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到底是誰想活著?
2024-09-13 22:06:41
作者: 白不雲
第一百零五章 到底是誰想活著?
似乎有什麼告訴林秋讓,子時到了。
謝冗的手心依舊貼著林秋讓的胸口。
驟然,林秋讓心口異樣,竟覺得自己死寂的胸口之處微微滾燙,低頭一看,卻發現謝冗掌心所按之處有一個圓乎乎的小光球。
「命珠……」林秋讓眨了眨眼,擡手攥住謝冗的手腕,連連擡頭,「你不要救我了,你可以拿回自己的命珠,我不需要這個也沒關係……」
就在這時,他驟然看見了謝冗脖頸往下之處的一個小血坑,血液並未凝滯,隨著湖水四散而開,又因為角度原因,他一直沒有發現。
此時瞧見了,不知為何身體四肢百骸都傳來一種抗拒感。
「這是什麼?」林秋讓手上的力道鎖緊,「又是因為我?」
謝冗依舊沉著眼,沒有做出回答,只低低吐出兩個字,「小傷。」
林秋讓心裡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小傷,也猜到了一些事,也懷疑過命珠為什麼會在自己身上,和謝冗身上這個小坑,到底是付出了什麼。
他不知道,但身體的感覺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那是之前的人,非常不希望謝冗失去的東西。
「所以是因為我!」林秋讓皺眉,十分不爽快起來,「誰讓你這麼做了?誰求你們這麼做了?我不是一定要活著,我從沒有說過要你們做這些事!」
謝冗沒有擡起頭,手心距離那顆命珠只有分毫之隔。
他在調動命珠的力量,將命珠化解為林秋讓身體的一部分,安靜又專注,清淺的金色瞳孔斂在纖長睫羽之下,平靜剔透,像浸在冰雪裡的暖陽,清冷又熱烈,只輕輕一晃便漾開瀲灩波光,淡聲說:「你想活著。」
又是他想。
到底是誰想活著?
「我不想!」
林秋讓顧著反駁,拼命去推謝冗的手,推不開便想後退,哪知身體像是被什麼吸住,怎麼也無法挪動分毫。
他怎麼就想活了?
憑什麼這麼肯定?
林秋讓太不舒服了,他又氣又惱又憋屈。
系統的話,謝冗莫名的態度,以及自己身體裡的命珠,無一不在告訴他,有個之前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或許可以稱作是前世或是其他東西,和謝冗有過一段過往。
謝冗大抵很在乎他,連命珠都給了他。
因為自己和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謝冗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出手救他。
現在又是因為想救那個人,所以才把自己變成這樣。
最後又要美名其曰是為了他,可他一點都不記得,可他根本就不是那個人!
「謝冗,你分清……」
「我分得清。」謝冗聲線空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不想死。」
林秋讓煩躁的很,也不知為何控制不住心中怒意,「我不是他,我從沒有說過……」
他的話驟然止住,腦中響起自己的聲音。
「……我想活……」
謝冗按了按他的手背,不輕不重的吐字:「你說,只要能讓你活著,做什麼都可以。」
「還說,自己沒有談戀愛,沒和人春宵一夜……」
林秋讓猛然回過神,渾身燥熱起來,猛然擡手要去捂謝冗的嘴,卻被謝冗攥住手腕,包在手心裡,輕輕的按。
謝冗低頭望他,聲音帶著淡淡的啞意,「你還說,這種事——」
什麼事?林秋讓想著,記憶有些跟不上,他太混亂了,不僅是人還是心緒,都亂成一團。
實在想不起後一句是什麼,自己到底說過什麼,只是謝冗在幫他回憶。
卻不經意間撞進謝冗那雙燦金色、漂亮到讓人晃了神的眸中。
林秋讓大抵是被這種目光蠱惑一瞬,便見跟前的臉放大,被人輕輕碰了下嘴。
謝冗接上自己的話。
「你還說這種事——算上那次,也只是第二次。」
林秋讓愣了又愣,在愣神中,身體的暖意從胸口之處那個小光球一點點綻開。
便是想騙自己也忘不掉,當時在這個世界剛見到謝冗的時候,實在心動的厲害。
可能是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原因,哪怕記憶丟失,審美也一直非常高,來這裡見到第一面心想著簡直了,從沒見過這麼理想的理想型。
連聲音都和記憶中很熟悉。
現在也知道是為什麼會喜歡那個cv了,大抵又是因為謝冗。
因為小時候見到的謝冗就像是神仙一樣出現,將他帶出林子,用那種冷冽嚴正卻又清冽怡然的嗓音同他說話,他的身體都還替他記著,因為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好喜歡好喜歡。
因為那時候是靠著那張臉,走了幾天幾夜才能挺著空肚子回到院子裡。
因為是謝冗,他才願意將自己那麼寶貴的玩具糖果送出去。
世界是一個閉環,當真荒誕無比。
身體的暖意越來越清晰,最後像是一把火,即將要將他的身體都沸騰起來,於是一點點失去意識。
在閉上眼的前一瞬,瞧見的也是謝冗那雙瞳孔。
很奇怪。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
謝冗很早之前有過莫名的舉動,在說出一些奇怪的話時,他的目光總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可是為什麼現在……
為什麼現在……
只是在看他?
-
玉寧要找到褚夕並不難,褚夕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畢竟如果林秋讓復生成功,自己還是要回去。
褚夕就這麼站在平陽湖邊一棵巨樹之下,脊背筆直,手中攥著摺扇,纖長的黑睫輕垂,一雙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望著平靜的湖面,唇瓣輕抿。
「小徒兒呀!」玉寧踏著地面的小石子走去,大聲喊道,「你有何煩惱呀?怎的嘴翹這般高?」
褚夕擡眼,微微頷首,唇角禮貌的翹了一瞬,喊道:「師尊。」
等玉寧站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他才轉回目光,繼續看平靜的湖面。
玉寧卻擡手往人脖子撈,褚夕下意識往後撤,只是一瞬,勃頸上的小元寶就已經被玉寧攥在手心,輕輕晃了晃,「這個,為師沒收了啊——」
他尾音拉的很長,像在耍無賴。
褚夕看著玉寧,搖搖頭,他不會去爭搶,只是一個小元寶,他不是不能讓人定製第二個,「您喜歡就送您了。」
玉寧挑眉,指節精準無誤的扣在那元寶的邊緣,一個小小的裂縫開啟,裸露出裡面白花花的粉末,「這是什麼?」
而後湊近聞了聞,眉開眼笑,「有股甜味,小徒兒還會隨身藏糖果啊?」
說罷,玉寧擡手,要將東西往口中倒。
褚夕道:「師尊,別玩了。」
玉寧眨巴兩下眼,佯裝無知,「這不是糖果嗎?」
褚夕不語,他沒什麼心思逗人玩,也不想說太多的話。
玉寧只得反手將元寶一倒,裡頭的粉末洋洋灑灑落下,再是一揮袖,落下的粉末隨風而動,燃起小小的火光,在空中消散的無隱無蹤。
「小徒兒,這個沒用了,為師說了算。」
褚夕擡頭看自己那個樂呵呵的師尊,等待下文。
玉寧說道:「小十三身上的元寶在你那個心心念念的小情人身上,你身上的又被為師倒了,所以沒用了。」
褚夕微微皺眉,又散開,點頭:「知道了,師尊。」
玉寧攬住他的肩,勸道:「日後呢,就不要再背著人幹些恐怖的事兒了,改邪歸正,走上正道,師尊會帶著你的。至於小十三和你的國土,有你們國師護著,不必擔憂,料在你是第一次犯錯呢,寬恕的機會,為師給了!」
雖是師尊,玉寧卻比人矮半個頭,又因為已經修到了半步真仙,開始返老還童,容貌瞧著比褚夕還要年輕個幾歲,這般勸慰實在滑稽。
褚夕倒是驚訝,自己與這個剛拜的師尊見面的次數,便是掰著指頭都能數清。
哪知話里話外,一副對自己清清楚楚、了如指掌的態度。
這種態度讓褚夕覺得不太舒服,他原以為自己的人生只在高高的宮牆之中被掌握,沒想到如今離開了那處牢籠一般的地方,也依舊被掌控。
於是微微皺眉,又沉默下來。
玉寧絲毫不在乎自己徒兒的態度,他也活了好久了,怎能連這點氣量都沒有?
他攬著人的肩,用了點力氣,大聲說:「為師今日跟出來呢,一是陪陪你,二是開導你。知道你有問題要問,便是問個痛快吧,為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師尊,我沒什麼可問的。」
「是嗎?為師見你分明不服。」
「沒有不服……」
褚夕目光閃了閃,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玉寧這就見不得了,擡手去撐人嘴角,「用這樣好看的臉笑的這般難堪,你是何居心啊?」
褚夕躲不過,現下的情況讓他沒了好脾氣,又不說話了,玉寧像是有一種魔力,總能讓他閉上嘴,不想辯解任何事的能力。
「既不問呢,為師只能自己隨便說了。」玉寧擡眼,去看那輪被烏雲籠罩了一半的彎月,「你不服他修為高,不服他年歲大,是不是認為自己如果也有他的修為,有他的道行,有他的歲數……現在在下面陪著林秋讓的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