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擲千金

  一擲千金

  「首先，網戀第一步：選擇你的人設。」

  系統推了推自己的小眼鏡，嚴肅道：「是高冷男神還是貼心暖男？是成熟年上還是青春年下？根據對方的理想類型立好人設，是開啟攻略的敲門磚。」

  「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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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語熙秀氣的眉頭攢到了一塊。他冥思苦想片刻，有些不確定地說出了心目中的答案。

  「小錦大概，會喜歡那種……溫柔體貼的人？」

  系統：「此話怎講？」

  「據我所知，小錦的父母去世得非常早，他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宋語熙開始回憶他對良錦的一切了解，「上學的時候，我也沒見他身邊有什麼朋友。他一直很獨立，並且沒有過領養經歷。相當於是福利院和政府供他長大。」

  「聽著怪可憐的……」系統搖搖頭，「這種人的戒備心一定非常強吧？我這邊判定過他的攻略難度，雖然給出的數值不高，但這個結果也不是絕對的。」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人也一樣。」

  宋語熙一板一眼地分析道，「他雖然戒備心重，但對於感情的渴望可能比一般人要多。從身世和性格來看，他的內心深處可能缺乏安全感。」

  系統立刻諂媚地鼓掌：「宿主不愧是心理諮詢師，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少貧，」宋語熙笑著說，「不過，我平時應該還算『溫柔體貼』吧？只要注意一下，不暴露身份就行了。下一個。」

  「那麼，現在我們該建馬甲了。」

  系統清清嗓子，繼續說道。

  「眾所周知，虛擬網絡中的人們彼此看不見、摸不著，最能象徵身份的東西就成了暱稱、頭像、簽名一類的符號。」

  「所以，想要順利攻略網戀對象，選擇符合其喜好的帳號配置也很重要。」

  「宿主，我已經在目標人物所在的直播平台新建好了一個帳號。IP位址放在了隔壁城市，你登錄上去設置一下吧。」

  宋語熙在筆記本上輸入系統給的帳號密碼，果然順利登了進去。稍微翻閱一下，發現這個號甚至自帶價值整五萬元的打賞禮物。

  「……」

  他默默地挑選了一小會頭像，終究忍不住開口確認：「這帳號真不是盜來的？」

  「怎麼可能！我們可是一家正規公司！」系統氣呼呼地在腦海中揮舞拳頭，「這些只能對指定的攻略對象使用，而且也不能提現。」

  「嗯。」宋語熙著手修改默認暱稱，修長骨感的手指在鍵盤上利落地游移，十分賞心悅目。

  「那如果我用這些給別人打賞，會怎麼樣？」

  「只要最終目的是為了攻略指定對象，那就沒事。這邊是能檢測出來的。」系統帶著點小得意回答，「否則，宿主將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懲罰。」

  宋語熙一擡眼。「我會死嗎？」

  「不、不不……」系統被他如此直白的發問嚇得結巴了一下，「不至於！！這種小事，頂多也就是生個病罰點錢之類的！」

  於是男人又露出了那種令人眼花的笑容，語氣雲淡風輕。

  「是嗎，那就好。看來你們公司還是挺人性化的。」

  系統抹了一把冷汗：「那是自然。宿主，你設置好個人資料了嗎？」

  「喏。」

  宋語熙從鍵盤上解放雙手，朝著屏幕乖乖地一攤，示意對方檢查。

  「可以麼？」

  系統定睛一看。

  潛入深海的孤獨藍鯨，幽藍色的海水仿佛一條輕紗將它包裹，巨大的鯨身彎出了優雅美麗的弧度。

  旁邊配著簡單的暱稱——52Hz。

  「好文藝啊。宿主你果然是個高手，」系統發出了感嘆，「選這個頭像，你喜歡藍鯨嗎？」

  年輕男人漂亮的桃花眼盛滿無辜：「小錦不是喜歡魚嗎？我這是投其所好呀。」

  「……」系統卡殼了足足三秒，一時不知該從哪個槽點入手，「……你確定他是喜歡魚，而不是喜歡吃魚？」

  宋語熙凝神思索片刻。「你說得對。那我就改成烤魚的頭像？烤成金黃色快要滴油的那種，他特別喜歡。」

  系統大驚失色，連忙懸崖勒馬：「別別——就這個吧！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的！！」

  宋語熙一頓，總算是停下了搜索「烤魚圖片」四個字的手：「真的嗎？」

  「真的真的，」系統哄道，「如果你用烤魚頭像，你的人設就不太好配合了。」

  「說的也是。」

  宋語熙煞有介事地頷首，擡手關掉了搜索網頁，繼而點進了一個人氣排名極高的直播間。

  標題是「良辰美錦的直播間」。

  屏幕上畫面一閃，出現了熟悉的清秀臉龐。

  良錦今天上播上得倉促，因此沒有準備太多直播內容，索性選擇了讀粉絲評論，一邊念一邊即興發揮。

  從刷得飛快的評論區和密密麻麻的彈幕就能看出來，良錦一直以來的直播效果真的很出色。

  不時還有人給他刷禮物，每次收到大額禮物道具，直播間都會出現花里胡哨的特效，而良錦則停下來做出禮節性的感謝。

  「來自新加坡的網友私信，『主播唱歌五音不全怎麼辦？』」

  青年略微停頓一下，隨後視線重新挪向鏡頭，烏黑的瞳仁里寫滿了莫名其妙。

  「主播唱歌不跑調啊。主播唱歌挺好聽的。」

  彈幕頓時笑成了一片。

  -神斷句哈哈哈哈

  -這問得就很有歧義

  -所以主播到底跑不跑調？

  「我真不跑調，」良錦自然而然地接著彈幕發言說了下去，「不信現在給你們聽聽？想聽的點歌，不想聽的把耳朵捂上。」

  直播間頓時齊齊刷起了歌名。乍一看眼花繚亂，仔細一辨卻是清一色的情歌，還不時夾雜著「情歌小王子」的稱呼。

  「看來他很擅長情歌，」系統下意識分析道，「難道是受過什麼情傷？」

  「先聽聽吧。」

  宋語熙盯著屏幕，茶色瞳仁閃爍著顯示屏的反光。「我還沒聽過他唱歌。」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良錦直播，但重看仍然令他忍不住慨嘆：良錦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

  在他看來，就憑對方在螢屏中的表現，演技簡直比起當今的流量明星都不遑多讓。要不是宋語熙就是他的諮詢師，他八成也很難發現這人私下裡是個完全相反的性格，甚至還患有一定程度的心理疾病，連病史都已經好幾年了。

  很快良錦就從彈幕里挑選了一首，乾淨利落地打開音樂播放器搜索，開始播放伴奏。

  宋語熙看著他細長的白皙手指調了一下麥，隨後開口唱出了第一個音。

  「哇哦。」

  系統拍了兩下手，語氣驚嘆。

  「真的好聽誒。不愧是網紅，果然有些實力在身上，感覺都可以去做歌手了啊？」

  的確，良錦的音色很抓耳，咬字纏綿又不模糊，甚至含有一定的聲樂技巧，在外行聽來的確足夠驚艷。

  但在內行聽來，他的各方面唱功和唱商就顯得分毫畢現、一覽無餘了。良錦顯然沒有受過專業的系統訓練，大概率是更多憑藉他自身的天賦和過硬本錢，自學成才的。

  一曲畢，粉絲們紛紛叫好，還有不少人吵著「再來一首」，直播間的禮物提醒刷新不斷。

  於是宋語熙也動動手指，點擊禮物欄中的其中一項，果斷髮了出去。

  「……感謝『52赫茲』送出的五個火箭，」伴隨著壕氣誇張的禮物特效，主播卻連眉頭都沒挑一下，但神色適時地表露出了受寵若驚，「謝謝老闆，祝老闆發財。感謝『小王早睡早起』送出的……」

  腦海中的系統則從喉嚨擠出了扭曲的驚恐尖叫。

  「——宿主，這五萬塊不是讓你一次性花完的啊！！！」

  -

  第二天上班前，宋語熙特意給沉眠的室友留了一份早餐——他自己做的，乾淨美味營養豐富，基本是用冰箱裡的食材能折騰出來的最佳成果了。

  然後他就心情愉悅地出了門，決定晚上早點下班去買菜，填充良錦家乾癟的冰箱。昨晚良錦應該是按照以往的慣例，直播到後半夜才下播，因此他特意留了字條，提醒對方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吃。

  八點半，宋語熙準時踩著點進了診所。前台的葉西晨一見他都驚了：「……語熙？！我差點以為你出什麼事了，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抱歉，西晨。」宋語熙不好意思地雙手合十，「以後不出意外，我大概都會這個時間過來。我換了房子住，我家實在太遠了。」

  葉西晨張口結舌：「……我們工作室不是已經搬遷一年了嗎？」

  「是呀，早上實在起不來。」

  男人笑盈盈道，隨後沖她擺一擺手，外套下擺在空氣中劃出瀟灑的弧度。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回見，西晨。」

  留下葉西晨望著他的背影目瞪口呆。宋語熙被鬼附身了？

  話是這麼說，但宋語熙並沒有直接前往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轉頭上了二樓。

  他站定在一扇門前，伸手敲了敲。

  「進。」溫柔的女聲透過厚重的木門傳來。

  於是宋語熙推開門徑直走入，緊接著與辦公桌前的女孩四目相對。

  「早啊，」男人彬彬有禮道，「師姐。」

  「大忙人，昨晚找我什麼事？」

  樂葵的聲音帶著幾分困意，她扭動身體，百無聊賴地轉動了幾下自己的轉椅。

  「西晨說你昨天走得很匆忙。該不會真出了什麼問題吧？你快和我說說。」

  「沒什麼問題，」宋語熙說，語氣是一貫的誠懇，「不過是一點小事請你幫忙。」

  「講，」樂葵眯起眼，半點不為美色所惑，「那要視情況而定。」

  他這個師姐向來不賣他面子。宋語熙無可奈何地笑了，搖了搖頭。

  「不是什麼大事。我有個負責了一年多的來訪，現在想請你接手他的諮詢。」

  「他叫良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