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2024-09-14 00:01:00 作者: 食鹿客

  第65章

  她沒有開口說話, 燕徽柔卻心有靈犀地懂得了。

  哪有連綿不絕的天雨,想必只有想要留人的心。

  燕徽柔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回身把窗子攏上,意有所指道:「門主, 這雨再下個幾日, 恐怕得積蓄山洪, 您有法子讓它停的吧。」

  江襲黛:「天象乃是自然的造化, 沒有什麼好法子。」

  「真的嗎。」燕徽柔問:「我本來還想下山買點食材,做點糯米雞陪酒的。晚上還是繼續辟穀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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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神色明顯有了變化,似在暗暗地波動,但是偏生忍住了, 口氣淡下來:「……差遣別人下去買就是了。」

  淅淅瀝瀝的動靜在酒盞里撞響, 江襲黛又飲了一杯, 咬著杯沿,臉頰已經生了層淡紅。

  不知怎麼, 她最近一見到燕徽柔, 總是心緒萬千, 便想要喝酒壓住。

  不免喝得多了些。

  燕徽柔抿了一下嘴唇,在江襲黛看不見的地方,仍然在猶豫要不要補上一句話:那我就留下來好了, 還和以前一樣。

  不想走的。

  她本來也不想走的。

  但是這句話似乎讓她有些苦惱——日日近在咫尺但是偏生又差一線的苦惱。

  燕徽柔想要靜下來想一想,但是江襲黛完全不給她這個空間。

  她在思索的時候,習慣去整理一些東西, 手頭並不停歇。

  燕徽柔瞧見江襲黛的那方小桌上凌亂地擺了些珠寶木匣,還有一些沒有收進去的梳子, 銅鏡也歪了些許,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地幫她收拾著。

  江襲黛一杯接著一杯不停, 起先還不覺,直到發現燕徽柔即將要把她的抽屜打開時,她怔了一下,心底里欲要阻止她。

  結果——

  已經遲了。

  燕徽柔抽開那抽屜,本來只是一個順手的動作,結果卻瞧見了一滿屜塞得嚴嚴實實的畫像,隨著沒有了桌面的壓制,幾乎要如棉花一樣地膨出來。

  鬼使神差地,燕徽柔把畫像緩緩展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是被靈力小心翼翼地養護著,仍未褪色過。

  畫卷上的女人在看書,姿態很是自然,好像下一刻就要眨眼似的。

  這張臉生得端麗明淨,燕徽柔當然是認得的,便是那位攬月閣的現任閣主了。

  「江門主。」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燕徽柔看了一會兒,彎了一下眼睛:「對了,早先時候忘記問了,您平日還有畫丹青的雅趣嗎。」

  她回過身,手裡攥緊了那副畫卷。

  「……不會。」

  江襲黛見她已經看了個乾淨,只好扶著又坐了回去,偏過些頭:「讓人畫的。」

  女人身側曼麗的青絲垂下來,幾乎遮住了神情。

  燕徽柔走近幾步,安靜地坐在她身旁,一時沒有說話:「為什麼要收藏這些畫卷,及時去見人豈不是更好?」

  「她……」那女人咬唇不語,臉頰慢慢地由淡紅化為了酡紅:「有段日子,她不見我。」

  燕徽柔去摸了下江襲黛身旁放著的酒壺——很好,說好的只淺酌一杯,這麼大一壺,不知不覺被喝空了,提起來的動靜脆生生輕飄飄的。

  小毛病實在是越來越多。

  燕徽柔將酒壺放下,江襲黛還想去拿,結果卻被捏住了手腕:「多飲傷身,只許喝一壺了。夠了。」

  江襲黛似乎是泄了力一樣,也不與她辯駁,輕輕拽住了她的衣袖。

  自從看到了那一籮筐畫卷以後,些許鼓譟的情緒,躍動在燕徽柔的心裡。

  燕徽柔安靜地看著眼前有五分醉意的女人,瞧了半晌,忽然覺得,也多虧了她飲酒,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她忍不住想要探聽更多,哪怕是用這樣不光彩的方式。

  「那她為什麼不見你?」

  此言一出,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又擡了起來,怔忪地盯著燕徽柔:「你問這麼多作甚。」

  「沒什麼。」燕徽柔的聲音很溫和:「與門主閒談。您可以信任我,我不會說出去的。其實您也需要一個人傾聽對嗎?」

  「別問這個。」江襲黛的聲音很輕:「我不想再惦記著她,這些畫卷你替本座燒了,都……」

  只是難免尾音還是波動了一下:「都過去了。」

  「燕徽柔。」

  酒意上頭,後勁兒極大,還沒待多久,她似乎又比先前醉得狠了些,下意識柔聲喚道:「……想要抱。你靠過來些。」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好像又回到了她們先前相處時的模樣。

  燕徽柔停了半晌,在她即將脫口而出第二聲的時候,燕徽柔才柔順地低下身子來,扶著江襲黛的腰,將人攬起了一些。

  燕徽柔靠在她懷裡,「我還是想要知道,您為什麼愛她呢。」

  「她曾經對我好。」

  「對您好,」燕徽柔閉上眼:「就一定要去喜歡嗎。」

  燕徽柔抱著的人,竟然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聲快要失了她嗓音原本的底色,竟顯得格外失真,其後幾個字有些模糊:「那你說說,不喜歡對自己好的,又該去喜歡誰?」

  燕徽柔剛想開口,又沉默下來,最後只能道:「興許,更喜歡自己一點?」

  那女人抱緊了她,沉緩良久,不知為何呼吸聲稍微急促起來,道:「我不喜歡我自己,也沒什麼值得喜歡的。」

  燕徽柔心裡有一百句話一千萬句話疊著,但是卻說不出來什麼。

  「燕徽柔……」江襲黛的口鼻埋在燕徽柔頸側,這句話不知道為何微微地有些發顫。

  許是酒意上涌,又被燕徽柔抱住,這無端的情緒便如鱗浪似的,一片疊高著一片。

  「你不許搬回去。」

  好多聲「燕徽柔」,她喚得不是很連貫,一聲慢慢地過了,見沒有回應,就又續了一聲。

  燕徽柔想,她這次是真的醉糊塗了,一門之主的威風簡直蕩然無存,若是明日日上三竿清醒的時候,恐怕又是好一陣的不自在。

  心中那根繃緊了的弦,到底又軟成了黏膩的蠶絲。

  被她一口溫熱吐息,呼在耳旁,融融地化了。

  江襲黛聽不到燕徽柔的回應,垂著眼睫暗自蹙眉,重申道:「不許搬……」

  「好。」

  些許燭光打在燕徽柔的臉頰上,眉目溫潤如玉,只可惜現在江襲黛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終於開了嗓,緊了緊環著女人的力道:「不走,好嗎。」

  「我只想說,門主很值得人喜歡,值得最好的一切東西,萬不可妄自菲薄。」

  「……你又騙我。」

  江襲黛頓了頓,自鼻間悶出一聲輕笑,她再接著笑了笑,那雙眼眸也盈盈地彎起,汪了一些醉時的水霧:「燕徽柔,你總是說這樣的話,可你又不該。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

  燕徽柔的心到底是動得更快了一些,聽到這樣的話,她想起李星河,下意識抗拒起來,攥緊了一下袖口。

  她居然還以為我喜歡他。

  為什麼?

  自己哪一點表現得讓她誤會了?

  燕徽柔不理解她這樣的固執,她呼吸急促了一些,迫切地想要糾正江襲黛的印象,只是正欲整理思緒溫言細語地說起,胸口像是堵了棉花般不得勁。

  不,她不想解釋。

  她記得曾經解釋過,但是江襲黛並沒有聽進去。

  她只想要……

  燕徽柔的目光落上女人在迷濛中微張的紅唇。

  她靠過去,用額頭抵著江襲黛的額頭,良久,才氣息不穩地說了一句。

  「我可以吻您嗎。」

  「嗯?」

  江襲黛只來得及反問一聲,並沒有來得及拒絕。

  她感覺自己的下嘴唇被含住,濡濕浸過了那裡,一開始只是溫溫淡淡的。

  江襲黛被滿懷的清香安撫住,一時不大確定嘴上抵著的溫軟是何物。

  她下意識含著回應了一下,卻不料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讓眼前的少女覺察到了她並無抗拒的趨勢,便傾身更加深入了一點。

  軟舌塞入唇齒間。

  江襲黛憋得喘不過氣來,只能輕微悶哼了幾聲,窒息地偏過頭去——

  她這一偏,側臉被捧起,而頸脖被那人的手如擦拭珍寶一樣撫摸過。

  溫熱而繾綣的吻很快又落在了那裡,輕輕蹭著。

  她半睜著眼睛,神色有些迷濛,陌生地感受身上人的力道。

  頸部的血脈在輕輕地搏動著,似乎在回應那人嘴唇的顫動。

  女人的衣領口被扯開了,露出玉一樣瑩潤的鎖骨,隨著她下意識縮肩更是凸起,變成遠山一樣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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