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趁著這個時候, 林春燕去新蓋的灶間，把那麵包窯給點著了火。

  這麵包窯是前幾天蓋造房的時候，林春燕讓林二叔特地給蓋起來的, 這些人都還不知道這麵包窯是什麼東西, 問了她好幾次。

  圍著轉了幾圈, 大家瞧了個稀罕, 等溫度夠了之後，林春燕就將浸泡好的獼猴桃干拿了過來。

  「這是要把這獼猴桃給烤了？」

  不獨林桃紅驚訝, 其他人也沒聽說過這麼吃呢。

  「這爐子倒是好, 以後烤個餅什麼的也好用。」王英娘看出了門道, 想著哪天動手試一試。

  先將獼猴桃的一面放進去, 烤了一刻鐘的時間, 林春燕把獼猴桃拿出來翻了個面，上面撒了一些白糖，實在是這些野生獼猴桃有些酸, 不放白糖的話口感不太好。

  

  烤出來的獼猴桃果乾要比之前縮了不少，有些皺巴巴的, 但是吃起來的口感卻是爽爽脆脆，酸酸甜甜。

  見林春燕吃了一個之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其他人也都上手拿了一個。

  「好吃。」

  王英娘剛才把全過程都看完了，獼猴桃還剩下好些, 她打算今天白天的時候，就把這些獼猴桃全都烤出來。

  烤好的獼猴桃干可以儲存很長時間，到了冬天的時候, 也能拿出來吃。

  張大娘看時間差不多了，讓林二郎把東西背上, 幾個人就往鎮上走。

  林二郎力氣大，不僅把張大娘的背簍輕鬆背了起來，連帶著林春燕和林桃紅的背簍也能背起來。

  這樣，就不用再去坐趙懷子的車，每天能省六個銅板。

  張大娘覺得心裡舒坦了不少。

  到了碼頭，金娘子看到跟在張大娘身後的林二郎，眼睛閃了閃。

  說是請人，這麼快就找到了幫手。

  「這是哪家的後生？」

  「我自家的侄子。」張大娘剛把東西放下，就有人擠了進來，語氣里是十分的焦急。

  「哎呦張娘子，可算是把你給盼了來！」

  張大娘看這人比較眼生，沒見他來過幾次的樣子，這人也不惱，只說：「不知道能不能我多買些那豆乾，螃蟹……」

  這人把張大娘攤子上有的都點了一遍，又看到那果凍豆腐，也是個新鮮的吃食，周圍還有不少調料，想著定是好吃的。

  「先來一碗嘗嘗。」

  張大娘一聽就切了一塊橡子豆腐，按照這個人的口味給調了一碗，見他這個樣子，怕是一早就來等人，應該沒吃多少東西。

  張大娘就又推薦了肉夾饃。

  「不過價稍微貴一些，要五文錢。」

  五文錢對普通人來說可能要猶豫一下，對他們這種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人來說，五文錢真就不算什麼。

  看那肉夾饃的樣子，的確好吃，這小廝直接要了兩個。

  張大娘直接就做起來，她手腳如今也麻利的很，不僅如此，林春燕還讓她每日都要收拾利索，衣裳一天一洗，身前還圍了一個圍裙。

  咚咚咚切肉的聲音過後，肉夾饃的肉香就飄散了開來。

  慣常在碼頭上的人，聞著那味道已經不那麼吃驚，可還是會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小廝也被這個味道折服，就連一旁的林二郎也看呆了。

  剛才那什麼果凍豆腐還好，林二郎只顧著學習怎麼調製，倒沒注意倒什麼味道。

  可著肉夾饃就不一樣了，那味道是真的香！

  張大娘來的路上就告訴林二郎東西的價格，他學東西也快，很快就記住了。

  等肉夾饃做好了，那些個豆乾小螃蟹什麼的，已經被打包好。

  那小廝便拿了果凍豆腐和肉夾饃坐在了一旁，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那模樣，像是多少天沒吃飯。

  昨兒知道林春燕會做魚肉羹之後，宋娘子回去就和自家奶奶說了，她奶奶自是不信。

  那魚肉羹是他們家傳了多少代的秘方，「你聽那些人胡說，早些年不也是有人打了咱們家魚肉羹的旗號，沒兩天就現了原形。」

  宋娘子聽了稍微放了一些心，只是不知道如何，今個就特別留意張大娘。

  陪在她身邊賣魚肉羹的梅子也時不時盯著那邊看，雖然對張大娘格外不喜，但看到他們拿出來的東西，還是忍不住流口水。

  看起來就香。

  宋娘子也強不到哪裡，尤其快到晌午的時候，隨著來買東西的人越來越多，宋娘子眼前浮動的都是那肉夾饃。

  不行，看起來太好吃了，得嘗嘗什麼味道。

  先不說那拆魚羹做的和他們一不一樣好吃，這肉夾饃他們就從來還沒有嘗過。

  宋娘子摸了十個銅板出來，讓梅子去買兩個回來。

  梅子根本沒猶豫，還怕宋娘子後悔，一溜煙的就跑過去。

  在碼頭上擺攤的，好些個人都眼饞張大娘賣的東西，早就有人買了嘗，對宋娘子的做法那是見怪不怪。

  還有一行商來買魚肉羹，見梅子過去買肉夾饃，晃了晃手裡的肉夾饃。

  「這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那是真的好吃，再配上你們家的魚肉羹，絕了！感覺天天在外面跑著做生意都有了奔頭。」

  要是以往聽了這個話，宋娘子心裡不知道會如何高興。

  做吃食的，最高興的就是聽到別人說喜歡吃他們的東西，最高評價莫過於吃到之後會有幸福感。

  她雖然守瞭望門寡，但從來不覺得日子難過，梅子家裡條件不好，家裡人要把她賣了，還是她拿了錢把她買了，說是丫鬟，卻也認了乾女兒，和母女似的處著。

  每日裡來這碼頭做生意，更是覺得日子有奔頭。

  可如今，她覺得心裡不太得勁，心裡像是什麼東西堵了一樣。

  全都是因為那還沒吃著的肉夾饃，如果那肉夾饃真的那樣好吃，林春燕保不准就能把那拆魚羹做出來和他們家的一樣好吃。

  張大娘見林二郎學的特別快，就讓他直接上手，梅子過來的時候，就是林二郎給做的肉夾饃。

  梅子從前沒見過林二郎，知道怕是個新來的，心裡有幾分不悅，臉上就帶了出來。

  憑甚之前都是張大娘做的，怎麼一到了她這裡，反而是個新來的給做，這是看不起誰？

  林二郎自然看到了梅子的臉色，做的就更小心了，旁邊不僅有張大娘提點，還有個虎視眈眈盯著他看的梅子呢。

  「多來兩勺子汁。」見林二郎順順利利做完，梅子到底沒說出什麼來，只學了之前都人那麼要求。

  林二郎應了一聲，把做好的肉夾饃遞過去，心裡陡然而生了一股自豪感。

  他也是能做好的。

  張大娘見他做的不錯，樂的給他也要做一個肉夾饃，「嘗嘗味道，咱們晌午就吃這個。」

  林二郎哪裡敢要，知道那一個肉夾饃就要五文錢，更是捨不得。

  「大娘，我吃點別的就行。」

  張大娘最喜歡爽快人，見二郎推來推去就拉下臉。

  林二郎只好乾笑一聲，接過了那肉夾饃。

  咬了一口下去，噴香的味道就在嘴裡蔓延，好像身心都被撫慰了一番似的。

  見他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張大娘也做了一個吃，跟著眼睛也眯了起來。

  吃美食，果然能讓人心情好。

  宋娘子此時的心情卻有些複雜，梅子把肉夾饃拿回來之後，她沒立刻就吃，像是要晾一晾似的，直到攤子前沒了人，她才拿起來。

  好在現在天還不冷，肉夾饃還有些溫度，梅子也早就開始咽口水，見宋娘子拿了起來，梅子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剛咬下去，那股濃郁的肉香飄散開來，讓她很快就想吃第二口。

  宋娘子也是這樣，只不過在吃了第一口之後，她的神色就說不出的難看。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肉夾饃真的很好吃，想來那些豆乾螃蟹也是這樣美味吧。

  林春燕一到擺攤的地方，就看見這個來的人也不少，好些個衣著都很樸素，面孔也很陌生。

  他們趕緊把攤子支起來，細問之下，才知道他們都是附近洪家村的。

  對面的糖畫老大爺慢悠悠的朝他們招手，「這都是我們村裡的人，這不眼見著就過廟會了。」

  過廟會可以說是村里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糖畫老大爺家底不薄，村長又是他的侄子，就來同他商量。

  不巧的是，糖畫老大爺正在做那果凍豆腐吃，老兩口歲數大了，牙口都不好，那果凍豆腐做出來之後滋味挺不錯。

  關鍵是這果凍豆腐便宜啊。

  普通的豆腐兩文錢一斤，可這果凍豆腐只要一文錢一斤。

  對於大戶人家來說，每斤只是省下了一文錢，可對村里人來說，這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

  果凍豆腐滋味好，價格便宜，一下子就受底層老百姓的喜歡。

  洪老大爺把果凍豆腐做好之後，也沒藏私，讓自家侄子嘗了嘗。

  原先，這裡正只是覺得那果凍豆腐價格便宜，滋味肯定不會太好，可就嘗了那麼一口，洪家村的里正眼睛就瞪大了。

  和豆腐的滋味不太相同，但卻絕對說不上難吃。

  又聽果凍豆腐有那麼些吃法，里正激動的站起來，要把這事和村里人說一下。

  「村裡有好幾戶人家窮得很，要是知道了這種東西，過廟會的時候也不用發愁了。」

  過廟會，意味著十里八村的親戚們都會過來，就算平時你再省吃儉用，這時候也絕對不能省。

  看著里正一溜煙的走了，洪老大爺才想起來什麼似的，拍了一下大腿。

  「哎喲。」

  一旁的老伴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瞪了他一眼，「出什麼么蛾子呢，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就是忘了給那林家小娘他們提前打聲招呼，這都要去買，可如何是好？」

  他老伴也一下子坐起來，只是兩個人年歲都大了，又只知道林春燕住在附近的村子，到底是哪個卻不清楚。

  往日裡送那麥芽糖，也都是到了鎮上給了林春燕。

  「算了，指不定明兒個也不去買，我等明兒個再同燕娘說吧。」

  畢竟廟會還有好幾天時間呢。

  可他沒想到，村里人竟然幾天的時間也等不得，今個一大早就來買那果凍豆腐。

  林桃紅和林春燕看到那麼多的人，也被嚇了一大跳，兩個人也不敢多耽擱，趕緊給切起豆腐來。

  排在後面的人怕前面的人把東西都買走了，踮著腳尖在那裡看，等看到還有好些豆腐的時候，才放下心來。

  可即便那麼多的橡子豆腐，這個要上一塊，那個要上一塊，根本就不夠賣。

  來的最晚的那老大爺看到果凍豆腐沒了，遺憾的在那裡搖頭嘆息，埋怨老婆子不知道早點來。

  老婆子也沒想到這東西賣的這樣紅火，只不過在家裡多餵了幾隻雞，這豆腐就沒了。

  他們在那裡垂頭喪氣，林春燕看了不忍，對那還在訓斥的老大爺說，「你們要是急需的話，明個我給你們留出來。」

  這幾天陸陸續續的就有親戚過來，林春燕也當他們是著急做東西。

  老大爺聽了這話，立刻笑彎了眼睛，也不在罵那老大娘，「小娘子真是心善，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們家拿些，我家明兒個就要做大菜了，怕是來不及。」

  林春燕不知道真假，但她的善意也只是保證能給他們提前留出來一些，卻不會讓人找到家裡。

  這和他們村里人還不一樣，村里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誰家什麼樣，左鄰右舍都是清楚的很。

  見林春燕不吭聲，老大爺頓時失望起來，拽著老大娘往回走。

  這橡子豆腐賣得這樣好，可是要遭不少人眼饞，一旁的糖水婆婆怕他們不知道輕重，剛才的時候就給他們使了眼色。

  見那老大爺走了，糖水老婆婆才說，「你們剛才做的對，就不能告訴別人你們住哪裡，晚上回去的時候也要和人結伴。」

  林春燕朝她露了一個笑容，「奶奶放心，我們知道呢。」

  「也別相信那什麼親戚里道的。」糖水老婆婆把聲音壓到最低，只能讓姐妹兩個聽見，「我見的多了，有好些個都因為錢鬧翻的。」

  別管以前關係多好，可真的有了錢，什麼關係不關係的，就都變得不重要了。

  林桃紅若有所思，賣完東西去找張大娘的路上，她還在想這件事情。

  「大姐，我看咱們得把後院的門也得鎖上。」

  她心裡其實想說的是，二郎哥會不會看到他們是怎麼做著果凍豆腐的。

  王英娘會不會也看到？

  哪怕今兒個沒看到，可日日來往，保不齊哪天就知道了。

  見她這樣愁眉苦臉，林春燕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蛋，「這有什麼好犯難的，就算他們知道那是用什麼東西做的，果凍豆腐就真能做出來了？」

  她倒是不擔心王英娘，一來那文契還在她手裡壓著，二來王英娘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小人。

  要是處處提防，她也不必做活了，只天天盯著人去看。

  就像那豆腐，誰人不知道是用黃豆做的，可到底怎麼做，知道的人還是少之又少。

  林桃紅一想也是，就把這事放在腦後，掂量著袖帶中的銅錢，她算數不好，每次都要數上半天，直到如今，也才能數到三百。

  可林春燕就不一樣，有時候大概看一下，就能估算出來有多少銅板。

  「離咱們買板車還差多少？」

  林春燕算了一下，這果凍豆腐每日賣的都挺好，進帳大概就有一二百文，再賣上幾天，真的就能買上板車。

  林春燕一算就激動起來，忍不住拉著林桃紅跑去賣板車那裡看。

  他們不是第一次來，賣板車的大爺已經見怪不怪，他笑眯眯的問他們，是不是快攢夠了錢。

  林春燕搖搖頭，沒說實話，「差得遠勒。」

  這大爺知道他們是要做吃食生意的，上面還得弄上爐子，板車子輪胎一定得好，不然用不了多久。

  先前有一輛舊的板車，車主人保養得很好，讓林春燕很是心動。

  雖然說這買新不買舊，可一想到能省上兩貫錢，又覺得買個舊板車也沒什麼不好。

  偏那個板車哪裡都好，就是輪胎有些舊了，怕用不了多久就得總來修，林春燕就沒買。

  看了一會兒，姐妹兩個從這裡出去，直奔碼頭。

  張大娘把林二郎教會之後，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手裡拿這些小螃蟹和豆乾，和一旁的金娘子聊起天來。

  她好些天沒出去說閒話了，早就憋的不行，要不是每日都有銅板掙，她還不願意來勒。

  那金娘子也有話要和張大娘說，拉著她的手在那裡嘀嘀咕咕。

  「你這生意以後是打算傳給你這侄子？」

  張大娘一邊嚼著豆乾，一邊搖頭，「怎麼可能，我這生意攤子都是我閨女支起來的，以後要怎麼做，全憑她說了算。」

  金娘子看她今個穿的新衣裳，臉上也用了胭脂，心裡就忍不住犯酸。

  「那你可得多留你閨女幾年，要是嫁了出去，那麼些個手藝，豈不是都成了別人家的。」

  張大娘從來沒想過這個事，一聽就犯起嘀咕來。

  剛才還有種翻身做地主，看二郎幹活的愉悅感消失的乾乾淨淨，皺眉在那裡思索起來。

  不嫁人是不行的，她怕被人戳脊梁骨，上門招女婿又怕是個不好的。

  想來想去，嘴邊的豆乾都不香了。

  等林春燕他們過來，張大娘就一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林春燕回看過去，也摸不清張大娘又在想什麼。

  正要問，那邊的梅子和宋娘子過來，宋娘子有幾分不好意思，把林春燕叫到一旁。

  林桃紅皺眉，「那宋娘子要做什麼？我大姐又不和她認識。」

  張大娘隨意嗯了幾聲，腦子還惦記著剛才的事，林桃紅坐不住，怕那兩個人欺負林春燕，直接跟了過去。

  林春燕也不知道這宋娘子要做什麼，但她對宋娘子是十分有好感的，也佩服這樣自立自強的女性。

  梅子先開了口，「林家小娘，我們叫你來，也是聽說了件事，不問心裡不舒服。」

  林春燕聽了這話已經猜到一半，臉上就掛了笑容，「是要說那魚肉羹的事情嗎？」

  「原道你知道！」梅子快言快語，「只是不知你那拆魚羹是從何學來的，這可是我家宋娘子的絕傳。」

  宋娘子在身後拉了拉梅子，嫌她說話語氣有些不好。

  林春燕倒不生氣，只歪頭看著那宋娘子，先說了拆魚羹是如何做的，又說了魚肉羹的做法。

  宋娘子越聽越心驚，好些個材料都是他們家秘制的，從來不肯和外人說。

  林春燕說完，見那宋娘子臉色不好，又補充，「咱們兩個雖然都叫魚羹，但法子一點也不同，大概也就那魚肉用的一樣。」

  宋娘子眼睛先是震驚，後來又微微的瞪大，心裡像是貓抓似的，很想知道林春燕做出來的拆魚羹味道怎麼樣。

  這魚肉羹她也不是沒有改進過，可試了好多次，都不如原來的方子味道好，索性就不再試了。

  除此之外，更讓她震驚的，是林春燕只喝過一次，就能把她用的東西準確無誤的說出來。

  好在周圍沒其他人，梅子也是她信得過的人，不怕出去亂說。

  林桃紅這時候趕到，就聽到宋娘子在問林春燕，想嘗嘗她做的拆魚羹。

  果然是因為這事。

  林桃紅怕林春燕吃虧，把她拉在了身後，瞪著宋娘子和梅子，「你們兩個要做什麼，那拆魚羹是我大姐自己想出來的，她有這個本事，你們來找她作甚！」

  梅子也是一點就炸的脾氣，直接蹦了起來，「你說是你們自己想的，誰知道是不是偷了我們家的偏方！」

  林桃紅比她蹦得更高，「就你們家那魚肉羹，做的還不如我大姐的拆魚羹好吃，哪裡需要什麼配方！」

  眼見著兩個人就要打起來，林春燕和宋娘子趕緊上前拉架，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倒都看出了彼此的一點無奈，反而把距離拉近了幾分。

  宋娘子先開口，「我這乾女兒說話魯莽了些，不過這話也是我想問的，還請小娘子莫怪。」

  林春燕倒是很理解，順毛摸了會兒林桃紅，讓她不要那麼生氣。

  林桃紅對著梅子冷哼了一聲，到底沒有在說什麼。

  「那拆魚羹的方子，的確是我自個兒想的，這什麼時候加魚肉，什麼時候加豆腐，火候怎麼樣，做出來的味道都不同。不過宋娘子放心，我們是不會做那拆魚羹的生意，最多去給人做席的時候露一手。」

  梅子不信，拆魚羹賣的那樣好，林春燕他們怎麼可能捨得這裡買賣。

  只是她不好拿這個說話，又拿了方子出來說，「你騙人，怎麼可能有人一嘗就知道使用了什麼東西！」

  要都是這樣，他們家的魚肉羹也不會傳了這麼多代。

  林桃紅見她跳出來，也直接冷哼一聲，「你不能，可不代表我大姐不能！她手藝可是很厲害，你沒聽我大姐說，那不同火候加不同的東西，做出來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這話簡直就快把梅子給氣壞了，宋娘子攔也攔不住。

  林桃紅邊躲邊說，「我大姐就是這麼厲害，你沒本事，除了能找我們，還能做什麼。」

  林春燕真怕林桃紅被這麼打死了，趕緊攔住她，要帶著她往回走。

  沒走遠，宋娘子卻叫住了她，面色上有幾分猶豫，「林小娘，我有個不情之請。」

  林春燕大概能猜到她想說什麼，揚了聲音問，「可是要讓我做一次拆魚羹？」

  宋娘子點點頭，「實在是麻煩你們了，可我不嘗一嘗，總覺得心裡像貓抓似的。」

  林桃紅不滿，「憑甚要給你們做，那些個東西不需要錢嗎？」

  宋娘子趕緊解釋，「不讓你們白做，我給出工錢。」

  聽到她要給錢，林桃紅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看向林春燕，「大姐兒，你說我們給她做嗎？」

  梅子也不鬧騰了，在那裡氣呼呼的撅著嘴，一旁的宋娘子則是滿心期待的看著她。

  「既然這樣，那等回去我做一下，明天讓我娘帶來。」

  宋娘子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林春燕一眼，拉著梅子走了。

  總得嘗一嘗那拆魚羹是什麼味道，要是真的好喝，她在另做打算。

  張大娘已經把東西收拾好，見他們回來，往身後張望了幾眼，「那宋娘子叫你們是幹什麼？」

  金娘子豎著耳朵聽，林春燕就簡單的和她說了一下。

  張大娘生氣，往地上呸了一口，「真是好大的臉，難不成做的好吃的魚羹，都是他們宋家的？」

  金娘子猜到這事兒，可能是從自己這裡傳出去的，臉上有些訕訕的，沒敢再說話。

  到了家，林春燕就讓林桃紅再去買些豆腐來，她做的拆魚羹裡面，要放好些豆腐。

  林二郎就跟著林桃紅一道去，王英娘在家倒是把那些獼猴桃果乾都給做好了，曬了一院子，一進來就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水果清香。

  張大娘今個兒不累，也不想去後面弄那些橡子豆腐，把那塊染成紫色的布扯下來，往自己的身上比劃了一下，眼珠子一轉，又有了主意。

  她得去找人把這布做成衣裳，她是會裁剪，但是針腳不好，縫出來的衣裳總是有些怪。

  想了想，她認識的人裡面，也就李氏的手藝是最好。

  捨不得舔了臉去請她幫個忙。

  見她要出去，林春燕攔住她，「娘要做什麼去，待會兒就要吃飯了，還要做豆腐，少不來得幫忙。」

  昨個就說要把這染布的生意做起來，林春燕偏不同意，張大娘不敢直說，只能坐下，又念叨了一回。

  「不是不讓做，是哪裡有空？」

  「那王英娘不是在家，讓她給幫著把布染了色了，也不費多大的勁。」

  「家裡已經有那麼多活讓她幫忙了，回頭我還想讓她把橡子豆腐做起來，哪裡就有空？」

  張大娘嘴一暼，「之前讓我天天在家挖坑，老天爺呢，一下子挖那麼深的坑，怎麼就不見你心疼一下你老子娘？」

  她反而吃起醋來，一蹦那麼高，「見天的往回拉竹筍，都是我給切的，累得我手腕都擡不起來。」

  王英娘在一旁不知所措，手指無意識的攪動在一起。

  林春燕讓她先去屋裡，不用聽他們兩個吵架，張大娘拉著不讓，「也不讓她白干，那布染好之後，我給她分錢。」

  王英娘一聽要分錢，眼睛就亮了，今個白天的時候，林翠香上門來和她作伴，兩個人說著閒話，就說到錢的事情來。

  王英娘被唬了一大跳，別看林翠香那么小，她日日幫著弄小蝦，手裡也是攢了不少錢的。

  王英娘也想攢錢，林春燕對她這樣好，她也想給她買新衣裳呢！

  「燕娘你別和大娘吵了，這事我願意幫忙，再說也不值當什麼，我看著還挺簡單的。」

  張大娘得意看向林春燕，「那就說定了，我先讓人把這衣裳給做出來，回頭讓村里人看看！」

  還沒走，門口傳來動靜，林桃紅氣呼呼的聲音傳來。

  林春燕去問，「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我們倆去買豆腐，那洪娘子竟然想漲價！」

  張大娘一聽不幹了，「這天殺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漲價！」

  她也不去管那塊布了，擼著袖子就跑到洪娘子那裡，林春燕跟在身後，也想聽聽是為了什麼。

  洪娘子早就知道張大娘會來，端著笑臉把他們迎進去。

  「老姐姐，方才還說要去你家尋你，好好的和你說道說道。」

  張大娘把自己的胳膊扯回來，冷哼一聲，「可別叫我老姐姐，我可當不起。」

  洪娘子臉上一點也不帶惱，「我知道漲價這事定然會讓你們著急，可我這也沒辦法，今年豆子長的不好，買豆子都要貴上許多，我們這做豆腐又十分的辛苦。」

  「那是都漲價還是只單單給我們漲價？」

  林春燕的問題，讓洪娘子臉色一僵，「拿豆子來的，價兒還是同之前一樣。」

  就是知道他們家沒種多少黃豆，定然拿不出那麼多黃豆來做豆腐。

  張大娘氣的一張臉都白了，也知道這個虧怕是只能認下。

  畢竟他們還要做了豆乾賣。

  洪娘子就是拿準了他們這一點，才這樣有恃無恐。

  別看她見了張大娘總是親親熱熱，背地裡卻也是算計的明明白白。

  林春燕最不喜歡這樣的人，還不如像林二嬸狗蛋娘那樣，憎惡分明。

  張大娘就要答應，一直沒說話的林二郎拉了拉她的袖子，「大娘，我們家還有些黃豆。」

  再去別家湊湊，這段時間肯定能供得上。

  林二郎也覺得洪娘子做的有些太過分，擺了一天的攤，他也知道，那錢可不是隨便就得來的。

  張大娘跟著林二郎往回走，嘴裡還罵罵咧咧，洪娘子一見他們走了，臉色就耷拉了起來。

  這事兒她也想了好幾天，就想著宰張大娘他們一下。

  不過很快她又想開了，就算這幾天能找到黃豆，以後還能一直借黃豆嗎？

  林春燕也在想這事，從林二嬸家拿了不少黃豆之後，她沒讓給那洪娘子送去。

  「今兒個能漲價，下次也還能，那做豆腐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張大娘和林桃紅王英娘：……

  做豆腐還不是太難的事，也就不會只有那幾戶人家才能做。

  不過想一想，林春燕連那果凍豆腐都能做出來，想來那豆腐也不難。

  林春燕想著，做豆腐也挺好，除了有豆漿之外，還能做豆皮，豆腐絲……

  好些個豆腐美食都能做出來了。

  林二嬸很痛快的把黃豆給了，回頭就和好些村里人說了。

  「那洪娘子也實在過分，這以後誰還去他們家那裡買豆腐！」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種了些黃豆，目前還不用錢，可時間長了，黃豆用完，可如何是好？

  去鎮上買，先不說距離多遠，值不值當，就是那豆腐也怕壓壞。

  林二嬸還不知道林春燕能做出來，等林二郎回來的時候，還在那裡擔心。

  林二郎卻先把掙得銅板拿了出來，留了五文錢在身上。

  可那十五文，也著實讓林二嬸激動。

  林翠香和林三郎看著羨慕。

  林二郎臉上難得多了幾分笑容，尤其看到弟弟妹妹的崇拜，笑容也多了起來。

  林二叔把錢收了，聽了林二嬸說豆腐的事情，也不由擔心起來。

  「不然明個我去別的村子裡找找，再換些黃豆回來。」

  林二郎卻說，「黃豆是要的，不過以後都不去洪娘子家買豆腐了，燕娘說要自個做。」

  自個做豆腐。

  林二嬸他們也都是大吃一驚，那豆腐豈是那麼好做的？

  要真那麼簡單，也就不會一個村里只一個洪娘子了。

  但是，林二嬸的心裡又莫名其妙的覺得，林春燕還真的能做出來。

  張大娘知道她要做豆腐之後，就把院門關得緊緊的，生怕有人看到。

  林桃紅也很緊張，還把小黑狗放了出來。

  林春燕被他們這陣仗弄得哭笑不得。

  王英娘想躲到屋子裡去，那做豆腐的手藝可是要代代傳下去的，她不能看！

  還有之前林春燕說的什麼要讓她做巷子豆腐，王英娘也不知道要不要答應。

  她想幫林春燕的忙，可又怕占了林春燕的便宜。

  林春燕卻直接讓她來，「其實這和那果凍豆腐做起來差不多。」

  張大娘和林桃紅對王英娘要學的事兒稍微有一些微詞，到底沒說什麼，只是在臉上表現出來。

  看林春燕這樣子，定是要把王英娘長久的留在家裡，哪裡有千日防賊的，與其讓她偷看了去，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讓她知道是怎麼做的，回頭還能幫忙。

  張大娘甚至在心裡想著，要是王英娘敢把方子借出去，她就豁了這條老命也，得把這小妮子給治了。

  不過看她那樣，也是個老實憨厚的，怕是不能夠。

  黃豆泡好之後，林春燕就把他們便放在了石磨里，這幾天張大娘和林桃紅輪流磨果凍豆腐，已經有些心得。

  見她又拿了出來，林桃紅就把袖子往上捋了捋，「讓我來。」

  難得見她主動幹活，張大娘自然不會和她搶，王英娘激動完也上手去幫忙，眼巴巴的看著黃豆變成乳白色的槳汁來。

  張大娘看著和做橡子豆腐差不多，就問林春燕，「這桶里的是不是還要再用紗布過濾一下。」

  林春燕點頭，把那些過濾好的豆腐渣放到小磨上，再重新的過一遍。

  林桃紅累了，王英娘就自個兒上手，她力氣大，很快就把豆子磨好了。

  這乳白色的就是豆漿汁。

  「一會兒咱們喝那冰鎮豆漿。」

  即便這時候已經沒有那麼熱，林春燕還是喜歡喝冰鎮豆漿。

  「早知道這樣簡單，咱們就早些做豆腐了。」

  林桃紅竟然覺得，自個兒看一遍也能做出來。

  林春燕冷哼一聲，「早些的時候，把你們從炕上叫起來都難。」

  林桃紅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張大娘怕火燒到自個兒身上，趕緊轉移話題，「是不是要放到鍋里熬了。」

  林春燕點頭，在煮豆漿的過程中一直不停的攪拌，把那些浮沫撇去。

  煮了差不多有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林春燕把柴火抽出來，讓豆漿慢慢的凝固。

  「怎麼把火給撤了了？」

  張大娘和林桃紅都好奇的看過了。

  「等一會兒，咱們先做豆皮吃。」

  又和王英娘說，「那果凍豆腐也是差不多這樣做好的，不過到時候卻不是把浮沫撇去，而是要一直不停的攪拌，直到凝固了，再倒到盆裡面。」

  王英娘微微點頭，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只是在機械的把步驟給記下來。

  張大娘和林桃紅都沒有吃過豆皮，也不知道那豆皮好不好吃，想來應該和豆乾是一個味道，都眼巴巴的在旁邊等著。

  沒多久，豆漿的表面就凝固了一層薄薄的皮，林春燕快手快腳的用兩根竹竿把他們挑了上來，直接曬到了外面的院子。

  這樣重複了幾遍，外面的院子上也晾曬了不少豆皮。

  剩下的，林春燕就加了一些白醋，把重物壓上去，等著他們變成豆腐。

  林桃紅見林春燕用的白醋，好奇的聞了一下，「怎麼這麼酸，做出來的豆腐會不會也這樣？」

  他們這次做的匆忙，沒有從鎮上買回來滷水，不過這白醋點出來的豆腐倒也不酸，味道也是十分的好。

  接下來就是要慢慢等待了。

  張大娘站了一會兒，只覺得腰疼的不行，就想讓林桃紅過來給她捶捶。

  林桃紅不干，「我剛才在那裡磨豆子，胳膊現在還擡不起來呢。」

  這活真的不是那麼輕易乾的，張大娘在心裡想著，從懷裡摸出兩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