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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20:24:31
作者: 冰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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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就替白宇軒說了謊,但我不想說他為我打架去了派出所。這一點也不浪漫,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而且他不一定是為了我,也可能只是為了滿足他的英雄夢想呢。
後來我又接了幾個電話,不是找他唱歌就是喊他喝酒,有男有女,我真沒想到那個渾小子一天到晚應酬還很豐富。
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十一點四十,他說了一個地址我說我馬上就來。我拿了我的身份證,為了以防萬一還帶上了學校發給我的教師卡。
到現場後教師卡並沒有用上,只是複印了我的身份證,然後讓我簽了幾個文件聽了幾句教官警員對白宇軒趾高氣昂的教訓。那口氣就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一樣。他對我說這種又抽菸又喝酒還把自己搞得花里胡哨的人怎麼還能當老師,別是學生冒充的吧,他沒想到我生氣的對他喊,別人要過什麼樣的私生活是他的自由,這種事你少他媽管。
這位中年警員愣住了,白宇軒也愣住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麼就突然失控了一樣發脾氣。
「倒是你,你真是老師嘛?」警員開始質疑我的身份,我拿出了我的教師卡拍在桌上,我說你要再不信就打電話去這個學校查。興許是不願再節外生枝了,那個警員揮了揮手示意我這個大刺頭帶著那個小刺頭趕緊滾蛋,從他的視線里迅速消失。
走出派出所白宇軒就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挺木訥的一個人呢,怎麼還爆發了。」我說你想笑就笑個夠吧。你笑夠了我就回家了。
「去吃點東西吧,我都快餓死了。剛才我幾個兄弟逮著我猛灌酒,一口熱乎東西都沒吃。」他從口袋裡摸了一盒煙出來,自己點了一支然後問我抽不抽,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他紅白色萬寶路盒子裡抽了一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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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菸的樣子隨性又瀟灑,他眯著眼睛看著前方,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大概是在想心思。拋開對他的偏見,他的長相其實很招人喜歡,至少我覺得應該很招女孩的喜歡。眼睛細長鼻子高挺,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叫人降不住的匪氣。
「要不要一起去洗個澡?」
他拿著煙問我,我問他你什麼意思。他說你不是帶了身份證嘛,我們去洗浴中心開個房間吧。我沒帶身份證出來,還開不了。
我不懂這又是什麼新的羞辱方式,如果他是想用在酒吧看到的那些事威脅我的話,好,那我奉陪到底。
我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即沒有同意也沒有推辭。
他才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我的選擇,他不過是個只顧自己開心的紈絝子弟。他找我拿走了車鑰匙,幫我開了車門讓我坐在他的副駕駛的位置上。
我扣好了安全帶隨他帶我去什麼地方。我反正已經和那麼多人上床了也不差他這一個。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很臭,他才在旁邊安慰我,人一餓心情就很差,你再忍一會,我們去的那家洗浴自助餐出品很豐富的。
我沒有去過什麼洗浴中心,我一直以為那是一個淫靡色情的場所,卻完全沒有想到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他在停車場停好了車,熟門熟路的把我領了進去。剛一進門一陣暖意就向我襲來。
他催促我拿出身份證,然後把我留在一邊自己跑到前台辦理手續。我看著他的背影,不敢再想這一晚上究竟還有多少戲劇性的意外在等著我。
「走吧,先去隨便沖個澡,然後我們就去吃東西。」他走來我身邊,把我的身份證還給了我,然後朝我亮了亮手牌。
我們一起走進更衣室,我坐在凳子上有點猶豫,我不想當著他的面脫衣服,他卻毫不在意的在我面前脫了個乾淨。
「你身上有紋身?」
我指著他的胸口問。不是常見的鳥獸圖案,而是像一個記號一樣的標識。他裸露著胸膛朝向我,問我覺得好看嘛。我說我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說,「就是單純的圖形組合。」
我說我以為紋身總要有點意義,要麼是愛情,要麼是執念。他問我難道這世界上就不能有點沒意義的事嘛。我回答不出來,我就閉上了嘴巴。
他催促我也換衣服,我說你能不能迴避一下。我知道我這樣說簡直有些荒謬至極,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已經看盡了我不堪的樣貌,我現在卻又要像個偽君子一樣勒令他迴避。他沒有強迫我的意願,他說那你趕快,我們一會大廳見。
他走了很久我才開始換下衣服。我把脫下來的衣服整齊的放在柜子里,順手也把白宇軒換下的衣服疊整齊,我實在是無法接受凌亂無序的東西。
溫熱的流水沖刷在我的身上,我認真的清洗著身體的每一個部份。我在做什麼,我的腦子嗡嗡作響,他是剛入校的年輕老師,而且還是我的同事,我明明可以拒絕他,可我永遠是像個懦夫一樣不知道去捍衛自己的權利。
我覺得我已經洗了很久了,可我在大廳的椅子上等他卻等了更久。他說走吧,吃飯去,都快要餓死了。他身上的酒味沒有了,留下的是清爽的沐浴露的香氣。
我們走到自助餐的位置,自助餐很豐盛我卻沒有什麼胃口。我只希望這個荒誕的夜晚趕快過去,等我回到家我一定要蒙頭大睡個天昏地暗,在睡醒之後我就把這發生的一切荒謬忘得一乾二淨。
他的盤子裡盛得滿滿當當,牛排,鰲蝦,三文魚,布丁..他看我盤子裡空空蕩蕩只盛著一份炒飯一些青菜,他問我你挑食挑到這種程度嘛,什麼都不吃。
我說不是,是我有點困了,沒有什麼胃口。
「那我們趕緊吃完去睡覺。」他輕輕鬆鬆的說,好像根本沒有想過要我和他睡覺這件事的不合常理之處。
我們找了個空位坐下來,他問我要不要喝湯,我說謝謝不需要,然後他就從位置上離開了。
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兩個燉盅,他說這湯很好的,龍骨赤豆苦瓜,秋天去乾燥,我們都喝一點。
他根本沒有把我的拒絕聽進耳朵里,我真是無法理解,他既然這麼喜歡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人,那為什麼還要虛偽的問我要還是不要。
而且我十分討厭苦瓜。
我現在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逃避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事情。
「快喝吧,這個冷了怎么喝啊。」
他催促著,我說我不喝,我接受不了苦瓜。
「可是一點也不苦。」他把他的湯勺伸到我的面前讓我嘗一口,我嘆了口氣,張開嘴巴,溫熱的湯汁就流進了我的喉嚨。
「是不是不苦。」他問我,然後繼續用餵過我的湯匙喝著自己的湯。我說是,但是因為有苦瓜我還是不能接受。
「固執。」他丟下了這句話又從座位上離開了。固執嘛,我不置可否,或許會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上冥頑不靈,但我從沒有倔強的勇氣堅守過我的底線。
「冬瓜和猴頭菇,你選一個,剩下的是我的。」他又拿了兩個湯盅擺在我的面前,我無奈的說我可不可以不選,他說那他一個也喝不完這麼多啊。就好像那個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人的是我而不是他一樣。
我只好勉為其難的選了冬瓜,我如果再拒絕,我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辦法再來為難我。
他滿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他的苦瓜推到一邊。
我安靜的吃著飯不太想和他說話,他找我拿過了他的手機津津有味的看,也不怎麼想理我。他的眼睛不看我,手上卻不停的把他盤子裡的東西堆在我的面前,慕絲蛋糕,菠蘿咕咾肉,牡丹蝦。
我吃了他所有強塞給我的食物,除了蝦。我十分討厭這種需要通過複雜手段才能吃到的食物,我把那些漂漂亮亮的淡紅色的蝦放在了一邊。
「你吃蝦過敏嗎?」他用刀叉利落的除去蝦殼,把白皙的蝦肉放進嘴裡,他的刀叉用的很好,按理來說餐具用的好的人教養也應該很好,我卻在他身上看不到好教養這三個字。
「麻煩。」我說,省去了主語指代具體事物,可見我是多麼不想和他交流。
「你這個人這麼矯情啊。」他像是在抱怨,從我的餐盤裡又把那些蝦拿了回去。
他吃了很多蝦,這應該是他很喜愛的一種食物。我不想辯解,任憑他抱怨,我雖然很感激他在酒吧的危機關頭向我伸出援手,但是我可以用符合我價值觀的方式報答他。如果他執意是要我用上床來報恩,那麼我想我們的關係也就算兩清了。
他也沒在意我的沉默,就像他一貫愛將他的喜好強加於我一樣,他又將剝乾淨的蝦肉送到了我的面前。
就在他把食物塞進我嘴巴裡面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耳邊有人喊他的名字。
「白宇軒。」
我們都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我看到的是一個高大的滿臉嚴肅的男人,他卻興奮的喊著,哥!
這是白宇軒的哥哥嘛,我從他的容貌上幾乎看不出和白宇軒有多少相似之處,他卻用一種厭惡的目光兇狠的盯著我。這種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一種鄙夷的,嫌惡的眼神。那是高高在上的人藐視螻蟻的慣有態度。
「你在這做什麼。」白宇軒的哥哥不再看我,關切的問著他的弟弟。
「爸回來了,我不想回去。」他這樣解釋。
「公寓那邊呢。」
「過來吃個東西。」白宇軒在他的哥哥面前就像個人畜無害的乖寶寶。
稚嫩的小野獸。我又想到了他的這個稱號。
「這人是誰?」他的哥哥用不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朋友。」白宇軒好像並不打算把我好好向他哥介紹一番,不過我也能理解,一旦要把今晚發生的一切解釋清楚,他就要大費周章的把他和我怎麼遇見,我怎麼去派出所解救他,我們兩個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解釋一遍。不僅過程很繁瑣,而且,這個故事的每個節點都深藏著不便告之於人的秘密之處。
所以說,是朋友。
至於是怎樣的朋友,這就無須多解釋。這是人與人之間不成文的一種交往規則。
「不要和社會上的人瞎來往。」他的哥哥像是在指責他,這話卻是說給我聽,他的意思是,你要是知趣的話,離我弟弟遠一點。
「是同事,不是社會上的人。」我不知道他這番辯解是為他自己還是為我,不過我也想不出什麼理由需要他特意為我辯解一番。
他哥哥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然後轉身離開了我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