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2024-09-13 20:34:47 作者: 尾動

  第 62 章

  少年輕而易舉地從李智身體裡,抽出了李智的魂魄。李智沒有反抗,他看向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李莓,那一瞬間,李莓掌心的血咒爆發出一抹金色光芒,一閃而過,除了李宗鎮,就連那個虛幻的少年都並未發現。

  少年顛了顛李智的靈魂,將他交給李宗鎮,沒好氣地說,「這人靈魂重量勉強夠看。我好不容易適應了女人的殼子,哼,又讓我換個臭男人的。」

  李宗鎮沉默地接過李智的靈魂,不置一言。

  少年自覺沒趣,直接鑽入了李智的身軀里,過了片刻,「李智」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活動活動了下筋骨,扭扭脖子,爆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音。

  「李智」道:「除了年紀大了點,比那女人身子結實些。」詭異的笑意從「李智」臉龐上浮現,「這新皮膚也不錯。」

  一年後,距離龍居山不遠的一處小城鎮中,有個農婦剛剛誕下了一個女嬰。

  女嬰天生眉心一點紅痣,鮮紅如血,宛如前世心愛之人留下的一滴心頭血。

  李莓再次恢復意識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成了一個只會哇哇哭泣的女嬰。周圍沒有陌生的掌門,沒有詭異的苗姐姐,也沒有,他。

  

  *

  龍居山清心居。

  湘雲臉色有些難看,「弈申還沒回來嗎?傳信鳥找到他的蹤跡了沒?」

  任玄洛搖搖頭,「沒有。不過魂石顯示他目前狀況還算好,就是不知道被抓到哪裡去了。」

  他看向湘雲,「你的毒酒可惜沒能潑向李宗鎮,但是那個姓吳的和他一丘之貉,也算是給惜月出了口氣了。」

  湘雲突然從別人嘴裡聽見這個多年沒提到過的名字,愣了愣才道,「可惜,棋差一著。」她說著又瞪了任玄洛一眼,「你也是膽大包天,眾目睽睽之下就敢如此行徑。」

  任玄洛擺擺手,「你不了解我這個師兄,越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他越要維持住掌門的風範。況且他也絕想不到我會如此不給臉,當眾潑酒。可惜,就差一點點。」

  湘云:「算了,本也沒想著一次就讓李宗鎮中招。好了,你真的不必留在這裡,出去找弈申吧,他不是那種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的人,肯定是出事了。」

  任玄洛盤腿坐在湘雲身側,沉穩道,「你信不信,我剛轉身離開這個院子,你轉眼就能被抓走?」

  湘雲嘆口氣,她雖一身蠱毒之術出神入化,但本身只是一個普通人。想到自己可能會拖後腿,便有些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任玄洛被她來來回回、晃來晃去,晃得腦袋都暈了。

  他道,「不必擔心我的大弟子,他一時半會沒有生命危險。你要沒事,不如和我說說那種寄生蠱蝶,人面寄生夢蝶到底是什麼東西,該如何破解?」

  湘雲注意力被轉移,不再走動,她隨意坐在榻上,登時面色凝重道,「人面寄生夢蝶是一種被記載在古籍中的上古生物。傳說中它們誕生於怨氣與血肉之中,以吸食生物靈魂為生,可以溝通死靈與冥界。越是成熟完美的夢蝶,腹部處的人面圖案越是猙獰可怖。」

  湘云:「當然,它們最詭異恐怖之處並非如此。這種夢蝶以拉人入夢為媒介吸食人的靈魂,當軀殼中的靈魂被吸食後,可以將另一個人的靈魂納入其中,這便是可以替人逆天改命。便如你們修仙界中的『奪舍』。」

  「但與『奪舍』不同的是,它不受『奪舍』次數約束,不受天規鉗制,它游離於六界之外,不在規則之中。」

  湘云:「這種上古生物誕生條件極其苛刻負責。首先便是怨氣。沒有數代連綿不絕的深深怨氣、仇恨、痛苦、絕望等黑暗情緒,根本無法喚醒夢蝶。其次便是大量血肉,常言道,人乃精華之體。沒有大量血液、□□孕育,夢蝶也會因缺乏食物而消亡。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需要純淨的靈魂為『餌』。」

  「這道靈魂是人是妖、是魔是仙都行,但必須乾淨且沒有被『污染』。」

  「污染?」任玄洛擡眸,眸中精光閃爍。

  湘云:「是的。從我登上龍居山就發現了,這裡所有人,都被『污染』了。」

  任玄洛:「...包括李宗鎮?」

  湘雲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任玄洛沉下眉眼,「他還真是好大手筆,這回連自己不放過了。他瘋了嗎?」

  湘雲也想不明白,「他這幾十年來一直追求的就是在修道上更進一步,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邁向更高境界。哪怕惜月...」她想到好友慘死,眸中血色閃過,頓了頓才道,「他現在好不容易以平庸資質有了如今成就,可他現在所作所為又似乎是在毀了之前的努力。」

  「這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甚至培育出如此惡毒的夢蝶,他拿自己的性命和龍居山上下數百口人孤注一擲,是為了什麼?」

  任玄洛沒有回答湘雲的問題,他忽然發現自己的一直流轉如意的靈氣突然滯澀了一瞬,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經驗老道的任玄洛瞬間察覺到不對勁。

  「走,這間屋子也不安全了!」

  他當機立斷,拉住湘雲離開了清心居。

  *

  飛劍被秦卿挑飛迴旋,又被一雙大手牢牢握住。

  李鵬黑色風衣在急速前進的風聲下獵獵作響,他目光一掃,發現絕大部分村民都已經逃命而走,登時氣急敗壞地罵道,「花妖!你這該死的!怎麼哪哪都有你?!」

  「你居然敢擊碎石碑!你把裡面的人藏哪去了?快點交出來!」

  不死者伴隨著李鵬的吼聲蜂擁而至,留下的人群瞬間被撕成碎片,一片血色混亂中,秦卿如翻飛的蝶,靈活穿梭於不死者之間,每經過一人,一道鋒利的粉色花瓣便收割一個不死者腦後的幼蟲。

  李鵬冷笑,將不死者一分為二,一部分人糾纏秦卿,另一部分人追著村民而去。

  秦卿見此,凌空躍起,身上爆發出數道粉色靈力所化成的繩索,嗖嗖幾聲,纏繞在沖向村莊的不死者腰間。

  「回!」秦卿高喝一聲,將那部分不死者拉了回來。

  「哼,螳臂當車。」李鵬指尖黑芒一閃。

  吼——!

  沖向村莊的不死者們怒吼一聲,撕拉聲接連響起,他們硬生生用蠻力衝破了秦卿的靈氣繩索,腳步聲震天動地,瘋狂地咆哮。

  秦卿顧不得許多,當下腳尖踩著一個個不死者腦袋,直接衝到最前方,直面不死者的攻勢,試圖阻止。

  轟——

  巨大的靈力衝擊,將周圍的一切掀飛撕碎,就連不遠處已經化成碎石的石碑也被碾成粉末,再不復存在。

  不死者們不怕痛不怕死,只要後腦幼蟲不死,哪怕斷胳膊斷腿,也嘶吼著撲上來,張開血盆大口,用一張張嘴去撕咬。

  「呵呵,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真是自不量力。」李鵬懸空漂浮在不死者兵團身後,悠哉悠哉地看著秦卿咬牙死撐的模樣。

  秦卿結了一張透明的結界,將所有不死者擋在外面,但是她的靈力並非源源不斷,一會後,她就明顯吃力起來。

  村民們想必現在還沒有跑多遠,她必須再拖延一會兒,哪怕只是一會。

  李鵬就等著秦卿耗盡靈力,這樣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抓住這隻屢屢破壞他計劃的小妖。

  「嘖嘖。我真是想不明白。」李鵬搖了搖頭,目光似有感慨又不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修仙者你要救,連螻蟻一般的凡人,你也要救?」

  「你當自己是什麼?救苦救難的神仙?有誰會感激你嗎?你死了,你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這些問題秦卿都不屑回答,她的心總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而她不後悔。

  秦卿哼笑,「想做便做了,我需要誰的感激?又需要什麼意義?唯從心而已!」

  李鵬一點也不生氣,似乎已經看見秦卿耗盡精血,力竭被抓的場景,好整以暇道,「看你還能嘴硬多久。」

  嚦——

  夜空中一道銀光划過,最後化作一隻銀色鏤空小鳥,落在李鵬的肩膀上。

  李鵬側耳聽了會,點了點小鳥的腦袋,「我知道了,我會儘快趕過去。」

  小鳥親昵地貼了貼李鵬的臉,化作一道銀光遠去。

  李鵬臉上閒適的表情減下去幾分,他活動活動手腕,「我沒多少時間了,還是速戰速決吧。」

  他兩手下壓,無聲威壓擴散開來,不死者腦後的白色幼蟲像是受了刺激一般,開始瘋狂蠕動、掙扎。

  不死者也隨著加重撕扯、衝擊結界的力度。

  秦卿面色漲紅,青筋暴起,咬牙堅持,眼看結界破損在即,秦卿手掌內忽然飛出了一隻黑白蝶。

  黑白蝶和夜色完美融合在一起,不遠處的李鵬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但是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與不死者之間的聯繫變得微弱了。

  黑白蝶鑽出手掌的那一霎,秦卿似有所感,她看著黑白蝶優雅地扇動翅膀,如巡視領地的國王一般,自在從容地穿過不死者兵團。

  黑白蝶飛舞間,黑白色的鱗粉簌簌而下,仿佛拖曳著一條尾裙。那些鱗粉落在不死者腦袋上,不死者的行動便呆滯遲緩幾分。這樣一來,秦卿壓力驟減。

  李鵬驚疑不定,他走近前查看不死者情況才發現了一隻幼小精緻,脆弱美麗的黑白蝶。

  「這是?」李鵬倒吸一口涼氣,驚得後退,「人面寄生夢蝶怎麼會在這裡?」他看一眼鎮定的秦卿,「這是你的?」

  黑白蝶又一次力竭地飛回了秦卿掌中,在李鵬驚駭的目光下溫順乖巧地鑽入秦卿的掌心。

  這超出認知的一幕,令李鵬驚訝地發不出任何聲音,儘管他內心已經在瘋狂咆哮,怎麼可能會有成蝶還能寄生?!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認主的夢蝶?!這不可能!

  不死者兵團腦後的幼蟲似乎被什麼東西安撫住了,一動不動,所以不死者也跟著一動不動,毫無攻擊性。

  秦卿輕輕吐口氣,揚眉笑道,「怎麼?李鵬堂主看起來很驚訝?你們禁地處不是很多這種蝴蝶嗎?」

  李鵬眉心緊皺,「你去過禁地了?」

  秦卿笑了笑,繼續試探,「你們在禁地養這麼多夢蝶是為什麼?」

  李鵬眼神深邃,目光幾轉,道,「是趙毅他們帶你過去的?」可是不應該,如果他們進入禁地見到了夢蝶不可能還活著!那裡的守護者絕對不會放過闖入禁地的他們。

  李鵬腳尖點地,落到秦卿面前,他收斂怒意,儘量讓自己平靜地面對眼前的少女,「你不必費心試探了。先回答我,你把不死者還有石碑里的人怎麼樣了?」

  石碑里的人?秦卿只知道黑白蝶將石碑里的一道光影抓入了她的掌心,並沒有看見活人。

  秦卿一邊恢復靈力,一邊拖延時間,「我能把不死者怎麼樣?我什麼也沒做。再說,你說的石碑之人是誰?我並未看見。」

  李鵬沉下面孔,伸手抓向秦卿,「不管你是真沒看見,還是假沒看見,都和我一起去見掌門!」

  秦卿殘餘靈力可以躲開這一抓,但是後繼無力也還是不敵。秦卿想了想,沒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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