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2024-09-13 20:33:57 作者: 尾動

  第 31 章

  芽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秦卿正在和一個名叫睿雷的守門人大眼瞪小眼。

  

  秦卿:「我來拜師。」

  睿雷:「仙門已關,請回。」

  秦卿:「我要上山。」

  睿雷:「山門已關,請回。」

  秦卿:「我來找人。」

  睿雷:「俗門已關,請回。」

  芽兒:...

  秦卿大怒,「我來找我親哥哥,我哥哥何時遁入空門了?他上有老下有小,啊不是,他上有老,下有傳宗接代的任務!我要見我哥!家中父母病危,他要見雙親最後一面!」

  睿雷是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修仙者,穿著一身仙氣漫漫的飄逸白袍,白袍袖口邊紋著幾片綠竹葉,除此之外再無點綴,襯托他清冷出塵,連表情話語都冷冰冰的如寒石砸人心間。

  他撩一下眼皮,持劍守在山口動也不動,依舊回了秦卿六個字:「仙者無家,請回。」

  秦卿仰頭瞪著他,「...你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成?你無父無母嗎?」

  睿雷靠坐在山口小路旁的一個大石頭上,長腿伸直,正好攔住了秦卿上山的路。聽見秦卿這個問題,他乾脆理都沒理。

  秦卿沉著臉,就要跨過睿雷的腿往山里走。噌地一聲,利劍出鞘,一柄削鐵如泥的鋒利劍刃倏然指向秦卿鼻尖。

  秦卿停下腳步,嘆口氣。

  芽兒伸出爪子扯了扯秦卿的衣袖,秦卿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秦卿抱著芽兒走到睿雷跟前,客客氣氣行了一禮道,「我來找趙亦奇。我不入山,可以請他下來見我嗎?」

  這次睿雷的話多了幾個字,不過他眼風都沒掃她一下,半闔著眼,面無表情,「他已為出世之人,所以,不行。」

  秦卿問:「那你是什麼人?」

  睿雷不語。

  秦卿:「你也是出世之人,為何能和我這個凡人接觸?」

  睿雷橫她一眼,「吾奉師命守山。」

  秦卿哼笑,「既已出世,為何遵守世俗規矩?難道不應該和閒雲野鶴一般,居無定所,自由自在?」

  睿雷收回目光,不悅道,「稚齡小兒,休要胡鬧。」

  秦卿笑嘻嘻一點都不生氣,情緒的掌控對她來說收放自如,「守門人,你說不清楚就拿年齡說事,除了年齡以外你還有別的理由嗎?你之所以說不清楚,是因為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入仙門的意義,你守著這座山的意義,你修煉的意義,你存在的意義,你能說清楚嗎?」

  睿雷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氣度,「修仙,自然是為了得道飛升。習常人不能習之術,求常人不能求之道。」

  秦卿嗤笑,「然後?就在這守山?」

  睿雷:…

  睿雷:「此為師命!爾等無知小兒如何能懂?師命大如天!」

  秦卿點頭,「是的,所以師命比你的得道飛升還重要吧?你這樣的榆木腦袋,看似不染纖塵,其實你內心的勾勾彎彎全是紅塵之事。」

  她譏諷道,「你有沒有思考過,天界需要什麼樣的人,天界需要人間的一條狗嗎?」

  「你放肆!」長劍錚鳴,不住顫抖,仿佛下一瞬間就能割破秦卿的脖子。

  秦卿呵呵一笑,用食指別開再次橫在她面前的劍鋒,「人間將亂你應該有所察覺吧?那種死了以後還能動的怪物,你是不是在『疫莊』見過?師命讓你不要管。但你好好想想,天界是需要一個和平人間的守護者,還是需要一個聽從師命的愚昧人?」

  龍居山腳下,蔥翠林立,鳥鳴清脆。山口處的兩人一兔卻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睿雷徹底嚴肅了神情,他站直了身體,收好長劍。正眼看向秦卿,這個一身精緻粉裙抱著一隻灰白兔子的小女孩。「你是何人?究竟為何來此?」

  他皺了皺眉,並未查探出女孩和兔子身上的妖氣。但這一口伶牙俐齒,又能知曉「疫莊」之事的女孩著實詭異。

  秦卿抿唇一笑,眼睛轉了轉,想起石碑中虛幻老者的話,張口答道,「我是『監督者』。」

  睿雷:「監督者?」

  秦卿詳細解釋,「你應該聽說過『先鋒者』吧?以人類血肉之軀為修仙者捕捉妖物的餌。而我,是...仙門委派過來探查龍居山情況的『監督者』。我剛剛開始學習仙術的普通人類。」她用手指了指天,含糊道,「他們想看看你們對於『那件事』是如何處理的。我這一條命不算什麼,但是你們隱瞞的東西被爆出來就不好了。」

  睿雷一點都不相信眼前的女孩:「既然知道自己弱小,你們仙門怎麼可能派你來此監督?」

  秦卿撫摸兔毛,甜甜一笑,「沒辦法,我要來找我哥哥,所以求著我師父答應了。」

  睿雷沉思一會,他瞥了眼悠然自得的秦卿,抿唇揮手,一抹金光從他袖口閃出,眨眼間不見。「吾已匯報師門,你在這等著。」

  秦卿輕舒了口氣,她將睿雷給誆騙住了,事成了一半,但進了山門之後該怎麼辦,她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儘管如此,她面色依舊不顯分毫,一派胸有成竹、盡在掌中的模樣。

  芽兒急得十分想口吐人言,她突然發現自己的靈力竟然完全被禁錮住了,現在就和一隻普通的兔子別無二致,這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圓圓的眼睛眯起,猩紅蔓延。

  秦卿察覺到懷中兔子的緊繃,手掌輕輕安撫,撫在芽兒頸脖間的時候,從短而濃密的淺灰色兔毛中抽出一條細細的粉紅色短繩,上面掛著一朵拇指大小、嬌艷欲滴的粉嫩薔薇。

  她晃動那朵迷你薔薇,淡淡花香升騰,清冷醒神,芽兒胸口的驚怒與一絲惶恐瞬間平靜下來。

  芽兒在秦卿懷裡直起身子,豎起耳朵,看向秦卿,眼睛裡滿是疑惑。

  秦卿低頭小聲解釋,「芽兒,不束縛靈力就無法束縛妖氣。你要陪我上山的話就得自禁靈力。你若還願意陪我上山,就必須戴著這繩子。若是不願意,我就送你離開。」

  芽兒此時尚不知道戴在她脖子上的粉繩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實力或者自由掌握在別人手上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離開秦卿後她將重回年幼時孤單的生活,寂寞地活著,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的生活。

  她遲疑了一會兒,看向秦卿的眼神中信任與懷疑交織,最終,她低下了腦袋,垂下了耳朵,安靜地伏在秦卿的懷裡。

  秦卿感受到胸口處那團小小的腦袋,她還來不及回味心口湧上的熾熱感覺,就驚訝地發現,在那一刻,芽兒淺灰的皮毛徹底轉化為粉嫩的白色。那速度快得難以察覺,如此自然而然,就像是芽兒本身的顏色就該是粉白色一般。

  就如她此刻給秦卿的感覺,溫順、信賴、孺慕...

  秦卿心頭一震。

  「...女孩,你在想什麼?喊你好多遍了。」睿雷走在秦卿面前,因身長帶來的陰影壓在秦卿臉上,他的一張冷臉帶著明顯不耐,「師尊傳令,讓我帶你上山。」

  *

  距離龍居山千里外的遠方。

  在一處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中,五彩繽紛的劍光交映,被斬碎的翠綠樹葉颯颯而落,伴隨女子的嬌叱與男子怒吼,嘩啦啦一大群飛鳥倉皇逃離,同時逃離的還有一群身姿矯健,張牙舞爪的群猴。

  以及,他們一行六人身上的所有佩劍及隨身物品。

  這一行六人被群猴抓撓得頭髮散亂,衣著破爛,空有充盈靈氣與精湛術法,在成千上萬的記仇猴子精面前還是狼狽的敗下陣來,略為不堪地退出了密林。

  他們只得原地休整,重新調整路線,繞過前方的生活著密密麻麻猴子的密林。

  「柳葉,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弈申恨鐵不成鋼地怒吼著年齡排第五的小師弟,一隻手揪著他的耳朵,把小師弟疼得嗷嗷叫也沒能減輕他心中半分怒火。他這個師弟性子特別活潑,格外讓人不省心,「早說讓你不要跟來,你非要跟來,你沒事去逗什麼猴子?這片密林的猴子最是記仇!」

  「嗷嗷嗷!」被揪住耳朵的柳葉疼得一張臉皺在一起,叫屈道:「師兄,是那猴子先偷我佩劍的!」

  弈申臉黑如鍋底,「你把佩劍拿回來就是,為何要揍那隻猴子?」

  柳葉哭喪著臉,不服氣道,「那隻猴子那麼賤,不該教訓嗎?那佩劍可是師娘送我的生辰禮!」

  賀蕭搖了搖頭從弈申和柳葉兩人身旁經過,哪怕頂著一頭被猴子撓出的鳥窩狀亂發,也絲毫不減他的瀟灑,他笑著道,「可是師弟呀,這下可好了。你倒是出了口氣,可是你、我、他...大家的佩劍都被葬送了。」

  柳葉垂下頭,不敢再吭聲了。

  李若夕是他們當中唯一的女性,她平常都很包容柳葉,此刻也忍不住惱了,「佩劍倒是其次,師父叮囑的信物都給偷了,這可怎麼辦。」

  六人排行第二的林罡向來沉默寡言,此刻只是肅著臉,並不說話。

  排行第三的張銳頗有幾分急智,他思忖片刻後道,「我們被這些猴子遛了幾天本就耽誤了時間,為保證安全還得繞路,更是耽誤時間。現在信物被偷也拿不回來了,我看我們接下來幾天還是急行軍,先到了龍居山再說。師父們的叮囑也是讓我們探查龍居山目前的情況,沒有信物,我們還有其他證明自己的東西。」

  賀蕭雙手一攤,他手上的納戒都被偷了,「請問老三,我們還有什麼可以可以證明自己的東西?」

  張銳沉默了。

  李若夕也沉默了。

  林罡,本就沉默的他更加如死寂一般。

  眾人豁然擡頭,把希望的目光寄托在靈力最強的老大弈申身上。

  老大弈申只一個勁加重手中的力度,把被捏住耳朵的柳葉疼得死去活來,活去死來,「看我幹什麼?!我渾身上下除了猴子們憐惜一二留了幾片破布條,其餘都被順走了!」

  柳葉瞳孔一縮,敏銳地感受到五道涼颼颼的死亡凝視,脖子一縮,果斷裝暈。

  賀蕭斂了笑意,「這下難辦了。聽說龍居山閉死關,本就難進。我們奉命探查的信物被偷了...可以自證身份的貼身之物也都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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