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第 57 章
2024-09-13 21:15:00
作者: 瞬息
第057章 第 57 章
姜月窈的大腦一片空白。
縱然十一隻是輕觸她的唇, 短暫得如同白駒過隙。
可是,她唇瓣上殘留的溫軟觸感,卻好似在她心尖點燃一簇明火。暖流從唇間擴散至全身, 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了緋紅。耳朵也在發燙,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她聽不見鼎沸的人聲,就連焰火沖天噼里啪啦的聲音,都遙遠得宛若一陣微風。
「砰、砰、砰」
她唯獨能聽見心跳聲如鼓譟, 一聲高過一聲,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
十一……是在親她嗎?
*
十一併不知道雙唇相碰意味著什麼。
他緩緩退開,還以為這輕碰足以止渴,他能安心地等姜月窈給他一個答案。
可當他望向姜月窈, 他身體裡的火卻仿佛被添了一把柴, 燒得更加旺烈——
姜月窈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回過神來。
那樣乖, 又那樣嬌。
她睜圓的眼睛裡,水光瀲灩, 目光迷離,幾分無措、幾分嬌羞。她臉頰嫣紅,酥山隨她急促的呼吸高低起伏。她丹唇微啟,貝齒稍露,唇齒間如榴花初綻的艷色, 讓他的眼神陡然變得深邃。
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喉結上下滾動。
強烈的衝動在體內翻湧,十一的呼吸變得沉重, 胸膛微微起伏。
他知道她唇瓣的滋味, 蜜一樣甘甜、花一樣柔軟。
「窈窈……」他低聲喚道,聲音沙啞而充滿渴望。
姜月窈被他這聲輕喚驚醒。
十一漆黑的眸, 正如炬般,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寶馬雕車、玉壺光轉,都不堪比少年望向她的灼然目光,那其中,閃爍著困惑與欲望交織的光芒。
姜月窈心尖酥麻,她身體微微發顫,輕咬唇,細弱地問道:「怎、怎麼?」
她的聲音軟得像春水,在他的心弦上猛地一撥。當他望見她因為輕咬唇,而在絳唇上留下的一抹潮潤,他名為理智的心弦徹底崩裂。
十一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將姜月窈抱進自己懷中。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充滿欲望的低吼,狼崽子一樣,用力地吻上去。
微不可查的觸碰怎麼可能足以止渴!
*
老槐樹粗壯的樹枝震顫,姜月窈的驚呼盡數湮沒於交纏的唇齒間。
十一的吻來勢洶洶,既重又急,全無章法可言,簡直就是在胡亂生啃,宛如一頭饑渴的獸。
姜月窈吃痛,他身上纏繞的血腥氣與佩香幽芳交織,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
偏偏,十一將她抱得極緊,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力道奇大。他們的肢體交疊而坐,他的胸膛如烙鐵般滾燙堅硬,下身更是硌得她心慌意亂。她想要後撤,可渾身酥軟,提不起絲毫力氣。
直到十一的手無意識地攥緊她腰間的系帶,幾乎要將它扯落,姜月窈才驚慌失措地用力推按他的肩膀。
十一疼得渾身一顫,這才鬆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肩窩,低聲喘息。
「十、十一!」姜月窈喘息不定:「我們不、不能這樣……」
她本想強撐著嗔他,可陡然變得濃郁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姜月窈一團漿糊的大腦找回一絲清明,她慌忙道:「我是不是按到你的傷口了?」
「沒事……」十一大口喘息著,只顧著蹭她,唇齒輕輕地在她的鎖骨上摩挲:「窈窈、窈窈……」
他想要更多、更多。
姜月窈輕喘著,卻不敢信他。十一這般模樣,哪還有半點清明。她顧不得猶豫,連忙小心地扯開他的衣襟。
果然,十一肩膀上的白色繃帶,早已滲出血跡。
還說沒事!
姜月窈臉色煞白,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們必須馬上去找大夫!」
*
姜月窈一旦執拗地要做什麼,十一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只能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縱身將她帶下老槐樹。
一下樹,就像從獨屬於他們二人的幽林密地,重回熱鬧的人間。
借著絢爛的燈火,十一窺視到姜月窈發白憂慮的神色,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把窈窈弄生氣了。
心頭邪火消下大半,十一束手束腳地跟著她,小心翼翼地道:「窈窈,我真的沒事。」
姜月窈不想理他。
「你看——」十一受不了她不理他,幾步上前,長臂攔住她,試圖活動筋骨給她看。
「別亂動!」姜月窈嚇得一把按住他的小臂,惱道:「你、你就顧著做那樣的事,半點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十一目光亮晶晶:「窈窈,那到底是什麼事?」
他的目光落在姜月窈的唇上,心裡蠢蠢欲動。
姜月窈又羞又惱:「不許問!」
十一遺憾地耷拉著眼睛:「喔。」
「一會兒,你要好好地讓大夫包紮、好好地吃藥。」姜月窈擔心他待會兒會為難大夫,嚴肅地叮囑:「不許欺負大夫。」
「喔。」十一從兇猛的狼崽瞬間化身溫順大犬。她說什麼,他就應什麼、做什麼。
姜月窈稍稍寬心,覺得十一應該還是言出必行的。
怒氣漸消,看著他受傷的肩膀,姜月窈心底的愧疚和心疼一點點翻湧上來。
她正欲軟和語氣,就看到人群中,章嬤嬤正拎著大包小包,震驚地張大嘴盯著她。
她這才猛然想起,章嬤嬤和七斤今日也在逛夜市!
姜月窈頓時面紅耳赤,她慌慌張張地解釋道:「嬤、嬤嬤,十一他、他生病了!」
聞言,十一從容不迫地拉開衣襟,展示自己染血的繃帶,以充分的「證據」佐證姜月窈所言非虛。
章嬤嬤:「……」
你們是不是也過於「夫唱婦隨」了!
*
但十一受傷不假。章嬤嬤看著七斤手裡抱著一堆藥包,一邊承認她家姑娘的確沒有跟十一郎君合夥哄她,一邊又暗暗地心疼銀子。
啥病啊,一看看掉十兩銀子!
她們從前的全部家當,加起來還沒五兩銀子。
十一懨懨地被姜月窈按在馬車裡,嘟囔:「我光急著趕回來,忘記拿錢了。」
他方才本來還想像從前那樣,隨手從荷包里掏出一把金珠。一方面付醫藥費,另一方面,也是給馬大夫封口費。
他不想讓窈窈知道他受了很多傷。
可他在荷包里摸索半天,最終只掏出一顆圓滾滾的香丸,和一粒灰撲撲的松脂。
回想起馬大夫一言難盡的表情,十一撇撇嘴,很不高興。
可惜,窈窈不許他欺負大夫。
「你把銀子都留給我了,當然得我來付錢。」姜月窈安慰道:「而且,我得了香徒弟的頭名,拿到的賞銀足足有一百兩呢。你不用擔心治病,有什麼想吃的也儘管說。」
十兩銀子是一筆不菲的醫藥費。雖然馬大夫沒有詳細說十一的病情究竟如何,但姜月窈從醫藥費也能推測出,十一必然受傷不輕。
一想到十一強撐著陪她出來過上巳節,她心裡很是懊惱。
十一向來看不上區區一百兩。
可姜月窈賺的錢,還願意給他花,又不一樣。
「窈窈……」十一聲音飛揚,正欲湊到她跟前去,忽而聽聞章嬤嬤重重地咳了一聲:「咳!」
十一:「……」
他能不能欺負章嬤嬤?
*
這念頭也就在十一腦子裡打了個轉,他知道章嬤嬤對姜月窈有多重要,他只能悻悻然地看著章嬤嬤狗皮膏藥似地貼在姜月窈身邊。
回到雲岫間,他好不容易借著肩膀疼,得到跟姜月窈獨處的機會。結果,他就在姜月窈手中看到他最厭惡的藥。
十一看著姜月窈手中那晚黑黢黢的、散發著噁心苦味的藥,眉峰擰成一個川字。
他不想喝藥。
但是,姜月窈已經舀起一勺藥,吹涼,然後遞到他的唇邊:「馬大夫說,你晚上可能會發燒,你得喝藥才行。」
姜月窈一眼就看穿他的抗拒,哄道:「不苦的,你喝一口試試。」
「騙人。」十一咕噥一聲,泄憤似地咬著瓷勺,將勺中藥一飲而盡。
緊跟著,一顆蜜餞就遞到他的唇邊。
「一勺藥,一顆蜜餞。」姜月窈溫軟地道:「很甜的,沒騙你。」
十一怔愣地看著她。
從來沒有人會在他喝藥之後,給他餵蜜餞。
其實,在糾倫宮時,他喝了太多太多的藥,他的味覺已經基本失靈,不管吃什麼,舌尖都會嘗到苦味。
他理應嘗不到蜜餞的味道。
可望著她瑩白的手中捏著的那顆澄黃的蜜餞,他篤然覺得,那的確是很甜很甜的。
他捲走她手中的蜜餞,心滿意足。
*
在姜月窈給十一餵藥的時候,七斤在門外糾結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推門而入:「姜姑娘……」
姜月窈和十一齊齊望向他。
「七斤,怎麼了?」姜月窈困惑地問道:「要是嬤嬤已經做好麵條,可能得等會兒再吃,十一還有小半藥沒喝完。」
七斤錯愕得沒說出話來。
居然只有小半碗藥沒喝!?
他依稀記得,隱刃閣的人來悅來客棧時,偶爾會說起十一。他們面露鄙夷和忌憚,都說給十一灌藥時他會發狂,所以要用牛皮鞭將他的手腳都捆在床上。
他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害怕十一會暴起傷害姜月窈,決定推門而入。
可萬萬沒想到,十一爺喝藥居然這麼平靜嗎?
七斤稀里糊塗地走出房門,相當困惑。
隱刃閣的人,莫不是都在騙人吧。
*
姜月窈完全沒弄明白七斤來幹什麼,她茫然地問道:「七斤是來幹什麼的?」
「哦,大概是想把我綁起來。」十一渾不在意,催促道:「窈窈,蜜餞。」
姜月窈:「……」
她每個字都明白,怎麼組合在一起,就糊塗了呢?
而且,十一說起這麼詭異的事,也太習以為常了吧!
*
十一壓根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他對很多事都已經習以為常。
比如,腫脹的傷口、徹夜的高燒、血霧與暗浪交織的噩夢。
——是夜,十一渾身滾燙,高燒不退。
他被困在夢裡。
就是這夢……喔,跟從前的噩夢有點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