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者

  追尋者

  「那你掙扎什麼？」木子書楞楞的問著。把其他三個人都搞蒙了，這孩子沒事吧？

  「我…」孟佳一時卡住了，不知道說點什麼，只聽木子書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報了仇，還了願，親眼看著他在烈火裡面無助的掙扎，聽著他最後撕心裂肺的叫喊。惡人終將受到報應，你不是很開心嗎？王戴死了，是你剝奪了他的命，在他斷氣的那一瞬間，他的靈魂就已經在你背上了，你堅持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每一天每一秒回想著行刑現場嗎？」

  「我還年輕啊！我沒有動手殺人！我還有機會！你的意思就是讓我去死嗎？！」孟佳大為不解，看著那雙冷漠的眼睛，甚至感覺這個人好可怕。

  「那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在王戴斷氣的那一秒，你的生命也就停下了。」木子書這句話讓在座的各位都愣住了，許思辰看著他冷漠的樣子，眼裡沒有其他情緒了，只剩下震驚，他平淡的說著逼死人的話。在許思辰眼裡，木子書不再是柔弱斯文書生的樣子了，反而看著他，心裡有了些莫名的恐懼和一些難以名狀的東西，心裡頭只有一個想法。

  他不適合當警察，更適合當教唆犯。

  那句話過後，孟佳低下了頭，一言不發，馮尹還在震驚呢，許思辰就對木子書擺擺手，沉聲說「你先出去吧。」

  木子書回頭淡淡看了一眼他，沒有辯解，起身就離開了審訊室，剛出門，就被剛聽沒兩句的林局拉進了隔壁監控室，他和記錄員都和許思辰一樣的反應，甚至更加強烈，記錄員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連忙低下了頭，繼續工作。

  

  木子書頓感感到莫名其妙「怎麼了？」

  許俊林冷著聲音問「你為什麼那麼說？」

  「不是說我唱紅臉隊長唱白臉，審她嗎？」木子書眨巴眨巴眼，一臉茫然，他還奇怪剛剛為什麼許思辰和馮尹都沒有搭話。

  「就是因為這個？」

  「對啊…怎麼了？」看到木子書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臉，許俊林低下了眸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沒事，繼續看吧。」

  透過特質的玻璃，只見坐在那裡的孟佳眼裡無光，像是看開了一樣，輕輕的說著，漸漸的表情開始帶上了恐懼。「王戴在做實驗，是從三個月前開始跟人學的，但是他們在做什麼我並不知道，我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他們就在精神病院裡，而且他們更加……更加瘋狂，他們在蠱惑人心這方面非常得心應手，可能就在某一剎那，你的思想就會被影響，王戴痴心妄想的想要做出完美的試驗品來，但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我……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能知道他們就在那裡，但是，你永遠不可能找到他們，我意識到他們的時候，害怕了，之後提心弔膽的過了好久，然後……然後的記憶就不太清楚了，直到後來，我實施了計劃。」

  馮尹皺眉覺得她把事情說的太過玄幻「你的意思是，你可能也被他們影響了？你怎麼證明他們的存在？」

  許思辰嘆了嘆氣，隨後幽幽開口「她不用證明，我就能證明，先不說他們，那個危險的人是真的存在，就在那天晚上，我看見了。」

  馮尹愣了回想著聽了個大概的案情「你和木子書去精神病院遇襲的那個晚上？」

  許思辰點了點頭「對，他要殺木子書。」

  孟佳蒙了，瞪大了眼睛「你們和他們打了個照面？還能活著？」

  許思辰挑眉，往後一靠，很不爽的『嘖』了一聲罵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們死了就算正常啊？」

  孟佳撇撇嘴「他們如果要殺木…什麼？怎麼會不做的絕一點。」

  馮尹不置可否「我也不理解，為什麼不直接注射致死量的鎮定劑，反而還給了你救他的機會，這說不通。」

  許思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得，你趕緊交代老雜毛的事情，快點。」

  「老雜毛的事情我都說過了啊，沒了，他們就見面了一次。哦對，前兩天王戴想再聯繫老雜毛，但是沒消息了。」孟佳抹了抹眼淚委屈的大聲辯解，很不服氣的樣子沒了之前的慌張。

  許思辰無語，想把氣氛再拉回緊張狀態「你怎麼一副受了委屈找人告狀的樣子？不符合我對犯人的想像啊，快快快，繼續哭。」

  孟佳狠狠翻了個白眼，抽風了一樣更加囂張「你以為是你啊？更何況你們根本沒有證明我利用他們的證據，我說了點什麼又怎麼樣？不過就是編故事而已。啊對，你們不會虐待犯人的吧？我餓了，要吃飯，我要吃肉！」

  許思辰瞪了她一眼，一拍桌子揭竿而起大罵：「吃吃吃，就知道吃！還想吃肉？！當這裡是你家啊？那麼多證據，那一個不是？你宿舍找到的面具，翅膀上的毛，你披在身上的被單碎屑都有你的指紋！哪一個不是鐵證？還想吃飯？好好配合，我就大發慈悲自掏腰包給你買泡麵！」

  孟佳愣了愣，突然瞪大著眼睛，聲音顫抖，看起來像是見到鬼了「不可能！你們不可能有的！你就是想要騙我！就算我承認了那又怎樣？你們沒有證據！！」

  許思辰默了默意識到了什麼，問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那些工具，你最後是怎麼處理的？」

  孟佳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你們警方辦案，沒有證據全靠騙嗎？我看你直接去干傳銷算了。」

  馮尹看著手裡的資料，眨了眨眼，淡淡嘲諷「說實話，你幹活挺糙的，自己看吧。」

  馮尹把照片還有指紋認證的複印件甩到了她的臉上，孟佳看著那副面具，瞬間沒了全身力氣，仿佛自己被推入了冰冷的深海，慢慢窒息。「不可能…不可能…我燒乾淨了！不可能！這都是假的！都是你們想要屈打成招偽造的所謂的證據！」

  孫璐這時抱著筆記本電腦，衝進了審訊室。「監控錄像還原了！」

  孫璐點開了視頻，安靜的審訊室里，孟佳緊緊盯著筆記本的屏幕還是滿眼的不相信，畫面就只是泛著綠光幽暗的走廊，但聲音卻告訴了所有人，房間裡正在發生什麼。

  悶棍狠狠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夾雜著魏大峰撕心裂肺的哭喊，叫罵慢慢變成求饒，漸漸的成了哽咽。第二段視頻，是病房裡，天使溫柔的撫摸著周村的頭，告訴他『那個人已經收到了懲罰，他傷害了你，我幫你報仇，現在，該你報答我了。』

  周村的善良並沒有感化嗜血的天使，而是招來了一頓毒打，隨後，漸漸的被洗腦，成為了天使最忠誠的騎士。

  「不…不是這樣的…你們沒有證據…他說了，證據不會存在…」

  許思辰急忙問道「他是誰？誰再幫你？你們見過嗎？」

  孟佳失魂落魄的笑了，笑聲悔恨，無助，她臉上掛滿淚痕，嘴唇上也沒了血色，就像是即將溺斃努力掙扎的人放棄的求救。

  「他已經放棄我了…我沒見過他，他和我的聯繫，全都在書里，在我的書里，他想要說的話，全部都畫出來了…他不存在…」

  許思辰沉聲「你說的他們，和他，不是一起的，對不對？」

  孟佳樂了「呵…我報仇用了四個月，而他，是在我知道真相的第二天出現教導我的，在第一個月的月底，他提醒了我他們的存在，他們出現不久，王戴開始模仿他們的實驗。他們都不如他，連模仿都算不上，他更強大！他才是信仰，他們都是拙劣且痴心妄想的爬蟲！」

  許思辰不語，那個男人的出現，為他們打響了警鐘，一向平靜的扶餘市，註定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前有GF招惹的販毒禍害，後有華寧精神病院裡藏匿的瘋子。但讓人想不通的是，那個人為什麼要殺一個實習生，或者說，木子書是真的看見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引起了那個男人的注意，想要除掉他。

  {木子書…到底做了什麼？}

  孟佳顫抖著聲音，默了默，擡頭時眼裡充滿了絕望，紅血絲布滿了眼球，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從臉邊落下「我，要見剛剛那個警察。」

  馮尹擡眼，沒有說話，孫璐合上了電腦，滿臉拒絕，只有許思辰摩挲著手，提出了條件「讓你見可以，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孟佳笑了「我知道的，做過的，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

  見許思辰不再言語，眼神冰冷的盯著她，是的，他等的回答只有一個可能。

  「知道了。」

  見孟佳鬆了口，許思辰向孫璐擺了擺手示意換人，馮尹看了看手機，也站了起來「有別的消息了，再告訴我，我先回去了。」

  許思辰點了點頭，孟佳盯著門口，看著木子書走了進來坐在對面，他沒什麼情緒，靜靜的等孟佳開口。

  「…遲來的正義還算正義嗎？」

  孟佳看著他想了一會，輕聲的問著，眼裡有著絕境中想要看到一絲希望的迫切。人就是這樣，哪怕是最後，局面已經成了定局，哪怕還有一絲希望，都會伸手，然後死死抓住，渴望尋求一絲心裡安慰。

  許思辰忍不住撇頭看了看他，木子書冷淡的眼裡終於有了些嚴肅，有了些堅韌，但他的語氣，還是沒有聽出什麼波瀾。

  「算，因為一定要是這個答案。法律，是社會最後的底線，無數維護它的人，用自己的血肉為人民築起隔斷罪惡的長城。他們，不能白死。那些運氣不好、碰巧符合條件、含冤而死或死因不明的那些受害者。他們不能白死。他們要在公道下沉冤得雪，加害者要在審視下付出代價。」

  隨著木子書話音緩緩有了溫度，許思辰心頭一暖，他是明辨是非的，這點毋庸置疑，勾了勾嘴角，輕聲說著「孟佳，總有人會去尋找真相，可到了最後，如果追尋者變得和犯罪者一樣。那麼你的憤怒和委屈到底是為了誰？是為了一路以來磕磕絆絆尋找真相而受得苦，還是為了當初的那個人。」

  孟佳愣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在她的記憶里，沒有誰可以相信，沒有誰會支持或幫助她去完成復仇，除了那個教導她的那個人，是那個人的出現，讓王戴這樣的人死在了他視為獵物的手上，是那個人的出現，她才做到了她認為不可能的事情，也只有書本上莫名畫出來的線，隱隱約約的昭告著他的存在，就連孟佳自己到最後都沒有真的相信那個人的存在，但她希望他是真的。

  為了愛的人復仇昭雪，她真的做錯了嗎？

  「我還是不明白…警察到底為了什麼存在…」

  木子書抿了抿嘴，眼裡多了些落寞。「警察，不僅是為了含冤的死者沉冤昭雪，更為了遏制犯罪者繼續胡作非為，也是為了把像你這樣經歷的人拉入陽光下，避免你們踏入深淵，一去不回。」

  木子書沉默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句不該說的：「在我主觀看來，你沒有錯，只是用錯了方法，你甚至沒有去考慮選擇使用『正規武器』。」

  許思辰默了，聽著這句話，他心裡有些五味雜陳，木頭這番話的確是不該說的。

  孟佳眼裡閃著淚光，看著他良久，抿了抿嘴：「你和他不一樣，你不是那個人。」

  木子書凝視著孟佳，可她很顯然不樂意再開口了，閉上眼睛，留給他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