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線
2024-09-13 20:38:24
作者: 沈木可
過線
旭陽附近的熱鬧也是連了夜,他們該回市局的回市局,留下和分批查孫山的也都各自跑著現場,還捎帶撈出了不少連帶的案子,算是捅了窩了,工作量是直線飆升,各個地方的逃犯也都登記審訊後聯繫當地帶走。
木子書被楊月文安排去了酒店休息,而他們卻都離開了。
孫山的事情好像解決的都差不多了,可套房裡坐在窗邊的木子書卻冷漠的看著酒店門口徘徊的人,心裡有些火氣{許柏航…就那麼怕我跑了?還找人看著我。}
木子書冷哼後轉身倒了杯熱水,坐在沙發上,拿出本子,開始理清思路{血樓的規矩變了不少,是因為丁玉江的實驗理念更改了,但抓到他之後說的那番話卻很明確的意指背後的那個人重啟116的目的是為了復刻一個…完美的我?所以說,這個人還是執念創造出一個『沈柯』。而且對於沈醉十分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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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後來血樓會變成那樣?丁玉江擅自的嗎?如果真是這樣,後面的那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鳩酒是最後的那個人嗎?
沈醉對付ECD是因為他們曾是沈洛的走狗,又重啟了血樓,更是因為他是EC的前身,這樣而言動機就很明顯了。
現在孫山落在了警方手裡,許栢航身份自爆,許俊林、羅峰、魏勝鵬聯合往上,那麼大動靜上面怎麼會那麼安靜?除非他們也是……重啟414的機率很大,許九寧一直在走許栢航的老路,這一切許九寧都能忽悠出來,天天在警局泡著的許思辰怎麼可能一點苗頭都不知情。
414的事情既然是許九寧從許俊林那裡知道的大概,說明後面肯定有許栢航的手筆,估計方玉琴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後面還有許栢航的影子。
無孔不入啊,一群老傢伙算盤倒是敲得挺廣,現在唯獨留我一個人在這裡,還找人看著我,是打算把我踢出局嗎?明明可以跟我解釋清楚讓我退出的,現在卻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也不是非要抓他們,我只是想知道當年的實情和木溫的死因。
許思辰知道的,可他們卻依舊如此,為什麼…}
木子書淡淡看了看手機里許思辰發來的消息,基本上都是關心他身體健康,讓他好好休息,稍後的事情交給他們。木子書嘆了嘆氣放下了手機。
{據上一次許俊林說的,雲盤山行動時,有大致四伙人:警方、FOT、EC還有EC叛變的ECD,也就是許俊林、楊磊、沈洛、鳩酒。許俊林和楊磊本就是衝著沈洛去的,只是被鳩酒截胡了,那麼就可以說,木溫的死,和鳩酒肯定脫不了干係,至少是有關聯的。他們對於木溫的事情隻字不提,是覺得我不在乎?還是說不能告訴我。}
接下來的兩三天裡,木子書很少能看見許思辰他們,就連楊月文都沒有看見了,只是身邊一直有幾個人跟著。他並沒有被叫過去問話,這倒是讓木子書有些驚訝。
他這幾天一直無所事事,問了問他們的情況,也都是很忙,有時還會刻意的避開關於ECD的事情。許栢航就更不用說,選擇性看不見聽不懂,滿腦子都是他們不合適,嘮嘮叨叨的倒是煩,小木頭也就再沒有找過他了。木子書的身體狀態很差,PTSD很難被控制,他這段時間窩起來也想好好的把狀態調整一下。
許思辰總會避重就輕的回答一些,但也是真的忙,木子書看著他的定位器顯示,他好像就沒停過,不是在那就是在這。
木子書還去過局裡,可得到的永遠都是他們不在,勘察現場,跑線索,調查連帶案子,開會什麼的,之後就讓他等等。
去了一兩次也就煩了,心情也就更加暴躁,自己調節不了,那索性就拿著許思辰給他的卡,在風蘭市好好玩了一圈兒,還去楓藍餐廳吃了霸王餐,帳都記在沈醉頭上。
他不管去哪裡,身後總是有幾個熟悉的影子跟著,弄得人不勝其煩。
玩了一天了,他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看著湖面倒映的夕陽,閉了眼,有些失望,有些落寞,可他卻怨不得什麼,他沒有身份,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從他們嘴裡知道的。
木子書摩挲著脖子上的那把鑰匙,還看了看手上那個翻新了的紅繩,有些不知所措{照理來說,你們的東西是要送還給家人的…可…}
他在公園呆了許久,隨後就離開了,坐上了計程車,身後的尾巴也上了車,就跟在後面,木子書瞧了瞧,微微皺眉道「師傅,去青山村,加速,在前面左拐後進入小道,然後右轉,那樣快些。」
很快,不敢跟太緊的尾巴連帶拐了幾個彎後就丟了目標,木子書坐車一個小時後到了地方。
而青山村福利院那時正在準備吃晚餐,木子書買了好多好吃的去轉了一圈,看了看那幾個被沈醉帶來的孩子,也同院長聊了聊,隨後就離開了。
木子書知道楊月文把瑾瑜和那個小姑娘一起帶回來了,就葬在福利院舊址的後院裡,他繞了一圈,舊址被打掃的很乾淨,門面也都大致翻新過了,不在像是之前那樣,是生鏽的大鐵門了。
「小瑜,我回來了…」
他提溜著啤酒,帶著草莓、水果還有很多小姑娘的髮飾,一身漂亮的小洋裙,坐在他們碑前,燒了些紙錢,看著盆里逐漸被火苗吞噬的冥幣,他給瑾瑜開了一罐,給小姑娘放上了草莓和一些水果,一口口喝著悶酒。
「小瑜…我回來晚了…你會不會怪我?」
他看著一旁碑上刻的名字,默了「原來…你叫凌云云啊…對不起……」
尾巴跟丟了人,當主子的怎麼能不著急。市局辦公室里正在開會的許栢航接到了尾巴的電話,隨後皺眉掛了電話,沉聲道「你們不是有木子書的定位嗎?看他在哪。」
許俊林皺眉「他不見了?」
許栢航看著夏林打開的定位器顯示界面皺眉「對,他把尾巴甩掉了。」
許思辰不理解「你找人監視他?」
許栢航道「木子書這個危險分子本來就不應該參與這個事件,他甚至連一個實習生的身份都沒有,你覺得,我會讓他再往前走嗎?」
一旁的夏林、邵權、楚君鳴、孫璐等人皺眉,頓感不妙。
許思辰更是無語「他的確是沒有身份介入,你讓他安安靜靜的休息,也沒有什麼不可以,這兩天都忙,本來在他身邊的人就屈指可數,甚至很多天都不一定能見到一面,你還找人監視他?!」
夏林看著遲遲沒有反應的界面,默了默「定位器可能已經毀掉了。」
許栢航皺眉跟楊月文打電話「月文,那小兔崽子又跑了,把他給我抓回來。」
許思辰拍案而起「你是瘋了嗎?!——楊月文!不許去!」
許栢航厲聲「夠了!把那小兔崽子給我帶回來,就這樣。」
隨後掛斷了電話,又道「許思辰,這件事上你根本沒有發言權,如果你不能好好配合,那就和他一樣出局!有你沒你,結果都已經註定。」
許思辰看了一眼許俊林,他們都一樣,心中更是憤憤不平「有我沒我都一樣?呵~是啊,我甚至都忘了,你十年前就是這樣,現在又怎麼可能會改。獨斷專行,妄自尊大。你才是那個利用了所有的人。小寧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敢說方玉琴和你就沒有半毛錢關係?許俊林把414計劃和蹦豆子一樣的暗示給小寧,你沒有受意?十年的杳無音信,你要死就不能死的乾脆一點嗎?!」
許栢航咬牙「許思辰!我都說過了,那是情勢所迫!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何至如此?!」
「可你還是把小寧引上了這條路!!」許思辰眼中含淚,拍著桌子就和許栢航吵了起來,一旁的人都沉默了,沒人出聲,夏林眼裡更是複雜,說他沒有一點猜測那是假的,那麼多年,他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可許思辰每每有這樣的苗頭都是狠狠的灌一頓酒,之後就什麼也不說。
「是你選擇把我們拋棄!那在這十年裡你就應該乾脆一點!當年的事情的確事發突然,但你事後依舊聯繫了媽媽委託她去照顧一個人。在你選擇消失的那一刻你就應該把所有的證據和有關你們的消息以及資料全部銷毀!這些基本操作還需要我來教你嗎?!」許思辰越說越激動,仿佛這些年所經受的,積壓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噴涌而出。
「可你是怎麼做的?你沒有銷毀那些東西!甚至在小寧知道了一些苗頭之後,依舊受意許俊林繼續助長!或者是說,你想要看見那些東西的人,是我。」許思辰盯著許栢航那雙有些泛紅的眼睛繼續道「你需要一個外來勢力與市局建立聯繫,而且是值得信任的,414計劃暗中繼續就是你們最好的安排,如果這件事完全結束,GF就是你們414培育最成功的一個組織,在後續行動中也會更方便。這個工具會建立更大的關係網,不管能否快速解決ECD,對於他們這種集體式的犯罪,警方也會有更大的助力。」
邵權等人默了默,事實證明這個算盤實施到現在,打的也算是貼合實際,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少。
許栢航咬牙「小寧的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可那個時候她已經看見了,時間不多,我們別無選擇。」
「所以呢?所以你暗中助長,把她捧到這個位置,還讓許俊林阻攔我繼續查你!?可據我所知,你其實也沒管多少吧?甚至可以說是全部丟給了許俊林。十年了,你真的知道小寧都經歷過什麼嗎?有好幾次,她是一個人!一個人流著血!發著燒!渾身滿是被毆打折磨後的傷痕,纏著不牢固的繃帶,自己回的家!!」許思辰氣的渾身顫抖。
許俊林一愣,到也不知道那麼多事情,在這件事上這對兄妹對他也是有很大芥蒂的,自然也不會告訴他太多。
夏林攥緊了手,他和許思辰時常在一起,一有異常他全都知道,幾次過後,許思辰甚至把許九寧關在家裡不讓她出去,後來,她就不回家了,實在是撐不住了,才去的他那兒。
許思辰看著許栢航震驚的樣子都氣笑了「你不讓我查你,是因為我有些礙事了,沒有人在人前為你已經死了這件事做屏障。木頭跟我說過,說他可能從一開始,在木溫救了他之後,從他在雲盤山茍延殘喘活著下山之後,他這一條命,就已經被烙印上的作用。在我看來,我們好像沒有什麼區別。直到現在,你也只是把他當工具看。」
許栢航急了「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工具?!」
許思辰緊皺著眉,拳頭緊握「你明明知道他以前經歷過什麼,木子書的動向你肯定密切關注著,所以他在市局大鬧的時候,你也知道,我真的想問問你們兩個家長,是真的有關心過木頭會想什麼嗎?從記憶恢復開始算,他私下裡下意識恐懼、焦慮的創傷反應你們看不見,那林局長,木子書同您吵鬧的時候,您聽了他的那些話,更多的是責怪他不聽話,還是心疼他在掙扎?你們沒有考慮過。而你作為他名義上的養父,依舊在所有人分身乏術無暇顧忌他,遠離他的時候,找人監視他。你明明可以找人陪著他的,可你沒有。」
許俊林和其他人都有些愣,他一旁的邵權起身抓住了許思辰的胳膊。
「你知道在木子書的視角看來,這意味著什麼嗎?」許思辰抽回了胳膊,冷漠道「所有人都要把他踢出局,而且還試圖要監禁他。」
隨後許思辰就往外走,路過許俊林的時候,被他抓住了「許思辰!你幹什麼!?」
「林局,你和木頭也是正面對過的,以他的脾氣秉性,你應該能想得到很多種,他能幹出來的事。」許思辰甩開了他的手「瑾瑜死了,沈醉救他中了一槍,那個他到最後都沒有帶回來的小姑娘也沒了,跟ECD的梁子是直接定在了明面上,這個時候你們要他出局,還監視他。您覺得,他會做什麼?」
夏林皺眉「子書很可能一個人走了,如果再有什麼事,那他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楚君鳴愣了連忙起身「我去找他!」
孫璐也放心不下,準備起身,她剛起來一半,這兩個娃娃下一秒就被邵權摁回座位上了。
許思辰雙手插兜「反正您的大計里,有我沒我都一樣,那我就退出。大不了老子不幹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無奈的形勢所迫~老子也不可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
許柏航冷聲喊他:「許思辰,你過線了。」
許思辰一愣沉下了臉:「這麼多年,到底是誰過了線。」
隨後他就離開了,正好和剛趕來開會的羅峰擦肩而過,看著這凝重的氣氛,盯著一群人的反應,默了。
許思辰一出市局就上了車,給木子書打著電話,但都沒接,隨後就著急了,又給楊月文打電話「餵?找到木子書了嗎?」
楊月文皺眉「沒有,他手機關機了。你們不是可以聯繫交警大隊嗎?他最後上了輛計程車。」
「我知道了,找到他之後,不要把他強行帶走。」
「我知道。」楊月文沉聲回答。
許思辰掛掉電話之後,又想了想{木頭最近在逛風蘭市…}
他查了自己的銀行卡流水,就看見了詳細的對帳記錄,最後一筆,是一個超市的付帳記錄,時間是不久之前,9點左右。他打開地圖查著這個超市的位置,看著青山村就全都知道了,立刻開車就往那裡走,順便給楊月文發了個簡訊,說自己知道木頭在哪兒了,他就不用找了。
等許思辰驅車來到青山村福利院的時候,已經10點左右了,但院長卻說,木子書是9點之前離開的,去了哪裡,就沒說了。
許思辰默了,看著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又關了機的手機,心急如焚,就去了那家超市,問了店家之後才知道,木子書買了些什麼,又出門看著出村反方向的巷子口,默了默{我記得…這個方向是…}
10點多11點左右,許思辰才看見了木子書,他滿臉淚痕,蜷縮在瑾瑜碑旁睡著了,地上很多啤酒空罐,一旁的碑前還有打開卻沒動過的草莓和很多小姑娘的頭飾,旁邊還放著一個禮盒。
「木頭?」許思辰坐在他身旁,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讓他依偎著自己「醒醒。」
木子書緩了好久,緩緩睜開眼睛,擡起暈乎乎的腦袋,看清了來人「…思辰…」
「是,我來了,最近有些忙,但現在沒事了,我陪著你。你感覺怎麼樣?難受嗎?」許思辰怕他受涼,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但他渾身酒氣,體溫也就不准了。
「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木子書攬上他的脖子,帶著哭腔說著。
「不會的…」許思辰抱著他安慰又跟夏林和楊月文報了平安「外面冷,我們回車上,好不好?」
「嗯…」
許思辰收拾了地上的垃圾,抱起木子書往外走去,在拐角處停了停,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那兩塊冰冷的碑,隨後就離開了。
許思辰帶著木子書進城,找了家大些的酒店安置,又在藥店買了體溫計和解酒藥。
在許思辰忙著照顧木子書的時候,楊月文到了福利院舊址,看著地上的殘局,坐下來開了最後一罐啤酒,看著兩塊碑,他頓了頓,和瑾瑜碑前開了的那罐碰了一下,喝著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