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得閒煮飯

  53. 得閒煮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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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冬上車後，和許夏陽按計劃去吃了午飯。關於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沒問，她也沒提。

  飯後許夏陽提議去遊樂場。

  麥冬有點心不在焉：「又去？」

  「這次不玩無動力，我們去玩機動遊戲！」他興致勃勃地用手機訂了票。「高高興興地出來，當然要玩開心再回去。」

  但麥冬不敢挑戰太刺激的，什麼垂直過山車、大擺錘她都堅決拒絕，反而跑去和小朋友一起排隊玩旋轉木馬、小飛船、空中鞦韆之類。她讓許夏陽去挑戰高難度的遊戲，他卻說自己一個人玩沒意思，跟著她一起去坐遊園小火車，兒童小飛機。在他又陪她玩完碰碰車之後，麥冬良心發現，主動提議去玩看起來挑戰難度係數沒那麼高的十環過山車。

  結果上去之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感覺自己像個布袋一樣被機器拋上甩下，巨大的離心力讓她全程緊閉雙眼，沒法喊叫出聲。下來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心跳加速，雙腿發軟，暈眩。幾乎全程都是許夏陽攬著她的肩扶著下來的，太丟臉了！

  不過，緊張刺激地消耗了體能，說不清是多巴胺還是內啡肽的作用，確實很減壓。

  周末遊樂場人比較多，玩完過山車兩人已無心戀戰。出來後麥冬讓許夏陽繞到附近，下車取了一個紙箱，然後車子拐上了高速。

  「咦？今晚就回繡麗村嗎？」原本兩人計劃明天早上回去，等伯娘他們午飯後回來。

  「嗯，今晚就回去。」

  「你不是說回家吃飯嗎？」

  「是的，回繡麗村的家。」他溫柔地問：「累不累？」

  「有點。」

  「那你先休息一下。」

  他突然這麼體貼，麥冬還以為他懂事了，結果他很快地轉頭看她一眼，笑：「等會回去要做飯。」

  「……」不過，他沒有因為她情緒不對就小心翼翼地遷就她，反而讓她更放鬆了，坐車確實比較，容易，犯困……

  許夏陽開車很穩，麥冬一直睡到車子在鎮上下了高速。兩人去街市買了菜。

  進入鄉村公路後，她降下車窗，下過雨，傍晚的空氣很清新。

  「回家感覺真好！」她望著窗外，深呼吸了一下。

  「嗯。」他笑，他覺得也是。

  停好車後，許夏陽先回了自己隔壁那邊，等他洗過澡過來，晚餐差不多做好了。

  「需要幫忙嗎？」

  「不用。」麥冬將做好的菜擺到餐桌，「今晚繼續請你吃飯。」

  許夏陽笑：「剛才買菜好像是我付款的？」

  「不要戳穿。」她狡辯：「廚藝加工都算。」

  晚飯後兩人在書房工作。

  王旭光那邊拍了幾個做菜的視頻，之前麥冬和許夏陽反饋一些內容及剪輯的建議，麥冬又推薦了視頻剪輯的 APP 附上教程給他，這晚兩人便一起在麥冬的一體機上一起看王旭光的修改版。

  「我覺得挺好，旭光很有悟性。」麥冬欣慰地。

  許夏陽也點頭：「一開始也不需要太專業，慢慢進步，真實呈現。」

  「回頭看看秦奕或者施丹那邊有沒有一些推廣的邊角料給他。」

  「你連推廣資源都想蹭啊？」

  「你不知道嗎，現在的年輕人，購物最大的快感不是買到奢侈品，而是薅羊毛！」她振振有詞：「這個品牌出生的時候我們幫過忙，雖然談不上是我們的孩子，但也算是遠房侄子？」

  我們的孩子……她怎麼那麼可愛？就衝著這句話，他也想要幫幫忙。「行，那就找他們！」

  看許夏陽情緒那麼好，麥冬心裡一動，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你有沒有覺得……」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支持鄉村創業項目，好像幫我們重新找到了工作的意義。」

  「嗯？」他坐在離她稍後一點的旁邊，轉頭看著她。她工作的時候就愛扎這種低低的丸子頭，這麼近的距離，他不自覺地又開始研究如何拆解，她怎麼做到用頭髮將頭髮繞著綁緊的？那晚自己能拆開完全是碰巧。

  「不是為了謀生，也不是為了客戶的生意數據，而是，我們可以在工作中獲得持續的成長。」

  「所以呢？」

  「所以，」知道他看著自己，麥冬一直看著屏幕。「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重新回去工作？」

  「那你呢？」他反問，如果她留下，他一個人回閱江有什麼意思？

  「我跟你不一樣。」他說話的聲息向在耳後，工作談完，她感覺自己的耳朵有點發熱。

  他看著她白皙的耳朵慢慢變紅，耐心地：「怎麼不一樣？」

  「我是主動選擇，你是被動躺平。」

  「……」有點，傷人啊……

  「而且我暫時沒有經濟壓力啊，那我就沒有動力工作了。」她輕輕踩了一下地板，將辦公椅移開一些，然後轉過來面對著他，很自然地拉開了距離。「你記得上次我老闆來過吧，他給我私人補發了去年的年終獎。所以，」她得意地：「我現在有錢啦！」

  「……」離職幾個月還特意驅車來補發年終獎，他怎麼覺得情敵那麼多？這個恢復單身的張弛，簡直和那個徐方珩一樣危險。

  麥冬看許夏陽的臉有點黑，以為他被沒錢戳中，便安慰他說：「好啦，等你找到工作，我去閱江請你吃飯慶祝。」

  「……我也努力工作了那麼多年，難道就不能跟你一樣放個長假嗎？」她最近怎麼頻繁暗示他該離開了？

  「已經比一個暑假還長了。」她提醒他，「不要留戀這裡，太安逸的生活會消磨人的意志。」

  「……」

  麥冬起身過去，拿出一盒包裝好的禮物遞給他，「送給你。」

  「是什麼？」他馬上又開心起來。

  「你回去再拆。」麥冬笑，前面談工作的時候理論一套一套，一脫離工作就跟個小孩似的，許總的模式切換真是自然流暢。

  「好。」

  「明天我爸媽會陪伯父伯娘回來，所以明晚我就和他們一起回城區啦，端午假期我們家計劃去貴州旅遊。」

  最近麥冬要幫忙看顧農活和房客，一個月沒回父母家了，以往父母周末也會回來，因為伯娘生病，媽媽要跟著忙碌了。伯娘出院後媽媽本來說要買菜回來看他們，但她那周回閱江超市買了一堆食材，而且當時她和許夏陽也要趕王旭光的項目，便讓媽媽不用跑了，在家準備端午的旅遊計劃，爸爸也提前安排好工作，將休假調到周末，這樣他們可以出去一周。

  辭職後一直忙著裝修整理房子，現在所有事情都已忙完，她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和父母出去享受旅程了。

  原來麥叔麥嬸他們回來後，她就不管他了，無論他回不回閱江。「所以，」許夏陽的聲音已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驚喜，「這是分別的禮物？」她甚至連客戶滿意度調查都已經做完了。

  「對。這段時間很開心，希望你喜歡。」

  「……謝謝。」

  許夏陽失落地離開麥冬家，回了隔壁。

  她一點都不覺得不舍的麼，怎麼只有他覺得這樣難過？

  這個重量和厚度，應該是跟姜老師和陳敘的一樣，是一幅畫。看來對她來說，他也沒什麼特別，哦，甚至比他們的尺寸還小。許夏陽坐在床上盯著那盒禮物大概過了五分鐘，才伸手拿過來，解開了繁複的蝴蝶結，揭開了禮盒的蓋子。

  揭開上面包裹覆蓋的半透明磨砂油紙，是一本 16 開的畫冊。封面是手繪的夏日傍晚，天邊晚霞絢麗，與青磚綠瓦的村莊裊裊升起的炊煙相映成趣。

  這畫面是，繡麗村的舊村？

  繡麗村保留了完整的青磚綠瓦石板巷的舊村，村子裡重新規劃的宅基地是在旁邊按舊村的模式在山腳次第向上布建的，像陳敘外婆家沒新建樓房，就只有舊村的房子。不過留在村裡的人都建了新房，舊村已無人居住，大家只是偶爾過去打掃保養。

  麥冬的房子在新村的村尾，與舊村的村頭相接，這是從她家樓頂看過去的風景。她的手繪加了炊煙的效果，因為標題是《得閒煮飯》。

  那時他問她，為什麼他沒有禮物，她說會特別為他做一份，原來是真的啊。他笑，心裡終於慢慢升騰起快樂來。

  翻開畫冊，前言只有一句話：

  得閒，且閒，何處無魚羹飯？

  ——元·徐再思·散曲《朝天子·常山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