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4-09-14 00:04:11
作者: 零七二四
第9章
第二天清晨,位於東京的一個地下組織據點。
基安蒂、科恩以及卡爾瓦多斯三人坐在吧檯前,和一個棕黃色頭髮的瘦削男人喝酒,就聽見一個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滾輪的聲音逐漸接近。
左眼下方紋著鳳尾蝶圖案的女人第一個放下酒杯,喃喃,
「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也是。」
科恩簡短地說了一句,往後縮了縮,這個看上去高大冷酷的男人在一瞬間,居然臉上露出一絲逃避。
卡爾瓦多斯看了一眼基安蒂,又看了一眼科恩,陡然明白了什麼,臉色變了。
「我想起來貝爾摩德有事情讓我去做,我先走了!」
他猛地站起來,就被一個冷漠的聲音釘在原地。
「卡爾瓦多斯,你有任務?」
卡爾瓦多斯僵著身體,脖子一寸寸轉過來。
在他的斜前方,剛剛走來的黑色捲髮的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但每一個對上他視線的人,都會先被那冰冷卻仿佛不斷翻湧著暗潮的幽青色雙眼所懾,進而忽略了那驚艷的長相。
卡爾瓦多斯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不,不是,是貝爾摩德讓我幫她買一支口紅。科涅克。」
「是嗎?」
科涅克也沒說信或者不信,他倚著門框,單腳踩在一個帶滾輪的箱子上,半垂著眸,極少見地點燃了一支煙。
裊裊的煙霧升起,不僅沒有柔和他凶戾的氣場,反而讓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混亂感更加明顯。
「你們誰有任務?我要測試收集數據。」他緩慢地抽了一口,又皺起眉放下,看向吧檯前面的剩下三人。
「老娘剛出完任務回來!」基安蒂立刻道。
「我也是,我和基安蒂一起回來的。」科恩低沉地道。
科涅克擰眉嘖了一聲,不耐煩地將目光轉向棕黃色頭髮的瘦削男人:
「瑪克,你一個情報組的怎麼在行動組的據點?」
「我……」瑪克冷汗唰地下來了,但不敢撒謊,「我有個任務需要狙擊手協助,我提前和朗姆先生申請了。」
「我和你去。」科涅克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的。
瑪克的臉色瞬間蒼白……他一個情報人員,單獨和科涅克出任務,還要不要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敢出聲拒絕。
基安蒂三人默不作聲地看瑪克跟著科涅克走出去之後,才對視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的慶幸。
「瑪克太慘了。」基安蒂幸災樂禍道。
「他如果不在,慘的就是我們了。」卡爾瓦多斯聳肩,「不過科涅克已經很久沒過來了,怎麼瑪克一來他就來了,會不會是故意來找瑪克的。」
基安蒂翻了個白眼:「瑪克的任務是朗姆直接下達的,科涅克怎麼可能知道。」
「他運氣不好。」科恩簡短地總結。
「敬倒霉的瑪克。」基安蒂舉起自己的酒杯,其他兩人一起舉杯,快活地碰了一下。
而松田陣平帶著曾經針對過安室透的瑪克走出組織據點的時候,日光也在悄然越過另一處書房的窗楹,輕巧地落在萩原研二緊閉的雙眼上。
趴在桌子上睡得很不安穩的男人緩緩睜眼,大腦還停留在徹夜查書的記憶。
「……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難道是我猜錯了。」
萩原研二的目光從鋪滿了書的房間掃過,意識逐漸清醒。
他拿起手機,亮屏的瞬間瞪大眼睛,「啊,遲到了!」
他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匆匆忙忙出門,結果剛跑到了馬路上。
「抓小偷啊!!」
隨著一聲尖利的大喊,一個瘦小的男子飛快地從萩原面前掠過,後面緊跟著一個焦急的中年女人。
萩原研二:……
三個小時後。
「早,萩原,今天遲到了很久啊。」伊達航看著進來的萩原研二笑道。
「雖然是這樣,但我是有原因的。」萩原研二沉痛地指了指外面的一群男男女女。
「……也就是說,你今天路上抓了兩個小偷,一個珠寶店搶劫犯,開車帶著他們來警局的路上,還逼停了一輛肇事逃逸的麵包車……」
伊達航聽完他一上午的經歷,露出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這也太精彩了吧。」
「是啊,明明最開始只是晚出來了十分鐘。」萩原研二咬了一大口手裡的三明治,含糊地說道,「結果現在一上午都快過去了,餓的前胸貼後背。」
「太慘了,等等、你的三明治哪裡來的?」
「剛剛幫忙的時候,交通執行課的由美醬送的啦。」萩原研二眼睛彎起,「很可愛的女孩子哦。」
「什麼!已經可以互相叫名字了嗎?可惡!」萩原研二背後傳來嘀咕聲。
從伊達航的角度,可以看見好幾個男警在一邊嫉妒地咬袖子,「萩原的魅力居然已經擴散到交通部了,完全不給別人機會啊!」
「你是故意的?還是……」他和萩原研二一起走進搜查課的辦公室後,才小聲問道。
萩原研二對伊達航眨眨眼,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保密的動作,「她最近有點困擾。」
「這樣啊。」伊達航頓時十分失望。
「如果有的話,班長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萩原研二失笑道
「還不是因為你今天看起來不太一樣,我還以為這次是真的……」
「誒?我今天?」萩原研二一愣。
「看起來很有幹勁。」
伊達航雙手抄在兜里,側過頭看向萩原研二,語氣帶著說不清的感慨,「總感覺,很久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了。」
「我平時……」不也很有幹勁嗎?
萩原研二本想這樣說的,但對上伊達航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時常掛起的笑容卻不知不覺從嘴角落下。
兩年前的那天,他率先拆完炸彈,從另外一個現場趕到小陣平所在的神谷町。但還沒來得及下車,就看見那場噩夢般的爆炸……
接著有人對他說「松田隊長因為犯人遙控引爆炸彈,犧牲了。」
怎麼可能?萩原研二想。
他們前一天晚上還在一起拼模型,還說明天晚上一起去看公寓,打算搬出宿舍。
結果第二天上午,所有人都在對他說,松田陣平死了。
萩原研二不覺得悲傷,只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荒謬而漫長的夢境。松田陣平的葬禮上,連平時不茍言笑的上司眼眶都紅了,只有他面無表情,像是偶然誤入的過路人。
但好像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更痛苦的一個。
不斷地有人關切地問他,萩原,你還好嗎?你不要強撐著。
連姐姐萩原千速都說,研二,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段時間。
萩原研二隻好打起精神,一遍遍地回應,我真的沒事,我沒有勉強。
並不全是裝出來的。
他甚至沒有過那種所謂的失去重要之人的極端痛苦,只有一種無所適從的茫然和空落。
度過那段混亂的時間後,萩原研二就恢復了。
他還是會參加聯誼,做人群里最受歡迎和被女孩子簇擁的那個。
並非偽裝或強顏歡笑,生活總要過下去,世界沒了松田陣平,太陽依然會升起,萩原研二不能一蹶不振,這樣別說家人和朋友擔心,連小陣平恐怕都會在夢裡罵他的。
但日復一日,不知不覺間,他總有一些時間只想獨處。不想湊熱鬧、喝酒聊天,也不想見任何人。
他偶爾會單獨出去走走,更多的時候安靜地拼一會模型,或者把家裡的電器拆掉又重新安裝。
等萩原研二自己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養成習慣。
也還好啦,就當做和小陣平相處的時間也不錯嘛。
萩原研二這樣想著。
但時間越久,他心裡的某一部分就越沉寂,越蒼涼。
好像屬於萩原研二的某一小部分熱情和對生活的期待,和那場發生在神谷町的爆炸,一起被無聲無息地燃盡了。
萩原研二輕輕別開頭,目光逃避般看向窗外,嘟噥道:「完全被班長你看透了啊。」
原來留下的那道巨大而猙獰的傷口,從來沒有癒合過。
它就好像是衣服接縫處的開線,承重牆上的縫隙,短時間內看不出什麼影響,卻是一場緩慢而持續蔓延的疼痛,讓他不斷花費更多的精力去承受它,直到將來某一天,他能從中找到那個平衡點。
而看清了一切的伊達航,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卻堅定地陪萩原研二走過了這艱難的一段路。
此時此刻,伊達航也只是叼著牙籤低笑了一聲。
「誰讓你們都畢業了,還非要叫我班長呢。」
看萩原研二的神情鬆快了一些,伊達航才想起他本來要說的事,
「哦,對了。上午那個阿笠博士過來做筆錄了,問起那張寫滿符號的紙的事情,看起來確實有點緊張。但是我試著問了一下,對方卻什麼也不肯說。」
「於是我和他說昨天不小心被我夾帶在包裡帶回家了,讓他明天過來取。」
「但他確認了在那張紙在我這裡之後,似乎又鬆了口氣。」
「班長沒有提到我吧?」萩原研二一下子擡起頭,目光灼灼。
「沒有,你解出來了?真的有什麼問題嗎?」伊達航表情跟著嚴肅起來。
「確實有些問題,但不是班長你想的那種。」
萩原研二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關於小陣平的猜測說出來。
這件事他完全沒有證據,如果說出來,不會被班長壓著去看心理醫生吧。
「應該……算是私事,不過班長你也不算是外人。」
萩原研二下定了決心,那雙淡紫色的眼睛認真地看向伊達航。
「班長,幫我一個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