又望向另外三隻鬼,驚奇發現,非但被鎮壓的鬼不見了,那三個天兵也不見了!
突然間山搖地動,那墨城湖的水也開始動盪起來。頭頂石塊墜落,仙君立即召出金剛罩將眾人護住,高聲道:「什麼情況?!」
天亮了,陽光透過湖水照射下來,昏暗的鬼域瞬間亮堂許多,殷故召出作戰的陰兵因畏懼陽光而節節後退,最終全部消失。
陽光落在那深淵裡長出來的巨樹上,巨樹變得血紅,纏繞在一起的枝條全部散開,成一隻只手在空中揮舞,看著十分噁心。
就連飽讀詩書怪譚的仙君都不禁發問:「那是個什麼鬼東西?!」
寧洛眉頭蹙了蹙,吃力的喚了一聲:「殷……郎……」
殷故一怔,管不得別的了,立即低頭應道:「小郎君我在。」
「那是……陳……元帝……他……對……倻儺……有……情……」
殷故即刻心領神會,道:「明白了,你莫多說了,剩下交給我們就好。」
說罷,殷故將寧洛抱起,縱身一躍飛到那倻儺的骨架上。
白骨匯成一個骨床,殷故輕輕將寧洛放了上去,柔聲道:「委屈你在此等我,我去斬了那畜牲,幫你把愈心綾找來。」
寧洛輕輕朝他勾了勾唇,殷故便縱身回到其餘二人身邊。
寧洛原本只是想告訴他,如果找不到陳元帝的弱點,那可以從倻儺身上下手。
結果沒想到,殷故想著的卻是陳元帝會不舍向倻儺的骨架動手,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殷郎當真是有心了。
才想著,寧洛又見天兵天將齊齊將他圍住,勢必要將他護好。
只是寧洛自己覺得快撐不下去了,從未受過這樣重的傷,看著那把斷刃,寧洛還是不敢相信它就這樣插在自己身上。
如果愈心綾在就好了。
寧洛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甚至有些呼吸困難,一雙眼皮子沉沉的要閉上,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
忽然倻儺的聲音幽幽響起,就在耳邊,尤其的近。
「哎呀呀,小公子這是要睡啦?」
寧洛微微轉眸,見倻儺正笑眯眯的趴在他身旁。
怎麼回事?這些天兵天將都遲鈍得有些太過分了。
寧洛沒力氣回他,只得倦著眼神看他。
倻儺笑眯眯的,道:「你跟小皇帝說的話,我可全都聽見了。」
倻儺說著,托起腮,又道:「難為你費心了,可惜他腦子不好使~」
倻儺笑著,擡手覆上寧洛的雙眼,另一隻手將刀刃拔掉。
寧洛瞬間血流不止,呼吸不暢,漸漸地,渾身上下唯聽覺尚在。
「這種鬼地方,當初我就該一把火全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