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割袍

2024-09-14 00:15:42 作者: 無遠弗屆

  第九十六章 割袍

  糧草一事後,北風錦在山北宗中更有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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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事得夜州白相助,夜盡明心中更有憤恨。

  大雪過後,天樞河結上厚冰,得此天機相助,山北宗順利過了天樞河,氣勢正盛,一路高歌猛進。

  幾日戰事後,固岩城搖搖欲墜,東決侯率人支撐,才撐得下去。

  城下,一場攻城未果後,夜盡明終於找到夜州白。

  自得知當年真相後,夜州白黯然神傷,一直想找夜盡明談起此事,但終究不得機會。

  如今夜盡明來營帳中尋,夜州白心中琢磨,打算將此事說出。

  夜盡明走到夜州白的身邊,沉聲,「州白,你有傷在身,我本不該來請你。而今東決侯在城上阻攔,非一般勢力可破。我想若是你帶幾位高手相抗,可以破城。」

  夜州白垂眸,看著那生著的爐火,他想了想,道,「東決侯勢力的確強大。」

  夜盡明微微蹙眉,也伸手去看著那爐火,「州白,若這世上有人能贏得過東決侯,那一定是你。」

  夜州白只是淡然,「我身上的傷,還是東決侯所害。你我都清楚,我並非他的對手。但是,我可以一試。」

  夜盡明的眼睛亮了亮。

  夜州白擡眸,對上夜盡明的目光,道,「但,這次之後,夜宗主,我想離開山北宗。」

  夜盡明一愣,隨即臉色微變,聲音有些顫抖,「為何?」

  夜州白坦然說,「我心已不在山北宗。」

  夜盡明忍不住握緊了拳頭,腦海中卻浮現那夜自己見著夜州白和蕭山淵擁在一起的場面,他忍不住皺起眉頭,頓時怒火已湧上了心頭,盯住夜州白的眼睛,「你心已不在山北宗?好一個你的心已不在山北宗!」

  夜盡明的語氣一時也涼薄了許多,「是因為蕭山淵吧。」

  夜州白一頓,看見夜盡明的眸中已燃燒起灼灼怒火。

  夜盡明深吸口氣,這段日子以來的事情積壓在他的心底,已讓他怒火如燎原叢生,無論是夜州白與蕭山淵的親密,還是夜州白與北風錦的合謀,都令他氣惱不已。

  夜州白頗有些無奈,淡淡開口,「不是。」

  夜盡明卻抓住了夜州白的手臂,質問道,「不是?當日在劍城,我已見到了你和蕭山淵如何花前月下。蕭山淵是我們的仇敵,你竟然也能和他那樣親密!夜州白,你這是對山北宗的背叛!你做了那樣的事情。夜州白,你怎麼能和蕭山淵做那樣的事情!」

  說著,夜盡明的眼底竟然已有淚光,這些話他已經堵在心口太久了,如今終於得了發泄,卻是越說越難過。

  「夜州白,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待我好,我卻不懂珍惜。我明白的是有些晚了,但在我心裡,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是你,你竟然和蕭山淵在一起,如今還要叛離山北宗!夜州白,你還把我當兄弟麼!」夜盡明的手勁越來越大,勒得夜州白有些疼。

  夜州白咬了咬牙,以消解夜盡明帶給自己的疼痛,他沉聲道,「我的確喜歡蕭山淵,但這並非是我離開山北宗的理由。夜盡明,很多事情其實和你沒有關係,只是我無法過去那一關。我離開山北宗,也不會站在你的對立面。」

  夜盡明卻冷笑,「你要和蕭山淵雙宿雙/飛了是麼?他不再過問帝國的事情,你也不想管山北宗的事情?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夜盡明逼近夜州白,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好像要看透他的心一般。可是他卻連自己都無法看清。

  「為什麼?你是山北宗的劍客,為何不站在我這邊?」

  夜州白深吸口氣,感覺到夜盡明的呼吸已經越來越紊亂,他壓下了自己的稍稍生起的怒氣,仍然平靜道,「夜宗主,若你還當我是朋友,放我離開吧。」

  夜盡明的眉頭一緊,早已經紅了的眼眶此時更顯出嗜血一般的恨意,「夜州白,你威脅我?」

  夜州白淡漠道,「你若覺著是,那就是。」

  夜盡明冷笑,「你是真的覺著我沒有你,就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了麼?」

  夜州白坦然,「我從來沒有這樣想。」

  夜盡明冷漠,「好,那我就要讓你看看,沒有你夜州白,我一樣可以帶著山北宗,走到那個最高的位置。」

  說完,夜盡明甩開了夜州白的手,向外走去。

  夜州白蹙眉,看著夜盡明的背影。他是那樣的氣勢洶洶,渾身都燃燒起濃烈的殺機,夜州白終究還是沒有將那些話開口說出來。

  夜盡明走出兩步後,又停了下來,他握緊了拳頭,「夜州白,是你先背叛我的。」

  夜州白垂眸,背叛?

  可是他早已經自己背叛了自己。

  「夜盡明,走上這條路的你,還是你麼?」

  夜盡明冷漠反問,「和蕭山淵在一起的你,還是你麼?」

  夜州白只是平靜。

  不,先讓他背叛了自己的人,是夜信。

  認賊作父的日子裡,他不是自己。如今,他才知道了的來路。他無法重寫自己的過去,但可以試著過自己的未來。

  夜盡明嘆口氣,「夜州白,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要和蕭山淵一起走。你和我、和山北宗的緣分也就結束了。」

  夜州白默默想,這段緣分其實從來不該開始。

  「……也好。」夜州白默默收緊了拳頭,輕輕道,這句話讓夜盡明來說其實也好。

  夜盡明閉了閉眼睛,任由眼淚從自己的眼眶奪出,一把匕首亮出,刀光在他的眼前晃過,隨後衣袍上的一段,隨刀光飛起,又緩緩落下。

  夜盡明沉聲,眼淚已滑落臉龐,「我會想辦法解了離心咒。你放心,在這之前,我絕不會死。」

  夜州白想,如果這能成為夜盡明走到最後的支撐,那也好。「夜宗主,希望你如願以償。」

  夜盡明只是悽慘的笑了笑,「如願以償?我原本以為你會在我的身邊,我原本以為阿錦也會一直支持我。直到現在我才發覺,不過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又何來,如願以償?」

  夜州白心頭一酸。

  他懂夜盡明的難過。

  可是他和夜盡明之間卻隔著血海深仇,他還怎麼能站在他的身邊?

  「夜盡明。」夜州白起身,走近夜盡明的背影,心中起伏不定,他揣摩是否要將真相告訴夜盡明。

  要夜盡明知道他的父親正是自己的仇人麼?

  「不必多說了。」

  夜盡明咬牙,快步離開了營帳,唯留一段割袍在地上。

  夜州白深吸口氣,俯身撿起。

  夜盡明出了營帳,便見到風雪中的北風錦,她守在營帳前,神色不明。

  北風錦想了想道,「宗主,我……」

  夜盡明咬牙,壓下了一切情愫,「你也不必多說了。我知道,你們都已厭惡我。可我偏偏要做那個走上王座的人!」

  說完,夜盡明帶著怒氣,拂袖而去。

  「夜盡明!」北風錦無奈喊了夜盡明的名字,但並沒有換回他的回頭。

  北風錦無奈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夜州白的營帳。

  夜州白正握著夜盡明割下的那一段衣袍,沉默無言。

  北風錦嘆息,走上前,到了夜州白的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州白。」

  夜州白看了北風錦一眼,輕輕點頭,「我沒事。」

  北風錦也是一臉無奈,「你還是沒有把夜信的事情告訴他。」

  夜州白皺了皺眉,一臉糾結,「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北風錦瞭然。「是,可是夜盡明以為是你背叛了山北宗。」

  夜州白淡然,「那就讓他這樣想吧。我不在乎。我能做什麼?難道要我殺了夜盡明為我的父母報仇麼?夜信已經死了,此仇連報都尋不得一個出口。可是夜盡明當年也只是一個孩子。北風堂主,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了。這世上的事情,竟讓人覺著如此難做。」

  北風錦明白夜州白的心情,她亦無法抉擇。「我也不知道,還能如何做。州白,這並不是你們的錯。」

  夜州白深吸口氣,握緊了那一段衣袍,「那就這樣吧。」

  也只能如此。

  夜州白道,「但我無法再為山北宗和夜盡明做什麼了。我實在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北風錦道,「州白,你不必被山北宗困住。現在開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夜州白對上北風錦溫柔的目光,輕輕點了一下頭。

  隆冬之深,山北宗宗主夜盡明閉關五日修殺劍,以入魔之勢出關,率北風堂堂主北風錦、百刀堂堂主陸百川、三大門派高手、江湖高手一道攻固岩城,衝破東決侯的裂心掌掌風,破開一座重城。

  當時見證這場激戰的人傳說,當時交戰正酣、有地覆天翻之時,關鍵之處,一道有破山河之勢的劍風從天而降,將東決侯徹底擊潰,讓山北宗得以過城。

  東決侯此役遭受重創,力竭之前吸取殺手的氣血,得以保全一條性命。

  領頭的殺手功力深厚,得一道飛袖相助,才得以留了一條性命。

  固岩城多年未經這樣的戰事。

  風雪遮滿城門,鮮血已結冰。

  那無雙的一戰,後人稱為殺神之戰,是夜盡明從山北而起、直逼天都的揚名之戰。

  從此,再沒有人敢看輕了這位年輕的山北宗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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