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章 第 66 章

  孟朝顏下樓吃早餐, 沈易安不在，大家臉色都很難看，彷佛發生了什麼大事, 偶爾看她一眼。看樣子除了她, 所有人都很震驚。

  她什麼都不說, 什麼都不想知道，吃完飯, 平靜道, 「我回京市了。」

  如刀似劍的目光刷刷聚到她身上。

  說完她回房間，孟聽書和沈家姑姑追上樓，她重重關上門, 不想聽外面的人絮叨。

  這個年過得戛然而止，連同昨夜那場還沒真正開始就戛然而止的性.事，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事，過不去。她想要退回表妹的位置, 想要沈家還是她的家，這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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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年，過得不爽的不止她。

  開年後, 一場轟轟烈烈的AI大戰拉開序幕。

  傅家的萬盛集團是信息領域的統治者，AI的相關研究一直遙遙領先，但一直不太看好AI的前景, 突然被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彎道超車, 對萬盛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春節過完，萬盛知恥而後勇, 公開了自己的AI底層代碼, 比問天的版本進化了許多。

  業內的焦點再次聚集到萬盛。

  一個月後，問天再次發力, 發布了2.0版本，再次把母公司開元的股價推到新高。

  半個月後，萬盛再次更新……

  兩家你來我忘，來勢洶洶，帶著徹底按死對方的狠勁。三個月間，整個發展的行業的比過去三年還要多。各行各業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兩家的轟轟烈烈的商戰上，希望能在產業升級的浪潮中分到一杯羹。

  酣戰中的人不會太緊張，所有的不安都由孟朝顏這個局外人承受了。

  孟朝顏每天都被人問：這場高端局，你希望誰家笑到最後？

  對方總是意味深長，而她只能裝作聽不懂，天真而端莊地回笑：一直競爭下去啊，有對手才有進步嘛。

  她想到那次祁家辦的慈善晚宴，她看上一枚藍寶石戒指，沈易安和傅祈年競拍，大有傾家蕩產弄死對方的架勢，嚇得全場靜默。

  那次是她攪了局，才沒到你死我活。現在，她什麼都做不了。

  *

  三月初，乍暖還寒。

  孟朝顏開完早會，神色懨懨走回辦公室。她在生理期，吃過止疼藥肚子還是隱隱不舒服，手腳涼涼的。推開辦公室的門，她微微一愣。

  桌上放了杯熱氣騰騰的紅糖薑茶。

  桐桐明明和她在同一個會上，討論比較激烈，爭得面紅耳赤，哪來的分身術出來給她煮茶呢。

  她正納悶，有人敲門，回頭一看，她眼底掠過絲尷尬。這是成人舞會那晚後，他們第一次見面。

  男人身姿頎長，倚在門框上，桃花眼彎著淺淺的弧度，「能進來嗎？顏顏。」

  孟朝顏唇角微彎，「進來啊。好久不見，祈年哥。」

  傅祈年比她自在，在她邊上懶洋洋坐下，「趁熱喝了。」

  孟朝顏哦了一聲，望他一眼，才小口地喝起來。

  暖意流淌，身上的陰冷的疼感被沖淡了些，她點點杯子，「這是你準備的嗎？」

  傅祈年撐著腮，直白而專注看著她，「喝完好點沒有？」

  孟朝顏點點頭，垂眸道，「謝謝。」他竟然記得她的生理期。

  他無奈嘆氣，「別這樣對我，顏顏。」

  孟朝顏偏頭，「嗯？」

  她五官勾人，笑意溫婉，眼神卻客氣得很，拒人千里之外。他趴在桌上，仰頭望著她，「別不理我。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奢求。」

  孟朝顏握著暖暖的玻璃杯，長睫微扇，「我沒有啊。」

  傅祈年又靠近了些，語氣多了分撒嬌的味道，「你對不起我什麼？告訴我好不好？讓我死得瞑目。」

  孟朝顏噗嗤笑出聲，眼底彷佛有積雪化開，融成活潑的淙淙清流，但一瞬後，變得霧氣縈繞，「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傅祈年皺眉，壓抑著怒火，「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孟朝顏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春日柔和的晴空，「不是他，是我離不開沈家。我……」

  傅祈年把她轉過身，堅定地看著她眼睛，「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顏顏，只要你願意。」

  孟朝顏繼續說完，「我是不是很笨，我不喜歡孟家的報社和電視台，可真要關掉我又很難過。我不喜歡姑姑的為人處世，可我看不得她受罪。我不喜歡又熱又悶還不自由的港城，可我不捨得真正離開。」

  傅祈年靜靜看著她，一語不發。

  孟朝顏覺得話已經說到位，正要笑笑道別，他無比專注地望著她，電光火石之間的深思熟慮，讓那雙桃花眼閃著清亮的水光，「我陪你回港城，傅家人丁興旺，不差我一個。我入贅孟家，等你姑姑年紀大了，我來經營孟家傳媒，你想繼續做遊戲就繼續，想做別的就去做別的，養家的任務交給我，等合適的時候，我們要個女兒……」

  孟朝顏瞳孔微動，「祈年哥。」

  他聲線變得沉重而溫柔，「我擔心我走得比你早，但如果你不想要，我會努力活得比你長……」

  孟朝顏飛快挪開視線，心口撲通撲通直跳，長睫震顫不已，「不要說了。」

  傅祈年不再作聲，過了會，體貼地哄，「累不累？肚子還疼嗎？坐下再說好不好？」

  孟朝顏望向窗外自由自在緩緩漂浮的雲朵，「祈年哥，讓我想想。」

  傅祈年征征，遲滯半秒後，眼底煙火炸開，輝芒璀璨。

  「我們和好了對嗎，顏顏。」

  「……嗯。」

  傅祈年滿臉春風出門，桐桐正拿著保溫杯迎面而來，淡淡的薑糖香飄出來，四目對視，他笑意盎然，「那個人送的？」

  桐桐面容淡漠，「麻煩讓開，傅總。」

  傅祈年插著兜不動，桃花眼微眯，「你跟他什麼關係？學妹？」

  桐桐看他一眼，四兩撥千斤，「她不愛你。」

  傅祈年笑，「你懂個屁。」

  桐桐努努孟朝顏的辦公室，「不然你直接告訴她，在港城那晚，你撞了她的易安哥，看看她什麼反應？」

  傅祈年臉色冷了冷。

  桐桐好整以暇笑，「怎麼，你不敢嗎？」

  *

  AI的行業格局還在迅速變動，開元和萬盛的對擂還在如火如荼。孟朝顏把精力放在瑞香上，來分散她的不安。

  瑞香和遊戲界的頂流青藍合作開發《千年江湖》之後，資源奢侈到極致。光是古建築這塊，《千年江湖》的顧問陣容就很可怕，國內出名的學者都在列內。

  三月中，京市春花爛漫。

  早上，桐桐問孟朝顏，要不要去古建築的年會。這本和孟朝顏這樣一個小遊戲公司的老總八竿子打不著，但因為《千年江湖》，她儼然已經步入學術界。

  她和桐桐一起赴約。

  年會定在京市很出名的榮府，明代的建築，經過加固和修補，集合了古韻的美意和現代的便利。

  她望著門口的大GG牌，沈氏集團在贊助名單的第一位，她略微一驚，回憶起之前的新聞：沈家拿出五億成立古建築保護協會。

  祁父是主辦方的主席，看到她和藹地噓長問短，一起聊了會《千年江湖》的開發進度。中間不停地有人過來打招呼，祁父一一給她介紹。

  最後來了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穿著旗袍，書卷氣息濃郁，笑聲爽朗。

  祁父剛要介紹，老太太已經握住孟朝顏的手，「不用介紹，孟老的孫女，沈家的媳婦，我早就想一睹芳顏了。」

  孟朝顏小聲糾正，「我不是沈家的媳婦。」

  老太太笑得篤定，「遲早還是的。」

  孟朝顏心裡不舒服，聽到祁父介紹，「這是趙老先生的女兒，京大的建築系教授。」

  孟朝顏眼睛一下就亮了，恭敬地朝對方鞠躬，「很高興認識您。」

  趙老是大文豪，現代文學的祖師爺，她手上那本趙老在民國時出版親簽古書就是從這位老教授手中來的。

  老教授在建築領域眾星捧月，一會就被未滿了人。孟朝顏聽他們聊學術，聊行業，不知怎麼的拐到AI上，然後拐到沈家和傅家。

  老教授大聲表達意見，她希望沈家贏，說話間還衝孟朝壓擠了擠眼。

  孟朝顏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去洗手間，她又碰到這位老教授。

  在盥洗台，老教授親切地問，「沈家小子怎麼樣？」

  孟朝顏溫雅笑，「應該還好。」

  老教授擠眉笑，好像看穿了她，「去年雪特別多，我在東北考察，住在山上，你老公來拜訪我，我不在，他在我那小院等了一天。」

  「年輕人挺抗凍。」

  孟朝顏怔住，心口有根弦被狠狠撥了撥，發麻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

  「我父親那本書對我很重要，古建築對我也很重要，那小子很懂人心，用我不能拒絕的條件來打動我。」

  孟朝顏用力捏指骨，讓自己保持清醒。剛剛被撥斷的弦卷凌亂的一團，一圈圈繞上她心房，酸澀感化開，「對不起，我不該奪人所愛。

  老教授哈哈大笑，「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有什麼不好？說起來，我得好好感謝他，不然很多老建築就保不住了。」

  老教授和她一起出門，小聲揶揄了句，「看來只有姓沈的小子沒得到他想要的。」

  之後是學術報告，孟朝顏很專注，聽到最後有些累，到走廊倒咖啡，碰到祁羨，他已經給穿上外套，卡其色的長羊絨大衣把他襯得修長俊雅，他笑容明艷，「我送你？」

  孟朝顏淡笑，「我有約了。」傅祈年會來接她。

  祁羨不慌不忙和她商量，「朝顏，好歹是合作夥伴，一起談談工作？」

  孟朝顏知道他的目的，正考慮如何婉拒，桐桐拎著裙擺淑女地走過來，「好啊，我們正好有幾個問題想和祁總討論一下。」

  孟朝顏只能同意了。

  回到宴會廳拿包包，裡面的報告會已經散了，在自由交流，她聽到趙老教授大聲跟旁人聊天，「傅家小朋友對小孟示好又怎麼樣，他們沒有CP感，我只嗑沈孟這對原配夫婦。」

  孟朝顏邁進門的腳，尷尬地縮回來，「……」

  祁羨笑出聲，懶洋洋道，「趙奶奶怪時髦的。」

  年會散場，孟朝顏坐到祁羨的車上，旁邊的座位放了束新鮮優雅的白色洋桔梗，祁羨坐上來，把洋桔梗遞到她手上。

  孟朝顏遲疑片刻，還是把花攏入懷，「祁羨哥，你以前也這樣幫他追女孩嗎？」

  祁羨倒吸一口氣，笑意深長地看向她，「易安哪裡需要追女孩，現在是第一次。」

  孟朝顏望向窗外。

  祁羨偏頭，「朝顏，我說的是真話。」

  孟朝顏覺得沒必要繼續這個話題，畢竟祁羨不會說對他不利的事。她捏著花束玩，「他為什麼要花五個億做古建築的公益？」

  祁羨扶額，「要不你勸勸他？我快被我家老爺子煩死了，一天到晚讓我學學易安的眼界。」

  孟朝顏臉色正緊繃，突然被他逗笑。

  祁羨放低聲音跟她吐槽，「我們都知道他是為了追人，做隱性投資是其次，懶得戳穿他。是吧，朝顏。」

  孟朝顏笑容淡下去，不自覺地攏了攏花束。

  他瘋了吧。

  之後隨便聊了幾句工作。車裡暖氣開得足，空氣蕩漾著一絲膩人而曖昧的甜，孟朝顏本就心緒起伏，聞著香，心悸得厲害。過了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這是桐桐的香水味，貼心地對祁羨說，「要麼先送桐桐吧。」

  祁羨擡眸，接住她的話，「好啊，她趕著去見男朋友，先送她。」

  坐在副駕上的桐桐突然出聲，「我沒有男朋友。」

  祁羨和孟朝顏沉默。

  祁羨倒不介意女孩野一點，頂多心裡讚嘆一句：敢用特殊香水的女孩，床事的質量肯定高。但沈易安家的小妹妹坐在邊上，這就很尷尬。

  他對司機說，「先送前面這位小姐。」

  桐桐欲言又止，從鏡子看到後面，男人身姿清朗，面容淡漠望著窗外。她失落低頭，不再說什麼。

  到了華府公館，祁羨下車給孟朝顏開門，「明天有空嗎？你助理給我發了份今年合作的財務計劃，一起看看？可能時間比較長，要加會班。」

  孟朝顏：「後天可以嗎？」

  祁羨：「不行，後天我要出差，三個月不回來。」

  孟朝顏擡眸，四目對視，祁羨沖她坦然笑了笑。

  明天是傅祈年的生日，她和他約了吃飯。她當然知道祁羨在拿腔捏調，目的和今天一樣。可她沒有辦法，披了層工作的外衣，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好的，祁羨哥。」孟朝顏眼睫顫了下，默了片刻才出聲，「只談工作，我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