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緒風拿命博前程
2024-09-13 22:42:28
作者: 余鐘磬音
第46章 緒風拿命博前程
當槍響的那一刻,宋緒風已爬上天階。
他會槍這件事,估計想瞞也瞞不住,他也不打算瞞。
因此他大大方方地開,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好惹。
此刻他那張絕世的容顏上沾著血跡,手臂上亦流著血。
染血的他,使他那原本就絕美的身姿增添了一份令人移不開眼的冷艷。
也就在槍響的那一瞬間,八衛身後鄭家軍們忽地動了起來。
二話不說就把先前所有對宋緒風不敬的人一個個制服。
「救命啊!」
「啊!」
「別抓我!」
「大師救命!」
此時,八衛們已跟在宋緒風身旁。
鄭丙前跨一步,對著那些人掃視一圈。
「我將軍府夫人想體會人間疾苦,我等自然不插手,可凡將疾苦加諸於夫人之上的,皆等同於與將軍府為敵。」
此話經由鄭丙加了內力傳開來,傳遍了整個禪風寺。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將軍府濫殺無辜!」
「將軍府助紂為虐!」
「這裡可是禪風寺!」
「爾等與妖孽為伍天理不容!」
鄭丙一個眼刀下去,說這句話的人瞬間被控制。
「是不是無辜,諸位來將軍府喝杯茶自然會知曉。」
說完,在其他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下,那些被制服之後還不肯服軟的,一個個被徹底抓了起來。
「將軍府有何權利抓人?」
「將軍府知法犯法!」
「將軍府包庇煞星不為禪風寺所容!」
「主持一定會把你們趕走的!」
這些人似乎對宋緒風持有強烈的敵意,哪怕此刻被抓,言語間也充滿了攻擊性。
然而。
「施主這裡請。」小沙彌雙手合十,欲在前方為宋緒風領路。
此言一出,那些人徹底閉嘴了。
他們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小沙彌。
小沙彌自然不會搭理他們。
「多謝。」宋緒風頷首,在鄭葵的攙扶下,在一雙雙羨慕不已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向禪房走去。
此時,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雨。
細雨如織,密密地斜織在灰濛濛的天空下。
無垠所在的禪房由青石砌成,屋頂覆蓋著青瓦,檐角微微上翹,四周被茂密的樹木所環繞,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雨珠沿著石磚的縫隙悄悄滲透,屋檐下,雨簾如注,晶瑩剔透,偶爾有幾滴頑皮的雨珠跳脫而出,濺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主持,宋施主已帶到。」小沙彌在門口輕聲道。
「請。」無垠的聲音從屋內響起。
這道聲音一出,宋緒風突然驚起。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禪房,雙唇甚至微微有些顫抖。
「夫人?」鄭葵感受到來自宋緒風緊握的手,這狀態明顯有些不對。
「我沒事。」宋緒風鬆開手。
但他的心臟依舊在狂跳。
鄭葵沒有揭穿。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宋施主請。」無垠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宋緒風接過鄭葵手中的拐杖,強行支撐著自己,一點點進屋。
鄭葵剛要跟著進去,就被小沙彌攔在屋外:「施主請留步。」
鄭葵神色一凌。
「葵姐,我沒事的,你在外面等我吧。」宋緒風及時開口。
他一發話,鄭葵自然聽從。
她快速掃了屋內一眼。
禪房內燭火搖曳,一木質的禪床置於中央,其上鋪著潔白的蒲團,牆上掛著幾幅淡墨山水畫,一老者靜坐於禪床上,閉目凝神。
一眼望去似乎並無不妥。
鄭葵側身讓宋緒風進了屋。
宋緒風的情緒在進了屋之後,有些繃不住。
他一瘸一拐走路的姿勢都在顫抖。
明明是股股能讓人心神俱寧的檀香,卻無法平靜此刻宋緒風的心情。
他的目光直直盯著無垠一動不動,似乎想從無垠身上瞧出些什麼端倪。
可無垠坐如鐘,始終閉目。
直到宋緒風放下拐杖,坐在蒲團之上,無垠才睜開眼。
無垠約莫天命之年,身形魁梧而不失柔和,面容慈祥,眼帘下透出一抹淡淡的溫柔,眉宇間透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寧靜與深邃。
他身著一襲顏色略顯陳舊的袈裟,雙手輕輕搭放在膝蓋上,十指微曲。
宋緒風將他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此舉對天齊國國寺的主持而言,實屬不敬,可無垠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任由宋緒風這樣無禮地端詳著。
屋外的雨聲越來越響,屋內香火裊裊陷入寂靜。
「師……大……大師……」宋緒風雙唇控制不住地抖動,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
無垠祥和地看著他,面露微笑。
在宋緒風的詫異下,他終於緩緩開口。
「《毒典》可背全了?」
話音未落,宋緒風的眼眶紅了。
當年那個給他《毒典》之人的聲音,他從未敢忘記。
因此當他一聽見無垠說話,心裡就無比震驚。
他不敢相信這人居然是無垠。
這怎麼可能呢?
天齊國國寺主持為何會關注他這麼一個妓子的兒子?
真的是他嗎?
自己是不是記錯了?記差了?
宋緒風心裡亂做一團,這不亞於當他聽見鄭博珩喜歡自己那一刻的震撼。
宋緒風想認,卻又怕自己搞錯了。
因此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而且,因為江瑜白的話,宋緒風一度認為當年給他《毒典》的人,並不想真的認他當弟子。
畢竟自己和江瑜白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他何德何能擁有這樣一個師父?
可無垠的話讓他的內心再次劇烈震動起來。
「師……」他想喊師父,卻怕無垠不是這個意思,立即改口,「大師。」
「手。」無垠並未過多糾結宋緒風對自己的稱呼。
宋緒風伸手。
無垠兩根手指輕搭在宋緒風手腕上。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看上去非常有力。
「平復心緒。」
宋緒風深吸兩口氣,緩解自己的因驚訝而激動無比的心情。
此刻的禪房非常安靜,水滴滴答答快速滴落的聲音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垠鬆開手。
「背全了。」他下了判斷。
「是。」宋緒風終於能好好說話了。
「白兒聰慧,背完《藥典》只用了三年。」
「師……江御醫天資聰穎,緒風愚笨,自是不能比。」
「你只用了兩年半。」
宋緒風不說話了。
「雖是形勢所迫,領悟不了什麼,但也確實背下來了。」
「我……」
「你今日能見到我,白兒功不可沒。」
「江御醫?」
「你可知,白兒曾經來找過我,與我說了一些你的情況?」
「緒風不知……」
「《毒典》和《藥典》不同,《毒典》若是用得稍有差池,就會命喪黃泉。當初我給你的時候並不看好你,你若能活下來,也是你自己給自己搏的一條生路。」無垠頓了頓,「如今,你不僅活了下來,還等到了白兒,白兒甚至願意為你親自來找我,自當說明了一件事。」
森·晚·宋緒風沒插話。
無垠的眼眸雖然始終慈祥,但眼裡卻有著讓人被完全看穿的視線。
「孺子可教。」
宋緒風的眼眸不禁亮了幾分。
從小到大,他不曾受過蘇婉喬和呂靜以外之人的認同。
無垠這番話讓他像個被先生誇讚的學子般高興。
「方才的天階,是對你心性的考驗。」無垠道,「我佛慈悲,眾生平等,真正信佛之人,又怎會對你說出那樣的話?」
宋緒風心下瞭然。
很有可能那些人都是金有律安排的。
「頭腦、城府、心性、手段,」無垠語氣平淡,但言語間讓宋緒風感受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你自是有資格歸入我門下。」
「我……」宋緒風欲恭恭敬敬地朝無垠磕頭,卻被無垠阻止。
「無善亦想歸入我門下。」無垠將宋緒風扶起。
聽見無善二字,宋緒風的心又開始跳了起來。
「那日白兒與我說這件事的時候,被無善聽了去,第二日他便下山,想來是去找你麻煩了。」
宋緒風不語。
「我此生只收二人傳吾輩之毒、藥二典。」無垠端起另一茶杯,抿了一口。
屋子裡再次陷入無聲之境。
屋外的雨聲噼里啪啦作響,天空黑壓壓一片似是要傾倒在地上。
燭火發出清脆的聲響,燭光搖曳,照在宋緒風和無垠的雙眼之中。
最終,無垠開口。
「你若想退出,此刻亦是唯一的機會。」
退出?
不可能的。
宋緒風不僅不會退出,更是要拿命去博這一個前程。
他要《毒典》全部的奧義,要無垠當他的師傅,要逆天改命!
「緒風自當竭盡全力!」宋緒風為無垠斟茶道。
「至於你為鄭博珩準備的定情信物……」
說到鄭博珩,宋緒風的臉不自覺得紅了起來。
「無論此次結果如何,你我有緣,我自當為你開光。」
「謝謝主持。」
不管怎樣日後怎樣,今日宋緒風是真真正正地不枉此行,無垠將他所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給了答案,也答應他給自己的禮物開光,這可是天齊國多少達官貴人都羨慕不來的機會。
「去吧,」無垠喝完茶後便下了逐客令,「將軍府眾人煞氣太重,若他們願意,自可留下聽貧僧講經去業障。」
「我會轉告他們的。」
說完,宋緒風沒再過多叨擾無垠,起身離開禪房。
將軍府眾人自然不肯留下聽經,一個個跑得飛快。
整個禪風寺終於清淨了下來。
宋緒風離開時還不忘後望一眼。
這前程,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