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黑暗的存在

  「你說。」藍似景回答。

  艾文輕輕笑了笑，抬眸直視著遠方，「千野太固執了，我希望你能幫我好好勸他，讓他能夠正視現實。」

  果然，到了現在放不下的人，是千野。

  「他真是個讓人心疼的人呢。」藍似景回答，「如果不是你已經將話說到這種地步，我真想幫著千野的。」

  「那就是說，你同意了？」艾文驚喜。

  「當然。」藍似景點頭。

  二人又坐在樓頂，說笑了一會兒，暢想了一下美好的往事。

  

  美好總是太短暫，剛剛感覺到奢侈，便被人回收了。

  一直到凌晨兩點多，霜氣越來越重，夜風越來越涼，藍似景脫下外套罩在艾文的身上，輕聲說了聲，「回去吧。」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艾文回答。

  藍似景已經感覺到了訣別的味道，怔怔的看著她，絲毫不想離去。

  「你去吧。」艾文催促，「天有點冷了，別感冒。我沒事的。」

  「我也沒事的。」藍似景回答，然後情不自禁的將她攬入懷，一起數天上的星星。

  艾文沒有拒絕，安靜的坐在樓頂，唇角帶著不泯不滅的笑容，突然她仰頭伸出手，一片潔白的雪花竟然從天而降，落在手心，沒有融化。

  緊接著，雪花便沒有徵兆的降落下來，一開始一片一片，幾乎都能數清楚，慢慢的紛紛揚揚的雪花傾斜而下，很快樓頂便沾滿了雪花。

  藍似景認真的看著艾文手上的雪花，白色的精靈舞動著從天而降，落在手心，竟然完全沒有融化的意思。

  於是，藍似景伸出手，握住艾文的手，她的手冰涼，似乎沒有一點溫度。

  他有點驚慌，慌忙將她的手揣進懷裡。

  雪光下，她的臉白的冰冷，藍似景忍不住探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跟雪一樣的涼。

  「艾文，艾文……」藍似景大聲的吼，卻再也沒有聽到艾文的回應。

  這事太突然了，突然到沒有一點防備。

  藍似景瘋子一樣的抱著艾文從樓頂急匆匆的跑下去，溫熱的淚水順著眼角簌簌滑落。

  一腳踹開值班醫生的門，門內的竟然是溫如言。

  自從秋煦住院以後，溫如言就頂替了所有的夜班，隨時起身照料秋煦。

  看到藍似景，溫如言先是一驚，當視線落到藍似景懷裡的艾文，溫如言一下子明白了怎麼回事。

  「快，快將她放下來。」溫如言著急。

  藍似景將艾文放在值班室一個小床上，讓她身體平躺。奇怪的，剛剛已經失去所有生命體徵的艾文，胸口竟然微微起伏起來。

  溫如言手腳麻利的對艾文進行了急救，在藍似景的眼裡，這個值班室所有的設備基本上全都用上了。

  「唉。」溫如言嘆口氣，「她本來可以堅持更長時間的。」

  「這話怎麼說。」藍似景不安，感覺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這話說起來，藍少爺也未必能懂。」溫如言無奈，「但我可以用直白的話說給藍少爺聽。因為藍少爺能這樣抱著她回來，就說明這件事阿文是不願意瞞藍少爺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藍似景強抑著嗓中的低吼，聲音有點嘶啞。

  「阿文的身體雖然不好，但脆弱的身體相應的消耗也小，所以她本來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溫如言說，「但是秋少爺出事後，阿文就開始給自己注射禁用藥物，提高自己的精神力。她的精神力是有限的的，將這些精神力量集中起來使用的話，就註定縮短了生命的時間。所以這些天，大家看到的精力旺盛的的艾文，只是一種假象，她的身體在以更快的速度掏空，類似於迴光返照。當然，跟迴光返照還不一樣。」

  「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藍似景沒讓自己哽咽。

  「如果真的沒有辦法的話，我就沒有必要跟藍少爺說這些話了。」溫如言走到藍似景面前，給藍似景使個眼色，然後藍似景便跟著溫如言從值班室走了出來。

  一路走到院長室，溫如言才轉身，淚花已經洶湧，但他強自鎮定，不讓自己發出嗚咽，「我們一直都以為沒有辦法了，秋少爺也因此陷入絕望過。但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

  「你們找到辦法了？」藍似景幾乎是叫了出來。

  溫如言點頭，又搖頭，「我們只是猜測這一種可能。」

  「快點講！」藍似景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你記得葉家少爺去法國出事的事吧，那個時候，艾文從飛機上離開，那個時候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溫如言說，「所以，我一直認為艾文那是跟自己告別，恐怕再也不回來了。但是秋少爺很執著，一直相信艾文能回來。果不其然，幾個月後，她竟然真的回來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精神頭好了不少。」

  「說重點。」藍似景有點急躁。

  「藍少爺不要著急。艾文的身體還沒有達到臨界。」溫如言說，「這事急也沒用。如果我不把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恐怕這事還真無處下手。」

  藍似景點頭，突然覺得溫如言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安靜下來慢慢的聽。

  艾文回來後，秋煦在高興之餘，便開始注意艾文的行蹤。

  秋煦一直以為是艾文自己找到了自救的辦法，可長期的觀察表明，並不是這樣。

  那些日子艾文究竟去了哪裡，又是通過什麼手段來讓自己的身體好轉的呢？

  帶著這個疑問，秋煦開始著手調查。

  調查的過程總是艱苦而漫長的，甚至毫無頭緒，但基本可以確定的是，艾文在失蹤的那段時間裡回到過瑟拉爾的研究所。

  瑟拉爾已經去世快四年了，接替瑟拉爾掌管研究所的人，名叫莫少勛，是個有著中國名字的混血人。

  剛好，在艾文失蹤的那段時間，有媒體報導過莫少勛去法國參加峰會的情況。

  因為實在沒有頭緒，秋煦便想著破釜沉舟從這個莫少勛的身上查起。

  如同預料的一樣，莫少勛是個不得了的人，年紀輕輕造詣比瑟拉爾還高。與瑟拉爾不同的是，莫少勛有些固執，卻特別的反對非人道主義的實驗。

  他曾多次呼籲停止不人道的殺生，停止生物實驗，當然這聲音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全都被淹沒在時空里，銷聲匿跡。

  莫少勛自然是個神秘的人，秋煦已經查不到更多，但這些似乎就是救命的稻草，可以試著將希望放在這上面。

  溫如言記得秋煦堅定的話從齒間擠出，「就算莫少勛不是能救艾文的人，我也想去嘗試一下。他代表了這世上最高超的醫術，如果連他都不行，至少我能給自己一個放棄的藉口。」

  但是莫少勛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無處找起。

  聽完溫如言的話，藍似景又想到了千野。

  他記得，他在千野那裡看到過瑟拉爾研究所所有的分布，這是不是就說明千野知道莫少勛在哪裡呢？

  甚至都來不及細想，藍似景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千野身上。

  「我知道這很難。」溫如言說，「秋少爺也知道這很難。但這件事似乎只能拜託藍少爺了。」

  這話有點莫名其妙。

  為何溫如言會說這事只能拜託給藍似景了呢？

  看來真被高估了呢，這個城市裡，無能為力的人，他也算一個啊。

  見藍似景蹙著眉，有點踟躕，溫如言如實相告，「秋少爺說，這事求誰都不如求艾文，說到交情，或許只有艾文跟莫少勛有過接觸。但艾文定然是不會答應的，所以秋少爺便想自己去。我覺得艾文的身體已經等不到秋少爺可以去找莫少勛了，所以只能自作主張的來求藍少爺。」

  原來是背著秋煦自作主張呢。

  「而且……」溫如言的臉色一轉神秘，「其實莫少勛的殺手已經滲透到這裡來了。」

  說到這裡，溫如言的臉色變得鐵青，神秘兮兮的走到書架前，打開一個暗門，帶著藍似景走了進去。

  「秋少爺說，那天睡夢中一直覺得有雙灼灼的眼睛在盯著他，少爺只是本能的覺得這目光不是艾文，便一直裝睡。待第二天，我去給他換藥，趁艾文不在的時候，秋少爺便將此事告訴我。」溫如言解釋說著。

  內室里是全屏的監視畫面，溫如言說：「當是艾文小姐曾幫我們指出監視的空白，於是我們另設置了一套隱秘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系統。」

  說著，溫如言便開始遙控監控錄像，企圖尋找有個神秘人神秘出現的證據。

  溫如言很熟練的找到那個時間地點的監控錄像，快速回放著，突然畫面靜止，溫如言的臉色也跟著變得蠟黃。

  他指著監控錄像上，秋煦窗戶上一抹白影，情緒有些激動。

  這抹白影很模糊，如同鬼魅，隱在窗簾里。如果不是溫如言一直幫著藍似景勾畫那個人形的痕跡，就算藍似景也很難辨清，那真的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

  藍似景背後有點發寒，立馬覺得毛骨悚然，脊背冷汗涔涔。

  「這是？」藍似景驚呆了。

  「這個世界並不完美，充滿了黑暗。」溫如言如是說，「一直純粹的活著，相信世界很美好的藍少爺，實在對不住了，讓你知道這個世界黑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