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那日後梁坤沒再騷擾他，千夜鬆了口氣，他不擅長拒絕別人，端木笙做法過激，卻效果不錯。

  千夜擔心談好的合作泡湯，好在梁坤以大局為重，三天後簽了合同，合同簽完後，千夜同天海閣幾位負責人一同約飯。

  梁坤舉杯：「這怕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吃飯了。」

  千夜單手擡了一下眼鏡，正常相處時梁坤倒是個話很投機的朋友：「哪有那麼誇張。」

  梁坤苦惱一笑：「我把柄還在某些人手裡呢，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千夜想到端木笙做的事，有些過意不去，按理說梁坤只是個熱情過頭的追求者而已，本身無害：「抱歉。」

  梁坤目光黏在千夜身上，眯著眼睛看他，旋即露出痛惜的表情：「你有什麼錯？該道歉的人是端木笙。哎，我還是很喜歡你這款，可惜我們沒有緣分。」

  千夜笑了笑沒說話。

  飯局上樑坤喝了點酒，話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我靠，你的男朋友竟然是端木笙那神經病嗎。你們怎麼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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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夜倒了杯啤酒，想了想他和端木笙的關係，離複合僅一步之遙了：「還沒有在一起。」

  梁坤眼睛都瞪圓了：「我靠，沒在一起，那端木笙他急什麼啊。」

  「他就是那個脾氣。」

  「你倆沒在一起嗎？可我感覺不像啊。」

  也許項目談成，千夜高興，便說了些他和端木笙的事：「我和他大學談了一年，後面因為一些事情分手了，五年後又見面了。」

  梁坤聽得直愣：「原來如此，你倆是舊情復燃啊，那你還喜歡他嗎？」

  千夜的臉在包間吊燈下熠熠閃耀，很快染上一抹紅，片刻後梁坤看見千夜點了點頭，很小聲地「嗯」了聲。

  「你要是喜歡，就和他複合唄，」梁坤沒好氣道，「我看他要吃人的樣子，要是不在乎你也不會這樣。」

  梁坤的話千夜聽了進去，連一個旁人都覺得他應該放手一搏，沒所顧忌：「好。」

  梁坤喝了會兒酒，又湊了上來：「你和那傢伙談戀愛很辛苦吧，他是大明星，娛樂圈又亂的很。他是不是真心的，很不好說。」

  千夜想到兩人工作的原因，聚少離多，又想起時常圍在端木笙身邊那群形男秀女，心裡沒來由一陣煩悶，是啊端木笙被美女帥哥環繞著，為什麼偏偏對他上心呢，風流成性的端木笙，這次真心又能有多少？還會和五年前那樣愚弄戲耍他嗎，當初狠下心來徹底斷了聯繫的人是他啊。

  梁坤瞧見千夜變了臉色：「當初是你們誰甩的誰啊？」

  「我。」

  梁坤盯著千夜看了足足有五秒才說：「我靠，牛逼。那你還是不要那麼快和端木笙複合，晾著他，誰讓他搞我。」

  梁坤還對端木笙威脅他的事耿耿於懷。

  其實也算不上他提的分手，而是他和端木笙這場戀愛根本就只是一場鬧劇，從頭至尾只有他一個人當了真。

  梁坤人處於失戀狀態，肆無忌憚地喝酒，喝多了後，開始胡言亂語。

  一會兒說端木笙是個混蛋，一會兒又說，你跟他還不如跟我，我是真心想跟你長久發展。

  看來是醉了，千夜見梁坤眼神開始迷離，便招呼隨行的同事將人送了回去。

  同天海閣簽完合同第二天，端木笙的速度很快，雲念和恆琴也派人前來商談。看來他鐵了心要一幫到底了，端木笙就是這樣一個人，對你好的時候，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給你，決裂的時候也能做到寡情薄義。

  對於端木笙這樣帶著討好意味的行為，千夜只想說沒有必要，和兩家公司合作，合同本身就偏袒糖所了，千夜不想藉助端木笙的關係，明目張胆的占便宜。給他打電話，端木笙早有預謀，要麼不接，要麼搪塞過去，大有一種反正我都給了，你愛要不愛的架勢。

  這件事拖了兩天，最終還是被孟婷知道了。

  千夜去了她的辦公室，孟婷穿著幹練的白色女士西裝，很有商業女老闆風範。

  「坐，」孟婷不願意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你跟端木笙又複合了？」

  千夜知道大姐叫他來是問感情上的事，看來她已經知道雲念和恆琴是端木笙家族下的產業了。

  「現在還沒有。」千夜認真考慮了下他和端木笙的關係。

  孟婷眉頭擰了起來：「小夜，你知道小姨不會接受你未來另一半是同性，她遭受過很嚴重的打擊，差點就沒命了。」

  孟婉瑩永遠像根扎在他心裡的刺，每次撥動都會萬分痛苦，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女人經歷的苦，可正是因為知道她的苦，千夜才沒有違逆她的意願。

  「我知道。」

  「我不在乎你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可小姨她能接受嗎？這次回家，四舅和你媽媽談了，她還是極度渴望你能成家立業，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姐，如果你是來勸我的，那還是算了，」千夜那雙溫潤的杏眼突然沉了下來，孟婷發現這雙平時溫柔的眼睛，嚴肅下來，竟然有種威懾力，「我這樣的同性戀，如果結婚了，你還想看到第二個孟婉瑩嗎。」

  孟婷沉默了。

  「我不想成為下一個千鳴。」千夜直視孟婷的雙眼。

  說道這個名字，千夜目光中一瞬間流露出的厭惡和憎惡達到了頂峰。

  「你難道想看到悲劇又重演嗎？」

  孟婷張了張嘴，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最終做出妥協：「行，小姨那邊我也幫你說說，至於你和端木笙，你倆怎麼又搞一起了？你不是和他分了嗎？」

  對於當年的事，孟婷自然知曉，大姐一直很反感端木笙。

  千夜聳了聳肩：「和他重逢純屬意外。」

  「哼，他在我這裡不合格，端木家族太複雜，你完全沒必要非他不可。」當年的事導致孟婷對端木笙印象非常不好。她看起來對誰都漠不關心，其實極其護短。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知道真心換真心了，這次和雲念的合作不就是嗎。」

  「還沒有複合就開始護短了，你別太愛了。」孟婷恨死這個死戀愛腦弟弟。

  「我是實事求是。」

  千夜堅信孟婷不會傻掉因為端木笙的原因放棄和兩家公司的合作。相反孟婷是個商人，有人上趕著送錢，她笑著接受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放過，況且這次合同完全向這他們，簡直一本萬利。只不過和兩家長期合作，利益捆綁，與雲念恆琴合作，也就是和端木笙合作，孟婷有些不爽罷了。

  「我看你非得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不可。」孟婷拿他沒有辦法。

  「不會的，要真是這樣我也認了。」

  「你啊，沒救了，」孟婷嘆息一聲，「不合適就趁早及時止損，我這裡有很多好男人排著隊呢。只要你想，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千夜啼笑皆非，他要是想找早就脫單了，也不至於單這麼多年，其實他心裡也清楚，無非心中藏著一個人而已，讓他心動念念不忘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一人。

  從孟婷辦公室出來後，千夜想到孟婷瑩，便給陳醫生發了消息，問孟婷瑩最近的狀況。

  陳醫生很快發來的消息，他說孟婉瑩進來失眠情況比較嚴重，原本開了一個月的藥量，不到一個月又找他拿藥，藥吃的太快了。

  千夜看到這條信息，眉頭輕蹙了一下，孟婉瑩失眠嚴重，需要藉助藥物助眠。陳醫生的話是個警醒，畢竟孟婉瑩有過多次偷偷私藏安眠藥，自殺的行為。

  千夜給陳醫生發了條讓他務必不能多開藥量的消息，又給梅姨打了電話，叫她留心孟婉瑩的一舉一動。

  做完這一切，千夜才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他取下眼鏡擦拭著鏡片上的水霧，那些不好的回憶席捲而來，也難怪自己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緊張，畢竟孟婷瑩有過多次輕生的念頭。

  不知不覺點開了孟婷瑩的微信朋友圈，孟婷瑩是個分享欲很強的人，沒生病那會兒，就連路邊的野花開了，她都會拍照發個朋友圈。生病後最嚴重的兩年，她好像和世界失去了聯繫，隔絕所有人和事。

  千夜看到了孟婷瑩發的最新一條朋友圈，是她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臉上掛著幸福的笑。這段時間工作忙暈了，原來二姐剛生了孩子。

  看到孟婷瑩挺高興的，千夜也跟著高興，可看到孟婷瑩配的文案，千夜笑不出來了。

  「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千夜心裡一陣苦澀，在他明白自己性取向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輩子他和娶妻生子無緣了。這些年他在選擇伴侶的事情上和孟婉瑩多次發生爭執，儘管每次吵完孟婉瑩都很難過，但千夜從來沒有妥協過。他和孟婉瑩在一點上有驚人的固執，各不相讓，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一個人妥協做出讓步，而千夜絕對不會是妥協讓步的那一個。

  —

  和雲念恆琴兩家公司合作，雙方見了幾次面，又修改了幾處合同內容，兩家公司派代表來糖所考察了好幾次，認為糖所各方面不錯，才最終簽下來合同。

  千夜最近公務纏身，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晚上才回家。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只是沒有時間見端木笙，從那次端木笙來停車場找他，已經有快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了，千夜每天閒暇的時候，全靠網上的最新物料和端木笙私發給他的自拍照度過。端木笙手機被江晴沒收了，最近卡爾農到了收尾階段，江晴為了防止他亂跑沒收了身份證和手機。端木笙為此打來電話，向千夜哭訴了一番。千夜安慰了好半天，他才幽怨地掛了視頻電話。

  說不想端木笙是假的，千夜一天不見他，渾身難受，只能沒事就刷端木笙各種視頻。刷著刷著，他不知不覺已成端木笙超話鑽粉了，是一名資深木糖醇了。

  有時刷視頻太投入，被公司女員工看到，千夜還有些不好意思。

  這天是周末，孟婉瑩一大早就給千夜打了電話，催促他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千夜迷迷糊糊中醒來，沒有注意到孟婉瑩語氣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車程一個小時，千夜回到北庭別院，冬天過去了，院落里開滿了奼紫嫣紅的花，很是漂亮。

  千夜把車停好，還未推開門，就見院落外的流水茶桌圍滿了人。

  除了孟婉瑩以外還有一家三口，四人正在相談甚歡。那家人千夜並不陌生，瞥見那一抹窈窕婀娜的倩影，推開大門的手，又縮了回去。

  「眠眠回來啦，」孟婉瑩穿著一身新中式長裙，體態優雅，眼中帶著笑，看見千夜的身影她便站起身來，忙去大門口迎接他，「你這傻孩子，愣在屋外面是怎麼回事？還不趕緊進來。」

  千夜深知自己是躲不掉了，只好硬著頭皮進屋。

  「小千，好久不見。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一個戴著黑邊框眼鏡，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拍拍千夜的肩。

  「李叔好久不見。」千夜沖他點點頭。

  「我們大概有十年未見了吧，你小時候老可愛了，你媽媽工作忙，你經常跑到我們家找薇薇玩，還記得嗎？」說話的是位長相大氣溫婉的中年婦女章怡。

  「當然記得。我那個時候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那裡，那裡，」章怡自然而然帶出了李薇薇，「這是薇薇，你們小時候經常一起上學。放學的時候你倆經常在院子裡玩泥巴，兩個人跟泥猴一樣。」

  「媽，別說了。」李薇薇有些害臊，捂住章怡的嘴不讓說。脫去青澀李薇薇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頭秀麗的長髮，苗條纖細的身材，一身淡藍色的長裙，氣質如蘭。說著她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的千夜。

  千夜鎮定自若地夾起流水茶桌上碗碟里一塊桃花酥，心想李薇薇從曾經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女孩長成了大美人，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我看到薇薇，心裡就喜歡得緊，」孟婉瑩給李薇薇夾了一塊小點心，雙眼笑盈盈，「來嘗嘗阿姨親手做的鮮花餅。」

  「謝謝阿姨。」李薇薇有些受驚若狂。

  「別客氣，眠眠也喜歡吃我做的鮮花餅，他小時候可黏人了，」孟婉瑩越看李薇薇越喜歡，「薇薇阿姨和你很投緣，我兒子未來的媳婦如果是你該多好呀。」

  聽到這話，李薇薇偷瞄了一眼千夜，小臉一紅。

  李然聽了忙說：「我也想和孟姐搭親家，不過年輕人的事，還是得看他們。我們倒是一拍即合。」

  早年李家為了女兒李薇薇的教育，去了美國定居，現如今女兒培養出來了，李然夫婦快要到了退休年紀，決定回國養老。李薇薇現如今在國內一流大學任教。

  千夜上小學的時候，千鳴孟婉瑩常年外出工作，他當了好幾年留守兒童，沒事的時候老愛往領居李然家裡跑。今天李家一家三口來到北庭別院，此行的目的不用說了，傻子都看得出來，打著敘舊的幌子其實是相親。

  李家和孟婉瑩一唱一和，把李薇薇和千夜撮合在一起。千夜見李薇薇那副羞澀的模樣，想必來之前父母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李薇薇表現不排斥，看來對方對自己有點意思。

  千夜很是苦惱，早知道孟婉瑩搞這一出他壓根就不應該回來。礙於李家在場，千夜沒有當場發火。

  飲茶結束，孟婉瑩盛情邀請李家留下來吃晚飯。

  她熱情地抓住李薇薇的手道：「我跟你爸媽去廚房準備晚上的大餐。眠眠，你帶著薇薇去逛逛。好好照顧人家女孩子。」

  「嗯。」千夜知道這是大人給他們製造二人獨處的時機。

  沒長輩看管，李薇薇不再偽裝，她撩了下額前的頭髮，對千夜說：「太尷尬了。」

  「是啊，我帶你轉轉吧。」

  「好。」

  千夜帶著李薇薇在北庭別院閒逛著，北庭別院綠化做的很好，中心有處人造公園。兩人畢竟不是陌生人，聊著小時候，很快找到了共同話題。

  「你還記得我倆小時候老是去捉知了嗎。我們去爬樹，你爬到一半從樹上掉下來，把門牙摔壞了，好在那時候你還沒有換牙齒，」李薇薇想到了好玩的事，笑了起來，「你沒了門牙，缺牙巴了好久。」

  「是啊，一晃眼這麼多年就過去了。我們都長大了。」

  「六年級我們搬家了，那天我哭了很久，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沒有想到這次回國，你媽媽和我媽媽在商場碰見了，她們還記得彼此。去了國外之後，我和你斷了聯繫，我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跟從前不一樣了，變得，變得這麼好。」李薇薇一顆心砰砰直跳，千夜挺拔的身姿，身上乾淨溫潤的氣質，十分吸引女性。那年少時對異性的衝動再一次復甦。李薇薇很排斥父母媒妁之約，倘若對象是千夜的話，她絲毫不介意。

  「你也變得很漂亮，」千夜由心誇讚道，「就像面前這顆桃花，玉軟花柔。」

  千夜只是隨口一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薇薇誤以為千夜對自己抱有同樣的心思，她雙手背後身後，踱步到千夜面前，表露心思：「小夜，聽你媽媽說你還沒有女朋友。你喜歡什麼的女生？我要是找對象，會優先找你這樣的。」

  李薇薇的坦誠讓千夜感到意外，這個女孩各方麵條件都很好，可惜他只喜歡男孩子。只能傷她的心了。越是這樣真誠的女孩子，千夜越是不能傷害到對方。看著李薇薇熠熠閃光的眼睛，千夜想起了孟婉瑩，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全心全意喜歡著自己的心上人吧。

  「怎麼啦？你不會有女朋友吧？」見千夜長時間緘默，李薇薇開始胡思亂想。

  「比你想像的還要差點，」千夜不打算欺騙李薇薇，「我是個同性戀，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