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顫

  心顫

  山上氣候寒冷，也有些小風，夏林他們前後背著設備一刻都不敢懈怠，只是突然瞧見，遠處東南方向有一片林子的鳥突然驚起，往更東邊飛了。

  孫璐皺眉「那邊好像出事了。」

  夏林拿著無人機的遙控器往那邊指揮，雷川等人也沉默不語，氣氛變得凝重，孫璐往上又爬了一段距離，往遠處眺望，在地圖上標註著什麼。

  隨後拿著地圖又下來道「按照時間和方向，應該是風蘭市一起行動的秦平他們。」

  夏林瞧了一眼地圖，又緊盯著無人機的實時畫面，由於無人機因為植被茂密沒辦法太過下降，就只能瞧見一些畫面，林子裡像是有什麼在被追趕，而追逐方的數量不少，放大之後，地上的動靜經過一處山澗，夏林他們這才看見，是幾個人在追逐著一個不知道什麼的東西「快！立刻登頂，把信號弄好！連上他們的對講機！」

  孫璐皺眉抱著電腦就沖了上去，雷川抱著信號加強器也跟了上去，迅速搭建好了之後，轉頭就看見孫璐一言不發十分專注的弄著電腦，雷川默了默，又下去指揮他們趕快把東西弄好。

  

  孫璐測試過後開始測試「這裡是扶餘市局行動隊，有人聽到嗎？聽到請回答！」

  「有人聽到嗎？聽到請回答！」

  「聽到請回答！」

  一陣搗鼓之後，但隨著吱吱的電流聲，對講機可算是有了回應「夏…我們…東西…慘！」

  「請重複一遍！有聽清楚嗎？！」孫璐有些焦躁著急，雷川摁住了她的肩膀沉聲「別急。」

  「…這裡是扶餘市局行動隊，請重複一遍。」

  「我們在追！—那個東西太快！——抓住他！」對講機還是不太清楚，只聽這聲音非常急促，好像還有一些震驚。

  夏林默了默看著遠方，又看一看自己手裡的顯示屏，他們好像一直都在往東，隨後拿對講機呼道「你們現在往東西方向走一些，那裡有一片凹下去的空地，在那裡圍它。」

  對講機並沒有回覆，但他那邊的動靜也的確變了，向想要的地方衝去，很快，夏林他們的顯示屏就可以通過無人機看清楚局勢。

  大量的燈束打來，照亮了那片空地，黎肅拿著槍沖在最前面回首殺直接帶人形成了前圓，秦平在後面追趕也成後圓之勢，把那個東西趕到中間，他們的包圍圈也就成了。

  「什麼東西？」黎肅皺眉看著中間被光束嚇到了縮成一團長毛的黑球，大著膽子往前探了探。那團黑球還在發抖，它突然意識到了黎肅這邊靠近的動靜，就立刻弓起身子張牙舞爪的嘶吼，像是炸了毛的貓，警告著他不許靠近。

  秦平皺眉往前走，等離他大概有5m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冰冷，顫抖道「是…人？小孩？」

  黎肅震驚「小孩？！這是個野孩子嗎？」

  夏林這邊也是震撼，孫璐把圖像處理放大後用對講機道「是個孩子，大概也就十幾歲，這個孩子好像有點不一樣…你們小心一點。」

  黎肅拿著對講機呼「聽得清嗎？」

  「聽得清了。」

  「這真是個孩子啊？我怎麼看著像只大貓呢？」黎肅歪歪頭打量著吐槽。

  「這好像又不是，但是這也太嚇人了，他的前爪和後爪都有長很尖銳的指甲，還都有長毛覆蓋，身上的布料都很難看得出來曾經是衣服，而且他的後腿有一些腐爛…但是……確定了，是人類。」孫璐皺眉肯定著。

  珀皖在旁邊搗鼓過來「這沒個人樣子了，你還能看出來啊？」

  「也虧是許隊他們那會兒氣氛詭異，逼得我不得不去沈青姐那邊溜門，待久了也會知道一些常識。」孫璐解釋著。

  珀皖挑眉「法醫學是常識嗎？」

  雷川嘆了一口氣，沉默的給了個暴栗「咋就你話多呢？」

  孫璐皺眉呼道「很可能是被動物養大的孩子，先抓住他。」

  黎肅微微皺眉，小聲的犯嘀咕「說的到輕巧，這怎麼抓？」

  秦平冷漠道「鎮靜劑。」

  黎肅這才想起來，聽說血樓里的受害人有的是沒有理智的，所以他們出發的時候帶了很多鎮靜劑，很快隊員就射出一發，那東西慘叫一聲，撲騰了兩下就睡過去了，他們才慢慢接近去查看。

  等看清真相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的確是個孩子，但他的手已經慢慢腫脹變大，指甲脫落，骨骼慢慢變長然後漏了出來，從外觀上來看，可以當做是爪子，他渾身毛髮異常的長，但腹部卻沒有一根，面色扭曲，眼眶凹陷，眼珠突露，看起來十分可怖，後腿變形，腳骨很長，看起來更像是動物了。

  秦平皺眉「這是人？」

  夏林這邊也是倒抽一口冷氣，秦平和黎肅默了默，伸手想把他扶起來安排送出去，但視頻里的反光讓夏林一愣大呼「他脖子上有東西。」

  秦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撥弄開有些厚重打鏽的毛髮，他脖子上戴著一個略微閃著紅光的頸圈，這讓夏林和孫璐看直了眼，兩人對視，確認過後夏林在對講機里道「不要把他帶上，他脖子上的頸圈是炸彈，這孩子是個隱患。」

  黎肅默了默發出了三連問「他不是野孩子？那是誰養的？這炸彈怎麼拆呀？」

  秦平皺眉，只聽對講機道不能拆，還有之前商場發生的事，在簡單概述之後，秦平決定把他留在這裡，等走的時候再帶走。

  孫璐皺眉「這山里其他野獸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兒的話，可能會被——」

  「殺了他。」

  對講機里突然傳出來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孫璐有些不可置信試探性的道一句「小…小書？」

  「聽得到…」

  「我說殺了他。」

  秦平皺眉沒有說話，黎肅呼道「你是木子書嗎？收到請回答。」

  「聽不到嗎？我讓你們殺了他。」對講機傳出的聲音冷漠，好像還有一些力竭。

  黎肅道「他不管怎麼說還是個孩子啊！」

  對講機那邊的木子書有些不耐煩了，道「你們好好看清楚，那個東西不是人，我猜他應該長得很恐怖吧？看清楚他的樣貌，這是血樓里的怪物，我勸你們趕緊殺了他，心慈手軟，只會讓你們全部都留在這。」

  聽著聲音，那邊還非常的嘈雜，甚至有一些回聲，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聲音，聽著十分陰森恐怖。

  夏林道「子書，許思辰呢？你們在一起嗎？」

  孫璐這邊在加強定位信號，若隱若現的位置信息一直在東南方向跳脫。秦平皺眉一直盯著地上人不像人獸不像獸的孩子，一直等著下文。

  「在！滋滋…快！…殺了他！他不是…」對講機里許思辰的聲音沒有木子書那麼冰冷清晰了，而是更加急促。

  「廢什麼話？！…不殺…你死！」木子書的聲音突然就變得急促焦躁，聽著動靜，好像是被什麼追趕一樣。

  這番是真的把所有人的汗毛都挑了起來，就趁著所有人沉默的時候，地上的那個本該睡了的「人」又彈了起來，張嘴就咬到了最近的黎肅胳膊上，立刻就見了血。

  周圍熙熙攘攘的動靜越來越近，秦平大驚，一槍把黎肅身上的爆頭「注意！一旦發現！就地擊斃！」

  這話音剛落，周圍的「人」奇形怪狀的都有，烏泱泱的就沖了上來，張著大嘴一口就要衝著人的大動脈下口，像是很有默契圍獵的野獸。所有人大驚，立刻拿槍反擊，就這還有不少人都被咬了，沒有死，但負傷的也不少。

  零零散散20多個，這下全死在了那兒，夏林這邊所有行動隊員，看著這架勢，還沒反應過來呢，珀皖就後抽一口氣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這尼瑪是生化危機吧？」

  雷川心裡震驚不已，大吼道「快！周圍加強警戒！一旦發現就地擊斃！這根本就不是人！這是會捕獵的野獸！小心不要打爆炸彈！」

  夏林皺眉，孫璐捂著嘴震驚的流淚，一瞬間的想法和思緒都沒有機會整理，有關於血樓的，也有關於木子書的，還有現狀和市局。

  「秦隊，你們還好嗎？！」雷川呼道。

  「沒事，有的人被咬傷了，其他的也沒什麼事。」秦平皺眉去查看屍體，心裡更是對血樓產生了痛恨。

  「全部…離他們……遠…」對講機里，木子書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出現讓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秦平也聽勸「全部後撤。」

  黎肅愣了「就這？」

  「過來人說的，剛剛不信，現在還不信？」秦平皺眉嚴聲「後撤！所有人傷口消毒以防感染！」

  等他們剛後撤不遠，一聲聲爆炸就響起了，所有人轉頭都能看到那樣的火光，每閃一下就代表他們死一個。孫璐害怕的捂上了眼睛，後面看著的也都撇過了眼神，這哪見過這樣的場面？

  秦平皺眉，等爆炸結束之後，他們又走了回去，滿地的殘渣，導出噴濺的血液和肉塊，這場面簡直了，很多人忙著去滅因爆炸燃燒氣的小山火，還有的人邊吐邊滅，所有人看到那樣的場面，都是胃裡一陣翻騰。

  夏林抿緊了嘴唇，顫抖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雷川微微遮擋住孫璐的眼睛，生怕她因此留下很重的心理陰影。

  「…秦隊，還請儘快在由此處往東三千米處建立滑索落點，我們儘快回合。」雷川沉聲呼道。

  「收到。」

  視野移過了之後，孫璐還是心有餘悸，膽戰心驚的確認這定位器的位置，身體還在發抖。夏林心裡複雜，十分掛念許思辰和木子書的情況，剛剛聽那些個背景雜音，生怕這兩個出不來了，或者…

  想到後面都不敢再想了，雷川默了默「他們不會有事的，木子書不是走過一遍嗎？應該…不會有事的。」

  就這句話，雷川都沒有利利索索的說完，所有人心知肚明，如果都是這樣的情況，那麼下去一趟就算活著回來，不瘋，也會有很嚴重的心理陰影了。

  夏林和孫璐對木子書是萬般心疼和不理解，更多的還有慶幸，其實他現在還算是個…正常人。

  秦平他們迅速把那一片屍骸用土用植被蓋上一層，就匆匆離開了。有些心理素質差，第一次上陣的隊員甚至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過度反應。

  而孫璐，眼裡轉著淚，在努力的定位。雷川他們目前也就只能警惕周圍，做好安全防護工作。

  木子書和許思辰他們還沒下去時，在山崖邊遠離屍體坐下整頓。自兩個人和解坐下一分鐘後，屍體突然發生了爆炸，不過還好他們已經躲到了一旁，索性沒有受傷，但那個場面還是讓許思辰想起了商場爆炸的情景，但這一次不同，這次的炸彈是可以把整個人炸成碎片，是為了毀屍滅跡的。

  隨後，木子書不打算猶豫了，把攀岩繩準備好就準備下去，許思辰這時拉住了他「你真的要下去嗎？風險太大了，你——」

  「我一定要去，我不是你們的人，不歸你們行動隊管，我就是任性了非要下去，你又能怎樣？」木子書皺眉。

  許思辰咬牙「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這血樓一旦進去，你什麼情況都未可知，更何況裡面的情形！木子書，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耍你的小孩子脾氣！這個後果你根本承擔不了！弄不好在裡面還不如死了呢！」

  木子書為了讓自己冷靜，深呼吸了一口「你是沒有看到旁邊的屍體嗎？不進去，你怎麼找遙控器？怎麼解除炸彈？不管是哪一方的行動隊，一旦遇上那種東西，我想他們第一個反應應該是把它當做受害人一樣保護起來，控制起來，帶回去吧？一旦走出範圍或者是觸發條件，他們都得死。只要找到遙控器，把炸彈解除，不管是實驗品還是他們都可以活著，至少不會被炸成碎片。」

  許思辰哪裡肯吃他這一套，抓著他的手「他們又不是傻子，夏林他們認識頸圈，你說這樣的理由不就是想下去嗎？為什麼？因為沈醉？你就這麼想為他洗清屈辱？還是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討好他，然後跟他走？！」

  木子書愣了一下，心裡的火是立刻就被點了，一巴掌扇在許思辰臉上「不許你提他。」

  許思辰默了默，氣勢立馬就下去了「我說中了？他送你兩個小店的時候，你挺開心的吧？在停車場的時候，你是想跟他走的，對不對？」

  木子書皺眉「我說了，只有再走一遍，後面的事他才會允許我參加。而且血樓——」

  「你不參加不行嗎？」許思辰有一些哭腔，其實這些話在很早就想說了「你好不容易才從那種地方退了出來，為什麼還要再進去？那些好不容易忘記的事情，明明可以選擇無視，可以選擇不再想起，為什麼你還那麼執著？那些事情湧入腦海的時候，你真的不疼嗎？在知道記憶之後，在孤兒院之後…明明心都碎了，為什麼還執著這麼些事情…把他交給警察，不行嗎？」

  木子書看著他滿眼都是心疼和不解，沉默了很久「我還不知道…木溫是怎麼死的。我也不知道當時，他們發生了什麼…我要把一切都弄清楚，根本沒有時間讓我痛苦。我想過跟沈醉走，說不定他會告訴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最想問的事情。父母親情對於我來說，好像從未感知過，木溫白與我而言最多的還是在蹲守，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在等，等一個機會，等我把沈醉帶到他面前，然後把我們一網打盡。我好像從來沒有過對他們的執著，我不知道有父母親情是什麼樣的，所以我想試著去了解，那個曾經救了我的親生父親。我也想知道，我一個人離開之後，忘記了所有，心安理得的過上了普通人的日子，衣食不愁，而在這段時間裡，這個小時候保護我的沈醉哥哥，他過得怎麼樣…他會不會恨我…」

  許思辰愣了，自己的確想保護他，一心想要把他護起來，藏起來，不讓任何人傷害他，但他心裡想著的事情，他卻忽略了…

  「一切可以交給警察…但你覺得許俊林會告訴我，那一切背後的真相嗎？他說的話真的可信嗎？」木子書冷聲道「你知道，他對你隱瞞過什麼嗎？你真的確信他不會騙你嗎？又更何況是我，我只信自己找到的真相。哪怕這個真相…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但最起碼他真實，最起碼我願意面對，也有機會面對，哪怕最後變成一個瘋子，我也絕不會後悔。」

  許思辰被木子書這句話劈的心顫，一瞬間啞火不知道說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