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

  受害者

  毛坯房的場地里，氣氛變得焦灼，像是有一點火苗就會爆炸的那種。許思辰在他一旁愣了，這沈醉般的調調、這語氣、這內容，可能是自己現在善心泛濫了，不太懂為什麼木子書會試探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

  「來~告訴哥哥，你多大了？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一個人？」木子書一隻手還附上了她纖細的脖子，一副摁住這邊動手的架勢，嘴裡拿捏著沈醉拐賣人口的調子。

  小姑娘驚恐的微微搖頭，生怕蹭到了刀鋒，眼淚止不住的流，顫抖著聲音說「…我，我13歲，剛進來三天左右…我跟哥哥來的，他昨天被那些東西吃掉了…」

  這句話讓許思辰一驚，沉下臉，不得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泛濫的善心，在這樣的環境裡，的確不能太過善良。

  木子書把匕首往她脖子上逼，毫不客氣道「看來能流利說話啊，我都不知道我進來了多久，你在這種幾乎沒燈泡的地方居然還知道自己待了三天？」

  「不是的！不是的！他們！他們告訴我說，只要天暗了，裡面的燈就亮了！」小姑娘急切的大聲解釋著。

  「他們是誰？」許思辰皺眉冷聲問著，手也不自覺的摸上了腳踝出的匕首。

  「是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的人！我真的還算是人！求求你們！帶我離開這裡！！」小姑娘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經讓許思辰心裡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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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子書哪裡管她死活，繼續問「還算是人？你這話說的還真微妙~只要天暗了，燈就亮了，可我們進來的時候，外面還是凌晨，照你這邏輯，燈不應該還開著嗎？」

  「你們進來之前，還有人進來了！他進來之後沒多久就沒燈了！我還以為已經天亮了！而且那個人有槍！」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跟著他走？你直接求他救你不就行了。」木子書撇撇嘴回懟「我們甚至都沒有槍，你怎麼確定我們就能救你？有槍的不應該都是警察嗎？」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求救的！但是，他像是來殺人的，不像是來救人的！」小姑娘急得落淚「我真的還算是人！我沒有被他們帶走過！求求你們，救救我！」

  木子書淡淡看了看她急切想解釋清楚的樣子，心裡不經冷笑。許思辰抓住重點問「被他們帶走是什麼意思？」

  「…他們…他們會突然出現抓走一些人，在等他們被放回來的時候，就會變成那種…怪物。」她的話讓許思辰此刻像是一陣陰風吹向了天靈蓋，抖了一哆嗦。

  對講機這時開始小聲匯報「滑索降落點測試成功。」

  「收到！無人機已經出發！」

  許思辰默了默，把聲音放小，木子書卻道「不用，血樓的看守人已經不再這裡了，人走燈滅，他們已經被拋棄了，實驗體會出現在外面就是最完美的解釋，只要有人接近這裡，都會死。就算是調查也要花個把月，夠他們卷包袱逃跑了。」

  許思辰想了想又把對講機開到最大，那個最先進來的人不管是誰，聽到動靜也會過來看看的。他冷眼看著小丫頭哭的好不可憐，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就想起了那份記載著木子書過往的監控錄像，心也就軟了「木頭，先放開她吧，如果能救，她說不定會和你一樣。」

  木子書瞥了一眼他，收起匕首，拿著對講機呼「夏林，聽得到嗎？」

  測試滑索安全的夏林聽見了後，立刻把手上的活交給珀皖，拿著對講機道「聽得到，比剛剛清晰了不少，你們怎麼樣？」

  「沒事，還活著呢，我們已經進入血樓，走了兩個…地方了。」木子書挑眉用小本子畫著經歷過的地圖。

  聽到這個消息後，外面行動隊的都炸了，夏林大吼「你們進去了？！為什麼違抗命令！你們兩個的任務是傳回坐標！」

  木子書淡淡道「有坐標，在入口處，許隊找到了入口，但是封死的石門有了縫隙，我趁他不注意就下來了，他也死皮賴臉跟了上來。」

  夏林抽了抽嘴角，這生硬的解釋啊…

  秦平呼道「我是風蘭市行動隊隊長秦平，你剛剛說石門有了縫隙，能過一個人嗎？」

  木子書道「秦隊，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山裡的那些實驗體不一樣，他們是特意被放出去的，而血樓里的東西一旦出了血樓的範圍，立刻就會死。」

  夏林默了默呼道「你們現在怎麼樣？」

  木子書淡淡道「還行。餓了。」

  許思辰呼道「放心，除了我的眼睛鼻子和胃，還有我的心理健康，其他的還湊合，你們下來的時候，千萬要戴口罩，膽子小的就別下來了，我怕你們直接瘋了。」

  秦平皺眉「裡面有看見受害者麼？」

  木子書挑眉，這句話說的就很巧妙「有~許隊還救了一個13歲的小姑娘，她剛剛還在許隊懷裡瑟瑟發抖，興許是被剛剛圍上來的怪物嚇壞了~」

  許思辰後背一涼「木頭…我…」

  夏林道「我們很快就會匯合，離你們的坐標有1分鐘路程。」

  「OK。」

  木子書看著她笑了笑，放過了對講機，微微眯著眼睛悠悠道「小姑娘，你的哥哥，就是剛剛躲在柜子里的實驗體吧？」

  她臉色一僵，顫抖道「不是，我哥哥為了保護我，已經被怪物吃掉了……」

  許思辰皺眉一愣，想著剛剛突然出來的實驗體。

  木子書手裡玩著匕首「他的確是保護了你，但他不是被吃掉了，是被帶走了，而且也變成了那種怪物，不然，就憑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能活到現在？還窩在屍體裡~你是被哥哥埋進去的吧？他想保護你，他聽到我們的聲音了，對不對？」

  小姑娘驚恐的看著木子書，滿臉的不可思議。許思辰也是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木子書晃了晃匕首「你哥哥被變成那樣之後回來，你很恐懼也超嫌棄他的吧？不然為什麼你剛剛看見他屍體的時候那麼愧疚呢？」

  小姑娘猛的一顫，呼吸急促，許思辰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事，心裡不經恐懼「你…你把他暴露給那些人的？」

  「不是的！！」小姑娘大呼「我沒有嫌棄他！我沒有暴露位置！那個怪物不是我的哥哥！你又憑什麼認定那個噁心怪物是他！？」

  許思辰咬了咬牙「…沒有人會想跟那些把自己丟進這裡的罪魁禍首走，你那麼肯定被帶走後就會變成怪物，想必是見識過了。」

  木子書笑了笑接話，繼續說「你們遇到了那些人，他們在挑選實驗體，不合格的就會被殺，而你們很快就被發現了，那個變成怪物都想保護你的哥哥，就那麼被你推出去頂包，這才讓你逃過一劫~」

  小姑娘顫抖著大吼「不是的！不是的！他讓我躲好…他自己出去了…」

  木子書淡淡道「真的？那你為什麼會說自己還算是人，不是因為愧疚嗎？為什麼會說自己的哥哥被怪物吃掉了？和被他們帶走有什麼根本性的區別？在你心裡，哥哥被帶走的那一刻，他不就和死了沒什麼差別嗎？」

  小姑娘皺眉冷聲「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利用拋棄了他？既然你都確認了，那何必又讓我解釋！？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

  木子書瞥了一眼淡淡道「在這種環境裡，這是心智不完全或自私自利的人出於自保，最正常不過的反應，我看過的劇本，謀劃的可比你好。思辰剛剛殺得太快，跑的倉促，估計沒看見，那個實驗體急切的樣子還有手上帶著的…那個跟你手腕上一模一樣的紅繩。只不過他那個，已經染上了污血快斷了。」

  小姑娘像是最大的秘密終於宣洩了出來，她鬆了一口氣，情緒像是決堤的洪水，變成眼淚落流不止「不是的…哥哥不是那樣的怪物…他對我很好…他不是那個噁心的東西…」

  許思辰默了，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心裡的哥哥，被那群瘋子變成了那種怪物…

  他看了看木子書，他好像已經司空見慣了，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對這樣的事情，以及不能用正常的人類法規和道德去約束了。

  「你不該忘記他。哭夠了嗎？」木子書起身彈了彈身上的沾染上的碎屑，冷聲道「想活著出去，就乖一點，安靜的跟著。」

  小姑娘愣了一下，擦乾眼淚狠狠點了點頭，許思辰又給了她一個口罩，這個地方的空氣不乾淨，還有很多瘴氣，如果繼續長時間待在這裡，呼吸道和身體健康都會有問題的。

  他們繼續往更深處走，上了兩趟樓梯，路上也滿都是死了的，除了這個小姑娘外，再久沒有見到過什麼活著的了。木子書不經皺眉，就算是清理，也不可能清理的這麼幹淨吧，除非有一部分差不多的被帶走了。

  正疑惑呢，木子書突然踩到了什麼，他蹲在地上扒開屍體堆，找著什麼，許思辰挑眉「你找什麼呢？」

  木子書翻了半天，從屍體邊緣扒出來了一把手槍「剛才踩到硬的東西了，想扒來看看，還以為是什麼骨頭呢。」

  許思辰皺眉「槍？這麼說那個前面打頭陣的是不是受傷了？」

  木子書皺眉加快腳步跑起來又上了一層，前面的動靜突然就很明顯了，嘶吼聲也表示前面的戰鬥怪物不少，木子書瞧了瞧身後那個拖油瓶，直接把她丟到最角落的屍體堆里去了「在這兒等著。」

  許思辰默了{是不是有點…粗魯…}

  小姑娘也不矯情，很快就把自己藏好了，生命攸關，還哪裡管得上什麼乾淨。

  木子書把槍丟給許思辰，提刀就沖，許思辰槍法的確比他准，在後面為他開道，兩個人很快就衝進了包圍圈。

  瑾瑜滿身污血，一手拿槍一手匕首，很是狼狽，但看上去並沒有受傷，木子書很快竄到了他一旁「誰讓你來的！？」

  瑾瑜皺眉沒有說話，一槍一個，把前面的踹開。這群怪物大小不一，還有的敵友不分，咬死了好幾個，反正是忙著乾飯，安全區躲著的小姑娘瑟瑟發抖，聽見了木子書那麼一聲吼，愣了一下，起身把一旁腐爛屍體的一節肋骨一腳下去掰了下來，繼續躲好。

  許思辰這邊的怪物大致有20來個，他們也有自相殘殺的，兩把槍搭一塊兒，三個人很快清場。

  木子書嫌棄的擺了擺手，面對瑾瑜質問道「誰讓你進來的？沈醉？」

  瑾瑜默了默「你要來查這裡，肯定會一個人先來，他們數量太多，你沒有槍會有危險的。」

  許思辰皺眉「我不是人嗎？」

  瑾瑜瞥了一眼「我認為以你平安順心的心境，剛進來就會瘋了。」

  許思辰無語「我的心理素質得有多差？」

  瑾瑜撇撇嘴「菜雞。」

  氣的許思辰想上去揍他，木子書嘆了嘆氣，反正都已經進來了，多一個人也好干架「得了得了，快回去看看那個小妮子死了沒。」

  許思辰撇撇嘴，跟著木子書往回走，瑾瑜皺眉跟了上去，那個小姑娘一手背後，警惕的看著他們。瑾瑜看見了直接舉槍，木子書伸手把槍口往旁邊一撇，子彈打進了一旁的屍體上，小姑娘奮力而起，拿著肋骨往他身上戳去，許思辰立馬攔了下來。

  瑾瑜皺眉冷聲「不該留著她。」

  木子書淡淡道「小姑娘是思辰救得，那條命要死，得他殺才行。」

  瑾瑜咬牙「許思辰，收起你可憐又不值錢的善心，帶這麼一個拖油瓶，你還想從這裡活著出去，不覺得可笑嗎？你拿什麼保護小書哥哥。」

  許思辰拿過小姑娘手裡的肋骨，也不禁感嘆，這小姑娘反應還挺迅速的，把她護在身後「木頭默認了，讓她跟著，帶她出去，也是他親口說的。更何況我們下來，就是為了救人的。」

  木子書往旁邊瞧了瞧，拿出小本開始記錄，小姑娘默了默，竄到他身旁，小聲道「我…我不會拖累你們的，我跑的很快的，會有用的…」

  木子書偏頭瞧了瞧她，可憐兮兮求人保護的樣子，莫名覺得自己有些煩躁「我讓你跟著，但是否能活著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小姑娘點點頭，她心裡非常清楚木子書的意思，她乖巧的跟著木子書，沒有說話。

  許思辰勾了勾嘴角{到底還是個嘴硬心軟的主。}

  瑾瑜皺眉往前開路「我們現在已經在4層，還有一層，就可以到控制室和研究室了，他們已經撤離了，不然，咱們根本上不了二樓。」

  木子書淡淡道「清理的都差不多了吧？那一群執行官是什麼級別的？」

  瑾瑜道「級別不高，但是很難纏，基本上都是手上沾過人血才進來的，他們是被收來做免費勞作的殺人犯，只有這樣才不會去坐牢被槍斃，一日三餐也都是外賣，偶爾可以跟著偷渡船去隔壁溜達，但沒有關係的，一經發現就立刻會被滅口。」

  許思辰皺眉看著瑾瑜帶著的半掛式黑色半臉皮面具，撇撇嘴「我說你這個黑面具倒是有意思啊，瞅你帶了半天了，看著真膈應人。」

  瑾瑜挑眉「怎麼？還不允許我裝備比你的帥？」

  許思辰皺眉嫌棄道「我這可是N95，比你那個面具好多了。」

  木子書挑眉「我說你們，就不能等出去了再吵？」

  小姑娘看了看瑾瑜的黑色面具，挺帥的，又瞥了一眼許思辰的N95，默默撇撇嘴{黑色的那個的確很帥。}

  夏林那邊也很快匯合了，孫璐在山頂定位負責後勤技術，山上還留了一組行動隊保護後勤安全。夏林、雷川、珀皖他們帶著秦平、黎肅一隊向山間定位走去。

  到了定位一旁，被炸成碎片的屍體十分醒目，所有人默了默，雷川讓幾個隊員去挖了點土，蓋住了屍體。

  一組掛好了攀岩繩，很快就下去了，下去了一組人之後，發現這邊兒這個繩的定位有些偏遠，就又上去更換了位置。一群主事兒的也不能都下去，秦平和珀皖就留在上面接應，夏林、雷川和黎肅三個人帶著兩組行動隊進去，一組一組的下，大概進去了有20來個人。

  剛進來的一群人，心靈都受到了非常大的創擊，尤其是那個味道，讓人反胃，他們手電筒一打，亮堂的和白天一樣，有人做著記錄，有人拍照留證。

  「你們進去了嗎？情況怎麼樣？」秦平皺眉呼著。

  「進來了，裡面到處都是屍體。」夏林忍住了自己翻騰的胃酸道。

  「我的隊長…你幸虧是沒下來，我回去一定要去看心理醫生……」黎肅都有一些帶了哭腔。

  上面的人都心有餘悸，也有的好奇，但也比不上害怕和膽戰心驚。

  「夏林，你們進來了？」許思辰呼道。

  「對，你們在哪兒？」夏林看著地上有些無從下腳的地板，皺眉往前走著。

  「我們在五層，下面除了你們，應該沒有活物了，那群人已經撤離了，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還能看到一些資料。」木子書清冷的聲音像是沒什麼事一樣。

  雷川默了默「我們儘快跟上你們。」

  雖然木子書這麼說了，但他們行動也沒有太快，而所有行動隊的都有一個疑惑——為什麼沒有受害者？為什麼他們都死了？

  雷川頓了頓「夏副隊…這屍體是不是有點兒多啊？…」

  黎肅皺眉「那麼現在唯一的受害者，就是那個木子書說許隊救下的13歲小姑娘？」

  雷川皺眉「這麼多屍體…怎麼就活了那麼一個？」

  夏林默了默冷聲道「子書和許隊沒有槍，那些新鮮屍體，不是他們殺的。那些屍體上的彈孔，你們是都看不到嗎？」

  所有人默了默，各種猜想也都有，各懷心思，也都防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