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皇宮

2024-09-13 23:11:02 作者: 撫枝

  第044章 皇宮

  急促地馬蹄聲略過耳邊時, 謝厭七才從混沌中悠悠轉醒,可眼睛還未睜開,他所處之處, 便傳來一道開門聲。

  他驀然睜開眼,警惕地坐了起來, 還沒意識到周遭的環境,不自覺地就撫上了腰間,他想拿自己的金袋,卻發現那裡空無一物。

  呼吸開始變得緊湊急促,他下意識地想渾身長刺護住自己,卻在下一刻見到來人時丟盔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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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慢條斯理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坐在床榻,他站在床前, 微微頷首,溫聲道,「醒了,先吃點東西。」

  久違的話語像透過他好不容易建起的心牆,只一句話, 他便熱淚盈眶,伸出雙手, 緊緊抱住了眼前人的腰,手中的熱粥被這一動作驚的微微往外蕩漾,張不問瞳孔微縮, 伸出另一隻手, 接住了因盪出而差點落在謝厭七脖頸的一勺熱粥。

  滾燙的觸感在他掌心蔓延,他攏了攏五指, 聲音絲毫沒有被影響,「土城這一行,武功練的怎麼樣?」

  少年悶悶的聲音從腰身處傳出,「不怎麼樣……」

  張不問失笑,在任由他抱了一會兒之後,才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鬆開手。

  謝厭七不舍地鬆開手,擡頭時卻發現他眼眶更紅了,臉上的塵土與血跡還沒完全擦乾淨,淚水哭出幾條肆意的痕跡,眼巴巴地盯著他,委屈極了。

  視線觸碰的那一瞬,張不問轉過了身,將熱粥放在桌上,又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掌心的污穢,掌心處微微泛紅,他笑道,「看來,你這次過的並不好。」

  「不好。」謝厭七啞著嗓子呢喃。

  他坐在床榻,隨著這句話,思緒又頃刻間回溯,那相處了一個多月的三個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被奪走了生命,而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他垂著眸,淚水滴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從剛開始的啜泣到後面的掩面而泣,在張不問面前,他不再故作堅強。

  男人直立在他的身前,幾次啟唇,最終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上前一步,坐在了床榻,伸手安慰地拍了拍。

  謝厭七再次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張不問動作一頓,微仰著頭,雙眸閃過一絲悸動,沉默了會兒,才慢悠悠道,「第二次了。」

  「嗯?」少年聲音還有些哽咽,不明所以地應了聲。

  男人垂眸看他,解釋道。

  「沒什麼,你繼續哭。」

  謝厭七微愣,他確實想抱著他繼續哭,但情緒如潮,來的也快去的也快,他不過是將這幾天壓抑已久的悲痛哭出,現在反而好些了。

  他擦了擦臉,鬆開了手,往後退坐了一步。

  「張不問,謝謝你。」

  男人似詫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微微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謝厭七抿著唇,有些心虛地沒再看他,將眼底的情緒壓下,自顧自地下了床,走到桌前坐下,端著熱粥吃了起來,余光中,瞥見了張不問剛才擦掉掌心污穢的錦帕。

  「嗯……果然還是你做的好吃。」

  張不問站起身來,拂了拂袖,「吳掌柜做的。」

  「……」謝厭七一噎,差點嗆住,拍著胸口咳嗽了一會兒,才幽怨地看他,「張不問!我很少誇你的!」

  男人唇角噙笑,道了句「沒大沒小」,便略過他的身前往外走,打開了門,光一瞬間照在了他的身上,像渡上了一層神光,「吃完出來,帶你去個地方。」

  謝厭七回神,幾口吃完了粥,放下碗便拿著衣服準備出門,可腳步卻在門口時掉了個頭,他再度回到了屋內,關上了門。

  半刻後,門再度被打開,一個唇紅齒白的紅衣少年收拾精緻地走了出來,只是臉有些熱氣撲面的紅,眉心一顆紅痣更襯的他靈氣十足,幾步下樓時,腰間掛著的金袋左右搖曳,金靴之上,還有些銀制流蘇一同共舞。

  謝厭七在門外看到了張不問的身影,「你要帶我去哪兒?」

  張不問撚著銅錢,道,「皇宮。」

  話落,在他們身後,一道長呵傳了過來,「謝厭七!那是謝厭七!沖啊,抓住了他就能有五百兩黃金!」

  謝厭七從不明所以到眼眸瞪大:「!!!」一偏頭,就看到了牆上貼著他的精緻畫像,幾乎一模一樣,就連那顆紅痣都畫上了。

  他誠惶誠恐地叫了一聲,二話不說拉著還在整理袖口的張不問就跑了起來,「完了,我們今天不會抓回去吧!!」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著跑了一段路的張不問:「……」第一次表情管理失敗了。

  少年拉著他跑到一處巷口才停下,張不問緩了口氣,扶著牆壁恢復著氣息,頗為不悅地瞥了他一眼。

  謝厭七心裡一個咯噔,「你……沒事吧?」

  看到他上氣不接下氣又喘息不停的模樣,謝厭七瞬間自責了起來,上前一步拍著他的背,不慌不忙地捋了捋,「對不起,我忘了你的感受。」

  張不問吐了一口氣,「不怪你,是我年紀大了,禁不住折騰。」

  他這麼一說,謝厭七更內疚了,想了想,他伸出手入了金袋,二話不說拿出了一錠銀子遞了過去,無視張不問眸子微亮的表情,他一本正經,「我的賠禮道歉。」

  「其實……也還好。」說完最後一個字,張不問淡定自若地將那銀子接了過去。

  「那就好。」謝厭七鬆了口氣,摸了摸腦袋,「話說那些畫像為什麼畫的這麼好,畫出後面長出來的痣就算了,怎麼還把神韻給畫出來了。」

  張不問沒吭聲,只是在看了他一眼之後,淡定地撫了撫手腕的銅錢串,「先去皇宮吧。」

  「嗯!這次我們悄悄地走。」謝厭七拿出了一個黑色面罩,戴上之後,又下意識地想要給張不問戴上,卻被他伸手制止了,自己拿了過去戴上。

  謝厭七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從小巷口探出頭去,「我們從哪兒進?懸武門嗎?這裡追殺我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進去。」

  張不問幾步上前,「是懸武門,有人追殺,但不必擔憂。」

  有了這話,謝厭七便放心了。

  可放下的心還沒來得及落定,他就看到左右兩側都來了人,他惶恐轉身,心裡在想著怎麼帶張不問離開,卻見男人在袋子裡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個符紙。

  謝厭七:「……」

  「張不問你,你有符紙不早說!」

  男人將符紙夾在指尖,依舊不慌不忙,「就這一張,我自是要用在刀刃上。」

  話落,他又呢喃,「況且,這可不是瞬移符。」

  符紙從指尖飛出,朝追殺而來的兩波人馬沖了過去,觸碰的那一瞬間,煙塵四起,從中間往四周蔓延,謝厭七還在怔愣之際,便聽到張不問嗓音似從耳側擦過,「走了。」

  聲音還在耳廓未曾消失,他的手臂便被他拉住,朝著一處跑了過去。

  謝厭七呼吸微滯,煙塵之中,他看不清周遭,甚至看不清牽著他的人,只能感受到手臂傳來的緊實感,以及那剛好將他手臂箍住的五指,稍加往上,能看到隨著奔跑動作而上下搖晃的銅錢手串。

  少年眸光微顫,剛想開口說什麼,卻在下一瞬感受到拉著他的人突然加快,一陣風過去,他再次睜眼,兩人已經來到了建了一半的懸武門前。

  謝厭七:「……」

  張不問喘了口氣,「想不到還有一個瞬移符。」

  少年幽怨地看了過來,卻看到他已經鬆開了他的手臂,有些話,錯過了那個時機再說,好像就沒感覺了。

  他承認,現在他只想弄清楚張不問帶他來皇宮做什麼。

  看到宮門前的守衛,謝厭七疑惑,「我們如何進去?他們會認出我。」

  張不問信步往前,「沒事,他們不認識我。」

  謝厭七不太確定地愣了一下,幾步追了上去,「你的意思是,我不用進去?」

  腳步沒停,兩人來到了守衛面前,張不問將他往前推了推,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帶你進去。」

  說完,他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海捕文書。

  謝厭七瞪大了雙眼。

  張不問臉色不變,對守衛道,「官爺應當認識他吧,他是在下抓到的,在下送他進去領賞,可否通行?」

  守衛兩人對視了一眼,狐疑地看著老老實實跟在張不問身後的謝厭七一眼,隨即緩慢點頭,側到了一旁。

  順著兩人詫異的目光,張不問收好海捕文書,率先往前走,謝厭七閉了閉眼,認命地跟了進去。

  他發現他還是看不懂張不問。

  守衛嘀咕:「第一次見這麼配合的犯人。」

  從懸武門進去,兩側很快又投來了其他的目光,一些瘦骨嶙峋的百姓光著上半身,正在費力地拖著比他還大數倍的石頭往前艱難移動,謝厭七眸子微顫,低聲道,「這些是什麼人?」

  張不問凝眸,「謝府曾經的家奴。」

  謝厭七腳步突然停下,下一步就想走過去幫他們,卻被一隻手臂攔住了去路,他擡頭,不解地看向他。

  「為什麼?」

  張不問臉上早已沒了笑容,他掃了周遭的人一眼,「他們是在吃苦,但性命還在,況且他們很快就會解脫了。」

  「有人為了幫你連命都快沒了,先救他要緊。」話落,他回頭,也不再攔他,徑直快步往前走。

  謝厭七恍然回神,追了上去。

  「你說為了幫我連命都快沒了,那人是誰?」

  王無醉?還是趙卍?或是金子烏?

  斜陽懸掛在右側方,照亮了張不問半邊的臉龐,有些昏暗,卻依舊清晰。

  他道:「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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