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4-09-13 23:59:14
作者: 食鹿客
第8章
江襲黛捉回了燕徽柔。日後要長成的孽障自然得放在眼皮底下看著,既入了殺生門的地界,她不可能輕易放她回去。
只不過腦中那名為【系統】的玩意兒催得緊,念叨個千百來遍。
江襲黛也有些煩,想她修為獨步九州,竟然還要屈尊去幫兩個不熟的年輕人完成第一次相遇。
那便怨不得她。
只好再把另一個孽障捉回來,送他們狗男女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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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對弟子的辦事能力還是比較滿意的。
一個月以後。
一個不斷蠕動的麻袋便摔在了殺生門殿門口。
聞弦音立在一旁,「門主,我們是挑空子下的手。攬月閣可能要過幾天才知道此事。身已經搜過了,只搜出來一個儲物錦囊,平平無奇。」
「呈上來。」
旁人用過的東西,瞧起來灰溜溜的八百年沒洗過了,江襲黛不願去碰。
但她打量了一下那件樸素的東西,想必這便是「干坤袋」了。
所謂男主?
江襲黛示意弟子將麻袋打開,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男子從裡面滾了出來,他將眼睛睜開,劍眉星目,確實有幾分俊氣。
李星河瞧見江襲黛,瞳孔微微一縮,先前還掙扎得歡,現在卻一動不動了,血液從頭到腳在此刻涼透。
這……
這女人……
是殺了他恩師的人!
那天的靈山派,屍體堆成了山脈,地上淌滿了鮮血,血跡在腳邊盪起陣陣漣漪。
李星河什麼都記不得了,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但他分明看到他的師父……就在這個惡女人的劍下,死得屍骨無存。
李星河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血,也沒有見過血肉摻和著零星的白骨炸上天,又如紛紛的血雨一樣落下來,劈里啪啦,澆得處處是紅。
大紅,濃艷至極的紅。
紅衣女人撐著後來那把聞名的竹骨白絹傘,自血海中地走過,貌似無意地往李星河的方向瞥過一眼。
那是一雙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尾端濺上零星血跡,瞧來讓人脊骨生寒。
異常可怖的威壓讓李星河幾乎要趴在地上,他死死咬住嘴唇裝屍體,不發出任何一絲聲響。
直到江襲黛路過他,她一人一傘,血跡斑斑,從傘沿聚成的血水也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就在這滴答聲中,慢慢遠去了。
回想起當年盛景,李星河的視線猛地聚攏在面前的女人臉上。
他冷汗直冒,半是驚恐半是憎恨,一時竟不知作何言語。
江襲黛沒趣地想,她並不認識眼前這個小子。也許是那天殺漏了幾個人,但也無所謂。至於他的眼底盛滿了刻骨銘心的恨意——對江襲黛而言,實在有點太司空見慣了。
這個世界上的人,不恨她似乎才是不正常的。
畢竟她是邪魔外道,惡名昭著的照殿紅,人人得而誅之的江襲黛。他們殺不了她,只是因為沒那個本事。
阿珂實在是眼光差了,怎麼連這種瞧不上眼的垃圾都往回撿?這小子有勞什子特殊之處麼?
念及展珂的緣故,江襲黛耐著性子多掃了他幾眼,但實在看不出什麼有趣的地方來。
只是她看著李星河,便不自覺想起了燕徽柔。那個丫頭……不知是生來缺心眼還是膽大包天,抑或是被關得久了不怎麼了解外界流言。
總之燕徽柔不怕自己,半點也不怕,態度古怪得很。
自那個雨夜以後。
江襲黛便再沒有見過她,燕徽柔似乎一直都在安分守己地養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樣最好了。江襲黛皺眉。
聞弦音聽從門主的吩咐,將安分守己的燕姑娘也請了過來。
門口走來一位美貌少女,長發用細帶子豎著,還垂了兩絲在鬢邊,正輕微地晃動著。
她穿了一身鵝黃色載著素白的衣裳,襯得人靈秀又文氣,似帶了一身桂花的細香。
江襲黛本等著燕徽柔來,沒成想目光晃過了她然後又難以置信地晃回來。
這是……燕徽柔?
哪怕還是瘦了些,但與先前那副可憐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燕徽柔見了她,雙眸彎了彎,唇邊一個小梨渦倏地綻放。
她溫聲溫氣道:「江門主。有什麼事?」
燕徽柔的神情很真誠,正巧此刻清風徐來,吹得她兩根細帶子又動了動。而殿門口正開得歡的桂花,在此一刻間撲簌簌地落了滿地。
江襲黛總覺得那種淺淡溫煦的味道,是她身上發出來的。活像是三秋的桂子成了精。
江襲黛眉梢微蹙,瞥了一眼聞弦音。
放肆。
有說要照顧得這麼好嗎?不是留著一口氣就好了?
怎麼,帶她回殺生門是享福的?
聞弦音在一旁莫名其妙地挨了瞪,她反省了片刻,卻完全沒想到這方面上來,反而用一種滿意的目光看著燕姑娘。
至少是要留在門內的人,門主如今瞧著會順心很多吧。
【滴!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獲得獎勵。稍後發放獎勵,請注意查收……】
江襲黛方才瞧著燕徽柔一路走來,心中並未在意李星河。這一聲讓她分了些許注意力去瞥了眼那「所謂男主」。
自是不用多說。男女主之間的確有莫大的吸引力。李星河看著燕徽柔,也許從未見過氣質如此溫煦的少女,他的眼睛一動不動,似是怔住了,半晌才收回注意力。
燕徽柔注意到了那道目光,好奇地側目:「這位是……」
聞弦音在一旁問道:「門主,此人應該如何處置?」
江襲黛思忖了片刻,「嗯。」
也是。她動不了燕徽柔,因為實在怕疼,難不成還動不了這小子麼。
「來人。」
她輕輕一笑,直對上李星河眼底流露出的憎惡和恐懼。
「燒油,」江襲黛故意停了停,享受著他跪在腳邊抑制不住的顫抖,直到捉弄夠了,她才涼薄地收起興致,一字字吐出氣息:「起、鍋。」
聞弦音愣住:「您的意思是——」
「嗯。」
「你們幾個,過來些。本座想到了好玩的事兒,也不知片人肉是個什麼滋味。先把油鍋架好,再把這人先剜上個一百零八刀。」
江襲黛笑了笑,似乎還在思忖。
「每人輪流來,只許一刀。卻不准讓他死。若是成了……」
她目光落在門口侍候的幾位弟子身上,隨口道:「若是成了,本座便許這門中庫房,隨便一件什麼自個挑去好了。人人有份。」
「若是不成?你們便自罰三杯吧。」
侍候在一旁的弟子先是神情各異,最後眼睛裡卻逐漸放出光亮來——門中庫房的寶貝可不少,隨便哪一件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法器了。
哪怕失敗,也不過是喝三杯酒而已。
這簡直是天大的便宜!
一時興高采烈,紛紛道了「門主聖明」,仿佛一道鞭子打在了陀螺上,各處連著軸忙碌起來。
不多時,竟然當真搬來了一個大油鍋,架在了空蕩蕩的大殿內。幾個弟子滿頭大汗地添著柴火,不多時,烈油霹靂的響聲伴隨著火焰舔舐木柴的爆裂聲逐漸響起。
江襲黛的語氣輕描淡寫,竟還有些小孩子式的無辜,好像只是真的想到了一個好玩的事,想要看看而已。
她的白皙的指尖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自己的下巴,那雙桃花眼仍然彎著,翹著,笑著,柔和又涼薄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自拋出那句話以後,江襲黛腦中那道機械的聲音又開始喋喋不休地重複著:【監測到宿主危險行為,監測到宿主危險行為——滴滴……】
閉嘴。
江襲黛心道,留著那小子一條爛命不就行了。至於是折磨瘋了還是皮開肉綻,重要嗎?
催個什麼?
那東西倒是挺通人性,江襲黛只這麼心中一念,便立馬消停了。
先前李星河面如死灰,似是已經絕望。而此時卻泛起了一絲紅潤了——他的頸脖上的青筋全已經爆起,像是隨時都要炸開。旁人來捉他,他大肆掙扎著,打開眼前伸來的胳膊,扭頭張嘴欲咬,神態若狂,胸口起伏了幾下,突然高聲怒罵道:
「魔教妖女!我李星河今生不能把你千刀萬剮,必有千千萬修道人為我殺之!我咒你死無全屍,日後淪為畜牲道遭萬千冤魂踐踏!天道有輪迴,你且等——」
「啪!」
江襲黛隔空動了下衣袖,一個耳光利落地扇了過去。
幾縷鮮血從鼻腔中噴出,飛濺在了殺生門瓊華殿奢華的柱上。李星河的臉上騰地浮顯出五根清晰的指痕。
江襲黛低頭揉了揉自個的掌心:「嘴真髒。本座准你說話了?」
聞弦音連忙跟上,「快把他架上去,口裡拿東西堵住!沒瞧見門主生氣了嗎。」
李星河捂著鼻子,被眼冒金星地架上了兩根交錯的木架。很快,嘴被塞住,他只發得出一些嗚嗚聲了。
殿內明火熊熊燃燒,油在鍋里翻滾著,瀰漫著一股子焦香。諸位弟子匆匆忙忙,腳步聲未曾停歇。
唯有剛才走入殿內的少女,在興致高漲的人群中顯得非常安靜,因而有些格格不入。
燕徽柔立在原地,看了李星河一眼,似乎在思索什麼。
「燕徽柔。」
燕徽柔挪開目光,正對上那一雙微翹的眼睛。
江襲黛淡淡一笑,「你也想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