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孟朝顏的日子沒什麼變化，沈易安依舊很忙，也依舊抽空回家陪她，但她卻一天天蔫下去。

  她和蘇梔去吃一家新開的火鍋，蘇梔口直心快說，「顏顏，你出來工作吧。你就是太閒，天天想老公想出毛病了。也就你們港城某些豪門還搞男主外女主內那套，我嫂子孕晚期了還堅持上班，公司是自己家的，沒人逼她。」

  孟朝顏嗯了一聲，低頭吃飯。

  蘇梔好奇問，「你們這種把豪門太太當職業的，你是不是有硬性生育任務？要幾個啊？」

  孟朝顏被問到痛處，耳根燒紅，不說話。

  蘇梔略帶憐憫，「那你趕緊生唄。」

  

  孟朝顏拿著筷子亂戳自己的碗，「他說現在不想生。」

  蘇梔長長地「喲」了一聲。

  孟朝顏忍不住辯解，「他說現在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

  「渣男語錄，」蘇梔翻了個大白眼，「說的他好像會自己帶孩子一樣，還不是扔給保姆。醒醒吧你，三天兩頭不回家的喪偶式婚姻，難道生個娃他就不喪偶了……」

  看到孟朝顏小動物般的眼神，蘇梔把到嘴邊的「他只是不想跟你生」咽回去。

  「顏顏，我真心勸你出來工作，你有了自己的事情後，就會發現一直依附他、把他當生活的全部很可笑。」

  孟朝顏無從反駁，心被說得一揪一揪。

  回去後，她想了很久。幾天後的早晨，她特地早起。

  飯桌上，她有點忐忑：「老公，我想去梔子的公司上班，我在這邊交不到朋友，除了看看書逛逛街，實在不知道做什麼。我……」

  沈易安視線掃過來，那一刻，她感覺他在凝視她，彷佛在凝視深淵。

  她以為他要阻止，下一秒，他只是眼睫扇了下，溫聲支持她，「想去就去，需要準備什麼？」

  「不需要。」孟朝顏搖搖頭。話已出，她本來搖擺不動的心不得不定下來。

  去上班。

  *

  孟家搞傳媒的，孟朝顏大學學的是傳媒，在蘇梔的遊戲公司當文案。

  這事最大的阻力竟然是孟聽書。姑姑覺得她胡鬧，家大業大為什麼要去別人家當小文員，傳出去丟人。孟朝顏一再保證不會泄露自己身份，而且山長水遠，姑姑管不到，這事就成了既成事實。

  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蘇梔的朋友。她沒有刻意打扮，穿戴都跟平時一樣，大家都當她是富家小姐出來體驗生活，沒人敢為難她。

  唯一不太舒服的點——

  隔壁軟體組好幾個男同事，鍥而不捨給她送花。她認真拒絕過，說她已婚，可沒有用。坐她旁邊的女同事提點她：她態度太溫柔了。男生覺得已婚只是她的藉口，他們還有機會，彼此之間暗暗的競爭更激烈了。

  孟朝顏：……

  她沒有煩惱太久，因為有件甜蜜的事突然襲擊了她。

  她和沈易安的結婚紀念日在七夕這天。早晨，她下樓就看到一大束玫瑰放在餐桌的花瓶里，取代了平時放的洋桔梗。她的位置面前放了個漂亮的盒子，是條澳白項鍊。

  她微微一愣。珍珠過於雍容，很挑人，她從不嘗試。

  沈易安為什麼要買珍珠呢。

  林媽過來上餐，笑眯眯道，「少爺有品味，光潔的寶珠很符合少奶奶這種讀書人一塵不染的高雅氣質。」

  孟朝顏聽得開心，蓋上盒子，看上面的信。是封很文藝的英文邀請函，請沈太太今晚赴約，落款是沈先生，還有他的簽名，漂亮的書寫體。

  她剎那心花怒放。這別具匠心的信很得她心，她是真的相信沈先生懂愛讀書的女人了。

  晚上，司機先接她。

  在京市最好的餐廳里最好的包廂，她欣賞了一會夜晚的天際線後，門打開，溫和清幽的木質香漾入她鼻端。緊接著，沈易安走過她邊上，單手繞過她頸後，捧住她臉蛋，俯身吻她髮絲，「抱歉，阿顏，公司的事耽誤了一會。」

  他在她對面坐下。

  酒肴他已經提前點好了，等待期間，孟朝顏在桌上拉他手，不說話，笑意源源不斷從眼底浮上來。

  沈易安回握她，「我沒想到上班能讓你這麼開心，說說看？」

  她開心是因為他精心準備的儀式。說到上班，孟朝顏立馬想到她辦公桌上堆滿的玫瑰，扔了覺得不尊重人，不扔很尷尬。她不想提，嘴角笑意不減，「同事都對我都很好。那你呢，公司有什麼新鮮事？」

  沈易安很配合地想了下，「我換了個秘書，人很細心，算嗎？」

  孟朝顏：「算啊。」她又兀自憨憨地笑起來。

  之前幾年的紀念日，她只有一份平平無奇的禮物，根本見不到他。現在，沈易安似乎對她越來越上心了。

  沈易安也被她感染，清眸微彎著，淡淡的輝光閃爍其中。

  前菜先上，一道檸檬鰲蝦配魚子醬。

  她朝穿燕尾服的服務生說，「請幫我們切好拌醬，我要拉著老公的手吃。」

  被猝不及防炫了一臉的服務生，努力維持住標準的職業微笑：「……」

  沈易安朝他看了下，禮貌道，「麻煩了。」

  「好的，沈先生、沈太太。」

  孟朝顏嘴角的弧度始終下不去，用餐到一半，手機震了震。

  沈易安放下叉子，拿起手機徵求她同意，「抱歉，阿顏。」

  孟朝顏笑容淡去，點頭。

  他接起來，主要聽對方說，問了「在哪」之類的問題，然後掛了。

  孟朝顏感覺等了好久，笑意重新濃起來，想繼續和他聊天，他先開口了，「對不起，阿顏，我得先走，你吃完了直接回去，不用等我。」

  孟朝顏手中的叉子吧嗒掉下，「你晚上還回家嗎？」

  他已經起身，鬆開和她一直交握的手，從她邊上走過，「不確定。」

  孟朝顏拉他臂彎，試探問，「能明天再處理嗎？」

  沈易安神色匆忙：「對不起。」

  孟朝顏更用力抓著他，小心翼翼問，「今晚我等你，你回來好嗎？多晚我都等。」

  沈易安揉了下她手掌，「我忙好會回去。」

  孟朝顏眼眶開始酸澀，原本滿滿當當的心口徹底被抽空，巨大的空虛感像無盡的黑暗朝她席捲而來。她知道他不會回了。

  服務生已經在上新的菜，看到這一幕飛快退回傳菜隔間。

  她一退再退，幾乎是央求著說，「你帶我去好不好，我不打擾你，平時在家也是我陪你加班的。」

  只要他在身邊就可以。

  沈易安眼底閃過一絲異樣，放開她的手，「阿顏，我得走了。」

  手機又響起來，他摸了下她額頭，隨即頭也不回匆匆走了。

  孟朝顏最後一絲力氣也隨之走了，趴到桌上。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給她巨大的驚喜，在她沉浸其中的時候，猝不及防全部收回！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她，「沈太太，菜要幫您切好嗎？」

  孟朝顏眼睛紅紅的，擠出一個笑，「不用了，謝謝你。」

  服務生本來是吃瓜的心態，看到她一笑，蓄滿淚的眼眸吧嗒掉下淚珠，笑容卻是那麼乾淨明朗，讓人不由動容。

  她很美，五官像畫一般精緻，從髮絲到腳尖都透著溫婉的味道，像從書里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服務生默默出去又進來，在她對面的座位放了只草莓熊。

  孟朝顏吃不下了。怕自己在車上失控哭，司機要是傳出去，沒多久就會傳回港城。餐廳離家不遠，她便渾渾噩噩地走過CBD, 穿過一對對捧著花偎依在一起的情侶，回到紫園的別墅。

  明明知道沒必要，她睡前還是把臥房門開了一條縫。她控制不住，不停地起來看時間，心底暗暗藏著一份希望——他能在十二點前回家，給今天一個好的收尾。

  過了十二點，她把目標放到一點、三點……可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也沒聽到樓下的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