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

  決裂

  過了兩三個小時左右，許思辰、楚君鳴、夏林、邵權、鄧旭和伺安一干人等全部處理過傷口後到齊在刑偵隊辦公區，許俊林和魏勝鵬也在，兩人臉色極差，尤其是火爆脾氣的許俊林，更是一個玻璃杯就砸在許思辰頭上，掉下去在他腳邊摔了個粉碎「我是不是在對講機里告訴你不許去！？是不是告訴你不許拐彎！？為什麼一意孤行！？還有，讓你去審高廣文！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拐彎離開？！一直跟著幹嘛？！」

  許俊林這一砸嚇壞了眾人，想上前幫忙勸的也都釘在了地上，不敢動了。

  「您是說讓我帶著他們，不許拐彎，是沈醉先拐的，我只是追上去。更何況我要是不去，小楚可能就犧牲了。因為蒼耳的干擾，留給五組行動隊的行動時間根本不夠，他們趕不上，如果不是因為小楚和木頭關係好，和瑾瑜關係好，他早就死了！沈醉怎麼可能放過他？！不過也就這一次，等下一次，就沒那麼好命了。」許思辰一口怒氣堵在胸口，自落佛山前最後一次談話時就沒有消散過，現在更是火氣，說話也就是滿滿的夾槍帶棒的火沖氣。

  「你！」許俊林又拿一個陶瓷杯砸了過去。聽到他們回來挨訓的消息，木子書來湊個熱鬧準備攪個渾水，哪知一進來就看見許俊林那個杯子直往許思辰腦袋上飛，一下子竄過去穩穩在他臉前接住。又看了看他頭上本來包紮了的傷口又滲出了血，臉色也不比許俊林他們好到哪去，立馬就黑了「林局這是要砸死他？」

  「還有你！沈醉是不是你招來的！？」許俊林大聲質問著，那態度就像是十分肯定了。

  

  木子書微微皺眉看著他們一副教育人的嘴臉，心裡就一陣牴觸，更是引起了他的憤懣「怎麼？林局不應該先查查我？我整個人一天都在市局，我做了什麼你們看不見？懷疑我就去查啊！看看我幾點幾分和沈醉勾結，通風報信了你們的計劃！！哦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們怎麼安排的~我又能說什麼？」

  許俊林怒視木子書指著他們一個兩個的大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你看看他們的傷！還有這一次死傷人數！沒有抓到頭目還把鉤吻弄沒了！他們這傷和喪命的代價值嗎？！因為你的任性！就平白無故搭上他們？！」

  魏勝鵬在旁邊皺眉，但沒有說什麼，所有人都覺得這話過了，而且重了，還沒有什麼實際性根據，最重要的是，味道變了。木子書目光凌厲，真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火氣莫名其妙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了「林局，證據呢？說了這麼多，不過是覺得自己信錯了人，覺得就不應該把我畫進自己人里，認為自己識人不清而自惱？對，我是找了沈醉，我讓他帶他走，怎麼了？不帶瑾瑜離開，你覺得接下來他在你們手上可能跟你們說任何一條消息麼？風蘭山怎麼辦？蒼耳的血樓實驗室怎麼辦？誰去找？還在血樓裡面被折磨的試驗品！他們就活該留在那裡茹毛飲血的吃人受辱被虐待嗎？！你知道人血是什麼味麼？知道屍體是什麼味麼？」

  許俊林腦瓜子一陣眩暈指著木子書對許思辰道「你！你看看！你看看！還不知悔改呢！！——案子上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警局的人麼？！你就是個攪屎棍！瞎摻和什麼！？你真覺得自己很厲害了？能控制大局了？能使喚沈醉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有什麼能耐！？木溫白就是這麼教你的麼？！你這些年的書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許思辰皺眉把木子書拉到身後，所有人都清楚，他剛恢復記憶沒多久，那些恍如昨日的日子哪裡有那麼容易淡忘，偏激易怒，敏感焦躁不安，控制欲極強，這些下意識的反應是那時就有的，現在全部想起來了，又因為瑾瑜是一樣的遭遇，由於他們又有那樣的過往，難免會變成這樣，是個心性不穩的小孩只怕早就瘋了，這些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防備和試探，木子書是快瘋了，但也絕不是傻子，他在努力自控，他也想宣洩，他哪裡還管得了他們的正規手段，滿腦子裡也就都剩下了毀了血樓，殺了他們的想法了。但法不容情，他們辦案，不應該對犯人抱有同情而放他們離開。如果都是這樣，那麼警察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木子書倒是覺得許俊林更可笑了，絲毫不管不顧許思辰讓他閉嘴的信號向前猛的把手裡的杯子從許俊林腦袋邊上砸過，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大聲說道「教我？木溫白是把我帶離了孤兒院讓我衣食無憂的活著，那段時間我也是真心喜歡他們的，可後來呢？除了按時打錢的銀行卡還有什麼？他的微信還是我從你那裡騙來的。我自問從孤兒院醒來開始從未怨天尤人，從未主動害人傷人，即使再被拋棄也心存感激，那張銀行卡至少可以證明他從未忘記過我，他還在惦念著我。即使沒有他支持的物質，我也一樣可以活著！到了剛才，加上微信後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而是直接挑明了我不聽話，想要我服從安排。林局，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木溫的關係，你們根本沒必要這樣勉為其難，因為我現在不是木子書，不是木溫的兒子。」

  許俊林和許思辰聽到這臉色一變齊齊大吼「你瘋了？！」

  夏林他們的臉色也異常凝重，尤其是楚君鳴，更是五味雜陳。

  木子書皺眉甩開許思辰的手，咬牙切齒道「我是瘋了，我早就應該瘋了！我不該瘋嗎？你們一個兩個何時真心全意待過我？在你們眼裡，我是試驗品，陰晴不定，偏執易怒是我，口無遮攔，無法無天，自以為是也是我！！視頻不都看了麼？明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還想讓我再說一遍？

  我才是沈柯，是沈醉的親弟弟。

  今生教過我最多的是沈醉，是沈洛，是遭遇！是血樓！是那些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是夜晚趴在身邊血液流乾的屍體！是那群動不動就神出鬼沒虐殺為樂的白面執行官！」

  許俊林大怒一巴掌扇在了木子書臉上，氣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許思辰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拉到身後，一旁的魏勝鵬愣了一下微微皺眉眨了眨眼，隨後聽見許俊林沉聲道「許思辰停職反省，木子書必須24小時都在你的看管下。」

  隨後就走了，剛拐彎就大吼「老魏！鄧旭！伺安！跟我過來！！」

  等他們都離開了之後，夏林皺眉去拿了冰塊，木子書臉色如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看了看門口，跟楚君鳴使了個眼色讓他把辦公區的門關上。隨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任由許思辰給他敷臉。

  邵權嘆了嘆氣，大抵知道了他們兩個在搞什麼「你這又是何必呢，老跟他吵架，叛逆期延後了？」

  楚君鳴還沒反應過來，只顧著難過和震驚了，就看許思辰臉色陰沉，夏林也不差，就數剛剛吼得最大聲的木子書沒什麼表情，像是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幹什麼都淡淡的小木頭。

  「…我並沒有覺得我有多麼厲害，也從來沒想過能驅使沈醉，就算我沒有發那條示弱的消息，他也會去，死的人只會更多，這一次死在他手上的警員…那些屍體也不過是在警告我別耍小聰明。如果我沒有示弱，接下來就是對我變本加厲的折磨，直到我示弱為止，或許是殺了許思辰，又或許是折磨瑾瑜，更甚者也不過是抓上幾個警員折磨給我看而已，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的認為我還依戀著他，離不開他，心甘情願的回到他身邊。他和沈洛學的很好，相比之下，溫柔多了。詢問我的時候，朱鵬肩膀上有沈醉的竊聽器，我看見他整理了，他們肯定是存在關係的，至少見過一面，伺安雖說是林局救過的，但現在他的上司是朱鵬，這點不可能變，更何況還有鄧旭。這會兒吵架決裂的消息傳開了，沈醉就會迫不及待，歡喜雀躍的把我儘快安排帶走，當然，徹底相信我也是不可能的，他要的是完全控制。林局不信我但也不傻，不然剛剛也不會把他們叫走。」

  木子書瞥了一眼許思辰，他的臉色真的真的很不好，小木頭眨巴眨巴眼，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問著「生氣了？」

  許思辰真的是心力交瘁了，看著木子書一次次把結了痂的傷口剝開，一次次把自己算做的誘餌，他看不透了，木子書每一次都在演，但又不只是在演，每一次的心痛都是真的，每一次的難過和失落也是真的，經歷過那些的他一邊要「表演」出應有的樣子，一邊還有逼迫自己冷靜的分析安排自己把那些痛苦都壓在心底，瞧著他的樣子，只怕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還會信任他，甚至相信他會棄暗投明，堅定不移的站在他們這邊。有的時候，木子書的行為舉止是真的把許思辰他們信任放在了火上烤，他好像真的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會相信他。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彆扭，相信他，但理智卻告訴自己不能完全相信，木子書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能靠自己主觀判斷，還要防著自己落入他的節奏，平白遭了欺騙，他和許俊林的對弈拉扯就像是商量好的，所有的事情背後就像是有一雙手暗暗推動著劇情。

  夏林默了，總覺得事情可以有更簡單的處理方式，但木子書的處境一變再變，每一次都那麼尷尬，現在更是直接把自己搞成了市局頭號危險分子。如今還當眾承認了沈柯的身份，是想脫身都不可能了，直接站在了中心位置，說穿了，他擺給許俊林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放棄，順水推舟查到猴年馬月，要麼利用他速戰速決，還要自己分辨真假消息。

  看著木子書還在小心翼翼扒拉著許思辰的手沒說話，其他人就一陣無奈和想不通。現在在他這裡，根本看不見什麼難過，憂傷，委屈和害怕，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根本不存在一樣。

  楚君鳴又想起了那時沈醉說的話，抿了抿嘴，小聲問道「你…真的是沈柯麼？」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木子書看著楚君鳴一副「你快告訴我不是，只要你說我就相信」的樣子，默了默鄭重道「楚君鳴，我無法為自己的出身作自證。你可以有自己的看法，無論是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