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2024-09-13 23:09:01 作者: 見綏

  第71章

  時間倒退回幾小時前——

  下午五點整。

  烏姝準時到達翡翠湖莊。

  「鳥小姐, 下午好。」

  工作人員早已提前候在湖莊大門,熱情地將她迎進來,領到一處臨湖的化妝室。

  這化妝室極為寬敞豪華, 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視野開闊, 湖景優美。

  作為那麼大一隻豹豹,烏姝不適應狹小的空間,這種化妝室倒是讓她幾分放鬆。

  「鳥小姐請坐。」

  

  她被按著坐在了一面化妝鏡前。

  豹豹有些討厭人類施力按自己的動作。

  她墨色眼眸微眯, 喉間不自覺發出大型貓科動物危險的咕隆聲。

  工作人員莫名脊背生涼。

  她深呼吸,微笑著說:

  「鳥小姐, 請看向您的右前方, 那是您今晚要穿的禮服。」

  烏姝往右前方瞥了眼。

  禮裙總體呈暗黑鎏金色, 精緻的豹身刺繡盤纏腰間, 右臂處皮革袖箍禁慾。一眼看去有種俠客的瀟灑與利落, 又不失優雅。

  與黑豹周身的銳利氣質相得益彰。

  「對禮服可還滿意?」

  ——毫無預兆地, 女人柔情似水的聲音從門口輕盈漾來, 重重刺在烏姝的心尖。

  她胸口一滯, 眸色陡暗。

  「你們先出去吧, 我陪她換禮服。」

  女人溫聲交待,工作人員很快離開。

  「篤、篤……」

  是高跟鞋優雅地踩在木製地板。

  那聲音愈來愈近,卻愈發難以聽清。

  因為心臟正在胸腔激烈地鼓譟作響, 幾乎掩蓋過所有動靜。

  烏姝深呼吸。

  垂在身側的兩手微動,指尖緊緊摳著掌心, 掐出深重的疼意。

  白知晚來到她的身後。

  一雙含笑的明眸看向化妝鏡, 恣意描摹勾勒年輕女人的面容。

  「鳥妹小姐,怎麼不說話?」

  烏姝順滑的墨色長髮倏然無聲變得蓬鬆, 發頂還悠悠支棱起一根呆毛。

  是大貓炸毛了。

  「看來對禮服不滿意。」

  白知晚忽地輕斂唇角笑意,幾分憂鬱地低嘆。

  烏姝心頭一緊, 面色疏冷:「……滿意。」

  「這樣麼。」

  白知晚擡手,指尖優哉游哉地將豹豹羞惱的呆毛撫平,「那我來為你換上吧。」

  烏姝眼神幽澀。

  她冷聲道:「白小姐現在很閒?」

  白知晚輕輕歪頭,面露疑惑:「你怎知我姓白?」

  豹豹:「!」

  豹豹:「……猜的。」

  「鳥小姐很厲害。」

  白知晚再次綻放笑靨,似是被說服了。

  只是,她將「鳥」字在舌尖用力拈著念出來,像是種意味深長的強調。

  「我的確姓白,且今晚就是我的喜宴。」

  「但喜宴的另一個主人還未就位,我有些閒得無聊。」

  邊說著,她邊緩步走到烏姝面前,雪白的指尖纏繞上年輕女人的衣扣。

  柔聲繼續道:「恰好經過,便順手為你更衣了。」

  聽到「喜宴的另一個主人」,烏姝呼吸瞬間不穩,躁動得差點要化作獸形。

  幸而及時反應過來,堪堪止住。

  ……應該沒暴露吧?

  她狀若無意地擡眸看向白知晚,女人睫羽微垂,柔美出塵的面容透著認真與從容。

  一如三年前的模樣。

  甚至比那還增添幾分成熟的風情。

  烏姝喉嚨不由一動,輕輕吞咽了一下。

  濃密睫羽掩映眸中笑意,白知晚指尖動作,很快將年輕女人的襯衣解開。

  「麻煩鳥小姐站起來。」

  烏姝正走神,不自覺配合地站起身。

  上身襯衣褪去,只余黑色的胸衣。

  年輕女人身材極好。

  肌膚緊緻、腰身勁瘦,肌肉線條張揚又蓬勃,具有野獸般的生命力。

  意識到白知晚的目光正幽幽流轉在自己的身體上,豹豹暗自吸了口氣。

  腹部收緊,將近日鍛鍊出的完美線條超經意地展示出來。

  白知晚的唇角幾不可察地輕勾。

  不吝誇讚:「鳥小姐的身體線條特別漂亮。我可以稍微感受一下麼?」

  那雙溫柔的眼眸清澈,蘊著單純的欣賞。

  烏姝抿唇,有些高傲地仰了下腦袋。

  可笑。

  她這些天拼命健身游泳,豈是用來給壞女人摸摸的?

  一秒後,豹豹眼眸微眯,冷哼:

  「只許一下。」

  白知晚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指尖慢條斯理地摸上去。

  女人軟白的手指帶來溫膩的觸感,輕輕描摹肌肉線條時,烏姝的身體不自覺發顫。

  腹部登時繃得更緊了。

  呼吸漸促,她忽然感覺癢意沿著腹部一路蔓延到頭頂,一對豹耳隱隱似要鑽出來。

  擔心暴露,她心頭倏地一急,擡手便將白知晚的手揮開。

  「不許摸了!」

  忽然被凶了一下。

  白知晚心尖微麻,竟覺某處因此溢出潮濕。

  她不動聲色地咬了下唇,語氣依舊從容:

  「好了,該穿禮裙了。」

  白知晚去取禮裙時,烏姝自己將長褲褪了。

  絕不是她多聽話,主要是怕壞女人還要摸她腿,這多少會令豹為難。

  於是白知晚剛轉過身來,便見年輕女人身高腿長,比例絕佳。

  腿部的線條也緊實優美。

  再配上那酷冷深邃的面容,實是視覺盛宴。

  白知晚喉嚨微緊了一下。

  禮裙並不難穿。

  白知晚動作乾淨克制,為烏姝拉上細鏈,又扣緊袖箍。

  她欣賞幾眼,笑顏柔婉似春水:「很合適。和我想像中一樣的感覺。」

  壞女人笑得實在好看。

  烏姝愣神一瞬,下一秒記起自己只是白知晚婚前無聊的消遣,驀地冷了神色。

  開口趕人:「既然換好衣服,你可以走了。」

  「稍等。」白知晚不急不慢地說,「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飾品。」

  「可以麻煩鳥小姐幫我打開你面前的第一層抽屜,取出裡面的盒子麼?」

  烏姝狐疑地看了這壞女人一眼。

  她靜默兩秒,依言取出盒子,遞向白知晚。

  白知晚卻不接。

  她就著烏姝捧盒的姿勢,輕啟蓋子,從裡面取出一樣物品。

  「叮叮叮。」

  輕搖會有銀鈴的清脆晃響。

  那聲音實在熟悉得深刻入骨,烏姝一瞬瞳孔驟縮,頭皮繃緊。

  她騰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將盒子隨意一擱,就要往外沖。

  「我還有事,先走……」

  「站住。」

  女人聲音仍舊如晚風柔婉,然而輕巧吐出那命令般的詞,卻讓烏姝不自覺聽話地僵愣在原地。

  白知晚擡起手,指尖輕輕一推,就將烏姝推得踉蹌後退兩步。

  繼而慢條斯理地將暗黑豹紋項圈纏繞在年輕女人纖長的頸間。

  「咔噠」一聲,項圈牢牢扣緊。

  如同某份命運。

  「……豹豹,你還想去哪裡?」

  白知晚捏著項圈的皮革,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身高腿長的年輕女人於是被迫俯身彎腰,驀地貼近了她。

  那面色酷冷的黑豹,在這姿態中竟隱隱顯出某種臣服。

  「讓我猜猜。」

  白知晚一向溫柔的眼眸此時幽邃如深海,隱隱浮動著某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有濕潤的緋色漸從眼尾溢出。

  她輕輕笑了一下:

  「這一次,你打算躲去無人的深林?」

  「還是遠渡重洋?」

  「總之和上次一樣,又要一聲不吭、毫無預兆地離開,獨自逍遙快活。只留下我一人,無論如何都尋不見你。」

  烏姝聽得呼吸發沉。

  女人這一句接一句,說得仿佛當年是她豹豹狠心拋棄,簡直顛倒是非。

  甚至說到一半,白知晚的眼圈便徹底紅了,向來從容的語氣亦蘊了脆弱的顫意,像在真情實感地控訴委屈。

  可分明幾個小時後,她還要去和別人結婚!

  怎麼能、怎麼能夠這麼壞。

  烏姝氣得呼吸都發抖,忽然擡手緊緊捏住白知晚的肩膀,將女人用力推倒在一旁沙發上。

  下一秒,她化身黑豹,喉間發出惱怒的低吼。

  巨大的豹爪毫不留情地抵在人類脆弱的喉嚨,只需輕輕用力,人類就會碎在她鋒利的爪尖。

  面對兇猛野獸預備進攻的危險姿態,人類往往會本能地畏縮和戰慄。

  白知晚卻仿若還嫌不夠。

  「你可以繼續用力。」

  白皙的面頰瀰漫緋紅,她風情萬種地輕輕闔了下潮濕的睫羽,輕喘著仰頭。

  這般有恃無恐。

  烏姝氣得豹爪不自覺施力,鋒銳的爪尖輕易刺入女人薄嫩的肌膚。

  傷口湧出的鮮血惹眼。

  那抹濃稠的紅瞬間灼傷了烏姝的眼眸,她倏然回過神來。

  慌忙收起爪尖,頗有些懊惱。

  白知晚卻朝她情意綿綿地笑。

  女人白膩的頸間沾染鮮血,長裙下的小腿卻還在若有似無地輕輕蹭她。

  「你也可以繼續弄疼我。」

  烏姝呼吸一緊。

  這壞女人是不是瘋了!

  「醫藥箱在哪裡?」

  她咬牙切齒,從沙發上躍下來。急急忙忙在房間裡翻找幾下,才想起要化作人形。

  片刻,她忽然敏銳地往落地窗外瞥了眼,隱約捕捉到一抹黑影。

  那邊沒有路燈。

  晚風吹拂,許是樹木搖曳。

  豹豹腦海里都是女人頸間鮮紅的血色,焦急擔心之際,顧不上多想。

  繼續投身搜尋,最後終於從某個柜子里翻出醫藥箱。

  她從中取出碘伏和棉簽,小心地給女人脖頸傷口消毒。

  「……嗯。」

  刺痛間,白知晚輕輕喘了一聲,濕漉漉的睫羽微顫。

  「現在知道痛了?」

  烏姝冷嘲熱諷,動作卻更小心了些。

  白知晚不言。

  她垂眸,安靜地注視年輕女人緊張又認真的面容。

  忽然莫名其妙地說:「我的豹豹真好看。」

  烏姝動作一頓,冷冷睇她一眼:「白小姐,我早已經不是你的了。」

  緊接著忍不住諷刺:「馬上就要結婚的人了,白小姐還是收心好好過日子吧。」

  白知晚咬了下唇,輕笑:

  「沒錯。肯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烏姝呼吸發緊,動作倏地一重。

  「嗯……輕點兒。」

  白知晚低低嚶嚀一聲,淡淡的嗔怪語氣聽起來頗有些曖昧。

  烏姝緊咬牙關,不再磨嘰。

  動作利落地處理完,關上醫藥箱。

  「以前我受傷時,你都是舔我傷口。」

  白知晚忽然眉眼溫柔地說。

  「白知晚!」

  烏姝終於忍無可忍地叫她全名。

  「你的結婚對象真可憐!」

  「她知道你背地裡還在對以前的寵物勾勾搭搭麼?」

  白知晚輕眨了下眼:「知道的。」

  「……」

  這回答出乎常理,於是烏姝到嘴的指責突然沒了用武之地。

  她沉默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白知晚:「確實相配。」

  「……」烏姝整隻炸毛了。

  她覺得自己今天實在傻得慌,大老遠跑過來聽白知晚秀恩愛。

  豹豹氣得眼眶泛紅,還欲刻薄幾句,下巴卻忽被勾住。

  下一秒,唇上一軟。

  是女人的唇瓣貼了過來。

  「……」

  烏姝瞳孔驟縮。她不自覺屏住呼吸,靈魂都似一瞬出了竅。

  回過神時,所有感官都凝聚在了唇上——

  馨香的溫軟正摩挲著她的唇,濕熱的舌輕舔過她的唇縫。

  疼痛又眷戀地念了三年的人,此刻如此柔弱可欺,又唾手可得。

  猛獸天生的進攻性和占有欲在這一刻蓬勃而發。

  烏姝重重呼吸一下,剎那忘記背景和身份,掐著白知晚的下巴就反客為主地親過去。

  沒什麼技巧,全是野獸的本能。

  灼熱呼吸交錯間,既啃又咬,無師自通地進一步攻陷。

  吮吸、攪弄,急不可耐地掠奪那唇齒間的清甜。

  越吻越深,吞納女人喉間所有承受不住的細密嗚咽。

  良久,唇分。

  白知晚唇瓣濕潤,喘息急促。

  她伸出被吮得酸軟的舌,輕舔了下小獸胡亂咬傷的唇瓣,感覺到刺痛。

  那溫柔如皎月的面容染上一絲欲-色,嫵媚勾人:

  「小姝,我們結婚後,你也要經常這樣親我。」

  烏姝呼吸正不穩,聞言睫羽一顫:

  「……什麼結婚?」

  「果然是連自己的名字都寫錯的笨蛋。」

  白知晚輕嘆口氣,透著幾分無奈的縱容。

  她伸出指尖,輕輕揩拭年輕女人唇角的濕潤:

  「現在還沒看出來,今晚是你和我的喜宴麼?」

  -

  「豹豹——」

  「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說完這話後,念秋屏息凝神,觀察烏姝有沒有眨眼。

  只要她眨眼,小動物救援隊必將頃刻出動,舍己為豹!

  一秒、兩秒……十幾秒過去。

  只見豹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壞女人,壓根沒捨得眨眼。

  眾人獸相顧無言:「……」

  裴小能貓輕嘆口氣:「不必施救了,豹豹顯然樂在其中。」

  葉清羽說:「感覺她們先前有什麼誤會,方才已經解開了。」

  羅汴思忖片刻:「也是,畢竟好人有好豹。」

  前女友:「好。」

  羅汴愛憐地摸摸前女友腦袋,「這次用對了。」

  前女友眼眸清潤,看著她,字正腔圓:「汴、汴。」

  羅汴眸光一凝。

  她眼疾手快地捂嘴:「乖,說好暫時不提這個字的!」

  幸好大家正專注觀看儀式,暫時沒注意她倆。

  特邀司儀笑意盈盈:「下面請新人交換戒指,並親吻對方。」

  台上柔白似溫玉的女人眉目含情,垂眼看年輕女人為自己仔細戴上戒指。

  正想轉而給烏姝戴戒指,卻倏地被扣住下巴。

  下一秒,急切的小獸全然忘了流程,已經垂首朝她吻了過來。

  絨竹工作室全體同時睜圓眼睛:「哇——」

  這整齊的歡呼聲帶動全場,大家都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裴小能貓看得愣神。

  台上的親親,好像和她與葉小樹之間的親親有所不同。

  認真學習片刻,小熊貓自信地舔舔齒尖。

  下次也要這樣把葉小樹親得腰酸爪軟。

  水逐也正認真觀摩台上,若有所思。

  透過現象看本質,她忽然想改站白知晚攻了。

  繼續欣賞了會兒新人情深意濃擁吻的畫面,豚豚心中湧出許多靈感——

  姐姐面上溫柔,背地裡卻甩著鞭子,把兇猛的豹豹壓在身下這樣那樣。

  她篤定地點點頭,眼神晶亮。

  這次絕不會錯。

  ……

  儀式過半,葉清羽看了眼不遠處的名牌,葉曌女士竟然還沒到場。

  不由有些擔心。

  發了條微信詢問,很快收到消息:

  【媽媽有點事耽誤了,晚些再來。】

  她這才放下心。收起手機,拿濕巾給小熊貓擦擦吃蘋果後的濕潤唇角。

  擦完,又擡手摸摸小獸腦袋順毛,柔聲提醒:「今晚已經吃五塊了。」

  裴小能貓被摸摸得桃花眼愜意半闔,開口理直氣壯:「今天匆匆前來,沒帶禮物。吃九塊蘋果,是我小熊貓的衷心祝福。」

  羅汴前女友:「好。」

  葉清羽:「……」

  ……

  遠處翡翠湖畔,夜色正濃郁。

  蕭鈺幾步上前,站在葉曌身後。

  「姐姐,你怎麼沒有去觀禮?」

  她們和白知晚開展重要合作,這場晚宴相當於一次友誼建設。

  按葉曌的性格,不可能不及時到場的。

  葉曌失神地看著湖泊。

  晚風中,湖面輕起的漣漪盪進了她的眼眸。

  她靜默片刻,答非所問:

  「蕭鈺,你覺得這世界上,小動物可能變成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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