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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第 48 章

2024-09-13 21:14:42 作者: 瞬息

  第048章 第 48 章

  從前, 在姜月窈和十一的心裡,他們一直都默認十一隻是雲岫間「暫住」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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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表露過她希望他留在她身邊, 而不僅僅是「暫住」。

  以十一的功夫,想待在姜月窈身邊,就能待在她的身邊,她肯定沒法把他趕走。

  但他不請自來, 跟她誠心相邀,可一點兒都不一樣。

  十一的心像烤化的糖漿一樣,滋滋地冒著泡泡。

  「昂。」他矜持地頷首,又興奮地問道:「你及笄是什麼時候?是在一百年以後嗎?」

  姜月窈哭笑不得地道:「不是, 是今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今年?」十一扁扁嘴, 心裡的甜泡泡被這個短得不能更短的日期戳了個洞,瞬間癟了下去。

  他失望地問道:「為什麼我只能在你身邊陪你待到今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姜月窈垂眸, 薄紅攀上瓷白的臉頰。

  十一真是半點都不明白,女郎及笄意味著什麼。她及笄之後, 過不了多久,就該嫁人了。

  到時候,誰知道她會不會嫁給他。

  這念頭在姜月窈腦海里一轉,她赧然扯緊十一的衣襟,讓自己趕緊把這個雜念丟掉。她胡亂系上系帶, 含糊地道:「因為、因為要到時候再說。」

  「為什麼要到時候再說?」十一不甘心地追問, 試圖要從她口中聽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今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這也太短了!

  然而, 十一還沒聽到姜月窈開口, 先聽到門口章嬤嬤敲門:「姑娘,薑湯好了, 您能出來喝碗薑湯嗎?」

  章嬤嬤的話相當委婉,但姜月窈一聽就知道她的意思——時間夠久了,得出來了。

  「誒,來、來了!」姜月窈頗有一種被「捉姦在床」的錯覺。

  可眼下的情形,章嬤嬤若是推門一瞧,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嬤嬤來了,我、我得先出去,你不許攔我。」姜月窈像熟透的蝦似的,低聲催十一:「你、你快換褲子!」

  她說罷,匆匆忙忙地滑下床,飛也似地出門。

  十一撇撇嘴,換上乾淨褲子,躺在床上,呈大字。

  他和他的小兄弟都變得沒精打采。

  窈窈才是慣會哄他。

  她方才還說要讓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呢,她嬤嬤一來,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等到她及笄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會跑到哪兒去。

  十一翻個身,下定決心。

  他才不要「到時候再說」。

  他要儘快弄明白!

  *

  所以,翌日,十一痛快答應去醫館。

  窈窈一看就不想告訴他,章嬤嬤更不用提,七斤有點傻頭傻腦,十一覺得,還是去問旁人比較靠譜。

  比如,馬大夫。

  十一現在一點都不覺得他是個庸醫。

  馬大夫對十一印象深刻,金珠光燦燦,任誰都記得牢。

  一見到十一,馬大夫馬上收斂道骨仙風,只說大白話:「我給你開一張方子,頭疼發作的時候你煎來喝。」

  馬大夫一邊寫方子,一邊道:「不過啊,頭疼這種老毛病,很難根治,只能好好地養著。尤其是得注意保持心情平和穩定,千萬不要大悲大喜,別生氣,也別激動。有什麼問題,更不能憋著……」

  馬大夫話音未落,十一就跟瞌睡有人遞枕頭,迫不及待地問道:「我有一個問題。」

  馬大夫手一抖,正在寫的一撇,一下撇到天邊去。他把這張藥方揪成團,嘆口氣:「您問。」

  「什麼叫及笄?」十一把困惑一股腦拋出:「為什么女郎願意讓我陪在她身邊,但只能陪到她及笄,剩下的,要到時候再說?」

  馬大夫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就知道眼前的少年問不出什么正常的問題。

  也不知道是哪個女郎菩薩,還願意收留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郎。

  「及笄,意味著女郎可以嫁人了。」想著製得住少年的女郎不在,馬大夫只敢在心中腹誹:「及笄之後,她要是不嫁給你,你自然不能再陪在她身邊。」

  「她怎麼可能不嫁給我。」十一斷然反駁。

  對「嫁娶」這兩個字,就像對「正妃」、「側妃」一樣,他都有一點模糊的概念。至少,他知道女郎和郎君嫁娶之後,就是一家人,要是其中一個不能殺,另一個也不能。

  「那,是女郎鬆口了,還是她的家裡人鬆口了?」馬大夫問道:「就算鬆口,你們還得走三書六禮哪。」

  十一眉眼耷拉:「哦。」

  窈窈甚至沒有對他說過「喜歡」,那就意味著,她還沒鬆口。

  十五六的少年郎,生得芝蘭玉樹,他此時瞧著精神萎靡,到底叫馬大夫生出些同情:「郎君,您也別灰心。女郎那意思,就是要看您的表現。您還有機會。」

  十一眼前一亮:「我要怎麼表現?」

  馬大夫:「……」

  他只是一個老大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問他怎麼追女郎,合適嗎!?

  奈何十一覺得合適。

  馬大夫只好用一句「多看看其他郎君怎麼追女郎的」,趕緊把十一打發了。免得十一再追問下去,頭疼的就該是他。

  *

  姜月窈已經請女醫替自己把完脈,她雖然小淋了些雨,但總體並無大礙。她還拿到了補藥,打算還報昨夜湛法師太贈藥的恩情。

  誰知,她諸事妥當,十一還沒出來。

  她掛念十一的病情,左等右等,終於等到十一姍姍來遲。

  十一手上拎著藥包,這次看起來有點看病的架勢。

  姜月窈稍鬆一口氣,連忙迎上去,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沒什麼大礙?」

  可誰知,卻聽十一苦惱地道:「喔,還得再看看。」

  ——他到底該去哪兒看郎君追女郎呢?

  *

  十一的苦悶很快迎來了第一道曙光——他們交完文書後,出門就遇見信王世子。

  信王世子可是想娶窈窈當側妃的人!

  十一神色一凜。

  他當然知道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可以看看信王世子是怎麼做的。然而,他一點兒都不想袖手旁觀。

  他擋在姜月窈身前,縱然跟信王世子見禮,也把她遮得嚴嚴實實。

  信王世子便衣出行,本還想多看姜月窈兩眼,誰知卻只能看到一個虎視眈眈的十一。

  信王世子心裡苦笑兩聲,也不知自己的意圖是不是表現得太過明顯,惹得女郎的兄長不喜。

  他笑著後退兩步,請他們去醉瓊樓雅間喝茶:「昨日我本想上門拜訪,只不過你們恰好去摘松明,就此錯過。今日倒是湊巧。不如一起去喝杯茶,如何?」

  十一在心裡翻個白眼。信王世子出現的時機掐得恰到好處,鬼才信這是個巧合。只怕信王世子知道今日姜月窈必定會來衙門交文書,早就派人在這兒等著給他通風報信。

  只是,姜月窈輕拽他的袖子,十一隻好不情不願地壓下不快,默默地把藥包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撞了姜月窈一下。

  這個幼稚鬼!

  姜月窈心中嗔一句十一,轉而往外走幾步,欠身向信王世子道歉:「世子,實在抱歉,昨日嬤嬤轉告我們,說您來家中做客。我們本來今日就該登門拜謝。」

  「只是,昨日哥哥在采松明的時候發病,頭疼欲裂。今日趁著雨停,我們趕緊先來醫館。怕過了病氣給您,就不叨擾您了。等哥哥病好,我們再登門叩謝。」姜月窈恭謹地道。

  她的聲音恭敬而疏離,信王世子見狀,連忙對十一表達關切:「十一郎君可有大礙?我府上有太醫隨行,可以替你把脈。」

  正所謂圍魏救趙,先給她的兄長留下一個好印象,總是沒錯的。

  十一生硬地擠出四個字:「多謝,不必。」

  「真是太謝謝您了。不過,哥哥並沒什麼大礙。馬大夫說,他的頭疾是老毛病了,只是得好生修養。」姜月窈只怕信王世子再多跟十一說幾句話,十一該當場著惱,趕緊接話。

  信王世子鬆口氣,絲毫不在意十一語氣生硬:「那就好。」

  「請您放心。而且,您已經幫我們很多忙了。」姜月窈覺得這事兒還是定在恩義上比較好:「不知您昨日找我們所為何事?要是有我們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竭盡全力。」

  「在品香會上,祖母很中意你的香品。溪源香會在即,我想請你與我為她合制一丸佩香。」信王世子行禮,誠懇地道。

  姜月窈一愣,連忙避開信王世子的禮。

  溪源香會召開的那日,也是大晟國的上巳節,素來有人人佩香的習俗。她不了解恭太妃的喜好,信王世子與她合制一丸佩香,合情合理。

  這個理由,她完全無法拒絕。

  姜月窈相信十一說的話,信王世子或許有意納她為側妃。

  但是,只要信王世子不挑明,他便依然是且僅僅是她的伯樂。

  她對信王世子和恭太妃,終究心懷感激。

  姜月窈猶豫片刻,還以一禮:「民女義不容辭。」

  「多謝姜姑娘體諒。」信王世子唇邊浮上笑意:「我車馬方便,不勞姜姑娘下山。三日後,我來叨擾姜姑娘。」

  信王世子說罷,又吩咐小廝駕馬車送姜月窈一行人回雲岫間,然後才拱手告辭。

  「信王世子真真是世上難得的品性貴重的良善人。」等舒舒服服地回到雲岫間,章嬤嬤高高興興地送走信王府的小廝,長吁短嘆地感慨。

  姜月窈沒應聲,偷偷覷一眼十一。

  十一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

  姜月窈趕緊把章嬤嬤支開,輕拽十一的袖子:「十一,他來的時候,你還是一直在我身邊呀。」

  她聲音軟乎乎的,十一又受用,又有點酸。

  他眸中惱意鮮明,聲音冷冰冰地給她敲警鐘:「他才不是品性貴重的郎君,他是黃鼠狼。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打點她身邊人算什麼!製造相處的機會算什麼!

  這些追女郎的手段,他也會!

  *

  是夜,章嬤嬤的灶台上,忽然多了兩隻兔子、三條魚和四隻錦雉雞。

  章嬤嬤:「……」

  收穫雖豐,但這是要一口氣累壞她的老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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