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樣子……

  她的樣子……

  下午的時候金粒粒來月經了。

  她的月經一向不太準, 而且先前也沒什麼訊號，很突然就來了。

  當時金粒粒正跟廖紅梅在炕上嘮嗑呢，感覺到那股洶湧的不對勁, 立馬就從炕上蹦起來了, 給廖紅梅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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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你咋了？」

  金粒粒捂著肚子直踮腳,

  「你有沒有...衛生巾啊？」

  看廖紅梅一臉的茫然，再聯想到現在的時代, 她又換了個說法,

  「衛生紙？你每個月來那個的時候都用啥？」

  這回廖紅梅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呀！你是壞事兒了？你咋不早說！「

  她連忙起身去被垛下面翻東西, 邊翻邊說：

  」你是不是沒有帶子啊？我有新做的, 給你一個！「

  在被垛下面的箱子裡好容易翻出帶了幾個繩子的布條子，遞給金粒粒，

  」喏, 新做的，我可沒用過！「

  金粒粒接過這個造型奇特的布條子, 看了半天算是大概想明白咋用了，

  」那這上面...「

  她指了指布條，這上面應該墊東西吧。

  」哦，你是要草紙是吧！「

  廖紅梅給了金粒粒一個多虧你遇到我的眼神，拿出一摞粗糙的黃紙來給金粒粒,

  」咱村用草紙的可不多，你們城裡的應該都用草紙吧？得虧有我，要不你壞事了咋辦！「

  金粒粒摩挲著那摞粗得喇手的紙, 上面還能看到稻草的碎屑，即便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現在還是有點接受不能。

  」那...你們一般都用什麼？「

  廖紅梅只當城裡人都只用草紙，不用別的，拿出一個有些厚的長條袋子給金粒粒看，

  」就是這個啊，我們一般都墊這個，墊完再洗，比草紙省錢多了！「

  金粒粒看那長條墊子鼓鼓的，想到這估計就是小說里的月事袋，放上草木灰，條件好的放棉花，可以重複利用。

  明明都已經打起精神要在這個時代好好生活了，她還是不受控制地生出挫敗感。

  怎麼這麼難啊！

  」快點去茅房吧，一會兒弄到棉褲上不好洗！「

  廖紅梅催促。

  金粒粒打起精神，一溜煙地往茅房跑。

  很難，可還要繼續生活啊！

  草紙和皮膚接觸並不舒服，但想到那重複利用的月事帶，金粒粒覺得這種不舒服還是可以忍受的。

  只是眼前的困難必須解決，廖紅梅知道她沒準備」壞事兒「的東西，給了她一摞草紙。

  但這東西是消耗品，一個月一次呢。

  她看廖紅梅平時都捨不得用這個，自己都用月事帶呢，咋好意思下個月繼續管人家要呢？

  所以只能求助到金主爸爸那去了，棉鞋可以不穿，但這衛生用品可是必需品啊。

  剛剛金粒粒管宋宇承要女性衛生用品之後，宋宇承就回復了幾個字，

  」好，我來準備。「

  兩人就再也無話了。

  金粒粒腳指頭都摳出大別墅了，好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她說了一聲「沒亮了」，就匆匆」下線「。

  那邊宋宇承也舒了口氣，連忙寫了一個」好「字，看到這個字一直在紙上，說明沒被她看過。

  腦海里忍不住蹦出一段畫面來，她寫完最後一句話之後就趕快合上筆記本，飛也似地跑出去，連再打開筆記本的勇氣都沒有。

  忍不住搖頭輕笑，又想到她剛才說她和書里的金粒粒長得一樣，忍不住在腦海里勾勒她的樣子。

  她這麼跳脫，可能像個皮猴兒一樣靈巧？

  腦海里出現一個黑瘦機敏、八百個心眼子的小姑娘...

  嗯，這樣…也很好，很健康不吃虧！

  她那麼愛吃，又或許是個胖胖圓圓的小姑娘？

  吃飽了，腆著小肚子打個飽嗝說:我還要？

  嗯，這樣也很好，很可愛。

  ...

  不知過了多久，宋宇承猛地站起身，搖掉腦海里那些胡思亂想。

  他必須去洗個涼水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腦子一定出問題了，怎麼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金粒粒躺在炕上，把頭埋在被褥里，忍不住無聲蹬腿揮拳...

  啊，好尷尬，真的好尷尬！

  」誰大晚上不睡覺在那折騰什麼呢？「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金粒粒立馬一動不敢動。

  她老老實實地躺著，閉上眼睛，逐漸聽到屋子裡其他人均勻的呼吸聲，才慢慢鬆一口氣，腦海里不由自主又天馬行空起來。

  宋宇承這麼一板一眼的，應該是個老幹部吧...

  一個穿著幹部裝，扣子繫到領口，滿臉威嚴，不茍言笑的形象出現在腦海里。

  金粒粒不由打了個寒顫。

  不對，書上說他長得好像還行，就是因為太奸佞陰鷙了，讓人忽略到他的長相，只能感到害怕。

  電視劇里做盡壞事的大反派形象又出現了，一般都是吊梢眉、三角眼，眼睛一眯，嚇人一跳...

  金粒粒……

  還是別想了，越想心越涼...

  第二天一早，供銷局宋處長辦公室，幾個採購員被電話緊急叫過來。

  幾個人坐在下面，互相偷偷交換了個眼神，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害怕。

  處長這麼早就要開始批人了？

  越是這麼想，他們越是不敢說話了，幾個人都正襟危坐，不發一言。

  絕對的寂靜中，宋處長輕輕開口，

  「現在市面上的女性衛生用品都是什麼樣的？」

  ...

  更安靜了。

  女性…衛...衛生用品...？？？

  幾個採購員走的時候滿臉是汗，神色匆匆。

  門口的小孟想拉住一個打聽打聽消息，拉都拉不住。

  就說他們有事要忙，回頭還要找處長復命呢。

  這是啥意思啊？

  沒等小孟琢磨出來什麼，宋處長召喚他了。

  「小孟，進來一下。」

  話音未落，小孟如同踩了風火輪，進到辦公室，立馬出現在宋處長面前。

  「處長，您找我。」

  「把喬永強叫過來。」

  「好的處長。」

  還沒等小孟再踩上風火輪走，處長又說話了，小孟一個急剎車——

  「下午的調度會挪到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的處長。」

  小孟確定處長再沒交代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處長，今早收到了兩封信，都是私人寄給您的。」

  私人寄給他，說明不是公事。

  宋宇承點點頭，小孟風一樣送進來兩封信，又風一樣去找喬永強了。

  希望這位處長眼前的新晉紅人在單位沒出差，要不就只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了。

  等著喬永強的時候，宋宇承順手拿過桌上的兩封信。

  信封一樣，郵戳一樣，一個地方寄過來的。

  上面的那封厚一點，宋宇承掃了下草黃色紅格的信封，字很熟悉，寄件人處寫著...紅星村知青點方青卓。

  宋宇承無意識地皺著眉，撕開信封，大致掃了兩眼這五六頁紙。

  前面是說他在知青點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擔心。說自己會追求進步，爭取拿到返城名額，早點回城。

  滿篇廢話。

  宋宇承有點不耐煩，還是耐著性子看下去。

  後面花了極大篇幅寫了今年新知青來了知青點，

  「哥，你知道誰來我們知青點了嗎？是云云！咱們大院沈局長家的云云！」

  宋宇承揚眉，要不是粒粒一直說沈云云是這本書里女主，他還真記不住這號人。

  所以現在男女主又湊在一起了，跟他有什麼關係。

  「哥，云云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特別優秀，也特別想追求進步！要不你和她做筆友吧，她特別想跟你這樣的人民公僕多交流，一起進步，為人民做貢獻！」

  宋宇承...

  末了，信里還有一句話，

  「哥，你能不能幫我弄件女式的軍大衣啊，我那件男式的太大，女同志穿不上...」

  宋宇承鷹一樣的眼神攫住了那幾個關鍵字。

  女式軍大衣...女同志...

  他想給誰穿？？？

  他現出一抹冷笑，隨手把信扔腳底下的垃圾桶里，渾身卻像是開了冷氣一樣，寒氣逼人。

  又看到下面那封薄一些的信，上面寄件人處果然寫著...紅星村沈云云。

  筆友？

  呵...

  同樣的姿勢，連拆都不拆的直接扔進垃圾桶。

  喬永強敲門進來之後，敏銳地打了個寒顫。

  原本雀躍的表情立馬收住，更小心謹慎地目視自己面前小小範圍。

  「處長，您找我？「

  宋宇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因為看到那幾個字，就能刺激他情緒的起伏，一勁兒胡思亂想，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可語氣里還是控制不住地帶出些冷意來，

  」你最近要往外走嗎？「

  喬永強幾乎立刻想明白了。

  因為處長的高看，他現在專跑東北線，處長要是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那不就是需要往金知青那邊走嘛。

  」處長，我忘了跟您報備了，我這幾天想出去一趟，就是上回去那個松江市，眼看就要過年了，得訂點木耳什麼的回來。「

  宋宇承點點頭，

  」什麼時候出發？「

  」要不就，明...明天？「

  瞧處長這樣，估計挺著急的吧...

  「行，走之前來找我一趟。」

  宋宇承乾脆道。

  「好嘞處長！」

  喬永強舒了口氣，慢慢退出辦公室，還好他機靈！

  剛剛過了中午，早上那幾個採購員就風塵僕僕地過來了，一人帶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神秘兮兮的。

  小孟想跟幾個人探探口風，幾個人都是鋸嘴葫蘆一樣閉口不言。

  他撇撇嘴去傳話，真想卡他們幾下，讓他們知道厲害！

  誰知道處長竟然很快就讓他們進去了。

  他無語地看著幾個人閃進處長辦公室，然後緊緊把辦公室門關上。

  切，到底是啥事兒啊，連他都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