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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20:24:54
作者: 冰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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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琳吃餃子的樣子也很含蓄,她小口小口的吃,一枚餃子分四五口才吃完。她說餃子有兩個不同的樣子,林琦瑤讓她猜這餃子是誰包的,她說纖長的肯定是你琦瑤包的,規整的應該就是…若琳還不知道張銘陽的名字,林琦瑤隨口介紹,若琳才笑著說,規整的肯定是張銘陽包的。
「餃子就可以有各種各樣,愛情也可以有各種各樣。像我和琦瑤,像張老師和葉老師。」這番話說完我和張銘陽都看著若琳,若琳登圓了眼睛說你們不是嘛,真是抱歉。我不置可否,張銘陽卻問為什麼會覺得我和老師是在一起啊。
「眼神吶。」聽了張銘陽的問話若琳又笑了起來,「世間有兩件事藏不住嘛,咳嗽和愛情。」我想林琦瑤應該早就看穿了我和張銘陽的關係,不然以她聒噪的性格一定會大聲嚷道,張銘陽,你和葉老師在一起啦。
餃子吃到一半,若琳就拉著大家喝酒,醫生的囑咐成了我的禁酒令,張銘陽把我看得死死的。我說這不公平張銘陽,我不喝你也不應該喝,你的心不應該向著我嘛。張銘陽說招待客人,我們總要有一個陪著喝。
張銘陽把我這裡當作了自己的家,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自己家了,在醫院的47天,出院後的11天。我總是假裝理性的勸他回家,他說他的爸爸十二點才回家他的媽媽回得更晚,他說他回那個家一點意義也沒有。
若琳說她有時候會一個人一邊看星星一邊喝酒,喝完一瓶星星就在眼前了。「夏天的晚上一邊吃櫻桃一邊喝酒最過癮了。」
一瓶莫斯卡托很快就被喝完了,若琳說果然一瓶酒不夠喝,林琦瑤說還以為張銘陽一杯倒呢,還打算看他出洋相咧。張銘陽冷笑了一下,說指不定誰倒呢。林琦瑤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張銘陽有本事你把話撂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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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們要離開的時候張銘陽說要送送她們,林琦瑤說不用送,你和葉老師早點休息吧,他說一邊送他們一邊也算帶我出來散散步。
我還是第一次逛這學校後門繁華的夜市,我說我上學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蕭條寂寞,現在都這麼熱鬧了。林琦瑤請了每個人吃燒仙草,張銘陽給我買了花生糖和椰子糕放在我懷裡。若琳買了氣球,她拿一個小兔子,送給我一隻小貓。
「看看這個。」林琦瑤指著路邊的一家寵物店,若琳說琦瑤喜歡龍貓,所以每天她都要來看看。我說我不知道龍貓是什麼,張銘陽說那就一起去看看。
寵物店的老闆和林琦瑤很熟,她說來看灰灰嘛,林琦瑤興奮的點點頭。店老闆從櫥窗里抱出一隻灰色的龍貓出來放在林琦瑤的懷裡,林琦瑤愛惜的抱著,然後轉過身讓我摸摸。
我伸了手出去,這個小傢伙一點都不怕我,兩隻圓圓的眼睛烏黑髮亮,它摸上去光滑柔軟,我的手挨上去就放不下來了。張銘陽問我喜不喜歡這個,我問它們可以活多久,老闆說能活二十年呢,我就搖了搖頭把手又收了回來。
二十年,等到它壽終正寢的那一天我會有多難過。
我們在公寓樓下送別了林琦瑤和若琳,張銘陽推著我慢慢往回走。我問張銘陽你哪裡來的勇氣敢和林琦瑤宣戰拼酒,她可是一個北方女孩,張銘陽說那我能怎麼辦,誰能做得到不在心愛的人面前呈英雄。
我把買來的花生糖放在腿上打開,拿了一顆放進張銘陽的嘴裡,自己也吃了一顆,花生的香氣一下子就在嘴裡四溢開來。我擡頭望向天空,朦朧的月亮正藏在一片薄雲之後。
複診的那天醫生誇讚我的身體恢復的不錯,而且說我看上去精神也比在醫院的時候好很多了。「很多人在遇到重大的人生變故後很容易一蹶不振,如今看到你能夠坦然的接受這樣的現實我也十分欣慰。」
我說我沒有辦法,除了接受還能怎麼辦呢。醫生說還能消沉,還能逃避,沉緬於負面情緒的大有人在,那樣其實會輕鬆一些。
我想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找一個學醫的男朋友,他們總是冷冰冰的說著一些殘酷無情的現實。
複診結束張銘陽特意帶我去酒莊挑酒,他說今天想喝什麼酒都可以,只要我高興,我說我也想喝莫斯卡托,其實我沒有喝過這種酒。
酒莊的銷售走到我們身邊問我需不需要幫忙,張銘陽客氣的謝絕了。他認真的一瓶瓶看著產地和年份,我說沒想到你是挑酒的老手還懂看這些,他說他一直喜歡這些東西,酒,食物,文藝片兒。
他把我那間簡陋的小公寓慢慢的收拾出了樣子,他用牆紙遮蓋了水漬斑駁的舊牆壁,在地上鋪了灰色的地墊又鋪了厚厚的斑斕的地毯,把老舊的家具全部扔掉了換成了豆袋和矮桌,臥室的高床也被拆卸扔掉換成了柔軟的一張床墊擺在地上。
十二月的初冬,外面的天氣越來越冷,我下了課就只想早點回家,張銘陽讓我不要心疼那點電費,空屋的時候也把暖爐點起來,這樣回到家裡才不至於像個冰窟窿一樣。我對家越來越眷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甚至在張銘陽晚上有公共課的時候我也不想再在辦公室呆著了,我只想趕緊回家。
自從張銘陽在家買了暖桌之後我的身體就被禁錮在了那張暖洋洋的桌子裡,我用筆記本電腦做著課件,修改學生的翻譯作業,覺得瞌睡了就鑽進暖桌里睡一覺。很多時候我醒過來時張銘陽都已經回到了家裡,在這種短暫的小憩之間,我就會做一些輕飄飄的夢。
張銘陽回到家等著我醒來就會做飯,有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在我身邊我就會醒了,有的時候我醒來已經到午夜了。張銘陽從來不催醒我,他說我能睡多久就睡多久,我說你應該喊醒我,因為我總是惦記著和你一起吃晚飯。
他做牛排羊肋骨再燉一些小番茄蘑菇,吃飯的時候我們總要喝一點酒,和他在一起之後我不再需要用酒精逃避生命里的空虛,我們只是藉助著酒精的微醺為我們灼燒的情慾添一把柴火。
周末的時候我們總要在一起看一部文藝片,有一些我喜歡的,有一些我看不明白。
我們兩個人枕在豆袋上,身體靠在一起,他買了很多的橘子,他為我剝一隻橘子為自己再剝一隻。我們喝一瓶冰冰涼的貴腐酒,酒的滋味很甜,濃郁的蜂蜜的香氣浸滿了我的整個口腔。電視裡放著《她比煙花寂寞》,是天才的大提琴演奏家杜普雷的傳記電影。借著酒精帶來的微醺,我不自覺的就和他說起白宇軒。我問他你還記得他那次大提琴比賽的事嘛,他說記得,一開始白宇軒找他的時候他不想摻合這攤麻煩事,後來他看我和他那麼密切,他想幫著白宇軒也會讓我開心一些。
那是多麼遙遠的下午,現在回憶起來簡直恍若隔世。
白宇軒的第一場比賽是在周四的下午,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在飛車驅到現場時險些出了意外。我用120碼的速度在市區的公路上穿梭,被我超車的司機以為我在和他賭氣,其實我那個時候只希望我不要遲到的太慘烈。
「就快要到我了。」
白宇軒的信息從我的手機畫面上跳出來,我還在焦急的等待著不緊不慢的紅燈的倒數。
5,4,3,2
「我要去候場了。」
我撇了一眼手機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車忽然變道,我眼疾手快的打轉了方向盤,右側的白色Honda險些與我相撞,司機搖下玻璃窗破口大罵,我知道責任有一些在我,但我已經來不及去解釋什麼了。
「如果你沒有趕到,那就祝我好運吧。」
我把車停在停車場瘋狂的衝進場館內,我站在音樂廳的最後一排急促的喘著氣,白宇軒剛坐在指定的席位擡起右手在琴弦上拉出第一個音。
巴赫無伴奏組曲bwv1007,最好的版本來自於羅斯特洛波維奇,像一位充滿智慧與上帝對話的神諭者。白宇軒演奏的速度更快更激烈,他總會有過多的激情投入到演奏中,這是一件很冒險的事,強烈的個人演奏風格在賽場不定的因素太多,保險的人總會趨於穩妥。可穩妥帶來的往往都是毫無新意的平庸。
這是白宇軒所不能忍受的。
「如果他們喜歡,我就穩進第二輪,如果他們不喜歡,我也沒興趣牽就他們的喜好。」
在比賽之前白宇軒只為我展示過一次他的演奏作品,他說練習是一個不斷摸索的過程,你要來看我的比賽,那一次才是最好的。
在白宇軒著手準備比賽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很孤獨,他大量的獨處練習,也為了備賽占據著張銘陽的時間。那個時候我又變成了孤立無援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