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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舞台的白色三角鋼琴前，我當然無法像張銘陽那樣對著李斯特或者拉赫馬尼諾夫隨手拈來，我已經多少年沒有碰過鋼琴。

  可我畢竟是搞理論的，即興伴奏的原則算法多少都是有所接觸的。我對那位拉手風琴的哥們兒說，爵士樂可以嘛？fly me to the moon。對方點點頭，他隨即演奏起動人的旋律，我為他的旋律填補一些豐富的和弦。

  「帶我飛向月亮，讓我嬉戲在群星之間。」

  我坐在我的位置是看不到噴泉後面的李燃和許嘉和的。但願他們喜歡這首曲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張銘陽曾對我說，如果世界毀滅了，他就帶我逃到月球上去。可現在我能做的只有擡頭看天空中那一輪同樣照耀著我和他的月亮。

  秋霖站在靠近舞台的附近陪著我，他問我會不會彈那個什麼少女，我說獻給愛麗絲？他說不是，那曲子還有點奇怪的，像在講一出說不清楚的情懷。我問他是不是亞麻色頭髮的少女，他說可能吧，他聽他弟弟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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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用說不清楚的情懷評價德彪西，秋燁你其實很適合搞音樂美學。他說算了吧，有一次去看他弟弟樂團的演出從頭睡到尾，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個音樂廳的環境挺不錯的，來聽音樂的人素質都很高，也不亂說話，讓他覺得十分好睡。

  許嘉和因為聽了我彈鋼琴，我在他心裡一下就成了極具魅力的一個人。他說他好羨慕會演奏樂器的人，演奏樂器好有魅力。秋燁忙說他也會，他在小學學過吹豎笛，吹起來烏魯烏魯。許嘉和看著一本正經的秋燁表演吹豎笛時滑稽的模樣就笑了，我們都為我們能為許嘉和帶來一點點快樂而感到開心。

  晚上躺在床上，我還是不免擔心的問秋燁，嘉和那個事真的能順利解決嗎？秋燁說葉芝言你什麼都好，就是愛囉嗦這個習慣很不好。

  第二天嘉和回來就告訴我少爺今天在他的工位守了一整天，他一會兒摸魚的機會也沒有。他還說少爺嫌他工作慢，生氣的抽了好多煙。

  「李先生也來。」

  我說李燃也去了？他點點頭。

  「李先生說我媽媽托他們照顧我，他們也沒有辦法。」

  我一下就明白了秋燁和李燃的用意，他們是要讓那些胡亂猜測的人明白，並不是許嘉和虛情假意的巴結他們，而是他們迫於許嘉和的家世不得不特殊照顧。

  人就是這樣，如果你看到另一個人處於一個你似乎也能夠得到的高度的時候，就會頃刻間滋生無數嫉妒，可那個人一旦達到一個你看不清的高度，嫉妒就會化作自嘆不如的羨慕。

  晚上秋燁沒喝酒也向我抱怨，許嘉和什麼腦子，到了五點半就要下班，我讓他在公司把活幹完再走，他說到時間下班要去接你了。我說你又不會跑，他說怕你等太久會無聊，還和我說要我以後也早點下班，大家一起吃飯熱鬧。

  我問秋燁許嘉和這樣做有什麼問題嗎？他說他再努力一點，等簽了正式合同他就和李燃給他換個活多但是清靜的部門。他現在都一副工作懈怠的樣子，他們哪敢動他。

  我說你就由著他吧，你自己是工作狂也沒必要拉著你身邊所有人都做工作狂吧。

  許嘉和畢業典禮的那天我們都去了。秋燁準備了一束大到誇張的紫色玫瑰花，他說要讓所有人都羨慕許嘉和。

  我說怎麼想到買紫色的玫瑰，他說白色太單調，粉色太俗氣，紅色他送也不太合適，紫色比較特別，而且也很貴。他買東西就喜歡買貴的。

  秋燁是來我學校接的我，然後我們一起去找許嘉和，我問他李燃呢？他說去機場接許嘉和的媽媽了。

  「他媽媽來了？」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許嘉和並沒有提前告訴我們這件事。

  秋燁說是，李燃還請了三天假，要陪許嘉和的媽媽在這裡玩一玩。

  紫色的玫瑰為許嘉和的畢業典禮帶來了極具衝擊性的戲劇效果。他捧著一束大到他都要捧不下的花，所有人都爭相要和他合影留念。

  李燃不厭其煩的幫他一直拍照，我和秋燁就站在一邊，看許嘉和就像看一個我們心疼憐愛的弟弟。

  嘉和的媽媽是一位著裝得體也樸實的女性，她和我們打招呼，舉止禮貌到位。秋燁說嘉和的媽媽之前是學校校長，生了嘉和沒多久就辭去了工作一心一意照顧他。

  她和一位特地來和嘉和合影的老先生聊了很久。老先生和嘉和說了很多話，首先祝賀他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對他對他媽媽來說這都是不容易的。然後他對嘉和說，生活就是酸澀苦辣甜，你看甜總是最後才出場，所以你也要給生活多一些耐心。

  我原本以為這個老先生是嘉和的導師，因為他的媽媽叫他杭老師。後來我才知道這位杭老師其實是嘉和媽媽的導師，這所大學的校長。

  這也是嘉和媽媽的一個心愿，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和自己同樣的大學。嘉和讀的大學非常好，他必定為了媽媽的心愿付出了超過常人兩三倍的努力。

  嘉和媽媽在的日子他總陪著媽媽，在他上班前他依然送我去學校，下班後就由秋燁來接我。秋燁一邊開車一邊說，現在不是有那種無人駕駛的汽車嘛，你要不要買一輛試試。我說，首先那種技術尚未成熟，而且我上車下車也很成問題。

  李燃請了三天假秋燁就加了三天班，他沒時間把我放回家再回公司，索性就讓我待在他身邊，他幾點走我就幾點走。

  李燃給我的那本書我已經翻譯完了，我把翻譯稿發給他，說不滿意可以隨時改，他看也沒看找我要了銀行卡就給我打了一大筆錢。

  我說我翻譯的費用是不低，但也不至於要給我那麼多錢，李燃說你只當是我們的預支吧，然後又另外給了我一本未發行過的純文學類小說讓我翻譯。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哪家出版社的委託，我翻了翻告訴他，這本需要一些時間，李燃說時間不是問題。

  每天秋燁都要在公司工作到兩三點，我就餓著肚子等他等到兩三點。有時候我也吃點餅乾，但是不吃太多，因為無論是工作到幾點嘉和都會準備好熱飯熱菜，點一盞小燈等我們回家。

  李燃知道我們回來也會從房間出來和我們打招呼，然後很快他就又回房間睡了。陪人遊玩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秋燁每天都要問問嘉和玩了些什麼，嘉和守著我們吃晚飯然後告訴我們李先生帶他和媽媽逛了公園，喝了茶，還去劇院看了媽媽很喜歡的舞蹈表演。

  嘉和還問我們周末要不要去看荷花，他們今天在公園看到了好漂亮。秋燁眉頭一皺，說那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我說要去，當然要去。

  我埋怨秋燁怎麼連嘉和的心思都不懂，他是想我們四個人一起出去玩呢。秋燁說有什麼好玩的，太陽曬得那麼熱，喜歡看荷花去花卉市場買幾株回來看個夠就是。

  嘉和媽媽回去的那天，兩隻貓蹲在嘉和的房間門口叫了一晚上。我說這兩隻貓怎麼了，才幾個月就開始發情了。秋燁說哪裡是貓發情，是他們的爸爸媽媽在房間裡發情把他們關外面了。

  沒有觀賞到李燃對嘉和精緻的告白是一件讓我遺憾的事，我們只知道嘉和的手腕上在那一夜多了一串紅色的van cleef arpels幸運草手鍊。

  那天之後李燃單獨休息的臥室就空出來了，他沒有興致邀請小貓們觀賞他和許嘉和的恩愛大戲，在那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聆聽貓咪們細密的叫聲成了我和秋燁夜晚的必修課。

  我問秋燁，李燃到底怎麼對嘉和告白的，又用了哪些驚人的浪漫手段，秋燁說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天天和李燃黏在一塊兒。我說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嘛？秋燁說有什麼好奇的，許嘉和那麼喜歡李燃，這不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我原本以為秋燁對這件事是真的沒什麼興趣，後來我看他找著機會就問許嘉和怎麼就和李先生這麼好了，夜晚都睡在一起了。我才知道對於這件事的細節李燃也沒有和他說得太多。

  他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李燃去距離我們這車程兩小時的一個城市出差了，他上午出發傍晚就能回來，秋燁為著這個機會早早的等在家裡，嘉和接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餐桌邊坐好了。

  嘉和看秋燁回的早，也沒提前說，慌忙去廚房裡做準備，秋燁說小啞巴，你過來坐好，我有話問你。嘉和看今天我好像和秋燁站到了一邊，他孤立無緣，只好乖乖在秋燁面前坐好，任由他戲弄。

  「嘉和，你的李先生是不是親過你了？」

  秋燁一改常態的叫了嘉和的名字，嘉和聽了他這個問題老實的點了點頭。

  「都親什麼地方了？」秋燁找著這個機會自然是要打算好好戲弄嘉和一番，他問些他想知道的問題，還問些故意叫嘉和為難的問題。

  比如這個問題就讓嘉和很為難，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指了指脖子，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就沒有繼續再往下指了。

  「李先生技術好嘛？」秋燁又問他，嘉和欣然的點點頭。

  「是嘛。」秋燁故意說，「那我晚上和他檢查一下，你不會介意吧。」

  嘉和搖搖頭，秋燁說你果然不介意，嘉和看秋燁誤解了他的意思趕緊點頭標示十分介意，可秋燁又說你同意了啊，那我晚上洗好澡等他，你今天和葉教授睡一晚上。

  我看嘉和扁著嘴巴就快要急哭了，趕緊在一發不可收拾的場景到來前適時阻止。我說嘉和，我們就是想知道李先生怎麼和你在一起的，我們都很好奇。

  秋燁說他是不是和你說了很多調情的話？我倒是從沒聽過他說什麼調情的話。

  嘉和告訴我們李先生是在喝茶的時候和媽媽說要和我在一起的。

  我和秋燁面面相覷，我們都想不到李燃居然有這麼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