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判定

  攻略判定

  臨睡前，宋語熙拿出平板看了會直播。

  良錦今天的直播內容果然是和隔壁遊戲主播聯動，兩人組隊在青銅局連麥開黑，直播間熱鬧得很。

  「小嘉」是個長相普通的年輕男生，看起來年紀應該沒和良錦差多少。但聲線同樣很有特色，說話也沒有刻意夾著嗓子，兩個人聊天時簡直造福所有人的耳朵。

  他的ID全稱是「可以給小嘉一個紅嗎」，一看就知道是主玩射手的。宋語熙登上遊戲，搜索後翻了翻他的遊戲主頁，不得不承認專幹這行的就是厲害。

  關掉遊戲界面後，宋語熙看著密不透風的彈幕和歡聲笑語的兩個男孩，安靜地觀察了一會兒。

  「他們倆關係應該還不錯，」片刻後他評價道，「不過也沒有太熟。我還有機會。」

  系統差點被他噎著：「……機、機會？宿主你別多想，這兩個人不是那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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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們沒有那個『戀愛情感』是麼？」宋語熙笑著偏過臉，「但保不齊之後會有呢，凡事不能太絕對。」

  系統張了張嘴，卻發現無可反駁。「好吧……但至少，目前沒有。」

  接著男人沉思了幾秒，忽然突發奇想。

  「221，我突然想到一種情況。如果他同時對我和其他人產生了這種情感，還能算攻略成功嗎？」

  系統目瞪口呆：「宿主你懷疑他腳踏兩條船？」

  「沒有沒有，」宋語熙連忙搖頭，表情懇切，「我只是提出這種可能性。你想啊，小錦他長得好看吧？」

  「以普羅大眾的審美來說，沒有宿主你好看。」系統木然道。

  「但是他長得可愛呀，」宋語熙笑眯眯地說，「221，你不覺得嗎？就我而言，我挺喜歡小錦的長相。」

  這並非虛口誇讚，他是真的覺得對方很可愛。即使良錦的五官風格在外人看來除了不好惹就是不好惹，但宋語熙知道，那僅限於他沒有任何表情的時候——每當小朋友的神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產生變化，他都看得津津有味，有時候甚至生出拍下來的詭異衝動。

  因為和平時的反差實在有些大，也就顯得格外新鮮生動。

  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原本陰鬱的氣質被盡數驅散，多了一抹青澀和無措；五官的鋒銳稜角也隨之柔和下來，先前的攻擊性被成倍削弱，在宋語熙眼裡除了可愛，真就什麼都不剩了。

  系統被他真摯的語氣挫敗，嘆息：「唉，他長得確實不差。」

  「他的薪酬也很高，對吧？」宋語熙繼續掰著手指，說得頭頭是道，「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這麼大的房子了，想要車也能隨時買。」

  「而且性格也好，就是話少了點。甚至在網絡上還這麼有名氣，打遊戲也很厲害。這樣的人受歡迎很正常吧？」

  「宿主，我明白你的意思……」系統沮喪道，仿佛腦袋上兩隻耳朵都耷拉下來，「可是，如果他真的同時喜歡上別人，分給你的情感就會變少了……攻略難度也會上漲很多的。」

  最重要的是，不會覺得委屈嗎？分明一心一意對一個人，對方卻將會目光停駐在別人身上。

  這句話系統沒有說出來，但宋語熙也聽懂了它的潛台詞，不由失笑。

  「那我就只有努力了。努力讓他多看看我。」

  說著隨手給良錦刷了兩個火箭。然而時機不巧，恰逢屏幕上一派兵荒馬亂，兩個人正忙著團戰，都分不出精力關注直播間。

  其實真的無所謂，宋語熙想。因為對他來說，良錦對這世間的留戀越多越好——不管讓他產生這份感情的人是誰、人數有多少，只要他和他人之間的牽絆越深，在他想不開時的枷鎖便會更重一分，從而阻擋他求死的念頭。

  從這個角度來說，良錦如果是個重情之人，反倒是好事。

  畢竟宋語熙的目標從來不是讓他對自己死心塌地，僅僅是想留住他而已。

  網戀終究還是太過虛無縹緲了，他甚至因為不能暴露身份給自己增加了諸多限制。

  在良錦看來，「52Hz」只不過是一個由ID和頭像組成的網絡符號，連像小嘉那樣與他語音聊天都做不到。

  這樣的他，哪裡敢保證自己一定比得過鮮活的人呢？

  「如果他是個三心二意的人，宿主你最好不要真的喜歡上他，」系統不滿地抱怨，「否則就太虧了。尤其是沒有經驗的新手，攻略時出現這種情況，結果反倒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宋語熙越聽越好奇：「所以，你們公司對於『攻略成功』到底是怎麼判定的？」

  「其實攻略原本並不難……」系統查閱了一下合同，尷尬道，「只要雙方確定了戀愛關係，就算攻略成功。但這個標準的前提條件是，必須同時攻略多人……」

  「這……還真是方便養魚的標準，」宋語熙頓了頓，聽出它的弦外之音，「那我的條件呢？」

  「呃，宿主你只攻略一個人，」系統越說聲音越小，語調有些心虛，「攻略數量對於情感收集量的限制就變得太大了，所以觸發了一個額外條件。」

  宋語熙萌生出不好的預感：「是什麼？」

  系統撓撓頭。「增加了一個判定條……依賴度。就是攻略對象對於這段感情的依賴度。」

  「對感情的依賴度？」

  宋語熙愣了愣，反應過來，「依賴這個詞……我可以理解為信任麼？」

  「差不多，」系統嚴謹地回答，「並且根據我的理解，這項條款的內容，應該也可以等同於對戀愛對象的依賴。」

  男人聞言再次陷入了思索。「讓小錦依賴我？這倒是不難……不，得小心這種關係變質成控制。那樣就麻煩了。」

  「沒錯，畢竟他是個有心理疾病的患者，」系統贊同道，「不過他畢竟不知道網絡上的你是誰。沒有諮詢師這一層身份在，他應該不會被你輕易影響。」

  宋語熙再次笑了。「你說得對。反正來日方長，既然確定關係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那就更不能著急了。」

  「加油宿主！」系統連忙舉起小拳頭給他打氣，「開啟攻略之後，我這邊隨時能看到攻略值，我會一直陪伴幫助你的！」

  -

  翌日是這周的最後一天，這一天宋語熙不用上班、良錦也不用直播，於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窩在家裡休息。

  今天的天氣極好，外頭艷陽高照、萬里無雲，陽光透過整片落地窗灑進來，曬得地板都暖洋洋的。

  宋語熙索性帶著筆記本跑到了客廳，在距離窗邊最近的沙發處落腳，一面愜意地曬著太陽，一面啃網上最新的權威學術成果。沒過一會溫度就逐漸攀高，連他白皙的臉頰都曬得微微發紅。

  良錦吃過早飯後就鑽進了平時直播的房間，但門沒關，安靜的室內偶爾能聽到他音響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大概率是正在剪輯視頻。

  又過了大約兩個多小時，宋語熙終於看完了幾篇論文。

  男人如釋重負般放下筆記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仿佛整個身體都在一瞬間鬆懈下來。

  他還滿腦子心理學最近的前沿熱點研究，良錦卻恰好從房間門口冒出，踩著毫無情趣的黑色拖鞋走到餐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是渴了。宋語熙看著他睡得頭髮蓬鬆亂翹、毛茸茸的後腦勺，頓時又生出些正在飼養小動物的感覺，於是直接丟下電腦，起身過去。

  「想不想喝點別的？」

  他走到良錦身後，十分自然地出聲問道，「茶、果汁，還是咖啡？」

  良錦顯然也處於工作狀態無法自拔，居然被他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宋語熙看著他警覺的眼神更想笑了，感覺自己像是擅自入侵了小貓的領地：「想喝什麼？」

  「……果汁，」良錦握著水杯乾巴巴地答，眼睛又開始不知道該往哪放了，「桃子汁……可以嗎？我看冰箱裡有水蜜桃。」

  「怎麼不可以呢，」完全是小孩子口味，宋語熙強行忍著笑意，「但是作為交換，能不能讓我碰一下你的頭髮？」

  良錦：「……」

  系統：「……」

  系統：「宿主，要不你下次還是別問了吧。乾脆直接趁其不備……」

  宋語熙用大義凜然的表情向它傳達了「那怎麼行」的信息，隨後又得寸進尺地往前湊了湊，準確來說是把臉靠得更近了——因為以兩個人的身高差來說，良錦像這樣低著腦袋，他實在是看不清對方的神態。

  於是良錦一擡眼，就看見那張天怨人怒的漂亮臉蛋在眼前放大，臉頰甚至因為殘餘著陽光的溫度而粉撲撲的，偏偏神態又正經得很，顯然對於這個有點超出的距離沒存半分遐想。

  那雙秋水般的雙瞳正專注地盯著自己，等待一個根本不需要經過他同意的回覆。

  他能怎麼辦？

  良錦懊惱地點點頭，緊接著感受到了落在發上的手指。

  「頭髮睡亂了，」宋語熙嫻熟地幫他整理頭髮，動作很輕，不會讓人覺得逾越或不適，「要不要用梳子幫你梳一下？」

  良錦木木地道：「不用了。反正不用出去。」

  宋語熙恍然大悟，差點忘了他非必要不出門的屬性。「也是，那就先這樣。那你先繼續忙，等我弄好了喊你。」

  青年這才逃也似地回了房間。

  十五分鐘後，在榨汁機巨大的攪拌聲中，宋語熙在手機上點開了某個視頻APP。

  這個APP的流量很大，很多在其他平台直播的主播也會在這裡註冊帳號，良錦作為這家公司的鎮站主播之一，自然也不例外。

  首頁推薦的第一個就是「良辰美錦奈何天」發布的新視頻。

  封面是王者榮耀的遊戲局部截圖，標題寫著《青銅局路人圖鑑》。

  宋語熙再定睛一看，那截圖上赫然是王者的局內消息。

  赫茲（瑤）：你怎麼知道我是妹

  64歲扶牆打野（諸葛亮）：？

  赫茲（瑤）：我就不能是男的嗎？

  主播顯然是懂的，知道標題和封面怎麼做才吸睛。視頻才剛剛發布不到幾分鐘，播放量已經過了萬。

  宋語熙：「……」

  好嘛。這下他真成素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