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鎮鬼神
2024-09-14 02:38:51
作者: 沉塵花淵
第64章 鎮鬼神
陰馬一夜行千萬里,寧洛挎著包袱,與殷故一起深夜出發,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時便到沽鶴觀門前了。
寧洛下馬後環顧四周,雖不是第一次來,卻與以往的感觸不同。
天未大亮,但來求保佑的人已經觀外排起了隊。
寧洛望那四面高起的樓牆,實在難以想像這裡多年前是片荒蕪之地。
他擡頭望那牌匾,字跡清晰,顯然是塊新做的匾。
寧洛悄聲問身旁的殷故:「殷郎,關於沽鶴觀,你可知多少?」
殷故抱起手臂,道:「不多。不過小郎君想知道什麼不妨直接問,興許我能答上一些。」
寧洛摸了摸下巴,問道:「嗯……聽說是先有的沽鶴觀,才有的墨城。可是真的?」
殷故搖搖頭,坦誠道:「我當上鬼王時,這墨城就有了。鬼域也沒有資歷深到能夠追溯墨城建城初期的鬼,小郎君這個問題,我恐怕是答不上來。」
寧洛無奈笑笑:「沒事,就隨便問問,殷郎不用放在心上。對了,殷郎,你之前說,你鬼域的眼線統統都被擋在沽鶴觀外面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殷故坦言道:「這觀里似乎有很厲害的東西在鎮邪祟,但又亦正亦邪,辨不出是什麼,不過可以肯定,這觀里供的絕不是八大正神之一。」
寧洛又問:「那為何你能進出沽鶴觀?又為何仙君也能在沽鶴觀中平安無事呢?」
殷故眉頭輕蹙,沉思片刻,也沒能給出一個準確答案,只得猜想道:「也許是因為我是鬼王,仙君體內中有一半人類的血液,觀中供的那位覺著,一個鎮不住,一個不用鎮吧。」
寧洛聞言,彎眉笑了笑,說道:「殷郎是說誰鎮不住?」
殷故笑道:「自然是你夫君我。」
寧洛又道:「真真鎮不住?」
殷故嗤笑一聲:「就算是八大正神來了都未必鎮得住我,何況是裡面那個不知名,不正不邪的傢伙。」
寧洛看他有些得意忘形的樣子,不由擡袖,抿嘴輕笑起來。
殷故笑眼看他,靜了片刻,又低身到他面前。
寧洛一愣,疑惑的看他,又不禁輕笑著道:「殷郎看我作甚?」
殷郎勾著嘴角,雲淡風輕的又撩撥起他來:「想仔細看看,能鎮住我的人長什麼樣子。」
寧洛瞬間紅了臉,不由蹙了蹙眉頭,擡手拂袖遮去半張臉,目光瞥向一旁,幽幽道:「不聽了,殷郎又要開始說些不正經的話了。」
殷郎沒耐住輕輕噗嗤一笑,又道:「我分明是很正經的在說話。」
寧洛感到有些無地自容,直接背過身去,嘴上念叨著:「光天化日之下,殷郎可莫要總想著調戲我。」
殷郎卻道:「你是我夫人,不想著調戲你,難道想著調戲別的人?」
寧洛又被他懟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殷郎不會想著別人,但還是拿殷郎沒有辦法,只能抱起手臂,唉聲嘆氣了一番。
不時,觀門大開,排隊的人涌了進去,不約而同的直奔陳仙君去。
寧洛遠遠望見仙君正坐堂中,然後便被人群淹沒了。
寧洛嘆聲氣,道:「殷郎,恐怕今日很難能跟仙君說上話了。」
殷郎笑笑:「無妨,我們自己在觀中隨意逛逛,晚些再和他打聲招呼就好。」
也只能是如此了。
寧洛恰巧好奇那觀中供的是誰,於是跨過門檻走在了最前頭。
他直奔主殿,一進門便被眼前的塑像給嚇住了。
只見那殿中四壁金輝,香火滿堂,紅燭滿牆,一高約三丈的巨大銅像立於神位之上。仰頭都不大能看清銅像的臉,只能看清那銅像耷拉著雙臂站著,頭微垂,不似尋常神像那般手上拿著法器神兵,張牙舞爪。
讓人看著,不由覺著發冷。
寧洛眉頭不禁輕蹙,然後迅速撤回目光。
他回頭卻見殷故站在殿外,神色凝重的擡頭望著那銅像。
「殷郎?」
寧洛喚了他一聲,他卻似沒聽見一般無動於衷。
於是寧洛順著他的目光再次擡頭望向銅像,這一望,徹底將他嚇軟了腿,「啪」的一下坐到地上——這一回,寧洛無比清晰的看清了銅像的臉,只因那銅像低下了頭,一雙銅色無神的雙眸正倒映著寧洛的肉體凡胎,嘴角正勾著詭異又滲人的微笑!
寧洛心臟劇烈跳動,劇烈到他感覺快要喘不上氣。
強烈的不安和壓抑感瞬間將他四肢緊緊壓住,令他動彈不得。
忽然殷故邁足跨過主殿門檻,霎然間有陣風起,風不大,卻瞬間將殿中所有的紅燭吹滅,那香台上的香也詭異的直接被折斷!
寧洛望著那整齊斷作半截的香,冷汗直流,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忽然身邊停住一人,那人蹲下身,一手攬著寧洛的肩,一手遮住寧洛的眼,附耳低聲道:「小郎君,莫怕。」是殷郎!
寧洛耳旁響起平緩有規律的呼吸聲,近得次次都能感受到那股熱氣。他知道那是殷郎正在用這種方式引導他平復受驚的心跳。
寧洛努力跟著殷郎的節奏呼吸,但效果並不好。
這時恰巧有人來上香,一進殿便疑惑的發問:「咦?怎麼蠟燭全滅了?」
寧洛不由更緊張,呼吸更紊亂。
這時殷故在他耳旁低語:「安心,他現在看不見我們。」
聞言,寧洛才稍稍鬆一口氣,不由心中暗暗感嘆一聲「殷郎真是體貼」。
耳畔又聞足音,好似那人離開了。
不一會兒,又聞好幾聲足音,接著是幾個道士的談話聲:「怎的全滅了?!」
「是有邪祟,快,快去請住持來!」
接著又是一陣急促離開的足音。
很快,許多人進了觀,但寧洛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忽而聽見陳仙君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念道:「起!」
緊接著,人群發出一陣唏噓和疑惑之聲,就好像仙君的咒術失靈了一般。
忽然一道士道:「住、住持!這、這殿中是真有邪祟?!」
陳仙君:「……」
道士:「住持!這長明燈長明不滅,今日全滅了!定是有邪祟作亂啊!!住持,這可怎麼辦啊這?!」
陳仙君嘆了聲氣,對眾人道:「爾等全部後退,退出殿外。」
眾人聽話的紛紛後撤。
接著陳仙君又朝殿中走了兩步,離那兩人靠近了些,然後清了清嗓子,悄聲道:「鬼兄,給點面子。」
寧洛一怔,心道:仙君能看見我們?
接著耳邊響起殷郎一聲輕笑。
又聞仙君念咒,這一次,殿外雀躍歡呼,好像陳仙君剛為眾人除去一次邪祟一般。
道士甲:「住持好厲害啊!」
道士乙:「我就說,陳仙君做新住持絕對沒問題!」
民眾甲:「陳道長!我我我我,我今年想生個兒子!」
這時,寧洛眼前才漸漸光明起來,他環顧四周,周圍又如初入殿中時那般金輝明亮。
寧洛轉眸看向殷故,卻還未來得及看清殷故臉上的表情,整個人就被他突然抱了起來。
寧洛條件反射的勾住他的脖子,頭挨上他的胸膛,又聽他對仙君說道:「我們在書閣等你。」
好一個反客為主,殷郎的氣勢瞬間壓仙君一頭。
寧洛手指不由蜷了蜷,下唇咬了咬。方才的恐懼與心悸終於被殷郎驅去了不少。
寧洛又稍稍擡頭望那銅像,發現那銅像已復原成第一次見它時的模樣。
銅像雖詭異,他卻還是多貪了幾眼。
這時又聽殷郎道:「小郎君既然怕,就少看它。」
寧洛雙眸顫了顫,轉而看向殷故。
果然,看見殷故側臉與微笑時,那份恐懼瞬間散去,轉而他輕輕揚起笑來,柔聲道:「有殷郎在,我便不怕了。」
殷郎無言,嘴角卻是揚得更甚。
走出人群,直赴僻靜書閣,殷故輕車熟路的踢開門,將寧洛安置在了榻上。
寧洛問他:「殷郎,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你一進去,那些燭火就全都滅了?」
殷郎微笑著,雲淡風輕道:「他鎮不住我,我卻鎮得住他,那些供給他的長明燈自然要滅,那些燒給他的香火,自然要斷。」
鎮不住殷郎這件事情不稀奇,聽他這番解釋,寧洛也覺得合理。於是也不多糾結,問起其他疑惑來:「我方才……分明看見那銅像動了一動,這又是怎麼回事?」
殷故道:「他定是覺得你稀奇,想仔細多看看你。」
寧洛眉頭微蹙,即刻道:「殷郎莫要打岔!」
殷郎輕笑一聲,又道:「我說的可是實話。他定是被你頭上的愈心綾所吸引,所以想好生看看,能把我肋骨磨成末,系在頭上的到底是什麼人。」
寧洛一聽更是覺著雲裡霧裡了。
他怔楞片刻,自己在腦子裡理了一番思緒,又想起方才殷郎在殿外面色凝重的望著銅像,繼而脫口猜測道:「殷郎可是認得那銅像真身是誰?」
殷郎應道:「認得。」
寧洛雙眸顫動,好似猜中了那銅像是誰,不由打了個寒顫,面容都僵硬了。
「殷郎……我覺得我有點冒冷汗了。」
殷郎卻是笑著,好聲道:「小郎君若是怕,我就去把那銅像給砸了。」
寧洛聞言,立即摁住他的手,苦笑道:「不必不必,這倒不必了……」
殷郎笑而不語,寧洛又輕輕嘆了口氣,擡眸看殷故,道:「殷郎,我若沒有猜錯,那殿裡供著的可是倻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