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洛陽周家。

  修仙世族周家目前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悲痛之中，全族上下都惶惶不安，面露悲愴之色。特別是周家夫人，幾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多月，這其中，沒有幾天人是清醒的。

  這也難怪，堂堂修仙世族的洛陽周家，實力雄厚，強者如雲，本是眾人仰望的勢力，近期卻不知是不是被瘟神眷顧，接二連三的倒霉事頻發，當周家長子奄奄一息被送回家時，周家的根基都被動搖了。

  周家自從迎娶忠信侯府嫡女後，第二天喜事就變成喪事。聽說是侯府獨女不願意嫁入修仙世族，在婚禮後自縊身亡。

  這不僅打了周家一個巴掌的同時也讓世人對周家的門風產生了一定的質疑。這件事壓下去沒過多久，周家又有噩耗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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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七劍客之一的「溫柔劍」李若曦，莫名其妙身受重傷，其後過不了多久，在外斬妖除魔的周家長子周予瑾渾身是傷、鮮血淋漓地被擡進家門，竟是生死不知。

  周家山腳下的村民百姓們世代被周家庇佑，當周家出了事後，百姓們都自發地去廟堂祈求周家人度過此次難關。

  李若曦自從那天脫力昏迷之後，再未醒來。周家的五個師兄輪流每天源源不斷地用靈氣充沛的寶石為她療傷看護。她的身體日積月累的健康起來，但是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同樣昏迷不醒的周予瑾被安置在靈氣充沛的房間，他陷入了和李若曦一樣的狀態，身體機能已經恢復好了，但是卻始終未曾醒來。

  周家掌門人尋來當世最擅長治療的南宮派長老，張閩。張長老看過兩人的狀態後向周家掌門人解釋兩人昏迷的原因。周予瑾是因為他的靈魂被困在了一個小世界裡，因他心有執念，唯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想通了，釋然了，他才能醒過來。李若曦則是因為受到了深入骨髓、深入靈魂的驚嚇，所以只能慢慢等她自行恢復。

  精神是人體最神秘也最難測的領域，對於精神領域出現的問題，除了等待身體自行恢復以外別無他法。

  於是周家上下開始了為期數年的漫長等待中。

  在這期間，周家內部漸漸出現裂痕，以致人心浮動、動盪不安。

  一間古樸簡單的房間內，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衣櫃。在這張可供雙人睡覺的簡易床鋪上，正團團圍坐著五個男人。

  他們互相抵著腦袋，擠在一起，小聲私語。

  「你們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你也覺得？」

  「我早覺得了。」

  「你們都察覺了？」

  「怎麼，什麼不對勁？我怎麼不知道？」年紀最長的大師兄奕什最遲鈍，他二丈和尚摸不到腦袋，完全不知道他的幾個師弟們在打什麼機鋒。

  「師兄，你沒發現小師妹的狀況不對勁嗎？」排行第六的柳頁僅比李若曦大兩個月，剛剛十五歲的他最活潑好動，他興奮地連連解釋：「你沒發現，每過幾天小師妹的狀況就會好轉一點，但是好轉的第二天，就會立刻恢復原態。」

  大師兄弈什搖搖頭：「我給師妹傳輸靈力的那幾天，師妹都沒什麼反應。」

  「那是你運氣不佳，小師妹確實快要醒了！」柳頁哪怕壓低了聲音也掩蓋不了他語氣中的激動，「師兄們，師妹如果無恙醒來，那隻內鬼就能被抓住了！」

  「內鬼？！」弈什虎了一跳，臉色都變了，「什麼內鬼？」

  「噓。」沉默寡言的林綱看了一眼弈什，手指放在嘴邊，提醒眾人小聲。

  大師兄弈什之下排行第二的是周予瑾，周予瑾不在，按年齡排序，第三的是林綱，可惜林綱不喜言語，這具體解釋的任務就交由四師兄張瑞了。

  張瑞不管是長相還是實力都很平平，屬於丟入人海就找不到的那種，他性格和善，不願爭執，所以存在感不強，很容易被忽視。就是這種不引人注意的人，能探取打聽的信息就越多。

  張瑞不負眾望地開始講述他獲取的消息，語氣平和，但那平淡的語氣用來講述詭異的發現卻和鬼故事一樣讓聽者毛骨悚然。

  張瑞：「最先發現異常的，是後院的大黃狗…那隻叫做旺財的大黃狗，從來都只吃他主人李福的餵食，可是有一天，只要有人餵食給他，它都來者不拒。」

  「李福感到奇怪，卻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一條畜生，也不一定能夠認準主人。」

  「直到有天晚上他去餵食，發現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在餵食他的大黃狗…」

  「正在哼哧哼哧吃東西的大黃狗聽見李福的動靜回過頭來，只見那條狗的臉，居然變成了一張陌生的人臉…」

  「李福嚇得大叫，還來不及抽出佩劍，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居然自掐脖子，死在了李福面前。」

  「李福驚魂未定，再擡眼看去，大黃狗還是那條大黃狗，沒有陌生的人臉，地上也沒有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屍體。李福虛驚一場，餵完大黃狗就回房睡覺了…」

  「可是第二天，李福就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死因是自掐脖子，窒息而死…」

  柳頁喃喃自語：「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他旁邊的弈什好笑地揍他一拳，「你這個修道的道士還信佛？」

  柳頁小聲道，「我不怕有形的妖魔就怕無形鬼怪，這方面佛教比較擅長。再說了，三清道長們不在意這些小事，他們都是熱情好客之人。」

  弈什無語：「...熱情好客是這麼用的嗎。」

  一直在冷靜思考沒有出聲的五師兄賀瀟提出自己的質疑，「我去查看過李福的屍身，他身上沒有妖氣，也沒有沾染上其他人的靈力，看樣子就是詭異的自殺。這件事雖然奇異，但似乎和小師妹的異常沒什麼關係。」

  張瑞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繼續道：「這段時間除了李福之死詭異莫名以外，在門外弟子中還在流傳一個關於『月下精靈』的怪誕故事。」

  「每晚子時，月亮高掛，陰陽交會之際，周師兄院子後山的竹林中，會現出一道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身影如夢如幻，如煙如霧，看不分明。但是，那個女子臉，每個人形容得都不一樣。」

  張瑞環顧一圈，見每個人都在認真思索後繼續道：「有人描述那女人美麗如精靈，有人說那是一張男人的臉，有人說那是一張老人的臉，還有人說...」張瑞頓了頓，才繼續道：「他們看見了若曦師妹的臉。」

  膽子最小的柳頁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怪誕吧？是謠傳吧？這是什麼精怪？它怎麼進來的？我們的護門陣法失效了嗎？」

  林綱瞪了他一眼，「安靜。」

  弈什對這則流言也有所印象，他一直以為是杜撰出來駭人聽聞、吸引眼球的噱頭，沒想到竟越演越烈。

  張瑞：「不是謠傳，是真的。我去查證過了。」

  眾人一怔。

  卻見張瑞直直盯著弈什，淡淡道：「我看見的是你的臉，大師兄。」

  弈什霍然擡頭，一臉不敢置信，「誰？」

  剩下三人也陷入巨大的震驚中，短短几分鐘內無人說話，小房間內安安靜靜，落針可聞。

  「不會是大師兄。大師兄雖然實力最強，如果他被控制我們都很危險。」冷靜的賀瀟率先打破沉寂，「但是，幕後黑手明顯很聰明，而大師兄一點也不聰明，甚至可以說是笨拙遲鈍。這樣一個人不是合適的偽裝人選。如果大師兄在不該聰明的地方聰明了，就很容易引起懷疑，這樣不利於幕後黑手藉助大師兄引導我們的思考方向。」

  弈什滿臉黑線，「...謝謝你幫我洗脫嫌疑。」

  張瑞點點頭，「我也覺得不是大師兄。但是這說明了一個問題。」

  柳頁漸漸跟不上大家的思路了，他只覺得修道這麼多年，第一次被魑魅魍魎玩弄於鼓掌，以至於心生恐懼，「我們去告訴師父吧！」

  林綱搖頭，「不可。」

  張瑞替他解釋，「師父不僅要忙著準備即將開始的門派比武，還要照顧師娘，不可讓師父操心了。這個內鬼，我們自己抓。」

  賀瀟點點頭，表示贊同，「話說回來，小師妹、大黃狗、女精靈，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你們發現了嗎？」

  柳頁絞盡腦汁，良久才道，「是臉？可是小師妹的臉沒改變啊。」

  賀瀟靈光一閃，「我知道了，是『變化』！」

  張瑞頷首，看向拉聳腦袋的柳頁，「你不是也察覺到了小師妹的『變化』，她時好時壞，卻總是在要醒過來時，變回原狀。」

  「變化，什麼妖物和變化有關？」柳頁和其餘師兄弟都陷入了沉默，一個個認真思考起來。

  張瑞提醒道：「還有一個關鍵點。」

  弈什皺眉，他心裡很不安，作為大師兄沒有察覺到危險是他的嚴重失職，因而語氣也就不耐起來，「還出了什麼問題，快說！急死人了，不要賣關子。」

  張瑞從善如流，「幕後黑手不想讓若曦師妹醒來，卻沒有殺她。這說明兩點，第一，若曦師妹死亡的結果不利於他。他只是想控制師妹，不想把事情鬧大。第二，幕後黑手是能經常接觸若曦師妹的人，並且知道若曦師妹擁有花草的再生之力，如此才能將她的清醒時段控制得十分精準。」

  張瑞：「如此一來，嫌疑人的範圍就少了很多了。師娘可以排除了，因為師娘自己也難以下床；師父也排除，他除了帶張長老看過小師妹後再未去過。」

  柳頁舉手，「那麼外門弟子都可以排除了。只剩下輪流守護小師妹房間的三個護法，我們五個人還有...」柳頁皺了皺眉，忽然發現有個之前從未被他懷疑過的人此刻被列為了重點關注對象。

  林綱、賀瀟與張瑞對視一眼，同時點頭，「周予逸。」

  弈什一怔。他其實聽不太懂幾個師兄弟在說什麼，但他知道周家被人不懷好意地盯上了。

  他想守護周家，守護師兄弟們，可惜他像被蒙住了眼睛的鬥牛一樣，想使勁不知往何處使。這讓他心裡的不安如潮水般湧起，讓人窒息恐懼。他望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暗暗下定決心，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