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做男主的師母》
2024-09-13 22:22:15
作者: 四藏
《我選做男主的師母》
她在說什麼?
宋善一臉憤怒地衝到她面前, 像是想打她,卻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沈琢羨,停住腳步只站在她面前顫抖地指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嗎?我是你爹!你身上流著我的血!沒有我你……」
他話還沒說完, 就見寒光一閃, 他伸出去的右手從手腕處直接被削了下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到痛,自己的右手就掉在了地上,鮮血猝不及防噴了跪著的宋氏一臉。
宋斐然只是後退了兩步,手裡握著一把白光似雪的劍,光芒寒霧一般將她的身體一點點籠罩。
慘叫聲這才塞滿了牢房。
就連沈琢羨也被驚得後退,他知道宋斐然是來取回靈根的, 但沒想到她真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動手……
如此乾脆利落, 毫不留情。
沈琢羨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掙扎和心痛的情緒,她甚至還帶著笑意,擡起手中的劍用指尖輕輕拂過滴血未沾的劍身, 那是師父靈骨化成的佩劍, 人人皆知歲華仙君的純陽劍絕不斬殺無辜之人、弱小之人, 若是師父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的靈骨被妻子抽出,用來殺父,他該是怎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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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見過沈歲華那把聞名遐邇的純陽劍嗎?」她在劍光中說:「就是這把, 當真是殺人不沾血的好靈劍,用這把靈劍來殺你,實在是糟蹋了。」
冰寒的劍光吞吐,很輕易就割破了她的指尖。
沈琢羨看見血從她指尖湧出, 她仿佛沒有痛覺一樣,依舊笑著平靜的說:「我原本也該化出這樣的靈劍。」
她垂下的指尖在滴血, 寒光下她的臉被映照的冰雪一般,皎潔如月, 眼睛裡卻燃著星星點點的火。
沈琢羨從未見過這樣的師娘,過去那十年裡活在師父身後像道影子一樣沒有存在感的軟弱婦人,在這一刻突然鮮活無比,光彩無比,艷麗的驚心動魄。
宋善的慘叫聲變得那麼刺耳,他倒在血泊中握著手臂像是要死了一樣鬼哭狼嚎,他的妻子宋氏更是跪在他身邊哭嚎著不停重複:「他是你親爹!他是你親爹!」
「別嚎了。」宋斐然不耐煩的皺眉,對宋氏說:「我能不知道他是我親爹嗎?正是因為知道才要你去殺他,免得我背上弒父的污點,影響我日後做萬劍宗的宗主。」
沈琢羨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說她要做宗主?
「你瘋了!你是失心瘋了!」宋氏抱著地上的宋善,驚懼的盯著自己的女兒:「你以為你拿回靈根就能修煉的比你弟弟好?能做宗主嗎?你在發失心瘋!」
宋斐然冷笑一聲說:「母親怎麼還不明白?就算沒有靈根,我也照樣可以做宗主。」
她站在沈琢羨身前,轉過身面對著宋家三口:「你以為,你兒子掛在架子上,我站在這裡給你活命的機會,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她俯下身看宋氏:「母親真的蠢得要命,還不明白你兒子就算拿了我的靈根也是個廢物,但我不同,我若是想,皇帝我也做得。」
宋氏震驚地睜大雙眼,這是她的女兒嗎?她怎麼能……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她直接將一把匕首扔在宋氏身上,「動手吧母親,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平靜的說:「我不需要你懺悔認錯,那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只需要你殺了他們把我的靈根還給我。至於這兩個廢物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想聽。」
宋氏根本不敢去拿那把匕首,只是撲過來跪在她腳邊哭著哀求她,放過她的父親弟弟,擡起滿是血的手抓著她的衣袖上不停地叫她:「斐斐,斐斐……娘知道你恨我們挖了你的靈根,娘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但這些年娘對你不好嗎?你爹也一直對你很好啊!就連你弟弟從小也什麼好吃的都給你……怕你在萬劍宗受氣,他一直拼命修煉,就是想給你撐腰啊!斐斐,斐斐……」
宋斐然指尖動了動,她脖子後的疤在細細密密的痛,心也在細細密密的痛。
她垂眼看著淚流滿臉的宋氏,伸手擦掉了母親滿臉的淚水,輕聲說:「娘,我脖子後的疤總是在痛你知道嗎?」
宋氏慌忙握住她的手不住點頭:「娘知道,娘都知道的,斐斐吃苦了,從今以後娘一定好好補償你,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
宋斐,你的母親知道挖走你的靈根你會死,會痛,會吃很多苦,受很多罪,這些年你的痛苦她全都知道,可又全部視若無睹。
她不是你的母親,她是宋善的妻子,是宋氏,是宋問道的娘,不是你的。
宋斐然彎下腰輕輕抱了宋氏,手中的純陽劍寒光凜凜的送入了她的心口。
宋氏睜大了雙眼,痛得掙扎。
宋斐然抱緊了她,擡手捂住了她的嘴,閉上眼低聲說:「母女一場,我親自送你走。」
「斐……」宋氏掙扎著抓緊她的衣袖,一雙眼瞪得布滿血絲。
沈琢羨驚得渾身冰寒,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那把劍貫穿了宋氏的身體,她還在抱著宋氏,直到宋氏的雙手垂落,死在她懷裡,她才慢慢鬆開手站了起來。
宋氏倒在她的腳邊,死不瞑目的睜著眼。
宋斐然擡起沾滿血的手在臉上輕輕抹掉了什麼東西,轉過身來看向沈琢羨:「殺了宋善,挖出宋問道的靈根,把他丟進飛來峰下的蛇窟里,就說他發狂殺了父母逃跑了。」
沈琢羨看到她皎潔的臉上沾了一抹血跡,她的眼眶裡似乎有淚,又似乎只是一點寒光。
她手上的血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流,可臉上平靜至極,像寧靜的山,冰冷的月。
沈琢羨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
他喉嚨里發出乾乾的一句:「好。」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聽話,為什麼要遞出自己的帕子給她。
他只記得自己在和她說:「你的臉上……這裡有血。」
她接過帕子低下頭擦了擦臉上的血,忽然有些想戴雪。
牢房之外,隱在牆壁之中的一道黑影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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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親手殺了她的母親?」蕭承吃驚的回頭看來報信的眼線,那是沈琢羨身邊的弟子:「親手?」
「是,親手。」弟子將沈琢羨交給他的玉簡呈給了蕭承,玉簡里記錄了一小段牢房裡發生的事情。
蕭承接過來,沒有看先問:「她現在離開萬劍宗了嗎?」
「離開了,沈師兄護送她離開了。」弟子答。
蕭承又問一句:「沈琢羨親自送她離開的?」
「是。」弟子應聲。
沈琢羨不是很討厭她嗎?明明可以叫這個弟子送她離開,卻親自相送。
蕭承垂下眼打開了玉簡,在碧光中聽見宋氏的吵鬧聲,看見宋斐然劍光下的臉,她穿著普通的弟子服,髮髻也是弟子髮髻,卻顯露出驚人的艷麗。
他看著碧光中的宋斐然,忽然就明白了,沈琢羨為什麼會親自送她。
她實在太令人驚心動魄了。
蕭承將那枚玉簡收在放了花瓣的盒子裡,取出玉牌聯繫了宋斐然,問她要什麼時候來取賭注?
他其實是想問她現在能不能來,他非常想見她。
可她一直沒有回覆。
「裴一呢?」蕭承心裡煩躁地問天樞。
天樞說:「主上不是吩咐裴一去保護您的妹妹了嗎?」
是了。
他讓裴一去保護他遠在京都的妹妹無雙公主了,他不想讓裴一留在這裡。
「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到京都?」可他心裡總覺得,裴一沒有那麼聽話了,裴一會真的待在京都嗎?
若是宋斐然再找他,他還會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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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亮了起來,蓮心小院裡的炊煙升起來,應該是靈芝在做早飯了。
她也回去一刻鐘了。
裴頌站在院牆外一直沒有進去,他低頭看著手裡的玉牌,這是她給裴一的玉牌,從她說「不再勉強他」之後,真的就沒有再聯絡過裴一了。
她從萬劍宗回來,也沒有找裴一。
她才拿回靈根,一定很需要鼎爐採補,可她既沒有找裴一去萬劍宗接她,也沒有找裴一過來採補。
她果然說到做到了。
其實他已經做好了打算,和她道別,以裴一的身份告訴她,裴一要去京都了,將這塊聯絡的玉牌還給她。
他不能再讓自己用裴一的身份沉淪下去了。
他要以裴頌的身份拿回師父的無上心法和玉指環,阻止萬劍宗真的變成朝廷的爪牙。
所以他跟去萬劍宗,想看看她去找沈琢羨做什麼,卻看見了地牢里的她……
她終於拿回了自己的靈根。
她開心嗎?
她現在在做什麼?
她打算怎麼將靈根放回自己體內?那將是一件痛苦的事……
裴頌聽見院牆裡,靈芝似乎在敲門叫她,她似乎回應了什麼。
靈芝自言自語的聲音又傳出來:「師母大人怎麼會不餓呢?」
她不餓嗎?
裴頌想起藥廬里,她每一次的早餐都吃得很乾淨,無論發生什麼,她每一頓飯都會認真吃。
怎麼會不餓?
他到底是推門進了院子裡。
靈芝看見他,眼睛一亮:「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師母大人昨晚的宵夜和今天的早飯都沒吃,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裴頌吩咐靈芝去休息,朝著她的臥房門走過去,敲了門。
她也沒問是誰,直接說:「門沒鎖。」
裴頌推開了那扇門,聞到了血的腥氣,不知道是她母親的血,還是她……受傷了?
房間裡的帘子拉著,光線很暗,他看見地上丟著那件沾了血的弟子服,裡面有水的聲音。
她在沐浴嗎?
裴頌停住了腳步,卻看見她的身影在紗簾上動了動。
「你是來拿回你師父的無上心法,興師問罪的嗎?」她在紗簾後問。
聲音很靜。
裴頌沒說話,伸手挑開了紗簾,看見她單薄的身影,她只穿了單薄的裡衣站在朱金臉盆架子旁在洗手。
洗了一遍又一遍,洗的雙手發紅。
她才停下來,拿了帕子仔仔細細地擦著手說:「在那之前先幫我做件事吧。」
她終於看向他。
平靜的臉,冷淡的眼,裴頌從她臉上讀不出喜怒哀樂,她走過來身上的月桂花露氣味里夾雜了一點點血腥氣。
裴頌不自覺後退半步,她的香氣……會令他傷口發燙泥濘。
她坐到了榻邊,從芥子囊里取出了一樣東西說:「裴頌,替我把靈根放回去吧。」
她攤開掌心,一枚純白色的靈根在瑩瑩生輝。
那是她的靈根。
裴頌走過去看著她的靈根,忽然覺得難過,原來她是天靈根,和師父一樣的絕佳靈根。
而這靈根這麼多年,浪費在宋問道那樣的庸才身上,在今天她終於拿回來了。
「如果沒有宋問道,或許我會成為你的師姐。」她將靈根遞給他,疲憊的笑了笑:「或許我會比沈歲華更厲害,再不用做他的妻子。」
靈根照亮她的眼。
她不想嫁給師父嗎?她不是……愛慕師父許多年嗎?可她似乎一點也不想再做他的妻子。
裴頌接在手裡,是冰寒的靈氣,就像她的手指,總是很涼,他的心裡像墜了石頭一般,若是沒有宋問道,她或許就不會成為他的師母。
她會成為最出色的修仙者,萬人仰慕。
他不必再藏著自己的心,他可以毫不遮掩地為她心動。
她或許會理所應當的成為萬劍宗的下一任宗主,理所應當的繼承玉指環、無上心法……
她本該是這樣的。
「動手吧,裴頌。」她挽起自己的發,將頭垂下來,袒露出自己的後頸。
裴頌低頭看見那道疤痕,喉嚨里刀割一樣,「會很痛。」
會很痛,就像挖出靈根一樣,他要割開她的肌膚,將靈根放回去。
可她說:「我知道。」垂著的眼輕輕眨動,聲音很低的又說:「我知道的。」
是啊,她在小時候已經嘗過這樣的苦痛了,她怎麼能不知道。
裴頌難以形容自己堵塞的喉嚨,無法呼吸的心。
他知道,她一定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他沒有再猶豫,狠下心在指尖蓄起鋒利的光,割開了她後頸的疤痕,血一點點透出來。
她沒有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只放在膝上的手指緊緊攥住,快要攥斷了一般。
裴頌的手指在抖,他的心也在被切割。
她本不用受這樣的苦痛,她本可以肆意一生……
宋問道該死,她的父親該死,她的母親更該死!可她的母親在臨死之前還在問宋問道求情,她的母親有沒有過一點,後悔這樣對她?
裴頌的眼淚砸在她流出血的後頸上,她像是痛狠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帶,緊緊絞了住,可她仍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只有他在哭,他在心碎。
他比她還難挨,冷汗淋漓的將靈根封回她的後頸,用巨大的修為包裹住她的傷口,俯身抱住了她:「好了,好了……」
她的腦袋卻擡不起來一樣抵在了他的手臂上,喉嚨里發出又啞又顫的聲音:「好痛,小頌。」
小頌。
裴頌的心被她的話,她的聲音碾碎,捂住她的傷口一股一股渡靈力進去,哭著抱緊她:「好了,不會痛了……再也不會痛了……」
若是可以,他寧願這些痛在他身上,反正他已經千瘡百孔,不在意這些痛,可她不一樣,她本該有師父那樣的人生。
可她現在卻冷汗淋漓、痛苦不堪地趴在他懷裡,連哭也沒有。
她只是咬牙忍著她的痛,從不讓自己失控。
裴頌的眼淚快要浸濕她的發,他托著她的臉,哭著翻找出丹藥、止血藥……裹了寒冰玉輕輕敷在她後頸的傷口上,「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不會再痛了……」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重複這樣的話,直到她睜開眼看著他說:「你的嘴真笨。」
他望著她,喉頭髮哽又哭了。
是啊,他很笨,他不知道該怎樣好好安撫她,不知道該怎樣好好愛她。
但他想,從今以後她要什麼便該得到什麼,她受了這麼多苦痛,那些都是她該得的。
玉指環、無上心法都是她自己拿到的,就算師父的靈骨……她也只是為了拿回自己的靈根罷了。
師父若是在天有靈,一定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負,受苦受痛,他會原諒她的。
房間裡很靜。
他疤痕累累的手貼著她的傷口,將靈力渡給她,想儘快治癒她的傷口,滋養她的靈根。
她趴在他懷裡漸漸睡了過去,只有一雙眉還皺著。
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正在慢慢癒合。
裴頌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想讓她在榻上好好睡,可她一挨床榻就皺眉,手指抓著他的衣襟夢囈一般呢喃:「痛。」
「痛嗎?」裴頌還托著她的後頸,坐在床上讓她繼續趴在他懷裡睡:「這樣不痛?」
她的臉頰枕在他手臂上,不再回答他。
裴頌輕輕把她的黑髮理好,就那麼抱著她坐著。
她睡得很好,眉頭也漸漸鬆開了。
裴頌望著她的臉、她的眉睫、嘴唇……他從來沒有敢這樣近這樣久的凝視她,哪怕是做裴一的時候。
房間裡那麼靜。
他擡起滿是疤痕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若是她能一直需要他該多好。
斐斐。
他也想這樣叫她,像師父一樣叫她。
他會愛她勝過一切。
裴頌的喉頭動了又動,垂下頭小心翼翼的吻了她的臉頰。
她的睫毛卻突然動了一下。
裴頌慌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離開她的臉頰,感覺到她的睫毛在掌心裡如蝶翼扇動。
他的心全亂了。
她……看到他親她了嗎?感覺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