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爺爺的擔憂

  「冰兒，你回來後，有見過黎佑嗎？」

  想到今日來的另一個目的，李曉雲心中忐忑不安地瞧了顏冰一眼，捻起手中的杯盞，咖啡已經不再冒出熱氣，殘留些許氤氳水意。

  聞言，她一雙滾圓的杏眸中划過一抹精光，面色如常，與剛才相比，卻多了些許不一樣的神色。

  她為什麼突然問起黎佑？

  

  難道……

  「見過倒是見過。」她點點頭，放下杯子，柔聲說道:「只是我們已經是普通的朋友了。」

  普通朋友？

  李曉雲心中一動，緊接著便覺得苦澀不已，那種酸澀感，從四肢百骸中不斷往外滲透，充滿了辛酸。

  她有什麼好高興的呢？

  即使黎佑與顏冰是普通朋友，可是以她的了解，黎佑怎麼可能磨滅心中對顏冰的那份兒愛意呢？

  更何況，就算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了旖旎心思，黎佑也不會看上她。

  且不說她現在是程安的妻子，就是單身，黎佑也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關於這一點，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心愛的男人不喜歡自己，她的心中難免苦澀。

  「那，合同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眼見占不到什麼便宜，李曉雲雖然無奈，卻也只能認了。「我就先回公司了。」

  顏冰點頭，微笑著送走了這個昔日好友，心中的酸澀感更加強烈。

  她可真是，在自己臨走前，竟然生出這種事情，平白消耗了兩人之間的姐妹情誼。

  對於李曉雲突然問起黎佑的事情，顏冰心中雖然有些疑惑，卻轉而放下。

  無奈地搖頭失笑。

  自己這是怎麼了，明天就要去M國，為鍾宇治病了，現在竟然還有心情理會這些？

  許多事情都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只能等待回來後，再一一去酌情處理了。好在鍾宇接受治療的時間不是很長，兩個多月的時間，足夠了。

  她也正好透透氣，自從回來後，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慕容雅的事情，沈昊的事情，沈墨的事情，等等，堆積在一起，她頭大如牛，每每想起這些，腦仁都隱隱作痛。

  空曠的房間中，時鐘一分一秒地轉動，命運的齒輪從未停歇。那陣女聲的嘆息中，夾雜了太多的無奈，飽含了太多的情緒。

  翌日。

  風和日麗，陽光正好。

  M國，鍾氏莊園。

  顏冰與鍾宇一大早便乘著私人飛機，一路飛來了M國，鍾宇的身體不好，下了飛機之後，整個人已經是面色慘白，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水，緊緊覆蓋。

  即使這樣，他還是咬牙不吭一聲，只因為，顏冰在一旁。

  昨夜她收拾的太累了，不知不覺，竟倒在了鍾宇的肩頭，緊閉著燦若星河的眸子，眼睫毛還微微顫抖，蹙起的眉頭昭顯著她睡得並不安寧。

  鍾宇心疼了，他知道這段時間，心愛的女人很累，都是因為他疾病纏身，否則也不至於將她累成這樣。在飛機上都能睡著，睡夢中，也不踏實。

  思緒飄飛到這裡，鍾宇更是下定決心要接受手術治療，無論成功與否，他都不要看到顏冰因為他的病情，而累垮了自己的身體。

  那樣，他會心痛的。

  鍾老爺子早就聽說了，他十分寵愛的孫子今天會回M國來，是以，一大清早就起來張羅，等到鍾宇和顏冰回來後，剛好能夠吃下熱氣騰騰地飯菜。

  這是，老人對子孫的惦記。

  飯桌上，鍾宇為顏冰夾了幾筷子可口的飯菜，惹來顏冰嗔怪一眼，忍不住小聲斥責道:「別再給我夾了，我又不是小豬，吃不了這麼多的。」

  顏冰無奈地看著自己面前，那滿滿一碗的飯菜，心情有些鬱悶，抬頭一看，老爺子正笑而不語，頓時便覺得有些尷尬，低下頭只顧著扒飯，竟是害羞了。

  兩人的互動，鍾老爺子全都看在眼裡。

  打從一開始，鍾老爺子對於自家孫子的眼光，就不太認同，直到現在，也是這樣。架不住孫子喜歡，再查明回國的那段時間，顏冰對於鍾宇的照顧，老爺子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時，也暗自對顏冰點頭，承認了這個孫媳婦。

  他也不求其他，只希望孫子能夠開心，這就可以了。

  鍾老爺子戎馬一生，恣意生活，只有一件事情，是他畢生的遺憾。那就是，他的孫子，鍾宇天生患有心臟病。

  「鍾宇，聽說你這次回來，是決定要接受心臟搭橋手術了？」

  挑準時機，鍾老爺子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一雙渾濁的眸子也充滿了銳利，其中還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聞言，鍾宇將最近的一塊兒牛排切割好，放入顏冰的面前的盤子，這才放下刀叉，面對爺爺露出一抹笑意，點頭稱是。

  「不錯，這次我回來，就是要接受治療的。」

  「這可是一件大事，馬虎不得。」鍾老爺子看著孫子的模樣，笑眯了眼睛，花白的鬍子亂顫。「我已經為你安排了最好的醫生，同時，還有幾個菲傭，貼身照顧你。鍾宇，你一定會康復的。」

  鍾老爺子何其睿智？仔細思索，他就已經得出，鍾宇這是病情嚴重了，否則曾經他勸說了無數次，自家孫子就是不願意接受治療，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改變決定？

  除了病情惡化，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能夠解釋孫子突然改變主意。

  一想到手術成功的機率，老爺子皺起的眉頭幾乎能夠夾死一隻蒼蠅。

  「爺爺。」鍾宇無奈地喊了一聲，對於爺爺的安排，他表示理解，卻不能答應。「我有冰兒在身邊，就已經夠了。」

  只不過是做手術，哪裡需要那麼多人？

  即便這是一個大型手術，可是需要強大的醫療隊伍就足夠了，再多的菲傭，也只是能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對於他的治療沒有半點作用，反而還會添亂，倒不如不要。

  更何況，他心裡還是有私心的。

  對於手術成功的機率，他心裡門兒清，知道是什麼情況。

  在那種時候，他只想和顏冰待在一起，不願意讓人打擾那份兒難得的平靜。

  「胡鬧。」鍾老爺子聲音低沉，面色鐵青，渾濁的眸中充滿了不悅。「那是鬧著玩兒的嗎？那些菲傭都是最精通營養藥膳的，對你的病情大有幫助，可是我花大價錢請來的。」

  他一個老人家，為了孫子的身體，簡直是操碎了心。可是孫子竟然不接受他的好意，這他怎麼能夠同意呢？

  顏冰看在眼裡，也是徒然喟嘆。

  拉住了鍾宇的手，阻止他進一步地拒絕，笑著對老爺子點點頭，輕聲道:「爺爺放心，鍾宇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就讓那些菲傭照顧吧。」

  老人家的苦心，她怎麼可能不明白呢？好歹也是親自撫養過弟弟的人，對於親人們此刻的心情，是萬分理解的。

  「鍾宇。」顏冰側目，眉宇間儘是不悅，柔聲說道:「爺爺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他就是太過於擔心你了，才把這些都操心到位，你怎麼能夠拒絕，惹他老人家擔心呢？」

  聞言，鍾宇皺眉，感激地看著爺爺，只是那雙桃花眼中，卻隱藏著歉疚。

  「爺爺，對不起。我明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卻還是拒絕你的好意，讓你失望了。」

  身為孫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爺爺心中的想法？可偏偏就是因為知道，他才會覺著心裡難受，那份兒壓抑感，足以讓他崩潰。

  從小到大，爺爺為了他的身子，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他不忍心看著自家爺爺這副整日裡憂心忡忡的樣子。

  「哎，你知道就好。」老爺子複雜地看了一眼鍾宇，便埋頭吃飯了。

  知子莫若父，知孫莫若爺。

  鍾宇明白老爺子的心思，老爺子也明白他的想法，知道他心裡難受，除了聯繫國際頂尖的醫療團隊，他卻不能給予孫子任何幫助了。

  不是不想，而是有心無力。

  這種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在苦海中苦苦掙扎，自己卻在岸邊無法施以援助之手的挫敗感，讓鍾老爺子幾度大發雷霆。

  顏冰悄然看了這爺孫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喟嘆一聲，也只得埋頭吃飯了。

  許多事情，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吃完了東西，坐飛機也累了一天，再加上顏冰有點輕微的暈機，鍾宇心臟不好，兩人便上樓休息了。

  這一睡，就到了深夜。

  月色朦朧，葉涼如水。

  窗外有些黑乎乎的，可是一抬頭，卻能夠瞧見滿天繁星，在閃閃發光，城市裡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非凡，市民們的樂趣多姿多彩。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躺在床上，顏冰搖頭笑了笑，心頭忍不住泛起絲絲縷縷的愁緒，宛如被貝多芬扼住的命運的咽喉，層層敗績。

  無奈，卻毫無辦法。

  異國他鄉，難免會起些悲涼之感。

  鍾宇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小傑雙目失明，身上病痛纏身，和鍾宇何其相似？如果小傑還在的話，這會兒，估計也正在接受治療，或者，已經成功活了下來，從此不用為病魔打倒？

  他從小就是那樣柔順卻堅強的性格，即便再痛，為了不讓她擔心，還是咬牙堅持。

  「這麼晚了還不睡，在想什麼？」

  身後剛傳來清冷好聽的男聲，肩頭便多了一件寬敞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