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

  打擊

  荀歸換了專業之後，

  魏苒身邊的座位就空置了下來。

  他本來也想和她一起轉專業，一起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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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下個期末，也再考個第一名瀟灑地換到臨床醫學之前。

  他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一個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還是從很遠的一個城市打過來的。

  他本來是不想接的，

  但因為身邊沒了荀歸，沒了可以說知心話的人，

  開始覺得非常孤單，所以…

  他本想著即便是個詐騙電話也很好，

  他也可以和對面的騙子嘮嘮嗑，聊聊天，緩解緩解內心的寂寞，

  而且聰明如他，也是不可能會被騙的。

  所以，他很難得地接了起來。

  「餵？」

  「魏苒，你還好吧？」

  「華姐？怎麼是你？」

  「哦，我之前看到荀歸妹妹老打我電話來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朗皓星的事情。」

  「皓星怎麼了嗎？他和荀歸妹妹還在一起吧？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都說了…」

  「他死了。」

  「啊？什麼？誰死了？」

  「朗皓星。」

  「啊？」

  「朗皓星死了，他得的是癌症，不是什麼良性腫瘤，吃藥和手術都是不會好的。」

  「啊？？！！」

  「他死了，真的，華音，你自己要多保重，還有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幹什麼呢？怎麼都不和我聯繫了？」

  「魏苒…我…我…我在L市，我在這裡…繼續…我在嘗試寫歌呢…你也知道我很喜歡音樂的。皓星弟弟已經…了的話…那麼…荀歸妹妹還…」

  「荀歸還好，我們都還好，你…你自己要保重。」

  「對了，魏苒，有一件事情很重要，也是我這一次打電話給你的主要原因，你仔細聽好，快跑，快離開…」

  因為魏苒急於告訴她朗皓星的死訊。

  而這個消息真的是太過于震驚，

  所以直到最後她才想起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

  打了這通電話的初衷。

  並不是為了知道些什麼，而是為了告訴些什麼。

  不是為了知道什麼人的死訊，

  而是為了讓某個人好好活下去的。

  等到她想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按住了，

  也失去了再打一個電話的權利和機會。

  不過，魏苒應該聽到了吧，我要他逃跑的那句話。

  剛說完那句「快離開」，後面肯定還有些什麼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那電話就掛斷了，

  想要再打也再也打不通了。

  真的是很奇怪。

  不過，他倒也沒有很擔心，華音是一個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處理好的人。

  他完全不要擔心。

  不光如此，魏苒其實心也挺大的，僅僅和他自己相關的事情，他好像都不是特別在意。

  快跑，快離開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突然提起這個？

  是讓我跑和離開嗎？我這樣的一個人還能遇到什麼危險？

  他並沒有把她的提醒當回事兒。

  他天真地以為，自己回到了校門之內

  未曾想過，另一邊的華音再掛斷電話之後，

  遭到了怎麼樣的一翻傷害和折磨。

  而他即將也遇到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危險。

  和荀歸一樣的，在某個特別重要的人開始不出現身邊之後。

  那些藏在她身後風景，也因為她的消失都被他給看到了。

  魏苒也再一次意識到了，原來自己真的是到了S大，

  成為了全國頂頂了不起的學府中的學生。

  荀歸不在他身邊之後，

  他也不再執著地跟著荀歸身後轉之後。

  當時他們倆處心積慮的「官宣」就也自然而然地不作數了。

  雖然荀歸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聽說一些。

  知道她好像沒能救得了什麼人，失去了一個朋友。

  不過那個人究竟對於她有著怎麼樣的意義，

  她最近到底經歷了什麼，因為她沒說過，所以大家也都不清楚。

  也並不覺得會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反正她好像本來就有點兒抑鬱，

  最近變得更高冷更不愛理人了，也是正常的吧。

  又或許，她只是因為和魏苒鬧了分手心情不好吧。

  荀歸這一次回來之後，和魏苒就很少同框出現了。

  所以很多在意這些事情的，

  比如喜歡他們兩個其中一個的人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們身邊又開始多了很多關心他們的人。

  可他們的關心，說來慚愧，真是一點兒都不需要。

  他們的問題，他們的心事，好像都已經無法解決了。

  所以，他們依舊冷冷地面對那些人的示好。

  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清淨，

  而另一方面就是…讓他們不要也摻和進他們複雜的人生里來，

  也給那些朋友們徒增煩惱。

  雖然順利進入了S大沒錯，

  好像又重新獲得了原來失去的一切沒錯。

  說來慚愧地，他做錯的一切事情好像都已經得到了諒解。

  而荀歸…他知道，即便和她毫無關係，

  和她自己一樣的。即便被所有人原諒了，他也沒有辦法原諒他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在朗皓星死後，

  魏苒開始一遍一遍地想起那個因他而死的梁小敏。

  想著她當時躺倒在地的樣子，因為還歷歷在目，心也就不由得跟揪緊了，痛極了。

  但是因為要成為荀歸的依靠，因為他絕不能也被打垮了。

  所以即便心裡也是特別特別難過的狀態，他也依然保持笑容，挺直腰板待在她身邊。

  說實話，朗皓星和梁小敏的死對於魏苒而言，打擊真的都挺大的。

  突然失去了的好兄弟，身邊人。

  那個被自己直接或是間接害死了的姑娘。

  他都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死亡，他也都是很害怕很害怕的。

  深受打擊，一蹶不振，現在也似乎還是如此，想起她，他也還是覺得無法呼吸，慌張至極。

  他還是無法面對，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所以或許，

  他想要換專業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想要追隨荀歸的腳步吧。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他也覺得是時候換個地方也換個心情了。

  他好像也是一個挺軟弱的人。

  這麼多年了，經歷這麼多，

  他似乎還是無法直視那段過去，

  沒有辦法原諒他自己。

  荀歸啊，我好想你啊…

  雖然不過是她轉了專業的第一天，

  魏苒的心裡就開始這麼想了。

  荀歸離開之後，魏苒就不再執著於坐那個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了。

  而是坐到了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置，

  上課的時候即便都會，也不再爭搶著回答問題了。

  開始享受起安靜祥和的課堂時光來，一邊認真聽課確保自己能保持專業第一，

  然後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魏苒：我知道很不禮貌，對不起。）

  他托著腮幫，望著窗外，看著那些因為一直凝望著荀歸而錯過的風景，

  很遺憾地，也並沒有覺得有多好看。

  和她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的，所以，

  魏苒覺得很無聊。

  說實話，荀歸其實也是個挺沒意思的人，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是在看書就是在想心事，

  也不太喜歡搭理他，很少主動和他說話，

  就算說，也說的都是有關別人的事情。

  但魏苒卻從來沒覺得煩躁，無聊。

  不像現在，明明那個「礙眼」的「悶葫蘆」不見了，

  可…他還是覺得真的特別無聊。

  於是，他學著荀歸的樣子，也開始一邊看書一邊想心事。

  魏苒想著華音那句未完待續的話，他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到底能遇上什麼需要逃跑的事兒，

  想著荀歸現在在新的專業里適應不適應，自己怎麼才能早點兒跟過去，

  想著朗皓星現在是不是已經投胎轉世了，是不是還是個人，還是個男生…

  想著這些和他瀟灑慵懶形象極為不相符的這些糊塗心事。

  想著那些以他現在的年紀現在的身份不該想去想的那些事兒。

  他時常忘了他和荀歸併不是同齡人，他比她要大了四歲多，

  或許好心態真的可以讓人變年輕時真的吧，

  一直只是煩惱著這些或許只有少年人才會煩惱的問題的話，

  時光對於他或許也會溫柔一些。

  荀歸那個朗皓星怎麼努力都無法進入的世界。

  魏苒知道他應該是在裡面的。

  只不過是荀歸不願意承認，他也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他是那個可以也能夠陪在她身邊的人，他們的心底有很多地方都是很像很像的。

  荀歸喜歡我，我也喜歡荀歸。

  可是我們，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了吧。

  因為她忘不了朗皓星，因為他又想起了梁小敏，

  因為她愛過朗皓星，因為他被她妹妹喜歡著，

  因為種種的種種，

  魏苒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感太複雜，

  又都曾經被傷害得太深，

  所以和彼此待在一起的話一定不會真正幸福的吧。

  就在這麼平淡又憂鬱地度過了一周多之後。

  魏苒也迎來了一個很特別很特別的日子。

  直到，在那一天，他才終於完全明白了華音說的那句讓他快跑，

  到底是指什麼。

  也非常後悔沒有聽她的話。

  沒有她的話趕快離開，於是就再也走不掉了。

  魏苒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也會做一個食言的人。

  和朗皓星一樣無奈辜負了某個相守一生的約定。

  一個致命的打擊也正在前方的不遠處，

  等待著他，也正等待著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