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取向

  懷疑取向

  「車鑰匙落在這了。」陸深扶著他一條胳膊，「能站穩嗎？」

  林梵反應慢半拍地點點頭：「能。」然後撐著陸深的胳膊站直。

  林梵生得白，喝了酒皮膚更是白裡透紅，因著反應力變慢，表情看起來有些呆萌。這幅樣子頗為有趣，陸深不禁多看了兩眼。

  見林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陸深問：「自己能走嗎？我送你回去。」

  林梵消化了這句話的意思，才點點頭道：「能。」他在書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把鑰匙，遞給陸深，一本正經地囑咐：「這是我家的鑰匙，你拿好，別被人偷走了。」然後一把抓住陸深，他手上沒什麼勁，陸深的西裝布料又滑，只能勉強抓住對方的西裝，「走吧。」

  

  陸深看了眼被揪得皺起的西裝袖子，強迫症令他微蹙了蹙眉，看著林梵懵懵懂懂的表情，只能無奈地讓他揪著，將人帶進了電梯。

  代駕過來需要時間，陸深看著身邊醉醺醺的人，思考了林梵等車的難度，決定先將人帶回房間休息。於是道：「代駕還有二十分鐘到，我在上面開了間房，先上去休息一會。」

  大約是最近聽到太多有關男男cp的信息，林梵一聽到後半句話，腦內的gay達頓時驚醒，下意識抱胸退後了兩步，防備地看著陸深。

  把陸深都搞懵了。

  他不像gay吧？

  看著林梵的表情，陸深內心產生了懷疑。

  就算他真有這個傾向，難道他看著像趁人之危的人？

  兩個人互相看著，見林梵快要站不穩，陸深只好先妥協，將人攥回來：「我帶你去樓下等。」

  聽到這林梵才放心地點點頭，慢吞吞地鬆了手。林梵倒也沒懷疑陸深的人品，只是擔心這是本男男小說，尤其被陳媛打趣多了，擔心自己會被同性盯上。

  陸深卻在此刻對他人看待自己的人品產生了深刻的懷疑。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奇怪，正常男性會因為同性提出去房間休息而產生這方面的聯想？

  趁著昏暗無人的夜色，陸深光明正大地打量林梵。

  醉酒的林梵壓根不知道自己老闆此時是如何在心底揣度自己的，在深夜的大馬路上吹了十多分鐘的風，頂著一邊倒的凌亂髮型，懷疑人生地看向陸深：「陸總，我們為什麼要站在這吹風？」

  陸深像是聽到了有趣的，發出了極輕的一聲：「呵。」

  林梵：「……」

  第二天從家中醒來，林梵發現了一件很悲催的事，他斷片了！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林梵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他那一群好心的同事送他回家的，因而一醒來就在資本家群內發出了感謝宣言。

  林梵：昨晚是誰送我回家的？

  林梵：一百八十度大鞠躬.jpg

  李響：昨晚是誰送我回家的？

  李響：一百八十度大鞠躬.jpg

  李卓：昨晚是誰送我回家的？

  李卓：一百八十度大鞠躬.jpg

  林梵：「……」

  看到齊刷刷的刷屏，林梵才想起昨晚公司幾個男的全軍覆沒，還是他叫了車送走的。總不能是女孩子送的他吧？

  陳媛：……

  陳媛：林梵替你們叫的車，讓服務員扶你們下去的，別忘了把車費轉給人@李卓@李響

  秦方方：你不會也斷片了吧？我們走之前你還好好的@林梵

  工作日的早晨，大家都在趕路，群里的消息有一茬沒一茬地發著，等人都到齊，線上的對話持續到了線下。

  「那你昨晚是怎麼回的家？」黃嘉鸝看著林梵，好奇道：「是不是周樾送的你？」

  「沒有，周樾家人催他回家，後來是我打車先送他回去的。」秦方方說。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自己打車回去的吧。」畢竟人喝醉了也是有本能的，林梵指著自己蓬鬆的髮型作為證據：「你們看我頭髮，我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豎著，肯定是昨晚在計程車上被風吹的。」

  陳媛打量了一會：「頭髮都被吹成這樣，腦子裡肯定灌了不少吧。」

  林梵點頭配合：「腦子全灌了風，所以塞不下昨晚發生了什麼。」

  這時正巧陸深走了進來，聽到這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梵，問：「你們在聊什麼？」

  陸深很少對他們聊天內容感興趣，李響聞言立刻狗腿地說：「陸總，您看林梵的髮型。」說完也不管陸深什麼反應，自己哈哈一通笑，繼而說：「他昨晚喝醉酒坐計程車回家的路上，做了個造型。」

  陸深短暫靜滯了片刻，看向林梵：「坐計程車回家？」

  林梵不明白陸深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神情莫名地點點頭。不坐計程車難不成還讓他騎小黃車回家？他打車又不要公司報銷。

  -

  前兩天忙了一陣，今天林梵工作不多，就隨便上網查了查這個世界的當紅流量藝人。

  說到娛樂圈，連平日裡仇富的陳媛都興致勃勃地加入了話題，極力向林梵推薦她最近追的那部古裝劇的男演員。

  「演技好，長得帥，關鍵還經常健身，完全符合你的要求。」陳媛比出大拇指，「陳媛牌誠摯推薦。」

  「我感覺優諾的形象還是更適合愛豆，那種唱跳的活力，完全契合優諾的品牌形象。而且優諾的汽水都是彩色的，很適合男團那種多巴胺形象……」黃嘉鸝也奮力為自己偶像做推薦。

  林梵一一應下，都把他們偶像加了關注，但他看下來還是覺得這些藝人和優諾的適配度不是很高。

  一聊到娛樂圈，總有討論不完的話題，整個辦公室嘰嘰喳喳的，只有李卓沉默著，提不起興趣。

  平時就屬他聲音最大，林梵察覺到異樣，打量了他好幾眼，無聲詢問陳媛：「他怎麼了？」

  陳媛瞥一眼死氣沉沉的李卓，道：「昨晚看到陸深跟人開房，估計信念崩塌了吧。」

  「啊？」林梵還來不及震驚，就聽到嘣的一聲，李卓炸毛似的站起了身，「放屁，那層是餐廳，你怎麼就確定他不是吃完晚飯離開而是去開房？」

  陳媛像看智障一樣看他，良久丟下一句：「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撇開了臉。

  李卓氣得直接趴到了桌上。

  「陸深昨晚也在那家餐廳？」林梵仍在訝異。

  一群人齊刷刷地看向他，像是十分疑惑他怎麼還停留在上一個頻道。

  「你才知道？」陳媛不可置信道。

  林梵也很委屈：「沒人告訴我啊。」

  「還用人告訴？」陳媛道：「昨晚桌上都亂成什麼樣了，你沒看到？」

  原來昨晚桌上亂糟糟一片，罪魁禍首竟是陸深！林梵恍然大悟，隱約間腦子裡閃過一些畫面。

  他怎麼覺得，他昨晚也見過陸深？

  林梵甩了甩腦袋，試圖把昨晚吹的風甩出去，騰出一片空地。

  然而無果。

  -

  兩天後是公司的第一次團建，地點定在周邊城市的一家度假村。林梵這兩天活少，所以由他來負責這次團建的出行及住宿安排。加上陸深，公司一共四男三女。度假村的住宿只有大床房和雙人床，按理說為了給公司節省成本，男生住宿是應該安排兩間雙人床的。

  雖然陸深沒單獨給林梵提要求，但作為老闆的貼心員工，林梵考慮到陸深既是領導又恐同，估計也沒人願意團建期間伺候領導，就決定給他安排一間大床房。可這樣又要多一個男生住大床房，不好分配還浪費。

  正當節約的林梵感到煩惱時，李卓拎了一杯咖啡和蛋糕來找他：「林梵，我知道你喜歡喝拿鐵，特意為你點的。」

  林梵把腦子從思慮中拔出，接過外賣袋子，意外道：「怎麼突然想到給我買咖啡？」

  趁著周圍沒人，李卓往他身旁一坐就抓著人手說：「林梵，你一定要幫幫我。」

  「怎麼了？」林梵以為他遇到了什麼困難，十分義氣地說：「你說，能幫我儘量幫。」

  「能幫，只有你能幫。」李卓激動地說：「你能不能幫我和陸總安排一間房。」

  呃——

  林梵默默抽出了手。

  「林梵，你就幫幫我吧。」李卓看出了他的為難，一個勁地抓著他衣袖撒嬌。

  「不是我不想幫……」林梵臉色為難。

  這時陳媛和黃嘉鸝捧著奶茶走了回來：「你們在幹嗎？」

  一看到她們，李卓立刻站起來，高昂著頭走回工位：「沒幹嗎。」

  陳媛看一眼林梵桌上的咖啡和蛋糕，又瞥過李卓泛紅的脖子，眼睛一眯，敏銳道：「你是不是在求林梵把你和陸深安排在一間房？」

  李卓沒想到她一猜就猜這麼准，想反駁都說不出話，臉憋得通紅，沒什麼底氣地說：「我才不會做這種事。」說完心虛地瞄一眼林梵。

  林梵睜著大眼睛看陳媛，就差把你好神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可別了。」陳媛坐下，說：「把你和陸深安排在一間房，搞不好林梵今天就得拎包滾蛋。」

  「哪有這麼誇張。」李卓不服氣地嘟囔。

  陳媛：「不信你主動跟陸深提你要跟他一間房，看陸深什麼反應。」

  李卓當然不敢。

  陳媛便也不客氣道：「你就欺負林梵好說話。」

  李卓氣得脖子一梗：「我只是提個建議，又沒說一定要讓林梵這麼安排。」

  陳媛道：「你明知道你提的這個建議壓根就不現實。」

  「怎麼就不現實？」李卓不服氣地反駁。

  如果連想都不敢想，那他還怎麼追陸深？

  最後在他們的爭執下，林梵默默預訂了三間大床房、兩間雙人床房。訂完林梵滿意地拍了拍手，心道他也想為公司省錢，但要怪也只能怪陸深招人不招雙數，還挑剔恐同。

  團建當天到達度假村後，林梵統一幫忙辦理入住，辦理完走回陸深面前時，林梵忽然反應過來，他剛才怎麼就沒看一眼陸深的身份證信息。是不是H市人不就一目了然了？

  現在看會不會太明顯？

  林梵看著陸深，對方也看著他，等他走到跟前。

  思索間林梵非常迅速且自認隨意地低頭一看。

  第一張不是陸深的。

  林梵無語。

  等走到陸深面前，林梵翻出陸深的身份證，還沒來得及看清上面的地址，倒是被陸深證件照上略顯青澀的面孔晃到了眼。

  他爹的，好帥！

  身份證轉移到陸深手中，什麼都沒看到的林梵只能默默注視對方把證件收好，擡頭道：「陸總，你身份證什麼時候拍的？好帥！」

  「高中。」陸深說。

  「哇，您高中都長這麼帥。」林梵很不走心地恭維。

  陸深抓住了他的邏輯漏洞，難得開起了冷笑話：「我是整容了，高中不長這樣？」

  林梵：「……」

  李響靠他們最近，聽著他們的對話，沒忍住笑出了聲。察覺到陸深瞥過來的眼神，又咬牙憋了回去。

  高中不愛打扮，大學變帥的人一大把，還不是自己見識少。林梵在心底腹誹，手上卻端端正正地把大床房卡交給陸深，畢恭畢敬道：「這是您的房間。」

  陸深看了眼房號，又看了看林梵手中剩下的幾張房卡，問：「怎麼安排的？」

  「因為男女都是單數，我開了兩間雙人房，三間大床房。」林梵說：「兩間大床房抽籤。」

  原本林梵覺得陸深應該沒什麼意見的，畢竟他看著也不是事逼，但出乎意料地，陸深突然沉默了，然後用一種林梵看不懂的眼神看他。

  考慮到林梵尚未清明的取向問題，陸深說：「優諾可能會找你開會，你住單人間。」

  林梵原本快樂的表情裂開一絲縫，瞪著陸深，眼底透露出譴責：你是不是人！

  陸深沒給予回應，轉頭就去接電話了，林梵只好瞪著他，繼續去安排下面的房間。

  等林梵走過來，早就心潮澎湃的李卓迫不及待地追問：「陸總高中的時候有多帥？」

  林梵想了想，咬牙切齒地夸道：「很帥，你見了走不動路的那種！」

  光是想想李卓就腿軟了，十分沒眼力見地繼續花痴：「和現在比呢？」

  林梵又想了想，瞥了一眼不遠處打電話的陸深，憤怒地悄聲道：「比現在看著好騙。」

  李卓仿佛已經把陸深騙到手似的，表情都變得飄飄然。

  陳媛走來隔開他們，取走身份證，道：「你再說他魂都快飄了，別逼急了，晚上夢遊去敲陸深的門。」

  辦理完入住已經下午，坐了半天車，大家都有些疲憊，回房休息了半天才集合吃晚飯。

  單人間和雙人間不在一層樓，去餐廳前林梵去敲了陸深的房門。

  敲了半天都沒人應答，正當林梵誤以為陸深不在房間時，陸深拉開了房門。他穿著睡袍，頭髮潮濕，正在接電話，一口流利的英語，聽對話是Ai行業的專業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