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

  陸深

  

  誒？

  林梵不解。

  男生睜著他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臉上已經看不出剛才表白被拒的失落，一臉期待地注視著他。

  這居然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渣男？虧他剛才還覺得他可憐！

  林梵氣憤，嘴上卻還是委婉地拒絕：「抱歉，我——」

  那句我不喜歡男人還沒說出口，男生立刻打斷道：「你放心，我不會隨便打擾你的。剛才那是我哥，我平時不在H市，想找個人幫我——」他話音一頓，眼珠子轉了轉，「幫我關心一下他。」

  其實主要是他平時不在H市，萬一他哥不鳥他，連個人都找不到，所以陸直留了個心眼，先在這裡安插個眼線，到時候好找人幫忙傳話。

  他真機智！

  陸直給自己點讚。

  林梵意識到自己自作多情了，看在對方如此執著的份上，只好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加完好友，男生說：「對了，我叫烙鐵，你叫什麼？」

  林梵報完名字，重複了一遍：「老鐵？」

  男生解釋：「不是，是烙鐵，烙印的烙，鐵就是那個鐵。這是我的藝名，我是搞音樂的。以後來A市玩，我帶你聽我們樂隊唱歌。」

  說到樂隊時，他的眼底閃爍著晶亮的光，然後沖林梵一笑，邊往旁邊停著的一輛騷氣的粉色跑車走，邊揮手道：「你長得真好看！今天下午我們還有演出，我要先回去了，下次見。」

  林梵也朝他揮揮手：「拜拜。」

  因為這個烏龍，林梵到公司時已經遲到了好幾分鐘，結果等他進去，整層辦公樓空無一人。

  好，這個單位他算是來對了。

  林梵：余華老師臉.jpg

  雖然員工一個沒到，蔣主管倒是勤勤懇懇，很早就來了。他走出辦公室看到林梵，把他叫過去辦理入職手續。

  入職手續不是在這辦理，是通過掃描之後發給通知他入職的HR小姐姐。

  小姐姐聲音很好聽，業務也很專業，蔣主管還特意告訴林梵，這是外包的。

  辦完入職後，蔣主管帶他去了工位。

  這會人倒是都來了，簡單的兩張大辦公桌，把員工的距離拉得很近。走在門口就能聽到他們七嘴八舌的閒聊聲。

  安排林梵坐下後，蔣主管道：「這位是新來的同事，以後跟你們一起工作，大家互相照顧。」

  林梵主動打招呼：「你們好。」

  安排好林梵後，蔣主管就走了。等他一出去，辦公室頃刻又恢復了閒聊。

  林梵打開電腦，熟悉了一下公司資料，登陸通訊工具時，看到對面倆女生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朝他這裡瞥。

  林梵上輩子就經常被偷看，沒當回事。

  直到目光一錯，看到斜對角一個鬍子拉渣，看起來特別壯的男人凶神惡煞地盯著他。

  林梵以為自己臉上有髒東西，懷疑地摸了摸臉，拿起手機照了照。原主這張臉與他本人有九分像，跟雙胞胎一樣，他在自己以前的世界雖然是個卷王，但從不招人嫌，莫非來了這裡也繼承了原主的炮灰體質？

  死過一次的經驗告訴林梵，寧可譴責他人，絕不內耗自己，想要快速融入一個小團體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入他們。

  林梵直接湊過去，大膽開麥：「你們在聊什麼？能帶上我嗎？」

  像是沒料到林梵這麼主動，對面戴眼鏡的女生愣了一下，隨即興奮地湊過來：「我們聽到蔣主管打電話，說他要離開公司，還說我們會來一個新老闆。」

  這話一出，辦公室為數不多的員工都嘩地看了過來。

  旁邊另一個女生點頭：「據說新老闆長得賊帥，還是個海龜。」

  眼鏡女生看著林梵，補充道：「家裡還特別有錢。」

  林梵沉思片刻，發出靈魂提問：「蔣主管不是公司老闆嗎？」

  這個問題把人難住了。

  大家面面相覷，露出一臉「我不造啊，他也妹說啊」的表情。

  眼鏡女生說：「從我們入職第一天，蔣主管就讓我們叫他蔣主管，應該不是吧？」

  「但也沒見有其他領導來過啊？」

  「新來的會不會就是老闆？」

  「有可能，積極向上的富二代，一邊在海外留學，一邊創業。」

  「那他投資眼光不太好，現在不搞自媒體，幫別人營銷能賺多少錢。」

  大家七嘴八舌。

  林梵安靜地聽著，不時瞄一眼側對面，發現那位凶神惡煞的壯男還在瞪自己。

  林梵：「……」

  他長得就這麼欠揍？

  歡快的上午在大家的閒聊中很快過去，吃完午飯後，辦公室沒了早上的激情，陷入昏沉的睏倦。

  眼鏡女生叫陳媛，下午坐在電腦前盯著滿屏出現疊影的文字，搓了搓臉道：「好睏，我們點奶茶吧？」

  「好啊好啊，點哪家？」她身旁齊肩短髮的女孩第一個應。

  經過一上午的交流，陳媛和林梵已經熟悉不少，還加上了微信，於是問林梵要不要喝奶茶，林梵剛說好啊，就看到對方忽地瞪大眼看向門外。

  林梵轉頭看出去，蔣主管帶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

  林梵眼尖地發現，這個西裝男就是早上拒絕他烙鐵的那位！

  「大家先停一下手裡的工作。」蔣主管笑道：「我給大家做一下介紹，這位是我們新來的領導。以後他會全權負責我們公司一切大小事務，大家叫他陸總或老闆都行。至於我——」

  蔣主管停頓了一下，才說：「年紀大了，跟不上你們這群年輕人的思維，我就去別的地方了。陸總跟你們差不多大，剛從國外回來，你們應該相處得來。我這個老頭子就不礙你們眼了。」

  「不礙眼！」後面桌的小個子男人立刻表忠心，大聲道：「蔣主管，不管你去哪，我們都會想你的！」

  蔣主管哈哈笑：「行，我記住了。陸總挺好說話的，你們以後有事就直接找他。」他轉頭看陸深，示意對方說幾句。

  陸深接收到他的提示，朝大家微頷首：「我叫陸深，以後大家有工作可以直接找我對接。從明天開始，公司實行考勤制度，詳細規範會發送到大家郵件。希望各位明天不要再遲到。」

  「……」

  辦公室鴉雀無聲，蔣主管啪啪打臉，只能尷尬地笑笑。

  陸深一來就制定了一系列規則，搞得大家對他那張帥臉都失去了興趣。

  林梵看著電腦暗下的屏幕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臉，默默流淚。

  一天舒服的日子都沒享受到就換了新老闆，他這是什麼卷王命！

  在整個辦公室一片死氣沉沉時，陸深又拋了顆甜棗：「今天下午茶我請，想吃什麼隨便點。」

  辦公室這才恢復一點活力，小個子男人小聲地發出一聲耶，接著就被群起而瞪之。

  他立刻捂緊嘴，表示自己沒有背叛團隊。

  陸深對他們這些小動作沒興趣，視線在幾個員工身上兜一圈，最後定格在默默無聲的林梵身上：「就你吧，跟我去買咖啡。」

  林梵啊了一聲，就看到陸深直接走了出去，只好非常不情願地起身跟他出去當免費的勞動力。

  該死的資本家，這可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經過蔣主管時，還被安慰地拍了拍肩：「放心，陸總沒這麼可怕。」

  -

  每個男人的夢想中都有一輛大G。

  今天早上林梵還只能站在大G外面欣賞，哪知轉眼就坐到了裡面。

  人生果然處處充滿驚喜！

  林梵坐在副駕駛，摸著大G質感極佳的真皮座椅，嘖嘖感嘆人生的奇妙。

  陸深看了一眼他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提醒道：「系安全帶。」

  「哦。」林梵拉過安全帶坐好，陸深就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車廂內靜謐無聲，林梵端端正正坐著，兜里的手機忽然開始連聲震動。

  原主沒朋友，平時沒什麼人可以聯繫，林梵正納悶哪來這麼多消息，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群。

  群名叫[殺千刀的資本家]

  陳媛：怎麼樣怎麼樣？你們到哪了？@林梵

  李響：跟老闆處的怎麼樣？[壞笑]

  林梵：？

  他只是出去當老闆的拎包小弟，怎麼一個個搞得他在處對象一樣？

  秦方方：我要燕麥咖啡和紅絲絨蛋糕

  終於有條正常的消息了，林梵滿意地點點頭。

  林梵：還在車上，陸總在開車

  陳媛：長的是挺帥，就是一點不做人

  黃嘉鸝：就是就是.jpg

  黃嘉鸝：香草拿鐵，熔岩巧克力

  陳媛：你們怎麼都點起來了？不是說好要一起譴責資本家？

  黃嘉鸝：譴責資本家最好的方式就是花他的錢

  黃嘉鸝：篤定.jpg

  群里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開始刷屏，為了不被陸深發現，林梵偷偷瞥了他一眼，設置了免打擾。

  儘管對方看著前面專心在開車，絲毫不關心他在做什麼。

  車子停到附近一家咖啡館前，陸深丟給林梵一張黑金卡，往門口的椅子上一坐：「沒密碼。」

  不愧是富二代，信用卡都不設密碼，也不怕盜刷。

  林梵沒跟他客氣，拿了卡就進店，按著同事們的要求一一點完單，林梵拍了一張黑金卡的照片發到群里。

  林梵：已點

  陳媛：靠，傳言是真的啊

  黃嘉鸝：真有顏有錢富二代

  李響：黑金[饞]

  林梵：嗯嗯，開的還是大G

  李響：羨慕嫉妒恨.jpg

  陸深沒提要求，林梵也懶得出去問他，替他點了杯拿鐵，讓店員率先做。

  等拿鐵出爐，林梵主動端過咖啡送出去：「陸總，您的咖啡。」爭取想要在對方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以後多漲工資不加班。

  誰知陸深瞥了一眼拿鐵，道：「我只喝美式。」

  林梵瞪他：你沒事吧？有要求不早提？

  他瞪著眼，眼底蓄滿了控訴。

  陸深：「有問題？」

  「沒。」林梵虛假一笑：「我這就去給您點美式。」

  等林梵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公司，辦公室壓抑許久的低壓終於轟然而散，大家一蜂窩擁到林梵面前。

  陸深就站在一旁。

  拿完下午茶，有人發出了對陸深的第一聲感謝，緊跟著就有了第二聲第三聲。

  先打一巴掌，再給一顆大甜棗，果然是亘古不變的好手段。

  林梵隔著人群看陸深，後者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忽地穿過人群望向了他。

  林梵嗖得撇開頭。

  上課忌跟老師對視，上班忌跟領導對視。

  都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陸深收回視線，將手插進兜：「以後每周都有兩次下午茶，希望大家好好工作，別再讓我看到上班時間打瞌睡。」說完走了出去。

  「謝謝陸總。」

  「我們會好好工作的。」

  「咖啡很好喝。」

  ……

  陸深的口碑在短短一小時中發生了兩次逆轉。

  林梵不禁感嘆，果然吃人嘴軟。

  實行打卡制度意味著不能遲到也不能早退。

  平時臨近下班，辦公室基本已經空了，今天最後半小時，大家基本都是掰著手指過的。

  掰著掰著陳媛忽然看向林梵：「林梵，你運氣不太好啊，第一天上班就換老闆，你不會克上司吧？」

  林梵被她逗笑：「那希望陸總命格硬一點吧。」

  這時李響也轉過頭來：「是啊，林梵，你跟陸總也太有緣了，連買咖啡他都點你。」

  林梵喝著陳媛給的酸奶，道：「只是巧合。」

  「有些東西並不完全是巧合。」秦方方突然從身後出聲：「你對塔羅有興趣嗎？要不要幫你占一下？」

  陳媛連連認同：「對，方方占的塔羅超級准，我們這裡每個人都找她占過。」

  「呃，下次吧。」林梵不太信這個，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占他跟陸深啊。他們一個直男，一個恐同，再有緣分能緣到哪兒去？拜把子嗎？

  「要不再幫我占一下，我到底什麼時候能有錢？」李響道。

  秦方方：「個溫滾——」

  半個小時在閒聊中轉瞬即逝，五點二十九分，已經有幾個屁股迫不及待地脫離了椅子，等五點半一到飛快地衝過去打卡走人。

  林梵突然覺得他這條鹹魚當得還不夠格。

  翌日。

  正式實行考勤制度的第一天，眼看快要遲到，林梵騎著小黃車匆匆趕到公司，馬不停蹄地衝進大樓，看到陸深就站在電梯前。

  他腳下猛地一剎，直直停在了陸深身側，就差半毫米他就撞上去了。

  林梵意識到自己太魯莽，靦腆頷首道：「陸總，早。」

  陸深瞥了他一眼：「早。」

  這時外面又傳來匆匆的腳步，同時陳媛嘴裡嚷嚷著：「完了完了，要遲到了。」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她看到陸深，眼睛猛地瞪大，然而腳下已經來不及剎住，直直撞到林梵身上，林梵徑直朝陸深撞去——

  意外來得突然，陸深卻絲毫不慌，單手扶穩他。

  林梵默默站穩，禮貌致歉：「抱歉，陸總。」

  陸深嗯了一聲。

  陳媛同樣抱歉：「不好意思，陸——」

  「完了完了，要扣錢了——」聲音伴隨著腳步再度傳來，緊跟著小個子李響沖了進來，他瞳孔一縮的同時直直撞到了陳媛身上，接著跟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個接一個撞過去，林梵幾乎是被擠壓著往陸深身上撞去，額頭直接撞上了對方的下巴。

  頭頂傳來嘶地一聲，林梵非常識時務：「抱歉，陸總。」誰讓你長這麼高。

  緊接著身後同樣傳來兩聲抱歉，李響個子不高，聲音最大。三個人低著頭排排站，像幼兒園被訓話的小朋友。

  陸深無奈：「算了。」

  這時電梯叮得一聲開啟，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非常默契且狗腿地伸出手：「陸總，您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