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正文完結

2024-09-13 21:21:11 作者: 怪鳥棲

  第54章 正文完結

  當然了, 顧山嵐不是傻子,以防師尊有可能會再度炸毛,他自是不可能將這樣直白的話直接說出口的。

  為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可信度能夠稍微高一些, 他甚至還垂下眼帘, 濃密纖長的睫羽半遮住了那一雙清冷的眼,做出一副失意的模樣:「那,師尊, 懲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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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尊果然信以為真,以為自己想出來的這個懲罰當真是罰慘了他。

  於是擡擡下巴,得意洋洋地輕哼一聲:「看山嵐你之後的表現嘍。」

  當天晚上, 徒弟的尾巴果真規規矩矩地垂耷在一旁, 別說是桃黎的腰了,就連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師徒倆照例互道完晚安,相擁入眠。

  睡至半夜,顧山嵐卻被從尾巴上傳來的溫熱觸感給弄醒了。

  銀白長睫緩慢掀起, 映入眼帘的是懷裡安靜闔著眼的師尊。

  皎潔月光從窗外鋪灑進來, 照亮了師尊面頰上那些細小的可愛絨毛。

  不管這些天近距離地這樣觀察過師尊多少次、看了多久,顧山嵐依然會被師尊恬靜又溫柔的睡顏惹得心念一動,冷冰冰的心幾乎就快要像雪一般化掉。

  顧山嵐的眸光順勢往下, 落在師尊無意識地抱著他狼尾的手上。

  眉梢輕微一挑,他小幅度地晃動了下狼尾,試圖將其從師尊的懷裡抽出來, 未曾想師尊卻抱得更加用力。

  顧山嵐笑得無奈,俯身在桃黎的額心處落下一吻,由著她去。

  不過可想而知的是,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桃黎感受到了手上那頗為熟悉的觸感, 習慣性地握著它摸了又摸後,隨即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張口就來:「山嵐,你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不准在睡覺的時候用尾巴纏著為師的嗎?」

  桃黎自認抓住了徒弟不小心露出來的馬腳,卻見徒弟撐著額角,正側身笑望著她。

  同樣剛睡醒的青年嗓音低沉而又沙啞,含著笑意的聲音落在耳邊,有種說不出的磁性好聽:「師尊,你要不要再仔細看看呢?」

  桃黎於是疑惑地低下頭去,看清了自己緊緊抱著徒弟尾巴不松的手。

  桃黎:「......」

  她羞惱得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同徒弟說過一句話。

  轉機是從長月谷發來的一記傳訊玉牌。

  握著玉牌的桃黎施施然來到徒弟跟前:「山嵐,你現在有空嗎?沒事的話就隨師尊去一趟長月谷吧。」

  彼時顧山嵐正在為師尊做桂花糕,轉眸見師尊一副若無其事倚在門邊與他說話的模樣,頓時便心領神會。

  師尊主動遞了台階來,他自然順勢而下,用清水洗淨了手,緊接著來到師尊身邊,替她將鬢邊碎發撩至了耳後:「謝師伯找師尊有事?」

  桃黎點點頭,眼尾溢出清淺笑意:「師兄準備要和星雪舉行道侶大典了。」

  ... ...

  謝青揚和秋星雪倒不是故意拖著道侶大典一直不辦的。

  只不過他們的戀情實在特殊——師徒戀一旦傳出去,輕則被人另眼看待,重則是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謝青揚現如今是連雲宗的掌門人,連雲宗的弟子長老們倒不會說什麼,但外界的人背地裡會怎麼想,那可就說不一定了。

  雖不知為何這裡他們突然就打算舉行道侶大典了,不過謝青揚行事向來都考慮得周到全面,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自是有他自己的權衡考量,桃黎當然只會向他們致以自己最為誠摯的祝福。

  不僅如此,在大典當天,桃黎還隨了兩份數額巨大的份子錢。

  已然統領了整個妖界的妖主自然不會心疼師尊送出去的這些靈石,只是那靈石的數量多到連顧山嵐都感到些微訝異:「師尊,禮金需要準備這麼多嗎?」

  他甚至都懷疑師尊是不是將長青谷的一半家當都用來隨禮了。

  師尊卻狡黠地沖他擠一擠眼:「哼哼,山嵐,這你就不懂了吧。」

  她壓低聲音,同徒弟神神秘秘地耳語道:「這叫『投資』。」

  等到將來她和徒弟成婚了,謝青揚身為她的大師兄、自家徒弟的好師伯,這些份子錢若是不加倍還回來的話,那豈不是說不過去?

  這次道侶大典,謝青揚並未宴請多少賓客,除了整個連雲宗的長老弟子以外,就只剩下幾個他和秋星雪在外結交的好友,其中自然包括了張醫修。

  良辰未到,成親儀式尚未開始,桃黎同自家徒弟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偷偷溜進了秋星雪的房間裡。

  今日的秋星雪一襲朱紅婚衣,華麗婚服曳地,金色發冠戴在她的頭頂,略施粉黛的面龐更是漂亮得叫人驚艷不已。

  「星雪好生漂亮,當真是便宜了我大師兄。」

  秋星雪從銅鏡里窺見笑盈盈走過來的桃黎,立時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想要起身:「桃師叔。」

  桃黎忙將她按了回去,餘光留意到秋星雪微抿的唇角,輕輕「咦」一聲:「怎麼了星雪,可是有哪裡不適?」

  礙於不能「破壞」塗抹在唇上的口脂,秋星雪只能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極其小聲地憋出一句:「...桃師叔,我、我緊張。」

  她好久都不曾心跳得這麼快過了。

  桃黎不由得彎唇笑了起來,安撫道:「緊張什麼?就算真有人要緊張的話,那也只能是大師兄才對。」

  秋星雪一時沒有聽懂:「青揚他緊張作甚?」

  桃黎便慢悠悠地說道:「新娘子這麼漂亮,大師兄他不得緊張一下今天的他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我們星雪麼?」

  聞言,秋星雪的臉霎時間變得更紅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哪有的事,桃師叔言重了。」

  不過,經桃黎這麼一開玩笑,積壓在秋星雪心頭的那些緊張情緒果真消散了不少。

  桃黎又對著鏡子幫秋星雪稍微調整了下髮簪與珠墜,忽聽秋星雪問道:「對了桃師叔,你打算什麼時候與顧師兄成親呀?」

  桃黎手上動作一頓,有些始料未及:「我不是才和山嵐在一起沒多久麼,星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雖說她已然盤算好了要在與徒弟成親的時候好好坑謝青揚一回,但確確實實尚不曾想過,當那一天真正到來時,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景。

  「是才在一起沒多久,」秋星雪眨眨眼睛,斟酌著言詞,「我只是單純覺得,顧師兄能夠和桃師叔在一起,其實挺不容易的。」

  秋星雪不清楚桃黎到底知不知道在她不在的那三百年間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但她多少從謝青揚那裡知曉了一些外人不知的細節,也將顧山嵐這些年的表現都盡數看在眼裡。

  桃黎和顧山嵐在一起雖然尚不足一月,可她總覺得他們晚在一起了好多好多年,以至於不想讓他們的道侶大典也跟著拖下去了。

  見桃黎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秋星雪立時又慌張地擺了擺手,補充解釋道:「當然了,桃師叔,我沒有你必須要和顧師兄在一起的意思......嘶,等等,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對。」

  秋星雪越解釋越慌亂,白里透粉的面頰很快也漲得通紅。

  桃黎於是瞭然地拍拍她的肩膀,輕笑著說道:「不用解釋了星雪,我明白你的意思的。」

  不容易嗎?唔,好像是挺不容易的。

  畢竟,於她而言的半年瀟灑時光,對於自家徒弟來說,卻是漫漫三百年近乎絕望的等待。

  桃黎:「不過嘛,我既已經選擇了要和他在一起,那麼,不管有沒有舉行道侶大典,我也是他名正言順的道侶,是會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就像星雪你和大師兄,你們的道侶大典拖了這麼久,現在不照樣也感情和睦、過得好好的嗎?」

  「反正,不管山嵐打算等上幾年還是幾十年,亦或是快到明天就要向我提成親的事,我的答案不都只有那麼一個麼。所以,我覺得嘛,這種事情讓它順其自然就好。」

  聞言,秋星雪若有所思地思忖了片刻:「說的也是。」

  她頓了半晌,忽而又壓低聲音:「對了桃師叔,我偷偷和你說一件事噢,我和青揚的道侶大典,其實是顧師兄鼓勵我們辦的。」

  桃黎眉梢一揚,有些意外:「山嵐?」

  「沒錯,」秋星雪點點頭,「顧師兄說,誰要是敢在背地裡嚼我和青揚的舌根子,他就讓那些妖族去把誰的舌頭給拔了。」

  「正好桃師叔你最近回來了,我和青揚就想著索性雙喜臨門,為連雲宗再添一件喜事。」

  桃黎的腦海里於是很快浮現出了那個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對他人他事都漠不關心的銀髮青年,實在不能把自家徒弟與秋星雪的描述聯繫在一起。

  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徒弟突然之間轉性了?

  「山嵐現在變得有這麼好心?」這可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秋星雪卻道:「桃師叔,顧師兄這是在為之後與你的道侶大典做鋪墊呢。」

  畢竟,桃黎與顧山嵐同樣也是師徒戀,若是有人敢在背後嚼謝青揚和她的舌根,豈不是把他們也一起罵進去了?

  顧山嵐自然不會允許有人對他的師尊不敬。

  秋星雪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顧師兄心裡應當是很想與你快些成親的,剛剛我才會那樣問你,還望桃師叔莫要介意。」

  喔,原來是這樣的麼?

  似是突然間察覺到了什麼,桃黎倏地沒來由地擡起頭來,透過支起的窗戶向外看去,未曾想正好與候在外面的徒弟對上了視線。

  對方似乎一直都在看她,也不知站在那裡望了她多久。

  星點日光落在他的眼角,令此時徒弟望向她的眼神看起來好溫柔、好溫柔。

  桃黎短暫地愣了片刻,隨即很快彎起眼睛,也無聲地沖他笑了一下。

  這個笨蛋。

  ... ...

  大典禮成,宴會也在一陣熱鬧聲中逐漸逼近了尾聲。

  又菜又愛喝的桃黎今個兒高興,仗著吉日喝了不少的酒。

  那酒的後勁雖比不上當年的七步醉,不過幾杯酒下肚後,卻照樣令桃黎皙白如玉的面頰上悄然爬上了兩團紅暈。

  對此渾然不覺的桃黎端起酒杯,還想要再接著喝,剛遞到唇邊的酒杯卻在此時被身邊人不由分說地奪了去。

  青年低沉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師尊,今日喝得已經足夠多了,再接著喝下去會醉的。」

  聞言,桃黎略顯迷離的眸光頗為不滿地落在了自家徒弟身上:「那,如果為師偏偏就要喝呢?」

  她分明才只喝了一點點,都還沒有喝夠呢。

  卻見徒弟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倏地勾起唇角,沖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乖順微笑:「好啊。」

  桃黎見狀,心裡莫名浮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就連因酒精而變得有些昏沉的腦袋都因此清醒了半分。

  果不其然,徒弟下一秒便欺身靠了過來,旁若無人地同她低聲咬耳朵:「師尊若當真還想要再接著喝的話,弟子也不攔著。」

  「只不過,師尊如若真的喝醉了,弟子回去後會不會趁此對師尊做些什麼,弟子可就無法保證了。」

  一句充滿威脅性的話令桃黎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上一次自己與徒弟雙那什麼修的經歷:「。」

  ......這小狼崽子。

  得,她不喝了還不行嗎。

  吃飽喝足之後,師徒倆手牽著手,慢悠悠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路過一片桂樹林的時候,桃黎突然想起了先前與自家徒弟玩過的那個名叫「踩階梯」的遊戲。

  於是她鬆開了徒弟的手,一直跑到前面的最底一層台階時才停住,隨即轉頭問徒弟:「山嵐,你要不要猜猜,從這裡走回長青谷,一共要走多少級階梯?」

  顧山嵐靜靜地站在原地,就這樣看了她好一會兒。

  然後才搖了搖頭:「弟子不知。」

  不遠處的那隻小貓果然又一次得意洋洋地擡起了下巴,笑彎了眼睛:「師尊知道喔,但是師尊不告訴你。」

  夕陽餘暉落在漂亮小貓的臉上,將她的髮絲與瞳眸都映得金燦燦的,好看到令顧山嵐都短暫地恍了下神。

  不知過去了多久,顧山嵐才將答案潛藏在心裡,快步跟了上去,重新牽起師尊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那師尊,弟子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贏了一局小遊戲的桃黎此時變得格外地好說話:「什麼問題呀?」

  顧山嵐垂眸看向她,輕聲問道:「就算弟子明日就向師尊提親,這樣也可以麼?」

  聞言,桃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山嵐你都聽到啦?」

  也對,自家徒弟現在可是九洲中最最厲害的妖主,僅僅只隔了一個房間的距離而已,她和秋星雪的那些悄悄話想不被徒弟聽到都難。

  顧山嵐微一頷首,算是默認。

  「既都已經聽到了,那師尊的答案會是什麼,山嵐你不應該也很清楚麼?」

  她當然樂意。

  「怎麼?真打算明日就向師尊提親呀?」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桃黎竟跟著莫名緊張了起來,「那師尊明日可得打扮得漂亮一點。」

  在這種事情上,桃黎還是很注重儀式感的。

  顧山嵐卻搖了搖頭:「弟子之前的確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弟子改變了主意。」

  他想要儘可能快地與師尊舉行道侶大典,仿佛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夠證明一些什麼。

  可在無意中聽到了師尊的想法之後,他似乎就跟著不再那麼著急了。

  是啊,反正他和師尊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何必要將道侶大典這麼重要又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急於一時呢。

  「至少——」顧山嵐低下眸來,伸手輕輕摘去了掉落在桃黎發間的金桂,「得選個良辰吉日才行。」

  「反正,師尊不是說了,無論弟子什麼時候向師尊提親,師尊都會給出那個答案麼?」

  桃黎餘光瞥見徒弟捏在手裡的那朵桂花,一時間卻微微愣住了,沒有回應。

  顧山嵐留意到她的走神,下意識地歪了歪頭,疑惑問道:「怎麼了,師尊?」

  桃黎許久後才恍然回過神來:「沒事。」

  卻見自家徒弟有些無奈地垂眸望著她:「師尊,吊人胃口可不行。」

  聞言,桃黎緩慢地眨了眨眼。

  難道說,「在一起的兩個人會變得越來越像」這句話真有它的道理?

  ——徒弟方才的那句話明明是她平時才會說的話語。

  「師尊才沒有吊人胃口,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初以為自己的攻略任務已經接近尾聲、快要離開這個小世界的桃黎曾短暫幻想過徒弟和他將來的道侶未來會在長青谷里過上的生活。

  而徒弟剛剛為她摘落花的行為,正好與其中的一小部分完全對上了。

  多麼神奇。

  不過,或許,會重合對上的部分不僅僅只有秋天的落花與桂樹林呢?

  桃黎相信,等到冬天到來的時候,長青谷的庭院裡一定會堆滿她和徒弟一起堆的雪人;

  而當春光降臨時,夜晚的靈溪邊則會到處飄滿徒弟為她做的烤魚烤蝦的香氣;

  至於夏天,她會和徒弟優哉游哉地擠在窗邊聽雨。

  說不定就在那個時候,徒弟會把屬於他的那份冰鎮西瓜讓給她,作為獎勵,他則會問她那個問題。

  「師尊,我們要不要尋個就近的良辰吉日,把拖著的道侶大典給舉行了?」

  她可能會猝不及防地短暫愣住一兩秒,也很有可能會毫不猶豫。

  「好啊,等師尊吃完西瓜我們就去選個好日子。」

  「——我們成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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