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背面

  光的背面

  「把手給我！」

  許思辰半身已經探了出去，一隻手撐著牆沿，一隻手抓住木子書的手腕，滿心急切。

  「有狙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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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拉住！」

  衝上來的隊員在後面控制現場，把差點嚇瘋的小孩帶走，警戒的警員有站在前面擋槍的新人，也有急匆匆確定位置在去確認路上的老警。

  木子書看著許思辰滿臉恐慌，他伸來的手，仿佛那麼的不真實卻也無法避免的拉扯他的傷口。

  「發什麼愣！？快！」許思辰一遍一遍的催促下，木子書放開了手裡的炸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計時器，還有一兩分鐘。他愣了一下，感覺自己有些失重，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炸彈的威力可以送多少人一起上路，他緩緩擡頭，看著許思辰焦急恐慌的臉，感覺這時間，何其短暫。

  「隊長…時間不多了，放開吧。」木子書輕飄飄的聲音著實是嚇著許思辰了，他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掙扎，已經成了放棄抵抗的獵物。

  「不！少TM廢話！趕緊給老子滾上來！」許思辰看著他不怎麼聚焦的眼神，沒什麼心思在分神其他了，嚴厲大罵。

  「隊長，我身上的帶子，是皮扣死結，你放開我吧…」木子書的確是沒什麼力氣了，更何況他還要忍受著身上的失溫、血液流失和各種疼痛。

  「不！木子書！你TM別磨磨唧唧的！把手給我！」許思辰瞪大著眼睛，看著他艱難用手掰開自己拼命死抓住的心弦，心弦脫手，那一瞬間，心臟驟停。「木頭！！」

  「快！有刀！」夏林沖了過來從側邊重新拉住了沒辦法配合掙扎的木子書，他身上的傷口又一次撕裂，這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許思辰趕緊接手，兩個人把他往上拉，邵權從許思辰無暇其他的手裡搶過刀子試圖把木子書身上的炸彈帶子割斷，木子書渾身使不上力，脫臼的胳膊傳來的刺骨更加明顯，像是要融掉他每一寸神經。

  10秒

  「邵權！好了沒有！？」

  「別催！」

  5秒

  「拉上來！」

  「後面的用力！」

  3秒

  「好了！」

  邵權拼命往外一甩，上手拉住了木子書的胳膊三個人用力，把木子書半個身子撈了回去。只聽嘭的一聲，炸彈在空中爆炸，變成了滿天飛舞的彩紙禮花。

  木子書平安落地，趴在許思辰懷裡靠在他肩頭，側頭看著飛下去的禮花紙，眼神陰鬱，默了。

  「許思辰！你們怎麼樣？！」對講機里許俊林大呼，看著滿天的禮花和旁邊空地上真正爆了的其他炸彈，心裡火到極致。

  「沒事，林局，120在嗎？子書需要急救。」夏林回復著對講機，鬆了一口氣，讓旁邊的警員不用那麼緊張了，肯定般的說不會再有攻擊了。

  許思辰緊抱著木子書，穩著自己的呼吸，仿佛所有恐懼正在他身邊慢慢消散。

  「你是瘋了嗎？是想死了？！消防氣墊的救生高度是15-20米！而這個高度已經是極限了，一般只能用在六層或以下跳樓，超過這個高度就會有一定危險，這是35樓啊！你怎麼敢！？還有！誰讓你去找擺鐘的！？自作主張什麼？！萬一他真的要殺你呢！？萬一…」許思辰顫抖著聲音逼迫木子書直視自己，眼裡充滿淚水，有埋怨、有心疼、有不安。

  「…我知道你在。」木子書忍著胳膊關節的陣陣劇痛，努力保持清醒，用另一隻手幫他擦了擦眼淚，輕聲哄著。

  「我在也不行！更何況我不在！你個小王八蛋還那麼不聽話！你跑的那麼快，我用對講機叫你…你為什麼不理我？」許思辰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把木子書逗樂了。

  「隊長，怎麼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掉金豆豆呢？…我…」沒等木子書調侃完，身體就已經到了極限，他靠在許思辰肩膀上昏死過去，嚇了眾人一跳，尤其是許思辰，那一瞬間剛回來的魂又沒了，大吼著120快來救命，然後抱起木子書小小的身板往下沖。夏林跟了上去，邵權在樓頂拿著對講機處理著後續事宜。

  在新湘小區三條街外的高檔酒店頂層套房裡，方柚收著狙擊槍，輕聲問著「那邊不老實，要不要處理掉？」

  擺鐘拿著望遠鏡，放下已經沒有用的監聽接收器「嗯，怎麼說呢，好歹是他的教授，等他畢業了吧，先給個教訓。」

  「是。」方柚點了點頭，又在一旁收起了老大的衣物。

  「這次技術組幹得不錯，監聽器音效很清楚，爆炸威力也在理想範圍之內，讓那邊客氣一點，加個雞腿。」擺鐘晃了晃手裡的望遠鏡，慢悠悠的說完後，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浴袍，活動了幾下，坐在床邊「過來，我要穿那件。」

  方柚看了一眼，撈起手邊的白襯衫，走了過去。

  事件基本結束之後，下午五點，許俊林又耐著性子慷慨赴義對付媒體和公眾，愣是一個人擋下了外來的事端。

  因為許思辰上次風紀不整，夏林被迫做了很多公關工作，結果都無濟於事，氣的直接不管了，某人還不知悔改，緊接著又當眾揍了孫鵬這個第二支隊長，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如今被罰停職反省的許思辰在包紮後，坐在病床邊焦急的等待著木子書醒來。

  他情況平穩，脫臼的肩膀固定過了，打著點滴，他有比較嚴重的內傷，需要好好修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沒有一處是好好的，反觀隔壁床上的楚君鳴此刻就睡得挺香。

  邵權和夏林忙前忙後的處理事情，因為這次孫鵬的疏忽，直接調離崗位，讓副隊長澤東接手了這個位置，協同他們做著後續移交工作。

  啊對，還有被遺忘的馮尹，肩膀一槍擦傷，抱扎過後不顧林局讓他休息的命令，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抱著追查到底的信念，愉快的回到了工作崗位上，根據孫璐錄下來的對話記錄，做著後續追毒分析。

  許思辰等了好久，眼看都要七點了，床上的人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他默了默，無聊的又剝起了橘子，孫璐這時敲了敲門，輕輕推開向許思辰晃了晃手裡的文件報告，示意他出來一下。

  許思辰放下橘子走了出去「怎麼樣了？」

  孫璐皺眉「你讓我在小書衣服上採集的血液，檢驗結果出來了，他胳膊上的那個針孔，注射的是墨西哥鼠尾草提取物，會致幻，致幻效果時長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目前沒有發現有什麼摻雜的化學品，不連續使用，應該不會導致上癮。」

  許思辰愣了，看著手裡的報告「致幻？上一次，他在華寧精神病院裡的時候也是這個，為什麼呢？擺鐘如果想讓他對這種毒品一樣的東西上癮，不會不摻雜其他東西。」

  {如果木子書看見的幻覺…}

  孫璐搖了搖頭「目的不純，隊長，小書如果再來那麼幾次，可能真的會上癮，到時候就麻煩了。」

  許思辰緊抿著嘴{誰都不能保證，擺鐘下一次會注射多少計量，過大的話，可能就會致死，就今天木子書身上炸彈的爆炸情況來看，擺鐘不會殺他，甚至是會主動保護他的，蒼耳動了木子書，可能很快就會被擺鐘弄死，或者是給個教訓…}

  「隊長，隊長，裡面有動靜！」孫璐慌了，搖了搖堵在門口發呆的許思辰。

  兩個人後背一涼，推門而入，就看見楚君鳴揉著屁股撿起掉落的橘子，木子書緩緩坐起挑眉說著「大爺，您還好嗎？」

  楚君鳴撇撇嘴憤憤道「大爺我很好！總比某人現在只有一隻胳膊的強！」

  孫璐淚腺直接就崩了，沖了過去，一屁股坐在木子書床邊嗷嗷叫「嗚嗚嗚你終於醒了！你是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尤其是好不容易把你救上來的時候，結果你又昏倒了，我聽夏副隊說，隊長一瞬間嚇得魂都沒了，從35樓樓頂抱著你邊往下沖邊喊120快救命！恨不得直接跳下去來的快！到了醫院他——」

  木子書聽了一半，擡頭看見許思辰的那一秒，心裡暖極了，又想起吉世傑說的話，其實不免有些難過，因為他的確不知道血親是誰，但吉世傑有一點說錯了，許思辰沒有不要他，他還是來了，他有人倚仗。有一些感動，有一些冷漠。

  {他…把衣服換回來了啊…}

  許思辰站到小妮子背後，手動閉麥威脅道「小姑娘，你話太多了，小心我殺人滅口。」

  許思辰面目猙獰一臉彆扭，還捏著孫璐的臉，迫使孫璐小姐姐口齒不清，嗚嗚著做無效反抗，看著他們鬧，木子書仿佛有了種久違的安心，輕聲笑著，楚君鳴剝開了橘子，給了他一半。

  「你也不是個花瓶。」

  木子書愣了一下，接過了楚君鳴表示和好的半個橘子「謝謝誇獎。」

  楚君鳴撇撇嘴「不過也沒好到哪去，論顏值是肯定比不過我們邵支隊的，還和個瓷器一樣脆皮，我是發現了，你還挺壞，蔫壞。」

  木子書眨了眨眼，這貨果然傲嬌，誇人也不好好夸，夸完了還要踩一腳，一旁聽完的許思辰放開了孫璐，坐到一旁很不滿。

  「論顏值，小木頭僅次於我，邵權又哪裡比得過我？小楚啊，你這是偶像崇拜的濾鏡，不過你倒是有一點說對了，但是我要補充，木子書不僅脆皮蔫壞，而且還很—不—聽—話。」說完還不忘給木子書一個眼神殺。

  「沒有，你們別造謠，我很聽話的，而且特別乖巧。」木子書賣著乖，換來了許思辰別樣的眼神，楚君鳴直接一針見血的把某人心裡話說了出來。

  「你怕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木子書默了默，又看著許思辰手裡的文件問到「這是什麼？」

  許思辰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拿給他看「這是用你衣服上提取血液後的分析結果，擺鐘給你注射了墨西哥鼠尾草提取物，不過你放心，沒有發現其他摻雜的化學品，你應該不會上癮，但是不能有下次了。」

  木子書看著報告默了{和上次的一樣，鼠尾草…}

  楚君鳴吃了一口橘子，張嘴糾結了半天「我覺得吧…擺鐘，他就算是下一次還給你注射這個，也不會夾雜化學品的，因為…他看起來好像很珍惜你。」

  許思辰挑眉咬牙切齒「雖然很不樂意這麼說，但是同感，就憑你身上那個炸彈，也只是嚇唬嚇唬你，最後還給你放了把禮花，還真囂張。我超準的直覺告訴我，吉世傑害你的時候，中的那一槍，有百分之二百八就是擺鐘開的。」

  「你的胳膊，就是他在化工廠給你接上的。」楚君鳴的這個消息讓木子書皺眉，然後又自嘲的笑了。

  「看來，我對他來說，是個不錯的試驗品，這一次，估計只是他覺得好玩，安排的考驗吧。可惜被蒼耳插手了，我記得最後吉世傑被…狙殺？」

  許思辰嘆了嘆氣「對，被爆頭了，在他想要送王明和你一起下去的時候。但現在，他正躺在扶餘市局法醫圈第一高嶺之花——沈小姐的解剖台上，被用來研究分析彈道軌跡。」

  木子書握了握手，回想著這一次的事情，還有他夢見的那個場景，如果說擺鐘在昏迷時給自己注射過致幻藥物，那麼夢見的所有到底還算不算數。

  許思辰剝著水果，心裡特別想知道木子書在幻覺里看見了什麼，是不是和之前的記憶有關係，但礙於那麼多人，還是沒有問出口。

  楚君鳴給邵支隊報著平安，孫璐報平安的時候還不忘向親愛的夏副隊控訴許思辰的惡劣行為，以及自己被許思辰手動閉麥後暴力揉臉，欺負的有多麼可憐。

  穿行在黑暗之中不知疲倦，獨自拼湊時間碎片——木子書拿過手機接過夏林的電話「喂，夏副隊。」

  「小書啊，你沒事了吧？感覺怎麼樣？頭還暈不暈？胳膊還好嗎？」夏林關切的問著。

  木子書笑了笑「沒事，小楚也沒事了，我們在一塊吃水果呢。」

  「水果太涼，你少吃一點，我買了熱乎的，稍等一下就過去。」夏林顛了顛手裡的飯，讓木子書聽見塑膠袋的聲音。

  「好運來！——」許思辰接起電話沒好氣道「歪？邵冰塊你又幹嘛？煩不煩？」

  「什麼冰塊？我問你！你走的時候，是不是把林局辦公室的空調遙控器順走了？！你趕緊給我送回來！林局今天對付媒體和上面差點氣死，現在火爆脾氣上來了壓都壓不住，你還把人空調遙控器拿走了！晚上天冷，你是要讓林局自動降溫嗎！？快點！我限你五分鐘立馬給我送回來！」邵權對著手機大吼著，氣的恨不得拍死這個倒霉玩意兒，許思辰嘴角上揚，一臉得意，甚至還聽得到許俊林在辦公室里大聲抱怨著。

  一旁的三小隻楞楞的看著許思辰從口袋裡拿出那個遙控器，默默地掛斷了電話，不緊不慢的吃完了剩下的半個橘子。而木子書電話那頭，夏林好像剛進刑偵隊樓道，就聽見許俊林在大聲的怒吼著：「那個小王八羔子！我非要揍他一頓！我國《刑法》第二百六十條【虐待罪】！虐待家庭成員，情節惡劣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老子要把他拘留！狗東西！居然敢順我空調遙控器！這是盜竊！兩罪並罰！罪無可恕！！」

  夏林趕緊掛斷電話放下東西跑了過去，就看見邵權拿著整個市局裡最好的鐵觀音哄著局長：「林局，林局消消氣，許思辰在回來的路上了，等他來了您再抽他，現在把自個兒身子骨氣壞了，多不划算啊，是吧？」

  木子書放下手機看著許思辰穿上自己早上給他搭的風衣，瀟灑的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髮型，起身看著木子書，自認為超帥的挑了挑眉，拋了個媚眼，仿佛在說「寶貝兒，哥去去就回，別太想我~」

  許孔雀在三小隻的注視下走到了門口，又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轉身問「小木頭，你的手機鈴聲叫什麼？」

  木子書愣了一下「光的背面。」

  許思辰點了點頭，離開了病房，打開手機搜著這首歌。聽著他聽過的歌，拿著罪證遙控器，哼著小曲，光榮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