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恨

2024-09-13 20:37:33 作者: 沈木可

  憤恨

  審訊室里的氣氛有些三極分化,魏勝鵬平靜如水,朱鵬像是火山爆發,木子書淡淡回答也不忘嗆人,看的玻璃後面一群人心裡七上八下。許俊林就快把眉毛皺的連起來了,因為木子書的精神報告並沒有公開,所以也就當做是小孩不好好配合,但只有許俊林和許思辰知道,這些許回答中摻水的成概率少說也有30%,和瑾瑜說的強制性帶離差別太大,他在演戲,在對付。

  朱鵬輕蔑的笑著「你哥?你哪兒來的便宜哥哥?那麼貴的車,說送就送?一下子往你卡里前後打了100萬,你確定你沒有綁架要挾誰?」

  

  他們坐在一起說話,畫風總能被木子書帶偏,就像是坐在一起專門嗆人的,但小木頭絲毫不介意,反而覺得朱鵬挺好玩兒的,陰陽怪氣淡淡道「我的運氣說壞也好,的確是撿來的便宜哥哥,我要車的那個時候,嫂嫂可生氣了,想來應該不是哥哥的,應該是嫂嫂買來送給哥哥玩兒的。但沒辦法~哥哥寵我,所以就這麼給我了呀。」

  木子書邊說邊擡頭,目光有意無意掃過朱鵬的肩膀,想著那一瞬眼熟的形狀,嘴角還有些笑。

  另一邊,五星級酒店裡聽著「直播」的沈醉和方柚兩個人面色各異,沈醉勾著笑坐在床邊靠著枕頭聽的心花怒放,方柚坐在沙發上黑臉瞧了瞧他,更是生氣的回應著「把車炸了也不給他。」

  沈醉瞥了一眼吃醋的小美人「你可是他方才認下的嫂嫂,怎麼就那么小氣。」

  方柚皺眉,微眯著眼很有威脅的味道,咬牙切齒道「嫂嫂?」

  沈醉嘴角含笑仰頭偏下想監聽器看去,沒有再理會某人,繼續往下聽。

  木子書此時微微仰頭,朱鵬瞧著他一副「我哥哥有錢,我哥哥寵我」的樣子,狠狠翻了個白眼。魏勝鵬視若不見道「你嘴裡的哥哥,是誰?講講清楚。」

  木子書頓了頓開始闡述,就像是在講一個故事「他叫沈醉,是與我一起被丟進116血樓的,我們一起逃命,一起拼命,一起殺人,一起接受那個男人所謂的所有考驗。瑾瑜遭遇的也不知道是更改過得第幾版,手段低了不少,但這一次做實驗的不是沈醉,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魏勝鵬挑眉「你這麼確定?」

  木子書靠在椅背上,身體放鬆,淡淡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朱鵬,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魏勝鵬的問題已經很確定了一個消息,他們都知道了擺鐘這個事情「對,很現實的問題,他為什麼要繼續實驗?有什麼利用價值?」

  朱鵬皺眉提醒「鉤吻就是很好的例子。」

  木子書笑了直接回懟「別把沈醉當成你,他不像你那麼卑劣。他非常驕傲,甚至根本看不上那樣的手段,而且他跟我一樣,都痛恨這那個男人,他留下的傷痕,沈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又怎麼可能繼續那個實驗。…那個男人,死一萬次都不可惜。」

  朱鵬氣的要升煙,旁邊的魏勝鵬愣了「什麼男人?」

  「我不清楚,也只不過是瞧見了幾面而已。」木子書歪歪頭道「沈醉如果要復仇或者搞事情,那麼一定會更直接更殘忍,正大光明的把獵物逼上死路,然後愉快的瞧著他掙扎不了,絕望的死在眼前,這樣才有意思,又何必培養瑾瑜那樣的試驗品,還費錢,有那份兒多餘的還不如送給我玩。」

  朱鵬皺眉「你還挺了解他。」

  木子書笑了笑「推測而已,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吧~如果他當真是那種手段低劣的,我倒看不起他了。」

  方柚靠在沙發上,一隻腳踩著沙發沿,手撐著半邊臉「他真的還挺了解你。」

  沈醉低聲笑了笑「你當他犯罪心理白學的。這段兒估計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想讓我知道他不是傻子,怎麼說呢?在我聽來,這就是誇我啊~」

  方柚挑眉不滿「不過就是個小屁孩兒,煩都煩死了,臉皮也厚了不少。」

  沈醉笑笑不語,他知道,某人還在因為車的事情鬧彆扭。

  而圍觀審訊室的一眾人里,幾乎都抿了嘴,木子書不樂意說實情的意圖太明顯了。許思辰微微皺眉{那麼恨一個人,怎麼會不記得呢…}

  木子書懶散的伸了伸懶腰「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可以把我和瑾瑜放回學校了吧?他才大一,還有很多課要——」

  魏勝鵬微微皺眉,張口準備說點兒什麼,但是被朱鵬搶先了「他是個殺人犯,情節還非常惡劣,你說放就放?還有你,你殺的那些個人還沒有查清楚,即使放了你,也肯定是要嚴加管控,自己都自身難保,還在這兒大言不慚?」

  木子書瞥了一眼,發現某個人越發不用人言了,這就不好玩了,本來哄好的情緒又開始暴躁,隨後嚴聲道「瑾瑜被人利用,每一次任務都不是自願,還有人看著他,完成不了就可能再次回到血樓,他已經在閻王殿兜兜轉轉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們想知道什麼,直接問他,他也不會隱瞞,只是你們問不到點上,你又讓他說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那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唱戲呢?」

  魏勝鵬嚴聲闡明事實「他殺了莫巧,就光憑這一點,他就已經是個殺人犯了。」

  木子書皺眉反駁「如果不是她要來殺了我們,瑾瑜又怎麼可能會動手?難道為了自己的命去反擊也是錯嗎?」

  朱鵬拍案而起「木子書!你不要無理取鬧!莫巧是被一擊致命的!沒有任何反抗痕跡,那裡也沒有監控,你說她是去殺你們的,又有什麼證據可以佐證?」

  木子書樂了「是她想殺我們!沒有任何反抗痕跡是因為她技不如人根本沒有機會!怎麼?殺的快也是錯?那裡本來就是一個廢棄落後好多年的地方,你還想那裡有監控?你怕不是在做夢吧?!」

  朱鵬大怒「殺人你還有理了?!那些名單上的75人!哪一個不是人命?還有不少臥底在裡面!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木子書更是咬牙切齒,起身與他爭辯「你是沒有看見過他自己調查的一些事嗎?!還是說你當我是瞎的?!那每一份報告後面!都有很明確的犯案記錄!有一些甚至已經超出了臥底範疇,隱隱有反向趨勢!我想你應該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朱鵬不依不饒道「你怎麼知道他殺的人就只有這些?!」

  木子書不想浪費口水,瞥視瞧了瞧魏勝鵬,但他也是那樣,都是一個態度。木子書隨後愣了愣就笑了,突然覺得自己好幼稚,因為他們只相信證據,即使再辯駁,都會顯得蒼白無力,他們永遠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話,因為無論如何,瑾瑜都是殺死莫巧的兇手。在他們眼裡的瑾瑜是鉤吻,是國際通緝的黑鯊排行榜第一的殺手,在他們眼裡這個人極其危險,哪怕現在他只有20歲,只是一個人生剛開始的少年。

  木子書有些苦笑,喃喃著「原來就這麼簡單…黑的洗不白的。」

  許思辰在玻璃外皺眉,總感覺要遭「木頭這兩天的情緒本來就不穩,瑾瑜是他的點,林局!問別的可以,不要在這件事上糾纏!」

  許俊林咬緊牙關,他不想剛剛做的緩和變的付諸東流,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籌碼能讓木子書再相信他了,隨後轉身就進去了,許思辰跟在後面。

  夏林默了默,給一旁還在哽咽的孫璐遞了紙巾,一旁的楚君鳴此刻難受極了「他在瑾瑜身上看見了他的影子…他想救他…」

  「…」邵權搭了搭楚君鳴的肩膀愣是說不出話來。

  木子書冷著臉,擡眼盯著剛進來的許俊林「林局,你也認為,瑾瑜是該死的麼?」

  許俊林皺眉,咬緊了後槽牙,這哪裡只是問瑾瑜,這分明也是在問他是不是該死,這話許俊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裡一陣發苦。

  魏勝鵬不想胡亂攀扯其他,繼續嚴肅問著,想接上詢問「沒人會願意把傷疤掛在嘴邊,可你說起116血樓就像是講畫本子故事一樣,你說沈醉和你一起進去過,說說看大致經歷了什麼?而那個男人,你殺他了嗎?」

  「怎麼?還懷疑我是不是看了視頻之後來市局招搖撞騙?」木子書氣笑了,就一個態度,這竟懷疑上視頻里的那個人不是他了,還想要再次確認。如果是這樣,那再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又何必繼續。

  木子書看了看魏勝鵬,又盯緊了許俊林沉聲道「他們不是傷疤,他們是目標,我的過去不是傷口。」

  魏勝鵬挑眉有些不解「目標?」

  木子書勾著笑,看著許俊林,眼裡都是敵意「一個要隨,一個要殺。」

  許俊林聽到這個之後,頓感要前功盡棄,著急出聲,想要挽留些什麼「子書!」

  木子書冷臉,根本不打算給他任何說其他的機會「林局!——瑾瑜是否該死?」

  許思辰感覺崩了,想上前緩和一下,但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朱鵬哪裡管他們什麼關係,什麼盤算,什麼情況,直接反駁「不然呢?他殺了那麼多人,不應該償命嗎?他殺的那些臥底,你知道壞了警方多少事?!讓那些犯罪者逍遙法外又害了多少人!!」

  木子書本來不想理會這個狗東西,但見許俊林不吱聲,心裡也就涼透了「說穿了,你們也就只是在乎你們的苦心經營。瑾瑜從未知道和感受過正常人的生活,他從未知道過自己的名字,他過往的20年裡一直活在別人的影子下!他拼盡全力在地獄裡掙扎了那麼久!要有多大的運氣才能好好活著到最後頂上沈柯的身份!?他活成了原本我的樣子…憑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只是想要活著,有什麼錯?!他也是受害者!!」

  木子書拍案而起衝上去揪起許俊林的領子大聲怒吼,憤怒充斥著他的身體,血液里叫囂著憤恨,一旁的人都嚇了一跳,他紅著眼嘶吼著「你去看啊!他保存下的名單和任務錄像里!你難道看不見他每一次的猶豫嗎?!」

  「木頭!冷靜點!」許思辰上前攔下,把木子書拉到一旁攬在懷裡控制住,想壓制下他的情緒,但現在誰也不好使,木子書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十分暴躁易怒,夏林他們見了,立刻出去把許俊林,魏勝鵬,朱鵬等人護好,眾人都揪心極了。

  木子書緊抓著許思辰的袖子對著他們大怒「那些人不該死嗎?!那些毒梟不該死嗎?那些殺人犯不該死嗎?那些把黑色產業鏈發揚光大的不該死嗎?!!他從未染指過無辜人的血!!!!」

  許思辰緊緊抱住他「木頭!冷靜點!」

  木子書皺眉,眼淚泛著水汽,立馬埋進了許思辰的肩膀,他的衣服瞬間濕了一片,木子書哽咽著對他們,也對許思辰說著「求求你了,去看看吧…那些錄像里,完成任務後的每一次錘擊胸口…都是他在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他也在痛苦,他有感情…」

  {他不是…木頭。}

  許思辰簡直後悔極了,真就不應該讓木子書來這裡,他抱著木子書,轉頭看了一眼許俊林,他皺眉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帶著魏勝鵬和朱鵬離開了,夏林他們也一步三回頭磨磨唧唧的往外挪。

  木子書緊抓著許思辰的衣服,喃喃著「我是地獄裡的怪物,但他不是,他不是沈柯。」

  門外,楚君鳴心裡哽咽,路過二號審訊室的時候,偏頭看了看瑾瑜,他坐在那裡,顯得很累、很落寞。

  邵權瞧了瞧楚君鳴,輕輕問「你和他很熟?」

  楚君鳴愣了,並不,和瑾瑜雖說私下有交集,但也不過認識幾天而已,按理說並不應該變成這樣,他知道,更多的原因是因為木子書。

  邵權捧起他的臉,感受著他糾結又痛苦掙扎的心情「不要同情他。」

  楚君鳴沒說話。

  邵權再次冷漠出聲:「楚君鳴,不要共情殺人犯。」{這樣,你就不會難過了…}

  楚君鳴定定的看著他:「邵權,什麼是對的?」

  邵權輕輕擦過他的眼淚,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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