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春色
2024-09-14 00:14:59
作者: 無遠弗屆
第七十章 春色
春,微風。
滿山綠油油生機的景致里,迴蕩著流鶯婉轉的啼叫。滿目無盡的春色里,流淌著看不盡的芳菲。
揮劍斷水的一瞬,山水隨之震顫。
劍勢浩蕩過山巒。
寂道書院山上的風景,總是鮮活,美不勝收。
劍意之盛大,似乎也遠遠超過在山北劍閣的時日。
在山北劍閣的時日,少年夜州白總覺著少了些許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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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的又是什麼呢?
夜州白看不清。
他在十四歲的年紀里,還看不清那些塵世中的清白如雪又或者是黑暗如夜。
他在去年冬將至的時候離開了山北。
山北的春不似江淮的春。
山北的春是清冽的、高遠的。江淮的春是柔情的、靜謐的。
又是一年春。夜州白收劍,回憶山北。
他決定離開山北,不止是因為夜盡明。夜盡明在劍閣試劍從不是他的對手,夜盡明討厭他。夜盡明對他的厭惡已經很深了。他也不想做那個令旁人感覺到難做的人。更何況夜盡明還是他的恩人的孩子。儘管他很想與夜盡明成為至交好友。
他承認是有想要讓夜盡明不必再為自己而惱火的緣故在,但夜盡明不會是決定他的人生的那個人。
促使夜州白離開山北的真正原因,是他太寂寞了。
在劍術上的寂寞。
山北劍閣雖劍術絕佳,可山北劍閣已經沒有他的對手了。
他在山北劍閣再修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寂道書院是聞名天下的修身之地,無論是學識還是功法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他很想來。
他也這麼做了。
風中飄揚而來的劍氣,是排解他的寂寞的最大出口。
凌厲的劍風,是來問劍。
劍意盛大的一劍。
那長相俊美的少年,與他隔著一道山水相望。
那少年總是陰鬱。
可是與他問劍時,卻那麼有力量。
少年蕭山淵在山泉水的另一端望著少年夜州白。
兩人都不必說什麼,只須以劍相對。
夜州白的心中所想,便是蕭山淵的心中所想。
他們在此之前,都太寂寞。
寂寞在無人相伴,寂寞在沒有對手。
那揮起的斷水一劍,那乘風而來的劍意,無人能懂,無人可過招。
一道清冽的劍勢,一道凌厲的劍勢,在山水之上相遇,劍風相纏,一時席捲一處,捲起泉水、春花、百草,作漫天飛舞的蝶。
兩把劍終於在漫天的春色里相遇。
劍鋒相錯的剎那,夜州白和蕭山淵交換了沒有殺氣的眼神——
山水從他們兩人身上落下。
兩把劍分散,又碰合。合拍,又錯過。
暮色里的落日親吻在山崗,蕭山淵轉過頭,看向躺在自己身側的夜州白。
夜州白正看著遠方的高山。
蕭山淵順著夜州白的目光去望了一眼那高山,又淡淡垂眸,轉向夜州白的側臉。他不懂夜州白在看什麼。他只知道,那並沒有夜州白好看。
夜州白道:「我喜歡江淮的春天。你呢?阿淵,你從未提起過你的故鄉。」
蕭山淵想到什麼,默默的收回瞭望著夜州白的目光。
「我的故鄉,在大寂的國都,天都城。」蕭山淵難得誠懇道,「我也喜歡江淮的春天。」
說著,蕭山淵閉了閉眼睛,感受著晚風拂過皮膚的輕鬆。
蕭山淵動了動唇,一種極為珍惜的心情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又道:「好像能在這裡,這樣躺著一輩子。」
也許是因為蕭山淵難得與自己敞開心扉,至少他現在知道蕭山淵的故鄉在何處,夜州白露出了一點喜悅的笑意:「一輩子……你想的真遠啊。」
蕭山淵睜開眼睛,又看向夜州白:「那你呢?你在想什麼?」
夜州白則是依然看著自己的上方,他並沒有很認真的想這個問題,只是隨意一想,道:「我在想今夜書院飯堂,會做什麼吃的。」
蕭山淵覺著夜州白太敷衍。他沒有答話,卻在心裡想,無論飯堂做了什麼都沒有關係。若是做了夜州白愛吃的,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又做了他不喜的,他也會為他尋些他愛吃的來。
只是這種心情,夜州白不會明白。
他也不必明白。
夜州白總是這樣的。他似乎對所有事情都看得雲淡風輕,也對所有人都溫和以待。但蕭山淵做不到如此。
暮色四合,夜州白感覺到身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了許多。他才輕輕扭過頭,看向在小憩的蕭山淵。
借著僅剩一點的未落的天光,夜州白用目光把蕭山淵的臉描摹了一遍。
他心裡說了萬萬句感激。
感激自己這一趟,遇見了蕭山淵。他知道蕭山淵是不願與別人論劍的,因為他的劍勢有著不似這個年紀的少年的凌厲,他的一劍,可殺至山水顛覆。
但他還是在自己的身邊,讓遇魔劍冷靜下來。
夜州白不再寂寞了。
不止是在劍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