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止符

  休止符

  朗皓星在全國各地實現著夢想的時候，

  定時會給荀歸發一些照片，

  有的時候是他們明天樂隊的合影，

  有的時候是他一個人的自拍，

  還有的時候是一處當地的風景。

  頻率差不多是三天一次，最長也沒有超過半個月一次。

  時時刻刻匯報著他們的進度，告訴她他們到哪裡了，

  讓她不要擔心。

  荀歸也因為他的「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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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每一張照片上的他都是神采奕奕笑容燦爛的樣子，

  完全放鬆了警惕。

  忘記了，她根本沒有可以放鬆下來的時間。

  荀歸併不懂音樂，只是認識音符，知道寫法，

  聽得出每一曲是什麼旋律。

  每一次音樂考試也都能得滿分。

  就是岳楓晴基本上一題都沒有做對的那一次，

  荀歸把所有的問題都答對了。

  可是關於音樂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她好像還是一無所知。

  也是因此，他第一次明白了，這世界上真的有很多，

  從課本上根本學不到，或者說是學不會的東西。

  朗皓星回來了，是坐著飛機從很遙遠的城市回來的。

  也是他們這一次旅行的最後一站，是中國的最北端漠河。

  那個地方荀歸從來沒有去過，說實話，朗皓星這一次旅行去的所有地方，

  荀歸其實都沒有去過。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事情她都還沒有做過，

  也都還想和他一起做呢…

  等他好起來了，就一起去吧…就請你也帶上我吧！

  朗皓星回來是臨時起意的，比起預定好的時間早了差不多快兩個月。

  整個行程也還有一點兒都沒有完成。

  還有好幾個地方都沒有去過呢…

  因為時間剛好是周末，荀歸也繼續留守在學校，

  朗皓星也知道。

  「荀歸呀，我回來了！比計劃提前了一點兒，你能來S 市的機場接我一下嗎？我要從那裡中轉一下。」

  「好，當然了！明天幾點？」「上午十一點！」

  「我一定準時，你等我哈！」

  魏苒說的沒錯。

  那短暫的心緒波動，

  和朗皓星比起來真的很不值一提。

  剛剛還沉浸在那不該有的情緒之間的荀歸，立刻振奮起來，

  開始籌備起明天的見面來。

  電話那一頭的他聲音很穩，聽起來真的還不錯。

  或許他已經好多了，因為散了心，病也好多了…

  荀歸提前去了機場，穿了一身大紅色的最顯眼的衣服，

  努力擠到了接機隊伍的最前面，確保朗皓星一出來就可以看到她。

  因為一直有著聯繫，所以即便近一年的時間完全沒有見面，

  兩個人的關係也沒有變得有任何的疏遠。

  荀歸和自己隨著那些好看的照片，和他一起飽覽過了大好河山，

  心情舒暢。

  荀歸注意到了一件很關鍵但也似乎根本毫不緊要的事情，

  也因此變成了她在見到他之後，

  開口問的第一個問題。

  「華音呢？怎麼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

  「她呀…「

  「她嘛，遇到了一個好地方，不想走了。」

  「哦，這樣啊…那你呢…你…」

  「我和她本來也就沒什麼…都是過去式了。」

  」哦，是嗎？你的身體呢，還好嗎？」

  「挺好的，都挺好的。」

  「怎麼提前回來了？」

  「想回來了唄，在外面總感覺沒有歸屬感…」

  「嗯，是的！那你…什麼時候回A市？」

  「過幾天吧…」

  「巡演怎麼樣？還順利吧？」

  「嗯，挺好的。」

  挺好的，不是不好，但也不是很好。

  荀歸因為看到他似乎很有氣色，狀態也不錯，沒有注意到，

  他這個幾乎從來沒有用過的模稜兩可的措辭。

  沒有注意到他在隱藏什麼，那個最率真的笑容也是假的。

  荀歸因為還有實驗要做，做好萬全準備，朗皓星也似乎趕火車回A市，

  兩個人在機場寒暄了一會兒就分開了。

  荀歸先走的，她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

  而在她離開之後，

  朗皓星去了一個她怎麼不會想到的地方。

  而明天樂隊也其實已經解散了，沒有了明天。

  他沒有回A市，而是留在了S市，

  荀歸剛離開，他的父母就迎了上來，

  和他說了聲：「走吧兒子！」就一起離開了。

  而那真正的一家人，真的至親至愛，

  掉過頭去的地方，是…醫院。

  朗皓星知道，非常清楚，

  和這一次旅行還有他的夢想，一齊走到了盡頭的，

  似乎還有他的生命。

  而那本以為至少還可以再演奏一段時間的樂章，

  隨著朗皓星的再次住院，也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劃上了一個休止符。

  那個荀歸一直覺得很難看，也沒有真證分清楚過的，很特別的音樂符號。

  所有美好的音樂和旋律也都隨著它的出現，

  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荀歸也再一次措手不及地在實驗結果有足夠好的進展之前，

  先等來了朗皓星又要死了的消息。

  小劇場一 朗皓星和華音

  雖然是和華音一起去的，

  這個他真的很喜歡也很痴迷的大姐姐，

  這個哪裡都和荀歸不一樣的，

  似乎更懂他，也更懂他熱愛的音樂的女人，

  也似乎哪裡都更吸引他一點兒的女人，

  可在這將近一年的朝夕相處里，兩個人卻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當時的「濃情蜜意」「轟轟烈烈」，也好像就這麼驀然地成了笑話。

  朗皓星後來才意識到，當時他那一切過激的行為或許都只是為了做給荀歸看。

  告訴她不受她驅使的人生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告訴她不喜歡她自己也還可以喜歡別人，

  想要證明，自己才沒有被她牢牢拴住呢。

  只是為了完全徹底地脫離她的掌控。

  但是他錯了，他就是被荀歸牢牢拴住了。

  他習慣了聽她的話，也就因此變得喜歡聽她的話了。

  他的人生里已經離不開她了。

  荀歸有一次和他說過，他是她的全世界，

  可現在，事實好像是相反的。

  荀歸失去了他說真的一定會活得更好吧，

  而他呢，沒有了荀歸的話…

  他過去的一切不復存在，未來的一切也不會到來…

  根本活不下去了。

  朗皓星在那一年的走走停停中，

  有了很多靜下心來思考面對自己的時間，

  也因此得以明白了很多事情。

  不再被荀歸牽著鼻子走了，讓他感覺到很自由，

  但也當然，比起自由更多的，還是迷茫。

  而且這迷茫還和普通人的迷茫不一樣。

  正常人的迷茫時，像是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裡去。

  而他的迷茫時，在一個死胡同里，找不到可以出去的路。

  朗皓星除了意識到自己的病在繼續發展，

  自己也離死亡越來越近之外。

  除了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將真心錯付了之外，

  還意識到了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就是，即便他沒有生病，

  那個他離經叛道選擇的生活似乎也並不會荀歸的安排來得更好。

  小劇場二夢想。

  朗皓星的夢想是唱歌，

  是想要把自己的聲音傳達給全世界。

  是想要創作出一首足夠好的歌。

  想要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想要擁有燦爛的完美人生。

  在自己喜歡也想要堅持的道路上一直堅持下去。

  可即便是他還算好的時候，

  他寫的歌，唱的歌，沒有一家經紀公司願意收。

  入選電視劇主題曲的事情，也或許真的也只是全託了荀歸的福。

  要不是她認識閔瀚月，

  明天樂隊或許就永遠不會被看到。

  像他這樣也不算很有天賦，沒有背景，也沒有資歷，

  只是懷抱著一顆說是不會放棄的熱愛真心的人，

  好像真的很難很難成功。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和夢想一樣閃閃發光的東西…

  雖然試過了即便失敗了也不覺得後悔。

  但是朗皓星還是覺得相當失落。

  校門之外的世界還真的是挺複雜的。

  沒有了明確的標準之後，生活卻好像還是變得愈加艱難起來。

  「你實現了夢想了嗎？」在朗皓星快要回來的前兩個月的某天，

  荀歸這麼問他，她一直很關心這件事情，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嗯，實現了。」

  他是這麼回答的。

  「這樣就好，恭喜你！」

  荀歸鬆了一口氣。

  而朗皓星卻再次焦慮起來。

  朗皓星知道，夢想什麼的，

  不會實現了，永遠都不會實現了。

  他已經唱不動了，

  嗓子和心都一起因為生病了變得沙啞起來，

  他也不會再有什麼機會了。

  夢想什麼的，不會實現了。

  永遠都不會實現了。

  過去的都已經失去了，未來的也不會再來了。

  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朗皓星心灰意冷。

  原本就算這一切都完了，他還有荀歸。

  那個一直完美著也永遠不會不完美的人，

  一定會不論他墮落到何種地步，

  就像他小時候就算考全年級最後一名，

  荀歸也都會在短暫惱火之後再次綻放笑顏，

  鼓勵他說：「下次可以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呀！我們一起努力，爭取進步個兩百名，創造個奇蹟如何！」

  哪怕他很多次都差點要把她的計劃給毀了，差點人生就要開始和她毫無交集了，

  荀歸也會在短暫沉默之後再次精神滿滿，

  安慰他說：「沒事，放心交給我。我去到的地方，你也一定都能去。」

  哪怕他後來那麼傷她的心，那麼不聽話，

  她也依然從來沒有討厭過他，

  他每一次被她發消息，也幾乎都是秒回。

  朗皓星意識到了生命的珍貴的同時，

  也意識到了荀歸的珍貴。

  他再上哪兒去找這樣一個掏心掏肺對他好的人？

  再上哪兒去找一個即便還沒有看到他真正的好，

  就願意全盤接受他所有不好的人？

  他曾經一度以為荀歸給他施加的壓力已經太繁重了，

  卻未曾想過，她一個人扛起過多少更艱難困苦的事情，

  自己承擔的不過是她的九牛一毛。

  要把自己這樣「扶不起的阿斗」給捧到S大的門檻外有多不容易。

  小劇場三單戀故事

  這是一個單戀故事，關於五個人的。

  世界上最難得的就是喜歡而比起喜歡更難得應該就是相互喜歡了吧。

  所以這個故事裡因為鮮有奇蹟發生，所以只有單戀沒有雙向奔赴。

  而單戀的感情線也應該是，

  荀歸喜歡朗皓星，朗皓星喜歡華音，魏苒喜歡荀歸，荀桔喜歡魏苒，

  華音喜歡那位救過她命的王大哥才是。

  可…

  荀歸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會對除了朗皓星之外的男人動心。

  朗皓星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是那麼那麼在意荀歸，她才是他心裡無法割捨的著愛。

  這個故事也因此變得稍稍複雜起來。

  不過也依然不離初衷，還是五個人的單戀故事。

  小劇場四。男二號

  荀歸和魏苒都對於那個早該忘記的「官宣」念念難忘，

  魏苒更是，他明確地感受到了荀歸當時表現得不尋常，

  也對於她突然有握住自己受的這件事情覺得很欣喜。

  雖然年齡已經到了二十四歲，已經是個很成熟大人的年紀了。

  但是…對於感情這件事情的態度也還是停留在了十八歲那個最青澀的年紀，

  他的喜歡也就是牽牽手，像互望一望的哪一種少年人的喜歡，純情至極。

  所以…那晚他一夜未眠。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哪一個瞬間打動了她，

  但他很清楚她一定是被他動搖了一點點的，

  魏苒盼望著自己可以在荀歸的心裡變得重要一點兒，

  更重要一點兒…只要在給他一些時間就好了。

  他在心裡默默期盼著，不自覺地和朗皓星開始許著同一個願望。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朗皓星就這麼提前回來了。

  他也不得不無奈退回那個屬於他的男二號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