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第44章 第 44 章

  孟朝顏下意識抽手, 男人的力道卻一寸寸加深，緊緊扣住她手腕。

  剛剛的貌美空姐路過，視線怔怔落到他們交纏的手上, 神色意味不明。

  孟朝顏無意攪掉他爆棚的桃花運, 心虛垂眸, 更用力地掙扎。許是被他掌心的刺骨的涼意驚到，或許是知道體力壓制掙扎只是徒勞, 漸漸地, 她放棄對抗。

  男人的力道也漸漸變柔。如果她擡眸，還能看到他眉心也漸漸放鬆下來。

  回到風雪凜冽的京市，過年的氣氛濃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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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華府公館的房子是租來的, 但林媽和傭人們還是布置得很用心，大掃除、寫春聯、貼年畫，每天都忙得其樂融融。唯獨孟朝顏始終懨懨的，她心裡繃著一根弦, 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周末，她補覺到中午，起來時路過起居室, 傭人們在包利是，好讓孟朝顏開年後發給家裡人和瑞香員工，數量不少, 她們邊幹活邊八卦。

  「三房的事你們聽說了吧, 三太太想來京市燒香求子，不知怎麼惹怒三爺, 明明他自己也想要個兒子。現在鬧到三太太絕食了。」

  「聽說了, 三房的傭人晚上都不敢進主樓，一幢樓都能聽到。三太太絕食, 他都不收斂房事，真殘忍。」

  孟朝顏在門外腳步一頓，眼前閃過三嬸手腕上那道深深的勒痕，一股滲人的寒意從腳底生出，頃刻間瀰漫到全身。

  裡面的人沒發現她，壓低聲音繼續說。

  「我在三房做過一段時間，聽老傭人們私下議論，三爺當年腿受傷，那方面也受影響。三太太去年來京市燒香，回去就懷上了。三爺生性多疑，哎。」

  「我覺得三太太去年就是過來見情人的，年輕美貌，誰想守著一個殘疾老男人。說不定三房的小小姐就不是三爺的種……」

  「噓，沒有根據的事不要亂說。」

  「沈家的媳婦們啊，還數我們家孟小姐最幸福。有句話不是說放手也是愛嗎，少爺寵她寵到無邊，頂著那麼大壓力也要順她的意離婚。」

  「何止啊，孟小姐把少爺苦心布局幾年的事業毀了，孟家現在還好好的，孟小姐命真好。」

  「……」

  孟朝顏僵在原地。

  她突然想給孟聽書打電話，對方很忙，匆匆噓寒問暖了幾句便掛了。她接著不停打給三嬸，卻始終打不通。

  沈家所有人都很忙，除了她。

  孟朝顏想回港城，又怕添亂，心裡的弦繃得越來越緊。

  星期一，她渾渾噩噩去上班。桐桐換了束她最愛的鮮艷洋桔梗，放到桌上花瓶里，「好了，顏顏，換換心情。」

  她隨即搬沓資料進來，一本本遞到孟朝顏面前，「該幹活了，這是項目部的預算計劃，這是研發的招人計劃，這是市場部的營銷方案……」

  孟朝顏只聽到錢錢錢幾個字，捂耳朵，「知道了，我會看的。」

  桐桐冷血無情，「一小時後來我收作業哦。」

  看報告前，孟朝顏忍不住瀏覽了港城的新聞，一段視頻赫然入目——孟家報社今日起關門大吉。

  膨的一下，她心頭那根弦被繃斷。

  恰巧有電話進來，她點到接聽，對面傅祈年溫聲詢問，「朝顏，今天一起吃飯？」

  孟朝顏沒在聽，習慣性嗯了聲。

  傅祈年一愣，「你哭了？」

  孟朝顏還是嗯，鼻音更重了些。

  傅祈年：「到底怎麼了？你從港城回來後一直不對勁？」

  港城兩個字，引起孟朝顏的注意，她聽清了，恍惚道，「孟家的報社被關掉了。」

  「報社？」傅祈年鬆了一口氣，「我重新給你開十個八個玩。」

  孟朝顏指尖一頓，眼淚簌簌而下。

  手機中的視頻還在播放，孟家的報社門口，很多老爺爺老奶奶蹣跚過來，鄭重地放上鮮花悼念。還有很多年輕人，神色匆匆放下花繼續趕路上班，更有員工抱著箱子出來，和同事抱在一起痛哭，不捨得離去。

  她沒說什麼，「先這樣了，傅先生。」

  傅祈年意識到失言，「朝顏，我馬上過來，等我。」

  孟朝顏默默掛掉電話。

  一小時後，桐桐進門，「我來收作……」擡頭的瞬間，她頓在原地。

  孟朝顏趴在桌上，肩膀顫抖不止。

  桐桐連忙過去喊，「顏顏？」

  孟朝顏擡起頭，耳邊髮絲濕透，雙眼呆滯，「姑姑沒接我電話，她的秘書說她沒事。」

  桐桐抱住她，「孟姨那麼能幹，不會有事的。」

  孟朝顏訥訥道，「我還給大姑* 姑打了電話。」

  桐桐等著她說下去，她卻不說了，過了會，突然爆哭，「我錯了。」

  桐桐安撫她一會，出門給她倒水，拿出手機發簡訊：顏顏很難過，能不能幫忙轉達你朋友？

  猶豫片刻，她點了發送鍵，隨即把手機放到心跳瘋狂加速的心口，重重舒了一口氣。

  半小時後，沈易安風塵僕僕上門，孟朝顏正在收拾東西，聞聲頭也不擡，像漂亮的木偶，「我要搬回春鹿角的婚房。」

  沈易安微訝，清眸閃過慍色，「別收了，阿顏。」

  孟朝顏撥了撥垂落的長髮，繼續從書架上拿她的藏書。

  沈易安拉住她的手，「阿顏。」

  孟朝顏乖順地任由他動作，「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沈易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她輕輕出聲，像在囈語，「對不起。」

  沈易安從身後抱住她，輕輕闔眼，咬著牙，「我發誓，我一定還你自由。沒有人可以威脅你。」

  孟朝顏乾澀的眼眶再次酸楚，「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提離婚，我不該拿沈氏的股份，我不該拋頭露面……」

  她忽地明白當初因為離婚大吵時，孟聽書那句話：港城很大，卻不過是沈家的後花園。

  一紙離婚書，給不了她真正的自由。

  沈易安拭去她眼角的淚，嗓音極盡克制，「阿顏，不要再折磨我了。」

  孟朝顏已經淚如雨注，沈易安把人轉過來，吻她髮絲，緊緊攏進懷裡。

  門外。

  傅祈年滿身冬日的寒氣，匆匆忙忙趕到，桐桐喊住他，「傅總，顏顏在忙。」

  門並不完全隔音，傅祈年手頓在把手上，眼神鋒利起來，「你什麼時候變他的人了？」

  桐桐面無表情，「我不知道傅總在說什麼，但為了顏顏，你最好別進去。」

  趙秘書在一旁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踱步看表，「兩位行行好，能安靜會，讓我老闆在裡面好好辦完事嗎？今天的論壇秦部長主持，再晚點我老闆要遲到了，要出大事故的。」

  傅祈年罵了句髒話。

  過了一刻鐘，傅祈年覺得彷佛等了一個世紀。門從裡面打開，沈易安邊整理衣襟邊邁步，擡眸的瞬間，眼底的柔情剎那蕩然無存。

  傅祈年瞥見他襯衫上的口紅，沉著臉上前一步，「我以為沈總是君子，看來不過如此。」

  沈易安毫不客氣逼近一步，眼神冷若寶劍出鞘的寒光，「傅總這麼喜歡議論別人家事，倒是出乎我意料。」

  傅祈年開門見山，「沈總現在應該很忙吧，沈氏的大戲鬧得連京市都滿城風雨。朝顏的事我會幫她解決，不勞您操心。」

  「傅老當過我教授，我敬重他。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勸你不要插手港城的事，你惹不起。」沈易安繼續慢條斯理整理衣領，抹了抹脖子上的口紅，「還有，就算離了婚，我和朝顏的關係，也不是你一個外人可以插足的。」

  傅祈年冷笑，「既然離了婚，麻煩沈總認清自己身份，好好當她哥。沈家好歹是體面大戶，玩背德……」

  門忽地打開。

  孟朝顏露出一張清麗的小臉，眼睛濕漉漉地看向劍拔弩張的場面，一秒後，砰地關上門。

  趙秘書：「……」太太威武。

  回到車上，沈易安打給孟聽書的秘書，「孟姨醒來後轉告她，我有個料，沈家會把刀架到她脖子上的那種，不知道孟家的電視台這次敢不敢爆。我只有耐心等她一天。」

  *

  一周後，孟朝顏給沈易安打越洋電話，「你什麼時候回來？」

  沈易安鼻音有點重，似乎剛睡醒，「還不知道。你有空過來陪我嗎？」

  微微的暗昧瀰漫進無線電波，越過千萬里，悠悠然盪入孟朝顏耳朵。她不置可否，倚到窗邊，望著雪後乾淨的夜空，「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只知道孟家的碧玉電視台爆了豪門私生子新聞，全港城都翹首以待，過了幾天，孟家報社恢復營業，電視台爆了陳家的私生子，今天早上，孟家報紙也確認了這事。

  陳家也是大家族，足夠港城人茶餘飯後消遣上一段時間了。

  外人看不出，但孟朝顏知道，陳家是替罪羊，背後一定刀光劍影。

  沈易安：「孟家報社敢說真話，對沈家的公眾形象有好處。我跟姑姑們講了講道理。」

  孟朝顏翻白眼，「你騙我。」

  沈易安笑出聲，「有點長，面對面再講好不好？」

  其實並不長。

  他把沈易南是私生子的事告訴孟聽書，孟聽書爆的料足夠沈家的老人猜出來是沈易南，沈家人自動會找上門。

  他們已經沒有選擇，孟家報社報過太多全港無人敢爆的驚天動地大醜聞，關了報社再爆出沈家醜聞，只能讓全港城的人都相信這事比真金還真，為此沈家不得不提前處理掉報社。

  不僅外界相信沈家門風乾淨，連沈家的小輩們都深以為然。這事爆出來，二房的弟弟妹妹們會怎麼想，其他的齷齪會不會被趁機爆出來……

  現在底牌已經亮出，沈家讓了步，自然也會處理掉相關的把柄。

  他原本想晚一點用。

  這些事，孟朝顏不會想聽，他也不想髒了她耳朵。

  孟朝顏長睫微顫，捏著手指玩，「馬上要放新年假了。」

  沈易安：「嗯？」

  孟朝顏打開窗，深吸一口窗外新鮮的空氣，明明寒氣凜然，她臉頰卻是熱得發燙，低低地呢喃，「我有空去陪你。」

  沈易安從床上坐起來，「你說什麼？」

  孟朝顏支支吾吾，「我先睡了。」她飛快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