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啥表示？

  你就沒啥表示？

  

  知青點的粥, 主打一個量大水飽。

  半飯盒子都是米湯，下面半盒子才是實惠東西。

  為了方便大家一起做飯，每個人出的糧食都差不多, 做出來的東西也一樣。

  要是有那條件好的, 也可以自己開小灶, 金粒粒就見過沈云云和曲曉慧往粥里掰桃酥, 兩人自己找地方吃，也沒人說啥。

  金粒粒對早飯沒啥追求, 所以都是跟大傢伙一起吃, 其實主要是因為窮, 沒有小灶可以加。

  現在抱上了大腿, 雖然條件好點了, 但她怕麻煩，所以也和大家吃一樣的。

  現在這粥里突然擱嘍到東西，倒是嚇了她一跳, 下意識就覺得拿錯飯碗了。

  可這破鐵飯盒確實是她的啊，而且她天天最後一個上桌, 桌上就剩這一個飯盒了，不存在拿錯的可能性啊！

  她不確定的小聲問了句，

  「你們...沒有拿錯飯的？」

  西里咕嚕的喝粥聲中，馬萍間歇時候說了句，

  「誰拿錯了？我們都要吃完了！」

  「那我這...」

  沒等金粒粒說完, 就被對面的方青卓打斷，

  「粒粒，那就是你的飯, 你該吃就吃！」

  說完還隱晦地沖金粒粒眨了眨眼。

  金粒粒...

  又搞事！

  她用勺子一撈，粥里沉著的東西撈了上來, 是個煮雞蛋。

  這在現在可是好東西，補身體才能吃呢。

  金粒粒往周圍看了一眼，見大家都埋頭在自己的飯盒裡，根本沒注意到她這邊。

  知青們吃完飯紛紛下桌，知青點的小食堂里沒剩幾個人了。

  金粒粒若無其事地吃起了雞蛋，原來她不愛吃白煮蛋，別說，冷丁吃一次還覺得挺香！

  方青卓本來心裡挺忐忑，以為金粒粒又得拒絕自己。

  現在看到金粒粒香噴噴地吃起雞蛋，一下子心花怒放起來，這是接受他了？

  金粒粒吃東西秀氣斯文，速度卻不慢，小松鼠一樣的咀嚼頻率，吃完一抹嘴，利索地起身就要去洗飯盒。

  一直坐在對面笑眯眯看著，本想和她說幾句的方青卓...

  他見人馬上就要走了，也立馬跟著站起來，趕緊叫住人，

  」粒粒！「

  」啊？「

  金粒粒略顯茫然地站住腳，看著叫住她著急想說什麼的方青卓，一臉無知狀，

  」咋啦，方大哥？「

  方青卓...

  」方大哥，你要是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我還得上工，別一會兒遲到了！「

  說完就想溜，方青卓著急地攆上來，抓耳撓腮地不知道咋說。

  他本來以為只要吃他特意準備的東西了，就代表一定意思了，兩下一碰不就對上了嘛，萬萬沒想到這咋跟他想的不一樣呢？

  」粒，粒粒，那個，雞蛋...好吃不？「

  」好吃呀！好吃！「

  金粒粒笑眯眯地回答。

  方青卓...

  」那你...就沒啥表示？「

  金粒粒貌似是思考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連連抱歉，

  」方大哥，你瞧瞧我這記性，我還沒感謝你是不？謝謝謝謝，方大哥，謝謝你的雞蛋，特別好吃！「

  方青卓一臉的難言之隱。這事的走向跟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試圖婉轉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粒粒啊，這雞蛋我就給你一人準備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說...」

  」啥？「金粒粒仿佛剛知道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樣，差點蹦起來，她一臉的不可置信，抖著手指著方青卓，

  」方大哥！你啊，讓我怎麼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上次你送軍大衣的時候我不是說了嘛，別人都沒有，獨獨我一人有的，我不要！這樣影響不好，上次都說一遍了，這回你咋還犯這錯誤呢？「

  方青卓...這咋還成錯誤了...瞧著她的意思，這錯誤還不小嘞！

  「方青卓同志，我鄭重地再跟你說一次，咱們不能搞小團體主義啊！咱們要團結可以團結的所有同志啊！

  這次就這麼算了，你要是下次還這樣，那我必須跟管理咱們知青思想的領導匯報一下，對你的思想進行重新教育，希望你這次一定要記住！」

  說完，一個轉身顛顛地走了。

  被她紮起的馬尾辮甩啊甩的，甩出氣洶洶的律動性，像是受了好大委屈似的。

  方青卓...

  事情是咋發展到這一步的啊？

  中午午休的時候，金粒粒帶著個小包袱往廖村長家去了。

  其實她早就該來的，但這幾天一直跟秋霜姐在她家收拾東西，好不容易收拾差不多了，就趕緊帶著東西來感謝村長和嬸子的幫助，畢竟最開始的時候要是沒有村長家借東西給她，她可能現在還得手抓飯呢。

  大門沒鎖，大敞四開。

  金粒粒走到門口先站住腳，衝著裡面喊了兩聲。

  「嬸子，你在家嗎？」

  於金蓮聽到動靜開門出來，一股熱氣跟著散出來，一看就是屋裡做飯呢。

  「在呢！是金知青啊，快點進屋來！」

  她的手上沾著面，連連衝著金粒粒招手，側著身子讓著金粒粒進屋。

  「你這孩子大冷天咋突然過來了呢？是不是又缺啥少啥了？」

  「嬸子，我現在可不是剛來那時候的樣子了。」金粒粒嬌笑，

  「上次我…哥給我捎東西過來，現在啊，我什麼都不缺！「

  金粒粒晃了晃手裡的布兜子，鼓鼓囊囊的，於金蓮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她嘴裡嗔怪著，

  「你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啊！「

  」必須帶東西來看看你和我叔，當時我不是說了嗎？就當是您借給我的東西，我是一定要還的。」

  於金蓮回想了一下，當時這丫頭好像確實是說過要還。

  但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他當家的這些年往外散的東西多了去了，不是借給這個，就是幫那家過難關，實在是沒指望哪個能還。

  他往外借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回不來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這姑娘手頭寬裕了，還真的就來還東西了。

  於金蓮心裡欣慰不少，人家真圖報，她也覺得心裡舒坦，這丫頭不白幫！

  看來老廖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今年來的這批知青里，他對這個最滿意。

  經常回家提幾句，顯然是放在心上了的。

  雖然總說這丫頭鬼機靈皮得很，但老廖那個人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能被他常念叨在嘴上，就已經算是放在心上的了。

  兩人說話間就進了屋，於金蓮正在包菜糰子，招呼著金粒粒自己坐。

  金粒粒也沒和她客氣，把兜子放在桌子上，就坐在於金蓮身邊的炕沿上看著她包。

  金粒粒看過人家包包子、包餃子，卻沒見過包菜糰子。

  因此看到於金蓮手上麻利地團出一個個糰子來，覺得很新奇。

  於金蓮看他她眼不錯地盯著自己，十分感興趣的樣子，笑著問:

  「會包不？給你一個試試？」

  金粒粒連忙搖頭，

  「這個我不會，別給包壞嘍！」

  糧食現在多金貴呀，可不是她練手的東西。

  於金蓮也沒再勉強，手上的動作卻放慢了些，好似要讓金粒粒看的更仔細一些。

  兩人邊干邊說話，沒多久一蓋簾兒菜糰子就包完了。

  於金蓮把菜糰子放上鍋蒸，手洗乾淨，霸氣地跟金粒粒說:

  「不管你吃沒吃，中午必須在家裡吃頓飯！」

  他們家一向吃飯吃的晚，因為老廖一忙起來就沒頭了，再加上最近閨女回到村兒里工作，中午要從村小走回家裡吃飯，所以飯菜準備的要晚一些。

  她估摸著這時候金粒粒應該是從村食堂吃完過來的，但食堂的飯哪有管飽的時候，肯定是能再吃些的。

  金粒粒也不客氣，笑嘻嘻地說:

  「那可太好了！早就聽說嬸子做飯手藝好，我可找到機會好好嘗嘗啦！」

  於金蓮被誇的心花怒放，他們一家子都隨了老廖的倔脾氣，沒有一個嘴甜的。

  現在看到金粒粒，小貓兒一樣的親人，於金蓮稀罕得不得了，眉開眼笑的要給金粒粒沖紅糖水喝。

  金粒粒連忙擺手，

  「嬸子您別麻煩了，我還給您帶紅糖來了呢！」

  她在現代就沒有喝紅糖水的習慣，而且最近生活水平好，好吃的都吃不完，自然也沒想過喝紅糖水。

  紅糖水她都盯著王秋霜喝了，瞧著她最近的臉色要好了許多。

  那天省城來人給金粒粒捎東西的時候，於金蓮也是在場的，自然看到了他們帶來的那幾個包袱，卻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現在看見金粒粒拿著布兜子往外掏東西，有紅糖、麥乳精、還有兩個見都沒見過的罐頭，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罐頭這東西她還是聽老廖說過的，想當年他們打白鬼子的時候，在一個白鬼子的背包里發現過這個。

  一共就那麼幾罐子，幾個人分著吃了。

  那鐵盒子費老鼻子勁才打開，那味兒啊，老廖說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於金蓮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雖說她家在村里也算條件好了，但這種東西是她們夠都夠不著的。

  「這，這哪行，這可太貴重了!」

  於金蓮本來以為金粒粒拿來的就是普通的東西，見有這麼金貴的東西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連連推著不敢要。

  」嬸子，您就別跟我客氣了，當初我啥都沒有的時候，您雪中送炭，這是一輩子的恩情！

  說實話，現在家家都困難，就算是實在親戚也沒有這麼幫忙的，更不用說咱非親非故。

  我打心眼裡已經把您和我叔當成親人了，您看，我今天來只帶了些吃的，那些您給我的東西我可一樣沒還回來！

  我都這麼不外道了，您也千萬別跟我外道！」

  金粒粒說得真誠，於金蓮聽著眼眶都泛紅了。

  這孩子真是個實誠的，不像是那些會耍嘴的！

  她心裡絕意一定要把這孩子當自家孩子看待，她在這村里下鄉，無親無故的，以後自家就是她的親人！

  兩人說說笑笑間，菜糰子就熟了。

  於金蓮把大鍋蓋打開，撲面而來的香味和蒸汽撲得人滿臉。

  「粒粒，快趁熱吃個，不用等你叔他們了！」

  「那哪能行？等我叔回來一塊吃唄！」

  「別等別等！這菜糰子就趁熱吃才好吃，咱給他們栽鍋里，他們回來自己吃！」

  於金蓮不由分說地把一個又胖又軟的菜糰子放到金粒粒手裡。

  金粒粒見於金蓮拿著穩穩噹噹，還以為不熱呢，結果到自己手裡才知道這麼熱。

  她邊不停地邊左手倒右手，邊呲哈呲哈地往手裡的菜糰子上吹氣，逗得於金蓮哈哈大笑。

  「怪我怪我，忘了你們沒幹過活的小姑娘手細嫩，受不得燙了！」

  她把菜糰子接過去，雙手一掰，分成兩半，放到一個大海碗裡，遞給金粒粒擱手裡捧著，金粒粒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快吃快吃！」

  金粒粒好久沒吃過帶餡的了，看到這菜糰子也饞了，吹著氣啊嗚咬了一口，

  香，真香！

  蘿蔔絲粉條子餡的菜糰子，雖然沒有肉，但應該是放了葷油，還帶著油滋啦，咬一口清新油香，好吃的不得了！

  金粒粒邊吃邊點頭，很快就造了一個大菜糰子，吃的頭不擡眼不睜的，連夸於金蓮都顧不上誇了，給於金蓮樂夠嗆。

  還有啥誇獎比這更有說服力的？

  菜糰子剛吃完，門就被打開了，一抹大紅色閃了進來，

  「媽，是不是包菜糰子了？快給我來一個，我都餓了！」

  「再拿飯盒給我裝兩個，別，還是裝三個吧，我要去趟知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