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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做男主的老闆》

2024-09-13 22:22:58 作者: 四藏

  《我選做男主的老闆》

  車子平穩地開上大路, 兩側的燈牌、路燈變幻著色彩後退。

  裴頌覺得太怪了,車廂里一寂靜下來他的心跳就加快,臉頰就發燒, 時不時想從車鏡里偷看宋斐然。

  他想這可能是他太想拿到這份工作了。

  所以他順從心意的積極爭取:「宋總, 溫度合適嗎?今天挺熱的,需要把溫度再降低一點嗎?」

  「不需要。」宋斐然靠在椅背里閉著眼說。

  「宋總想聽音樂嗎?」裴頌又問。

  宋斐然乾脆沒答他。

  「宋總想喝水嗎?」他再次發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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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嘴,好好開車。」宋斐然忍不住打斷了他,依舊閉著眼說:「我喜歡話少的。」

  裴頌忙抿了一下嘴,是了,他怎麼忘了李哥跟他說過招聘信息里「話少」是一項要求。

  他從車鏡里偷偷看她, 她閉著眼睛側向了車窗, 下顎骨線條清晰流暢,臉頰有一點點發紅,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

  該喝點水的, 增加酒精代謝, 不然第二天頭痛胃不舒服。

  抵達目的地需要36分鐘, 他提前六分鐘就抵達了,在宋總給她女兒發信息的時候,他有眼力見的下車為宋總拉開了車門, 擡手擋在她頭頂。

  宋斐然看他一眼,邊和小螃蟹打語音邊下了車。

  「媽媽,我在這裡!」小螃蟹從旋轉門裡出來就朝她招手,小小的人穿著短袖短褲, 白色的小腿襪,快步朝她跑過來。

  可愛的很。

  宋斐然心裡那點煩躁一下子就煙消雲散, 彎腰接住她,她熱乎乎的身體還散發著沐浴乳的氣味, 沒扎的黑髮發尾有些潮氣。

  是體能課結束後剛洗過澡。

  她摟著宋斐然的脖子先親了一口,又扭頭看向裴頌,驚奇地眨了眨眼說:「怎麼是你呀?」

  裴頌不自覺又笑起來,叫了一聲:「小宋總晚上好。」真可愛。

  「媽媽要選他了?」小螃蟹看向宋斐然明顯有些高興。

  「沒有,他只是今天的代駕。」宋斐然如實告訴女兒,親了親她的臉。

  小螃蟹立刻捧住她的臉聞了聞:「媽媽喝酒了?」

  「一點點。」宋斐然很少跟女兒撒謊:「是工作需要。」

  小螃蟹皺了皺眉,卻還是說:「好吧,你要記得不能多喝。」

  宋斐然一面答應著她,一面看向拎著她小背包跟過來的助理。

  助理笑著說:「她今天摔了一跤也沒哭。」

  「摔哪兒了?」宋斐然忙去看她的手腳,果然在她膝蓋上看到一片紅紅的淤青,「這麼大一片,痛嗎?」

  小螃蟹把自己的碎發扒拉到臉頰後面說:「一點也不痛,男孩子才愛哭。」爸爸就很愛哭,媽媽只哭過一次。

  裴頌看了一眼她的膝蓋,確實很大一片,又被她的話逗笑了,愛哭怎麼還分男女呢?

  宋斐然捂了捂她的膝蓋,又心軟地說:「今天可以買可樂,就喝一點點。」

  她果然開心得手舞足蹈。

  那家山姆大叔的大超市就在旁邊,又有助理在,不需要代駕了,宋斐然就要給裴頌結算代駕費用。

  裴頌卻很認真地拒絕,拿了自己的襯衫,把車鑰匙還了回去。

  宋斐然也沒勉強他,抱著女兒進了商場裡。

  小螃蟹又探頭看外面的裴頌,小聲說:「他開車不好嗎?」

  「挺好的,但是話太多了。」宋斐然這樣說。

  小螃蟹就明白了媽媽的意思,媽媽不喜歡他,因為她和靈芝舅舅的話也很多,媽媽就從來沒有覺得煩過,媽媽只討厭不喜歡的人話多。

  -----

  商場外,裴頌沒有馬上走,他進了一家看起來最大的奶茶店,看來看去,心裡驚嘆,每一杯奶茶都抵上他一頓飯。

  他坐了一會兒,約摸著時間起身去選了一杯蜂蜜檸檬水,要了常溫,又花兩塊錢買了一大杯冰。

  果然,出來沒多久就看見逛完超市出來的宋斐然母女。

  「宋總。」他叫了一聲,從她的車邊站了起來。

  宋斐然有些驚訝:「你怎麼還沒走?」

  裴頌一愣,怕她誤會自己死纏爛打,忙說:「要走的,馬上就走了。」

  他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宋斐然說:「常溫的蜂蜜水,可以解酒,裡面還有冰袋,冰敷膝蓋能止痛消腫。」

  小螃蟹好奇地踮起腳朝袋子裡看了看,是奶茶呀。

  見宋斐然沒接,他遞給了助理,然後笑著對小螃蟹揮了揮手,「再見,小宋總,下次要小心點。」

  小螃蟹想和他揮手,又擡頭看了一眼媽媽,媽媽不喜歡的人她也不能喜歡,她要和媽媽永遠站在一邊。

  裴頌卻一點也不介意,笑著轉身就走,穿過馬路,人群中他又高又醒目,寬寬的背下是筆直的腿,快兩步就跨過了斑馬線。

  變幻的燈光下,宋斐然收回目光,拉開車門讓小螃蟹坐到了後排。

  「宋總,這個要留下嗎?」助理拎著袋子問。

  宋斐然接過袋子看了看,發現裡面除了一杯蜂蜜水外,還有兩袋子冰,用白色的襯衫包裹著。

  那是裴頌的襯衫,他用來裹著冰,做了一個冰敷袋。

  宋斐然丟掉了那杯蜂蜜檸檬水,卻把襯衫做成的冰敷袋拿了出來,坐在後排輕輕地替小螃蟹冰敷膝蓋。

  小螃蟹看著媽媽小聲說:「冰冰的像渡靈氣。」

  她看著女兒心軟的笑了,真奇怪,明明小螃蟹已經不記得裴頌的長相了,卻記得她生病時裴頌給她渡靈氣的感覺,記得裴頌的氣味,裴頌愛哭……

  車子開上馬路,小螃蟹透過車窗看見對面馬路上的裴頌,他彎腰正在解鎖共享單車:「他要騎車回去嗎?為什麼不叫計程車?」

  宋斐然看出去,只看見他橘黃燈光下的他彎下去的腰,才想起來這附近沒有地鐵,他是打算騎車回家還是回他打工的酒店?

  這裡打車去那家酒店可能需要二三十塊,他似乎拮据得連打車費也捨不得。

  助理從車鏡里看她的神色,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宋總要不要送他,或是給他打車費。

  但宋總很快收回了目光,岔開話題問小螃蟹今天過得開不開心。

  助理也就沒有張口。

  等車子開過去,裴頌才解鎖了一輛共享單車,他看了一眼路線,著急忙慌地趕回那家打工的酒店,才發現自己把那件工作襯衫給包冰塊了,沒帶回來。

  他跟領班一再道歉,好在領班人很隨和,只讓他明天洗乾淨帶過來就行。

  等他忙完酒店的打掃工作,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醫院那邊十點就不許進人了,他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往醫院趕,共享單車都踩出火來了才在九點半趕到了醫院門口。

  剛把車停好,背後突然衝過來一個人。

  裴頌看到黑色的影子朝自己過來,立馬就警覺起來,在那人伸手捂他的嘴之前就動手抓著那人的手,翻身將他按在了地上。

  「是我是我!」那人慘叫著慌忙說:「小頌是爸!」

  裴頌看清那張臉,要揮下去的拳頭頓了住,眉頭卻皺了起來:「你又來幹什麼?」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他的父親裴軍。

  「你把我拉黑了,我找你找不到就來這裡等你了。」裴軍臉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挨過打,賠著笑臉說:「你最近攢了多少錢?能不能借爸一點?」

  裴頌的臉既冷漠又嘲諷。

  裴軍幾乎要哭出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小頌,今天不拿出來五萬塊他們就要打死我了。」

  「那就讓他們打死你吧。」裴頌丟開他的衣領,根本不想跟他廢話,他已經替他還的夠多了。

  「小頌你就忍心看你爸被打死嗎?」裴軍死皮賴臉的吼。

  裴頌起身就走,卻看見對面麵包車上下了四五個人,每一個手裡都拎著用衣服包裹的東西,盯著他,問他:「你就是裴軍那個特種兵兒子?你退伍該拿了不少錢吧?」

  裴頌聽見身後裴軍跑開了聲音,他心裡絕望的透不過氣,是裴軍把這群人帶過來的,裴軍為了不挨打一定和他們說,他有錢還債。

  他不想打人不想犯法,可他想活命,因為他如果死了他躺在醫院裡的母親就真的沒一點活命的機會了。

  「我沒有錢,我也和他沒有關係了。」裴頌知道這些人今天是不會放過他的,他想,今天可能沒辦法在十點前去看媽媽了。

  悶熱的天氣打起了雷,半夜下了一場暴雨,讓這個夏夜變得更加濕熱,仿佛在熱帶雨林中,空氣變得稀薄。

  裴頌渾身濕透,坐在公交站台下拿出手機發現手機也進水關機了。

  他低著的臉上濕淋淋地流著雨水和血水,手上也是血,死命按了幾下黑屏的手機,認命一般絕望地將臉埋在了手掌里。

  雨聲那麼大,夾雜著滾滾悶雷。

  宋斐然在漆黑的臥房裡,先是被雨聲吵醒,才聽見了哭聲。

  那哭聲低低的,悶在被子裡的。

  讓她一下子想起了裴頌,上個世界的裴頌後來幾年總會在下雨的夜裡被傷疤疼醒,哪怕是傷疤已經完全好了,他也總會在雨夜覺得難挨。

  起先她沒有留意,後來有一晚她聽見他起身去關窗,好半天沒回來,坐起來看見他站在窗邊無聲無息地哭了。

  她問他怎麼了?

  他說:沒有下雨,可我聽見下雨了。

  她那時才知道,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幻聽。

  「寶寶?」宋斐然聽見哭聲驚醒一般,轉身去摸身邊睡著的小螃蟹,掀開被子發現她悶在被子裡偷偷哭。

  「怎麼了寶寶?」宋斐然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去摸她濕淋淋的臉,坐起身打開燈,將她抱進了懷裡:「是哪裡不舒服嗎?」

  小螃蟹身上全是汗,臉上濕淋淋的一片,把頭髮都打濕了,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很小聲地哭著。

  「哪裡不舒服寶寶?和媽媽說好嗎?」宋斐然心都要碎了。

  她的臉很紅,像是發燒一樣,潮濕的睫毛在燈光下眨了眨才睜開看她,像是沒睡醒一樣哭著小聲說:「我再也不喝可樂了……」

  宋斐然馬上就明白過來,摸著她發紅的右臉問:「是牙疼嗎?牙疼對不對寶寶?」

  她輕輕點頭,又哭著認錯:「對不起媽媽,我以後好好刷牙,不喝可樂……」

  宋斐然既想哭又想笑,「不怪寶寶,是媽媽准許你喝的。」

  她抱著小螃蟹起來找冰袋,她知道小螃蟹不是愛哭怕痛的人,小螃蟹來這個世界大多時候哭都是因為牙疼,那一定是很痛她才會哭。

  怪她,是她對小螃蟹太沒有節制了。

  宋斐然被她哭得心軟,拿出抽屜里的止痛藥又很猶豫:「很痛嗎?要吃止痛藥嗎?」

  小螃蟹哭著點點頭。

  可以適量吃鎮痛藥,這是牙醫給的應急藥,宋斐然在心裡勸自己,至少讓小螃蟹好受點。

  她化開鎮痛藥給小螃蟹,小螃蟹伸手抱住杯子喝藥,她才發現小螃蟹手裡握著的東西是黑髮編成的手繩。

  雨聲被密封在窗戶外,可宋斐然的心卻在下雨一樣潮濕。

  那是裴頌的黑髮,是裴頌去世後靈芝剪下他的黑髮,為小螃蟹編成了手繩,一直帶在她手上,也是她唯一帶來這個世界裡的東西。

  因為爸爸的頭髮就是她的阿貝貝。

  從小螃蟹出生起,她就喜歡抓著裴頌的頭髮,吃奶時、睡覺時……三歲之前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裴頌,習慣了抓著裴頌的頭髮。

  三年多,明明她已經忘記了爸爸的長相,卻改不掉這個習慣。

  宋斐然摸著女兒濕漉漉的額頭,覺得空氣那麼潮。

  鎮痛藥很快就起了效,小螃蟹躺在她身邊終於又睡著了,小小的人睡著了還在輕輕抽泣。

  宋斐然看了她一會兒,卻沒有睡意。

  她關了夜燈,躡手躡腳地離開臥房,看見沒拉上窗簾的落地窗外大雨如注。

  在沒開燈的客廳里,她很想喝酒。

  可家裡的酒已經被全部清理了,她需要控制酒精的攝入,可她的基因里仿佛刻下了酗酒的DNA,尤其在她達成了所有任務,所有目標之後,她陷入一種茫然之中,需要酒精和性|||愛。

  她之所以會接受返聘,重新做任務,也是因為她喜歡做任務,喜歡贏,她沒有辦法接受平靜的生活。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小螃蟹,她必須改掉酗酒。

  宋斐然坐在昏暗的客廳沙發里,拿出手機給心理醫生發了個信息:我昨天喝了兩杯香檳。

  是的,她在戒酒一年之後的昨天喝了兩杯香檳。

  她認為自己現在想喝酒,是因為沒有控制住喝下的那兩杯香檳,有時候打破一丁點規定,就會導致失控。

  極端控制的背面是無節制地失控。

  就像她對小螃蟹,她渴望掌控一切,卻獨獨放縱小螃蟹。

  她怕她的控制欲會傷害小螃蟹,所以她在帶小螃蟹來這個世界後近乎放縱她體驗一切新鮮事物,遊戲、糖果、奶茶、可樂。

  直到小螃蟹開始牙痛,她的牙齒被蛀壞了。

  宋斐然才意識到,她的病症不只是酗酒。

  她記得心理醫生和她說:她在小螃蟹身上代償幸福,極端縱容地彌補著小時候的自己。

  手機震了一下。

  她劃開看見心理醫生回復她:[那天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

  特別的事情。

  她擡頭看落地窗外的大雨,這一世的他應該不會在下雨天難挨了。

  心理醫生又給她發了一條:[沒關係,當你明白那只是兩杯酒,不意味著失控,更不意味著你會變成你父親,那就只是兩杯酒。]

  -----

  雨下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大早,門衛就進來說,白先生送了鮮花和一車樂高,等在門口。

  小螃蟹邊麵包邊到窗邊往外看,果然看見了遠遠的大門外停著一輛橘黃色皮卡車,車斗里放著拼好的巨大樂高,是她喜歡的那款限量版。

  她回頭看媽媽,她對這個白叔叔沒什麼好感,他太蠢了,接送她兩次之後就以為媽媽最喜歡他,居然跟另外一個叔叔打架鬧的網上都在說。

  「趕他離開。」宋斐然吩咐門衛,又對小螃蟹說:「今天中午要去看牙醫哦。」

  小螃蟹這次乖乖點了頭,到她身邊說:「我今天肯定不哭。」

  「話別說太早。」宋斐然吃完最後一口,等著小螃蟹吃完,親自送她去上圍棋課,才去了公司。

  到公司已經快十點了,確實該儘快給小螃蟹招個司機了。

  「宋總!」

  公司大廳里有人遠遠叫她。

  她循著聲音看過去,看見快步走過來的裴頌,他穿了一身外賣員的衣服,看見她就笑了起來。

  宋斐然的目光落在他青紫的唇角上,和貼著紗布的脖子上。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他停在她面前,手裡拿著電動車頭盔赧顏的笑笑說:「昨天……我的襯衫在袋子裡,那件襯衫是酒店的工作襯衫,我得還回去,您沒有丟掉吧?」

  走近了宋斐然才發現他手腕上也纏著紗布:「你打架了?」

  裴頌更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又笑著說:「沒有,不小心摔了一跤。」

  「騎共享單車也能摔成這樣嗎?」宋斐然笑笑對他說:「裴先生的特種兵簡歷是不是也撒謊了?」

  被打成這樣,是特種兵嗎?

  裴頌的謊言被輕而易舉戳破,他尷尬地僵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說:「簡歷沒有撒謊,宋總,那件襯衫還在您車裡嗎?」

  沒在她車上,應該是被助理收到了哪裡,或是丟掉了。

  「丟掉了。」宋斐然說:「連同你的蜂蜜水一起丟了,多少錢我賠給你。」

  她拿出手機想轉帳給他。

  裴頌站在那裡看住了她,臉色有些難堪,喉嚨也幹了,因為他看出宋斐然對他的不喜歡,她是不是誤會了他今天過來討要襯衣是為了纏著她,爭取工作機會?

  她似乎急著打發他。

  他臉熱得難受,他確實想爭取,但是他沒有纏著她的意思,更沒有要她錢的道理,本來就是他想給小宋總包冰塊的,他出於自願,並不是為了討好她得到這份工作,就算沒有這份工作看到小宋總那樣,他也會這麼做,他也不想讓她誤會。

  「算了。」裴頌乾乾地說:「不用了宋總,我自己去找找,打擾您了。」

  他朝她點了一下頭,轉身快步離開。

  宋斐然望著他的背影,蹙了蹙眉,他還是這麼犟,去哪裡找?去那家大商場門口找嗎?

  等她上樓進了辦公室,助理姜珊拿了個袋子說:「這是昨天包冰塊的那件襯衫,我乾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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