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男巫9
2024-09-13 23:45:10
作者: 小白梨梨
第43章 男巫9
竹林中, 竹屋裡亮起火光,陸望採購了不少食物,二人飽餐了一頓。
用過飯後, 殷白想要收拾碗筷, 卻被陸望攔住了,他紅著一張臉, 低聲說:「你來了這幾日,幫了我這麼多忙,我怎好勞煩你, 你坐著休息便是。」
陸望執意要收拾,殷白也實在拗不過他,於是便坐在了一旁,撐著臉看著陸望。
相較於青年時期的陸望, 現在的陸望沒有那麼妖冶的面容。
他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五官精緻, 側顏鼻樑高挺, 垂下的睫毛濃黑纖長, 嘴角微微勾起, 微黃的燭火映襯在他面容上, 黑髮垂下, 像極了溫柔的妻子。
妻子?殷白搖搖頭, 把腦中荒唐的想法扔在腦後。
感覺到殷白的視線,陸望心跳加速,火光映照著他的臉, 白皙的面龐緋紅一片,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默不作聲的收拾好了一切, 還為殷白收拾出了床鋪。
「委屈你了,和我一起睡這么小的床。」
殷白搖了搖頭:「沒事,我不在意這些…陸望,你一直一個人住在這嗎?」
陸望鋪床的手微微一頓,輕輕點了點頭:「我已經在這裡八年了。」
殷白有些驚訝:「八年?!可你如今不過…」
「我十歲父母就去世了,族中長輩們家中也並不富裕,所以並不未能為我做些什麼,我就靠著父母教給我的本領,從鎮上遷離,在這裡安了家,以養蠱蟲為生。」
「那你在鎮子上的家呢?」
陸望抿抿嘴,眼中一片晦暗:「長輩們說,那房子雖是我父親的,可父親去世前並未立下什麼遺囑,故而那房子自然是歸於家族所有。」
殷白聽他說完,嘆了口氣,伸出手揉了揉陸望柔軟的發:「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幫你。」
陸望面上揚起一抹羞赧的笑意:「謝謝你殷白,自從我父母去世後,你是第一個願意為我出頭的人。」
殷白本想說幾句寬慰他的話,誰知剛一張口,他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床榻上,整個人天旋地轉,胃裡翻騰,噁心不已。
陸望大驚失色,看著殷白的臉色一瞬間蒼白,他連忙扶起殷白,整個人慌亂無比。
「殷白,殷白!你這是怎麼了…」
殷白心中噁心不已,他深吸一口氣,「沒事」二字剛說出口,喉中湧起一股腥甜,「哇」的一聲便嘔出了一攤鮮血,就這樣濺在了地面上。
陸望雙眼直直的看著面前的一切,腦中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後,他顧不得其他,立即就要背起殷白去鎮上尋醫。
「殷白,我帶你去咱們去鎮上看病…」
「陸望…陸望!放我下來…」
殷白吐出那口鮮血後,整個人的腦中便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隨口擦了下嘴角的鮮血,深吸了一口氣,待到不再暈眩後,他這才開口:
「我沒事,不用去鎮上。」
陸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吐了這麼多血,怎麼能不去看大夫?不行,必須得去!」
殷白搖了搖頭,他記得審判者說的,異世的魂魄徘徊在天地之外太久,遲早會飛灰煙滅,他已經能感受到了,這具身體正在逐漸衰弱。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卻沒想到來的這樣快,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裡待多久。
思忖片刻,他決定用善意的謊言欺騙陸望。
他笑著,輕鬆的說:「我這是胎里就帶下的病症,尋常藥物無解,你一看我這樣子就知道,我天生就是個短命鬼…唔!」
殷白話還沒說完,陸望便捂住了殷白的嘴:「什麼短命鬼!」
他咬著唇,漆黑的雙眼中滿是執拗:
「我的父親是巫醫,我也會製藥,我會想辦法的,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死了,我不管…我要你長長久久的活著!不許你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殷白看著他一臉執著的模樣,還真與以後的陸望十分相像,他笑的眉眼彎彎:
「我不說了,你寬寬心吧。」
殷白說著話,口中的熱氣噴灑在陸望手心裡,直到手心裡傳來溫熱的感覺,陸望這才想起自己還捂著殷白的嘴,他臉一紅,忙收回了手。
也是在這時,他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他說到做到,他一定會治好殷白的病,他要和殷白一直一直在一起。
陸望的目光落在一側,那雙漆黑的眼中閃過一絲暗沉。
陸望目光所及之處,一隻木箱正放在角落裡,上面滿是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被打開過了。
雖然已過去十年,但他仍然記得,父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讓他把箱子裡的那本書燒掉,留不得。
他雖點頭答應,但並未聽從。
他知道那木箱裡的那本書是什麼,他也知道,為什麼族中的長輩對父母見死不救,對他不聞不問,一切都是因為那本書。
那本書記載了清溪谷百年內所有的巫術,還有很多早已失傳的法門,父親曾說過,其中一禁術甚至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正是因為如此,族中那些人對他虎視眈眈,各種壓榨欺辱,甚至…巴不得他死。
如若不是父母教會了他生存的技能,他恐怕早就餓死了。
他今年已經十八歲,是時候可以學習那本書籍里所有的知識了,就算是不為自己,為了殷白的性命,他也得去學。
他擡眼再次看向殷白。
燈下的青年笑的溫和,如同美玉,沒有血色的肌膚讓他看起來如同將死之人一般,唇瓣上未拭乾淨的鮮血為他平添了幾分女氣,像畫本子裡吸食人血的妖精。
如果殷白真的是那吸食人血的妖精,他不介意讓殷白吸取鮮血。
若是能喝他幾口血,便能延長殷白的性命,就算是吸乾了,他也甘之如飴。
***
此時此刻,清溪谷祠堂內。
燭火微黃,偌大的祠堂之內,圍坐了一群年事已高的老人,皆是白髮白須。餘下的年輕人,都規規矩矩的跪在地面之上,垂首不語。
「清溪谷已一月滴雨未落,莊稼乾枯,溪水乾涸,很多人都已經離開清溪谷,這樣下去怕是不妙。」
「天災人禍,這又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有能力可以改變的?若是清溪谷不適宜生存…那麼遷徙也未嘗不可…」
「話雖如此,但我們祖輩世世代代都在清溪谷,怎麼能說走就走?況且到了一處新的地方,什麼都得重新開始…」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祠堂內吵嚷不已。
眾人目光齊齊望向坐在上位的老人,他是族長,威望極高,像這種大事,自然是要聽候他的差遣。
「諸位稍安勿躁,幾位說的都在理,只不過…清溪谷是我們的根,也不能說棄就棄,我倒是想起一法…」
老人有些躊躇,眾人皆向老人投去期待的目光。
老人思量片刻,緩緩道:
「百年前也遇到過此種情況。當時突發瘟疫,民不聊生,清溪谷當時的族長力排眾議,根據大家的生辰八字,在其中選出一人作為族中聖子,為大家祭祀祈福,果然沒有幾日,身患瘟疫的族人們竟都漸漸好轉。」
聞言,本就信任巫蠱之術的民眾們眼底燃起了希冀的光芒,可老人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再次泄了氣。
「這個法子雖然有效,但也狠辣,我聽聞,當初的聖子在此事結束後,被巫術反噬,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眾人默不作聲,他們雖希望天災能遠離,但這個法子是會讓他們丟了性命的…這件事關乎到他們每個人,每個人都在想,若是自己被選中作為聖子,那又該如何是好?
此時,有人弱弱開口:「這法子有些荒唐,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趁早遷徙…」
「遷徙勞力傷財,我們本就不富裕,若是途中出事,那整個族群都完了!我看不如就試試這個法子,死馬當活馬醫…」
「安靜——」
老人低沉出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諸位說的都在理,目前來看,不如先舉行祭祀,若是沒用,再南下遷徙也不遲!」
說著,他從靈位下拿出祭祖的黃表紙,提筆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寫了上去,擡眼望向眾人:
「身為族長,必當以身作則!」
老人是族中長者,威望極高,但眾人皆是心知肚明,以他的年紀,不可能會被選為聖子,如今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也得趕鴨子上架。
老人看著眾人的神態,冷冷開口:
「家中有孩子的,孩子的生辰八字也得寫。」
於是,在老人的注視下,眾人不得已起身,在黃表紙上寫上自己及孩子生辰八字,大家雖面上無異,實則滿腔怨意。
半晌,老人看著桌上的黃表紙,微微頷首,他顫顫巍巍來到祖宗靈位,在祠堂中間畫了一個古怪的圖案,口中喃喃自語,拿起祖宗牌位下的長明燈,將眾人的生辰八字在陣法中燃燒起來,同時取出了一隻蠱蟲,放入其中。
直到黃表紙燃燒完畢,老人視線也沒有離開,他看著那團灰燼,臉色沉了下來。
「不對...不對——!你們有誰的生辰八字沒有放進去!」
眾人面面相覷,清溪谷所有人都在這裡了,他們實在不知長老是什麼意思,也是在這時,有個男人臉色一變,然後低低開口:
「還有那個陸家小子的生辰八字…」
「有誰知道?!」
「我!我是陸望的二叔,我知道…」
一個中年男人顫顫巍巍走上前來,在眾人的注視下將陸望的生辰八字寫上,然後放進了那團灰燼之中,令人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熄滅的灰燼再次死灰復燃,蠱蟲一口一口蠶食了寫有陸望生辰八字的黃表紙。
「是他…是陸家那小子!」
族長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轉瞬即逝。
「既然如此,明日就由我親自上門拜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