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024-09-13 23:18:22 作者: 伏酒謠

  第64章

  「……阿又?」

  盛延辭愣愣看他。

  宿幼枝瞪他一眼, 將茶盞落回桌上,咚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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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下暢言的錦衣公子被澆花了衣發,怒不可遏, 又要在大家面前維持禮度, 甩掉茶水, 怪聲道:「姑娘未知教數, 自不如多讀聖賢書, 小生怎好怪罪。」

  哈。

  就那麼張顛倒黑白的嘴, 還好意思說什麼聖賢書!

  宿幼枝心中火起, 反正盛延辭愛慫,任人扣鍋都無動於衷,那也不在乎再多點黑名。

  他去拎桌中茶壺, 被小王爺按住手腕,怒怒去瞧,卻見盛延辭不知為何激動,墨黑的瞳仁里亮出光。

  握緊阿又的手, 小王爺瞥向欄外的眸冰冷, 沉聲道:「樓下何人傾述肺腑?」

  那錦衣公子看不到他, 但既然露了面便不怕問,對著周遭眾人拱手,揚聲道:「小生干通書院魯衛幾,既承聖人教誨,自不能縱邪妄之事!」

  他慷慨之言未能如之前那般得到眾人拍手稱快,魯衛幾狐疑去瞧,旁邊同伴額頭冒汗地定在那, 已經抖成了篩糠。

  他覺出不對,驚異四顧, 倏忽聽見樓上之人道:「本王曉得了。」

  本王!

  王……

  魯衛幾臉色瞬間白透,強忍住雙腿沒有打擺,仰頭看向上方,卻覺陽光刺眼得讓人眩暈,半晌才找回聲音,卻十分虛弱:「臨……王?」

  盛延辭來到欄前,居高臨下睇他,淡然道:「方才講得甚好,怎不說了?」

  「是、是臨王殿下!」

  不知誰驚叫,震醒了滿茶肆的人,惶恐跪地伏額。

  「臨王殿下千歲!」

  魯衛幾知如此氛圍,勇於直言才是最好的,可他對上臨王鋒銳目光,愣是什麼都說不出來,跟隨眾人軟了膝蓋。

  茶肆又靜了。

  沒了那些聒噪的胡言亂語。

  宿幼枝瞧著盛延辭,卻還是忍不住皺眉。

  百姓畏懼小王爺凶名,不敢言語,他就一句也不去辯駁?

  看盛延辭習以為常的模樣,宿幼枝莫名惱怒,擡起對方握他的手,在指節上咬了一口,下了狠勁。

  小王爺猝不及防,瞳孔震顫,猛地轉頭看來。

  宿幼枝卻不搭理他了,倚在雕欄旁,去瞥樓下整齊的腦瓜頂。

  「魯公子。」他道:「你道殿下縱仆作惡,可是親眼瞧見了?」

  一片安靜時,他聲音清透,足教眾人聽明。

  魯衛幾額頭貼地,擋住了略帶惶恐的面容。

  誰人不知小王爺兇殘,仗義執言是書生意氣,當面撞見卻是九死一生。

  宿幼枝問話,他甚至無法去思及細節之處,咽下唾沫,僵硬道:「未曾……」

  「哦?未曾見過便可信口胡言,魯公子也教咱們開了眼界。」

  宿幼枝語氣發沉:「便是平民百姓,得你這等誣賴,也是能告到官府的!」

  告官?

  魯衛幾如被人敲了悶棍,腦袋瞬間一懵。

  若真進了官府,那於他仕途是滅頂之災。

  他惶然間,瞧見有人給他遞眼色,徒然清醒,既不成,便咬牙到底!

  魯衛幾驀地起身,腰杆筆直地磕下去,擲地有聲:「姑娘何必咄咄逼人,小生所言事實,諸多人瞧見,若臨王殿下不認,也要探得虛實才好!」

  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看得宿幼枝想給他一榔頭。

  不過有人比他更氣。

  盛延辭盯著錦衣公子,如盯著一塊死皮,聲音很輕,卻教人生生打個寒戰:「本王的事,本王敢講,你敢聽嗎?」

  魯衛幾剛鼓起的那口氣立刻被壓下。

  不敢。

  他不敢聽!

  「噠噠。」

  盛延辭護著宿幼枝下樓,踏過的每一步都令人顫抖。

  魯衛幾再不敢擡頭,低低伏身。

  宿幼枝掃他一眼,冷聲道:「殿下要教訓人,便是當著誰的面都敢,用不著如你這等遮遮掩掩。」

  什麼聖人教誨,不過沽名釣譽之輩,也就拿小王爺的名頭騙騙無知的人。

  楊一道:「魯衛幾與其同行,於廣眾言語污衊臨王殿下,既送入府衙,由官府定奪。」

  王府侍衛上前,將癱軟的魯衛幾和其同伴帶走,旁人噤若寒蟬,動都不敢動。

  宿幼枝出了門便甩開小王爺的手,走得極快。

  盛延辭追在後面,告饒道:「阿又,莫氣了好不好?」

  他焦急,又抑制不住心中漫上的快樂,終是上前一步,將阿又從身後抱住,頭貼在他的肩頸,聲中滿是情意:「還未曾謝過阿又。」

  他力氣大,宿幼枝不用全力掙不開,瞥他:「有什麼好謝,我瞧殿下也未長嘴,被人冤枉倒情有可原。」

  盛延辭怕了他了,扮起了可憐:「他們都凶我,如今阿又也要凶我了。」

  他挨著阿又頸間蹭蹭:「阿辭好難過。」

  你還知道難過?

  宿幼枝伸手推開他腦袋,見小王爺眼巴巴瞧他,似乎連桀驁的髮絲都聳下來。

  他冷哼:「那你便難過著吧。」

  他們拉拉扯扯往外走。

  不遠處樓上,一雙眼睛盯了他們全程,瞅見那被拖走的錦衣公子,心道哪裡來的東西丟人現眼。

  「那就是臨王府的美人吧?美極,但也很辣呀。」

  「嘶,你可別亂說,教人聽見也給送去官府。」

  「不是這事早已經傳遍,怎麼還有另話的?」

  「嗨,美人說的也沒錯,那可是臨王,若做了什麼事哪屑於否認,一個奴僕打就打了,還用得著掩藏?」

  「不過我看小王爺威名也成了過往,有了美人不也懂了情趣……」

  有人低聲議論,話里揶揄。

  那雙眼睛立刻轉向隔壁,藏了些寒意,片刻後,轉身下樓。

  「欸……謝兄怎就走了?」

  謝翊笑意朗朗與他們告辭,大步離開。

  知硯在後面追,驚喜道:「公子,表少爺好像進展很快。」

  就方才那景象,誰看了不道一聲小王爺好寵。

  以往可沒有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的。

  些許時間見不到宿幼枝,也不得信件,拿不準那邊情況可教謝翊好一陣擔憂,如今瞧見,確實還不錯的樣子。

  看來那小子直歸直,該上手的時候也不含糊。

  就這,應當快了吧?

  謝翊慢下腳步,遠遠還能窺見王府馬車的一點邊角,他躲了躲,沒讓對方看到。

  原本找來是想與宿幼枝尋機見個面,如今看來倒不用了。

  既關係親密,更不好亂來被小王爺察覺。

  他思量著,腳下轉彎:「走,去景軒樓給三妹帶她最愛的點心。」

  宿幼枝出了一趟門,便越過那小王爺乳母,成為皇城百姓的談資。

  王府美人,可比什么小王爺欺壓奴僕要新鮮多了。

  以往大家便好奇那美人何等天仙模樣,能將不好顏色的臨王殿下勾得神魂顛倒。

  如今有人得幸見過,哪怕只是驚鴻一瞥,都足以在其他人面前吹噓。

  總之就是:

  美。

  極美!

  只露出一雙眼都教人看過酥了腿。

  謝小妹從武場回來,聽到沿路之言,如臨大敵。

  小王爺和阿又姑娘閉門不出幾日,不想一露面就如此高調。

  她那讓人不省心的二哥哪裡能坐的住,一問,謝二公子的確於那個時辰出了門。

  二哥果然沒死心!

  本來她還想,若二哥能幡然醒悟最好,也不至於面對結果時受相思之苦。

  回到南陽侯府。

  知硯送來點心,謝小妹瞧了那錦盒一眼,不經意問:「二哥怎想到給我送這?」

  知硯笑呵呵道:「今日公子去那邊吃酒,想到三小姐喜歡景軒樓的點心,便著小的買來。」

  「這樣呀……」謝小妹眸光閃了閃,又道:「我有聽聞那會兒閒人鬧事,你們可瞧見了?」

  她觀察知硯表情,可見他表情僵了僵,才支支吾吾道:「好、好像是有此事,小的沒瞧見。」

  還說沒有瞧見。

  別是就盯在那吧!

  謝小妹得了准信,暗嘆一口氣,揮手讓知硯走了,看他落荒而逃的急切模樣,愁得慌。

  這少年心事,斷起來也是蠻痛苦的吧。

  但也總比丟了命好……

  臨王府。

  宿幼枝被盛延辭纏得煩,不搭理他。

  小郡王又十分快樂地湊來:「阿嫂好厲害!」

  他想挨過去,被小王爺冷漠推開:「回你的公主府。」

  小郡王不樂意,他都好些時候沒見到阿嫂了,哪裡夠。

  楊一於旁邊道:「小郡王留此,可要給長公主遞信?」

  趙希和一頓,不情不願地起身,與宿幼枝道:「阿嫂我明日再來看你。」

  看他做什麼?

  宿幼枝半點也不想與這些皇室之人接觸,到時都是要命的枷鎖。

  小郡王一走,盛延辭沒了顧忌,過來抱住阿又,與他親昵:「都好久了,阿又消消氣?」

  宿幼枝沒那麼大的氣性。

  不過瞧小王爺低聲下氣的模樣爽快,便由他在旁哄著,好吃吃教訓。

  別個阿貓阿狗都能跑到小王爺頭上造謠,離不離譜!

  他想到,問:「那仆真那般慘?」

  楊一當即撇嘴:「誰知道呢,我們可沒揍他,別是自己磕頭磕暈了,也要賴到殿下身上。」

  聽語氣就知他有多不滿。

  宿幼枝說話時,盛延辭就在旁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他因自己牽動情緒,生動了表情。

  每一幀畫面都那麼美。

  美得他心中喜悅難述。

  楊一對外面傳言很有意見,於罪魁禍首就也厭惡:「殿下,請允屬下去處理這件事。」

  盛延辭擺手,對此無所謂。

  楊一卻挺高興,趁小王爺去泡湯時,偷偷與宿幼枝道:「姑娘不知,別看我們殿下那般性子,其實最是念情,否則也不會連個惡僕都能欺到面前。」

  宿幼枝知他從小跟在盛延辭身邊,心念一動,故作忿恨道:「怎阿辭還虧過他們不成?」

  楊一表情一頓,欲言又止。

  宿幼枝小驚。

  不是。

  還真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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