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

  幻覺

  

  精神病院裡，董博徹底失去了理智，成為了一個只會攻擊人的瘋子，好幾個人上手壓制住他打了鎮靜劑，這才安分下來，這兄弟也榮獲特殊單間病房。

  在休息室里，女警還在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兩位受害人，旁邊半路過來陪同的孫璐拿著吃的，喝的安慰著。

  許思辰和木子書看了監控，發現一名男子在配電箱屬於董博的那一間電子鎖斷了電，又把配電箱旁邊的鐵柵欄從上往下開了個洞，使得董博輕輕一翻就可以逃出升天。

  嫌疑人全副武裝，除了看出來他是個男人，年紀好像挺大，出了這個門後就再找不到痕跡了，刻意躲避了監控，卻在精神病院的監控攝像頭下暴露，這非常囂張的做法，讓許思辰氣的肝疼。

  許思辰和夏林兩邊忙活到了凌晨才在精神病院的接客室碰頭，孫璐有意無意的瞟著許思辰和木子書又立馬移開視線，耳朵泛紅，嘴角上揚，根本壓不住的樣子讓許思辰無語。「亂瞟什麼呢？爸爸的美色不是你能覬覦的。」

  許九寧吹了個泡泡，無情嘲諷「拉倒吧，人家腦子裡想的肯定不是你的美色。不，你有色嗎？」

  木子書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凌晨4點多了，這才反應過來，群電話結束了，就隨口閒聊「你們什麼時候掛斷的電話？」

  夏林拿著幾杯熱水，走了過來，塞另一杯給許九寧，慢慢道「董博倒地之後吧，順手的事兒——關於今晚，大家有什麼看法？」

  孫璐咳了咳，憤憤道「這犯人太囂張了！不過為什麼是董博呢？」

  許思辰沉聲，摩挲著杯子，說道：「他在提醒我們，董博，就是試驗品…之一。」

  木子書點點頭附議「恐怕不止，孟佳和他聯絡的書里說了：『他所盯上的獵物就是你的工具』，而孟佳利用的人裡面，董博只是捎帶的，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們的試驗品是董博，而其他的，都是王戴盯上的獵物？」

  夏林默了默「有這個可能，而且基於孟佳所提供的證詞裡，王戴教唆董博殺人，孟佳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的肯定，那是不是意味著王戴教唆的時候，沒有那麼的含蓄？」

  許九寧喝了一口水「如果我是王戴，做扭曲實驗的話，肯定不會那麼直白，王戴一直模仿他們實驗，後面的干擾有沒有可能，是為了讓他們的實驗功虧一簣？假如孟佳就是那個人的試驗品，那麼所有的實驗對象所達到的目的，是一個有一定智商，心狠手辣，下定決心弄死一個人的犯罪者。」

  「就董博的情況來看，他們的實驗失敗了，對了，木頭，你和徐碩一起去的時候，董博還算正常嗎？」夏林扭頭問著。

  木子書點了點頭「算，至少可以正常交流，雖然語言表達天馬行空的。」

  「那是什麼讓他突然變成這樣的了？」孫璐不解。

  「…催眠？」

  「催眠？」許思辰聽到木子書搖出了這兩個字後，就衝出了休息室，往董博原本的病房走去，其他人也緊跟其後。

  病房裡除了桌上的一個紅色簡易擺鐘之外，沒有什麼異常，許思辰立馬叫來了護士。「我們上次離開的時候，這個擺鐘還不在這的，這是從哪兒來的？」

  護士愣了愣「剛剛我們收拾房間的時候，在床下發現了這個擺鐘，我記得這個好像是，是中午有個快遞，說是送給董博的，見就只是一個鬧鐘，隨後我們就給他了。」

  「那個快遞盒在哪兒？」夏林脫口就問。

  可是護士想了半天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記得了，只知道有一個快遞，而且是給董博的。

  看護士這個像失憶了的樣子，眾人心裡驚，看來就是催眠，沒跑了。

  「這個我們就先拿走了，是很重要的證物，不管以後董博收到了任何的物品，都不許給他了。」木子書拿起擺鐘看了看，和護士交代過後，就讓她離開了，許思辰伸手去接，但是木子書突然吃痛，把鍾摔在了地上。

  「木頭？」許思辰看著他突然神情恍惚，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微微顫抖，連忙搖了搖他，叫著他的名字。

  木子書恍惚到站不住了，直接倒在了許思辰懷裡，呼吸慢慢變得急促，看著自己的手慢慢變得驚恐，他整個人身體犯冷，還在顫抖。

  「木子書？！」許思辰慌了，夏林衝出去又把護士醫生叫了過來，精神病院怎麼也是醫院，值班醫生和護士肯定是少不了的，孫璐拿著熱水，許九寧在一旁觀察後，毫不猶豫的撥打了120。

  木子書眼前的畫面慢慢變得模糊，耳畔似有若無的響起了慘叫聲，槍林彈雨夾雜的幾句話，慌亂的嘈雜充斥了他的整個大腦。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眼前的畫面也慢慢變得清晰，手上有血的畫面非常真實，仿佛手上黏糊灼熱的手感就是真的，又回想起雜物間濃重的血腥味，就開始乾嘔。

  「醫生！他怎麼了？！」許思辰拽著醫生大聲問著，醫生皺眉擺擺手連忙說得趕緊去大醫院，可能是中毒了。

  許思辰聽後立馬把木子書抱起沖了出去，孫璐和許九寧追了出去。

  「哥！救護車還有兩分鐘！」

  夏林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拿起了那個擺鐘，在擺鐘的後面後側角，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細針，隨後立馬拿出褲口帶揣著的證物袋，丟進去後跟了出去。

  木子書突然痛苦的抓著胸口前的衣服，呼吸急促，眼前出現了一個男生，十來歲的模樣，看不清臉，只記得他溫柔的摸了摸自己的頭，告訴他不要怕，他在這兒。

  許思辰抱著他跑到了門口，沒等一分鐘，救護車就來了，剛把木子書放到床上，許思辰準備撒手，把他和擔架擡上去，木子書疑惑的眼裡只剩下了恐懼，死死的抓住他的手。

  「不…別丟下我…」

  許思辰愣了，手腕上傳來的是他掌心微微熱的溫度，還有仿佛用盡全力的求救。

  木子書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只覺得自己被推了一下，在睜眼時就只見那個十幾歲的少年，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他，不讓他掉下去。可是後來，少年中彈了，肩膀上留下了鮮血，一直延伸到木子書的手上，有幾滴還滴在了他的臉上，少年被拽了一下，兩個牽在一起的手就被迫鬆開了。

  許思辰因為木子書身上像是沒了溫度，就掰開了他的手，把他推到了救護車車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給他蓋上。

  他鬆手的那一瞬間，木子書就像是一腳踩空墜入了懸崖，墜空感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身上似有似無的疼痛，就像下墜時和自己擦身而過的樹葉樹枝變成了一個個鋒利的刀片和長鞭，就那麼把他撕裂。木子書這才突然意識到身上雜亂無章的一個個劃傷和類似鞭痕的印記是怎麼來的了。

  許思辰看著木子書的眼神並不聚焦，他突然絕望又不可置信的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隨後又呼吸不暢恐懼的顫抖著。

  他心疼極了，又連忙抓緊木子書的手，一邊把蓋在他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木頭？我在這兒！」他的聲音混著焦灼，著急，還有安慰。

  木子書一下子愣了，眼前的場景一變再變，昏暗的走廊里，少年拉著他的手快速的躲進了一個房間，那裡昏暗、潮濕，到處散發著屍臭和血腥的味道。少年溫柔著聲音告訴他，他在這兒，漸漸的，他和許思辰的聲音重疊，或一前一後的響起，但很顯然，許思辰的聲音更加急切，而另一個聲音，溫柔、冷靜、悲傷。

  「不要怕！我在這！」

  「不要怕，我在這。」

  「醒醒！不要睡！」

  「醒醒，不能睡。」

  「你看看我！」

  「你快看看我…」

  許思辰喊了半天，看見木子書眼眶裡不斷湧出的淚水，心臟瞬間揪了起來。

  木子書眼裡的畫面仿佛被眼淚扭曲變相，耳畔只剩下了少年的呼喊聲。

  「我會保護你！」

  「抓緊我！不要放手！」

  「再努力一下！哥哥帶你回家！」

  「我們在哪兒，只要是溫暖安全的地方，都是家。」

  「不要難過，你還有我。」

  護士檢查了木子書的所有生命特徵，然後到了醫院取血進行化驗，讓許思辰不斷給他餵水。

  隨後，夏林他們趕到，告訴了許思辰擺鐘的事。幾分鐘後，醫生走了進來「結果出來了，是少量的鼠尾草汁引發的幻覺。」

  「鼠尾草？」許九寧皺眉。

  「對，鼠尾草是一種自然產生的致幻劑植物，常用於心理處方方面製藥，還有提煉止疼劑，他體內的成分是極少量的，並不會太大程度影響健康，持續藥效極短，大概有20分鐘左右，他不是服用的，就不用洗胃了，讓他多喝些水，增進新陳代謝，這樣會更快清醒。」說罷，醫生就轉身離開，眾人聽後都心頭一緊。

  「所以說，董博的精神崩潰是中毒後產生的幻覺，這跟細針已經用過了，所以子書才…可是，子書這個反應，是不是有些太激烈了？真的只是少量的鼠尾草汁？」夏林不可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緊拽著許思辰右手，還縮成一團依偎在許思辰懷裡把他外套蓋過頭頂顫抖著想要藏起來的木子書。

  他還處於極度恐慌的狀態，耳畔嘈雜著各種聲音，叫罵的、哭喊的、求饒的、拳拳到肉、刀刀見血，利器一遍一遍刺入人體的聲音讓木子書精神緊繃。

  耳畔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迴響著少年的聲音，這一次，他一直重複著一句話。

  「我們會從地獄殺出去的。」

  許思辰看木子書突然發愣，疑惑的樣子，突然有了個想法，輕輕開口詢問：「木頭，你看見什麼了？」

  木子書顫了顫嘴唇，他緩了很久去想這個問題「一個…少年。」

  「……還有嗎？」

  「…屍體…」木子書這個詞讓在座的眾人緊皺著眉，屏氣凝神的聽著他繼續「槍聲…瘋子…走廊…房間，殺人…屍…塊…」

  他停下了，皺著眉，顫抖著喘息，流著冷汗，隨後擡頭，艱澀道「地獄。」

  只見木子書艱澀的鬆開了手，撫上額頭，緩了緩模糊不清的視線，慢慢努力控制自己放鬆。

  「木頭？」許思辰摩挲著手腕，被他抓過的地方微微泛紅，還留著他的掌印。

  「……嗯，我在。」木子書隔了很久才用虛弱著聲音輕輕應答，眾人才慢慢放心。

  「你還好吧？怎麼樣？」夏林遞上了熱水，木子書嘆了嘆氣，喝完後搖了搖頭，示意沒事了。

  又休息了一會，木子書才顯得沒有那麼驚恐，許思辰一直在糾結，想知道他是看見了什麼，還是想起了什麼，但是看他那個虛弱的樣子又不忍心問。

  夏林和孫璐要回一趟警局，一個是要移交證物，一個要去看看人質的情況，許九寧可不在醫院待，就跟著夏林一道去了，順便吃個飯。

  病房裡，木子書發了會呆，看了看許思辰想問又閉嘴的樣子，幽幽開口「我…我覺得這不是幻覺，是…12歲以前的記憶。」

  許思辰瞳孔一縮，柔著聲音問「你想起來了？」{想起來的，這是真的嗎？還是說只是幻覺？如果是真的，怎麼會…}

  「……」木子書沒有說話，許思辰也不催，隔了好久才再次開口。

  「我看見了一個地方，那裡充斥著屍體、碎屍塊、糞便，血腥味濃重，好像殺戮在那個地方是唯一的事。畫面很亂，還有一個少年，十幾歲模樣，我看不清他的臉。

  好像…好像在小型飛機上，他想救我，但是他被拽了一下，我就掉下去了…我，我不知道，太亂了，也可能不是…或許那只是我的幻覺。」

  許思辰皺眉沉思良久，只覺得木子書身上的問題是越來越多了{照這個描述，還有那個被救的地點，是不是說他曾經被捲入過什麼案件，在警隊圍剿行動時發現了他，又或者是那個臥底見不得小孩受苦喪命，冒險救了呢？}

  「算了…董博本來就是精神病人，這一針下去，精神直接崩潰了吧，也難怪他會變成一個瘋子。」木子書嘆了嘆氣。

  「啊對，你還好嗎？要不，先吃飯去？」許思辰把他身上快滑落的外套又往上拉了拉。

  「先回去吧，和大家一起。」

  「好。」

  等幾個人碰了頭，就大早上7點多了，許思辰怕木子書吃不消，特意點了海鮮大米粥，還有幾籠肉包子，囑咐他慢點兒吃，不著急，不給他算遲到。還怕他沒胃口，買了點山楂片兒，生怕自己家脆弱的小孩只吃幾口，全程盯著。

  夏林把外套披在許九寧腿上，絮絮叨叨的說秋天了，天冷，學學人小書要保暖，還抽空絮叨了一下小書，說出門不要穿那麼少，還買了一樣暖胃的海鮮粥，和幾個大肉包子外帶兩個雞蛋，許九寧挺開心的，就是有點兒頭大，因為夏林買的太多了，自己吃不了。

  旁邊孫璐默默地看著四個秀恩愛的，瞬間感覺手裡的雞腿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