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

2024-09-13 20:30:22 作者: 願羽盈

  新娘

  可…雖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但在那晚之後,

  因為朗皓星的情況又開始變得非常不穩定,

  不太適合做手術,所以又觀察了一個星期,

  暫時推遲了手術的進程。

  那段時間裡荀歸也沒有再去看過他。

  

  他需要獨處的時間,自己也需要。

  於是即便在那或許是最後的時光里,

  兩個人也一面都沒有見。

  雖然朗皓星一再堅持可以試試荀歸和魏苒那個實驗小組新研究出來的那種藥,

  他雖然也不太懂,但是只知道不能白費了他們為他辛苦忙碌了這麼久的心意。

  但畢竟也不過是大學生的小小突破,醫學價值微末,

  也並沒有經過什么正式的臨床試驗。也不知道會不會帶來什麼可怕的副作用…

  離能夠實際運用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而很遺憾,朗皓星呀,已經沒有時間了。

  就算來得及也有極大的風險,很不能不但不能救命還會致命,

  他現在風雨飄搖的情況實在是…

  雖然他自覺得己可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但是醫生可不能!

  於是…

  這件事情似乎也和荀歸之前為了他做出的那些個努力一般,

  都變成了十足的無用功,不值一提,也不被他需要了。

  荀歸最終還是沒能來得及,

  即便找到了魏苒這樣的助手也沒能來得及,

  去製作出那種名為奇蹟的,

  能將他被腐爛敗壞的身體化腐朽為神奇的靈藥。

  不過,她也只能接受。

  無奈接受那些她明明已經做足了準備請它千萬不要發生,

  它卻還是都發生了的事情。

  接受一些不得不失去的失去。

  那一個星期,朗皓星一直和父母待在一起。

  把所有和這些親人要做的事情都好好交代了一遍。

  (和父母的部分請關注第一百五十一章番外,那一章會具體描述的。感興趣的,可以移步到那一章仔細了解一下!這裡就不贅述了!)

  還把一些想說卻沒能說出來的事情都在一本筆記本上記了下來,

  留給了父母,又重抄了一份留給了荀歸。

  說來慚愧,都沒有認真寫過作業的他,

  寫起這估計類似於遺書的東西,

  倒是非常認真起來。

  一筆一畫一字一句,字斟句酌的。

  拋開這件事情本身不談,好像真的是有點兒可笑呢。

  而在那一個星期里,荀歸做好了要失去他的準備。

  告訴自己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能哭,不要哭。

  眼淚是脆弱無能的象徵,

  她向來…至少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個堅強有本事的人。

  到最後也應該還是這樣的。

  手術的那一天,

  荀歸盛裝打扮了一番。

  就像是要去結婚了一般隆重,而且一整天都洋溢著笑意。

  穿著那件婚紗坐在手術室的外面,

  甚至還把頭紗也都給戴上了,

  就像一個真正的新娘子一樣。

  手裡還拿著一束鮮艷的玫瑰花,

  眼神相當期盼地正望著某個地方。

  要不是,地點不對,還真以為她真的馬上就要嫁人了。

  是她送他進去的,他被推進手術室之前,

  躺在那張轉運床上。

  在朗皓星生病之後,荀歸知道了很多關於醫學的專有名詞,

  和膽管癌相關的,比如姑息治療,射頻消融等等。

  而朗皓星現在做的手術是穿刺支架引流。

  因為他的膽管癌的發展,所以堵塞了消化道,出現了嚴重的腹痛嘔吐的症狀,特別痛苦,急需手術來緩解。所以這一次的手其實對於那個最致命的癌症病並沒有任何的解決。

  (注意:作者我本人並非醫學專業,醫學知識也相當有限,所涉及專業知識均來自網絡,所以如果有誤歡迎指正會及時修改!感謝閱讀!)

  對於魏苒的動搖,

  在朗皓星或許會死的這個事實面前再一次變得不值一提起來。

  她那一個星期也幾乎一時一刻都沒有想起過他來。

  而是回家了一趟,然後「閉門思過」,安靜地自己呆了七天。

  那七天裡,唯一值得被記錄下來的事情,就是…

  她把自己從小到大得到的所有的獎狀證書全都撕了,

  把獎盃全都砸了,

  然後坐在那些給她粉碎的榮譽之間,嚎啕大哭了一場。

  她真的覺得自己目前為止的人生突然就變得毫無意義起來。

  父母和妹妹都觀察到了這一件事情,

  荀桔雖然能理解但不清楚,荀歸經歷的是一種怎樣的悲傷。

  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把這些她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得到的榮譽這麼「銷毀」,

  朗皓星哥哥應該也會難過的吧…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心裡到底藏著了些什麼難以發泄的情緒呀…

  即便她屋子裡哐啷作響,聲音巨大,

  鄰居都鬧上門了,父母也只是幫她道歉,

  沒有阻止。只是默默等她發泄完,將那些東西盡數毀掉。

  因為覺得這些東西就和她這個人一樣,華而不實,幫不上忙,

  並且其帶來的光環帶給過人其實不會到來的希望。

  或許那些也就不是榮光而是某種罪惡了。

  荀歸也本以為她是個很堅強的人,是個處變不驚的人。

  可明明是這個早就知道會迎來的結果,

  但…她還是無法承受,還是覺得天是真的要塌下來了。

  不過還好,在崩潰了一周之後,

  把能砸能摔的東西都糟蹋完了之後,

  因為傷心和難過好像也是有極限的,

  荀歸悲傷夠了,也就又湧出了力量來。

  當然了,也只是足以去見他的力量而已。

  手術那天,荀歸穿上婚紗和高跟鞋,

  手上戴著那個素銀戒指,站在手術室門口,

  一直站著,站了四個多小時,

  腿腳很是酸痛,也不管不顧。

  之前說過了,荀歸在朗皓星生病之後,就變得很是迷信。

  總覺得自己多受一些不必要的苦痛,他的苦痛就能減輕一點。

  自己活得那一點他就能輕鬆一點。

  手術很成功,朗皓星消化道的堵塞被成功疏通了,

  整個人也沒有那麼難受了,但…也還是會死的。

  之後的半個月,精神狀態也很不好,

  總是睡睡醒醒迷迷糊糊的,

  他父母一直陪著,也叫荀歸不要在這裡耗時間,去忙她自己的就好。

  但是荀歸覺得沒有什麼自己的好忙了,真的是。

  所以…她也確實有一件關於他的事情想要完成。

  一件很難的但當然不比拯救他更難的事情。

  那一天,

  在朗皓星或許是最後的時間,

  他自己和父母的意思都是全部留給荀歸。

  該和父母說的話,交代的事情,承認的錯誤,心裡的話等等,

  荀歸不在的那段時間都已經交代清楚,

  最後的時間,他想要和這個他認識的也當然即便用盡一生也沒能完全認識的,

  其實是他最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

  於是荀歸握著他蠟黃瘦削的手,坐在他身邊。

  電視正在放在那部電視劇里的那一集,

  朗皓星正帶著明天樂隊一起表演的,

  那首歌叫明天,是明天樂隊的主打歌。

  朗皓星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

  但是看東西還是可以的,於是他也仔細欣賞了一下那個表演。

  荀歸最熟悉和了解的就是他的眼神,

  所以即便他緊皺著眉頭耷拉著嘴角,

  荀歸也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自己這件事情是一點兒都沒做錯。

  雖然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樣的,

  但是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荀歸還是看得出出來的。

  只是很遺憾地她之前從來都沒有真正在乎過。

  「唱得真好!這首歌真好!」

  「看吧,這電視劇播了!(其實還還沒播!)第一集就是這個!(其實不是這個!)你馬上就要成為大明星了!我預感你會比我堂哥還優秀!」

  「朗皓星,你知道嗎?」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或許我就會不想認識你了。」

  「這樣我們的生活是不是都可以更簡單一點了?」

  「你覺得呢?」

  只可惜在那「你覺得呢?」之後,再也沒有了回應。

  他睡著了。或許是因為被做手術也是一件很辛苦很辛苦的事情。

  所以荀歸沒有打擾他,只是默默一個人看完了那一整集節目,

  又絮絮叨叨了說了很多根本等不來回應的自言自語。

  而在那首歌曲結束,電視劇也播放結束之後,

  病房裡卻還是有聲音的,

  只不過傳來的是,

  某個一直翻湧著的波濤突地變成了直線的聲音。

  一個荀歸只在電視劇里聽到過的聲音。

  她本該驚恐萬狀地回頭看一眼的才對。

  荀歸明明一直緊緊盯著屏幕也一直都沒有往後看。

  明明沒有看到他在那心滿意足之後漸漸暗淡下去的目光。

  可還是不自覺地心裡一緊,知道很多事情都隨著那首歌的結束一起結束了。

  不知道何時也開始等在門口的魏苒也同時目睹了一切。

  不知道為什麼也和身處病房裡的荀歸一般,

  平靜著平靜著就突地崩潰起來,

  泣不成聲地接受了這個他們早該接受的未來。

  魏苒知道,他死了。

  他們的心也就都死了。

  荀歸和他都沒有辦法再去好好在乎什麼人了。

  他們的人生能算得上是人生的部分好像也就都隨著這位少年人的消亡,

  通通一起迎來了消亡。

  很多事情也都隨著他呼吸的停止一齊到此為止了。

  「我嫁給你了,朗皓星,這樣就算你離開了,我們也是永遠都在一起。」

  「你答應我了,不能反悔,我也不會反悔。」

  「那是小時候我們的父母當然還有我們一起決定好的事情。」

  「我對不起你,因為你我才成為了我,我卻沒能救下你。」

  「你的戒指在我這裡,我的心作為回禮請你帶走。」

  小劇場。閔瀚月

  為了幫荀歸要到那一集的樣片,

  閔瀚月也用足了力氣,用上了他在娛樂圈積累的所有的人脈和關係,

  請導演老師和剪輯老師都加了個班,才好不容易剪出了這一集的內容,

  並獲得了這個特別外放的許可。

  整件事情挺坎坷的,但好在結果挺順利。

  荀歸當時教他英語的那個恩情此次也算是完全都還上了。

  她和閔瀚月也算是真的可以兩不相欠了。

  她以為終於有機會聽到「兩不相欠」這個美好的詞。

  只不過,唯一遺憾的是,

  為了讓這件事情順利進行,

  她利用朗皓星賣了慘,將他的故事告訴了導演,

  他才鬆了口,軟了心,放了水的。

  他的可憐這世上又有一個人明明白白地知道了的這件事情,

  讓荀歸覺得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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