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啦

  生啦

  「欸，他二嬸，你怎麼就好賴話不聽呢，石頭都三十出頭了，你就打算讓他一輩子打光棍。」旁邊一個長輩發話。

  「就是，二嫂，你們老是說石頭在忙事業，這麼大年紀也該忙出個成績來了。你看你跟二哥，不也一直在地里刨活兒嗎。與其養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幹嘛不知道好好孝順孝順你跟我二哥呢。」

  

  王艷之聽言，看她小姑子一樣，呲笑一聲：「你們二哥是泥腿子，你們就薅著你二哥說，你大哥做點小生意你們就上趕著巴結。我兒子再沒有，也送了他侄子金鎖金鍊子，你們孩子倒是有出息，怎麼連個銀鐲子都不見。」

  誰知旁邊不知是誰低聲搭言道：「誰不知道是不是打腫臉沖胖子。」

  這聲音不是他家大姑又是誰，這一句花可把王艷之氣笑了，按照她以前的脾氣，她指不定拍桌子就指著姑子的鼻子開罵。可是她兒子是誰啊，她兒媳婦可是叉著他的小蠻腰，趾高氣揚給她介紹她兒子如今的身份，啥啥啥公司的老闆啥的。頭銜她是一個沒記住，反正就是不差錢的意思。

  經過酒席上了這一陣風波，王艷之果然雷厲風行，在家多呆了幾天，把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打包了她和老公的日常用品，拎著他泥腿子老公就奔城裡投靠他那打腫臉沖胖子的兒子去了。

  這事王艷之悄悄給他兒子講了，段躍庭也有點發愁，跟家裡那些親戚怎麼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可以不理，但是他爸他媽跟老家的親戚斷不了關係啊。人情往來也不會因為幾句爭吵就這樣斷掉。

  「要不，我跟言川的關係還是跟家裡透個風吧。孩子好說，就說是抱養的。」

  「那不行，孩子就是你們親生的，憑什麼說抱養的，那是我親孫子。」王艷之憋著一口氣。「你們就一輩子不能結婚怎麼了，你別管，他們下次要是還說，看我不把他們嘴都撕了。」

  段躍庭便不再有那個心思，的確，要是為了堵住親戚的嘴巴，說孩子抱養的，指不定他的乖寶跟他鬧脾氣。再說也會無端端生出其他的口舌是非。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還是靠他彪悍的老媽去解決吧。

  要說不說，他們回來的還真及時，言川就是一天晚上散步時不小心崴了一下，可能嚇著肚子裡的小寶寶，當晚肚子就發作起來。半夜言川就痛的哼哼唧唧，段躍庭還以為他的腿又抽筋了，起來想給他按摩一下，但是按摩都沒環節，拉開燈才發現小孩已經痛的大汗淋漓，嘴裡一直「哥，哥，我痛~~~~」以為是平時撒嬌，現在才發現是痛的沒有辦法大聲呼叫。

  段躍庭直接用棉被裹著人就下樓了，衝著他爸媽的房間大吼一聲，「爸媽，乖寶肚子痛，快去醫院。」

  兩老本來睡眠就淺，難得聽到兒子大呼小叫的時候，聽到聲音就爬起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兩老圍著段躍庭，有點不知所措。

  「乖寶肚子痛，我送他去醫院，媽，你跟著我一起去。」

  「哎，好好好。」

  「爸，你在家等著，有啥消息跟你說。」

  說完就急沖沖抱著言川去車庫，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后座躺好，安撫著吻了吻，「乖，不怕。」

  待車啟動後，段躍庭就給言川的主治醫生打了電話，醫生也是二十四小時待命，聽了段躍庭描述的症狀，立即下判斷道：「怕是要早產了。你們趕緊去醫院，我馬上就到。」

  「啊，怎麼就要早產了呢。」王艷之嚇得也是兩手發顫。

  段躍庭氣惱的拍了一下方向盤，晚上言川說去走路消消食，他本來是陪著一起出門，結果接了一個公司的電話，臨時開個會，當時也沒好好跟小孩說，就回書房開會去了，誰知道小孩也沒給兩老說一聲，自己悶不作聲的就出去逛了，黑燈瞎火的。

  等他出去找人的時候才發現小孩崴了腳坐在路邊的凳子上揉腳，見人來了還委屈的落了淚，晚上好不容易把人給哄睡了，當時回去看了，就是崴了一下，腳也沒有腫，誰知道晚上就發作了。

  「石頭，你得穩住。」緊張歸緊張，但是看他兒子怒氣沖沖的樣子，雖然不知道晚上的事情，但是她心知自己的兒子可把言川當寶，一樣，出了事，準時心理又急又氣。可是現在也急不來了，開車可不能開玩笑。

  醫院早就接到通知準備好了，病人一到醫生就接手。可能是痛的麻木了，小孩嘴裡一直低吟著：「哥，我痛~~~我痛~~~」

  「乖，到醫院了，醫生看啊，醫生看了就不痛了。」

  天知道段躍庭是多麼的自責，握著言川的手一刻也不敢放鬆，跟著醫生一路到了診療室。聽診、B超,一系列檢查後，確定是早產徵兆，很快人就被推送進了手術室。

  送進手術室後兩人都焦灼不安，王艷之雙手合在手術室外一直拜拜，求菩薩保佑。女人生孩子尚且從鬼門關走一趟，他們家的就更複雜了。

  「哎呀，這生孩子，好多準備的東西都沒帶啊。」

  「石頭，石頭，快打電話讓你爸送來。」

  「哎呀，不行，你爸不知道要帶什麼東西，你送我回去，送我回去拿。」

  王艷之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可是段躍庭此時哪裡離得開，「媽，等手術結束後再回去拿吧。」

  「對，對，來得及，來得及。哎喲，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保佑我們家乖寶順順利利。」

  手術頗費了一翻功夫，因為言川的身體特殊，他的手術被幾個主治大夫已經推演了無數遍，成功給男子接生，百年來全世界也僅有那麼一兩例，成功完成手術的瞬間，手術室都沸騰了，這個可是醫學史上的又一大奇蹟。

  可是手術室外，只關心孕夫是否平安，孩子是否健康。

  小寶寶是裝在保溫箱從手術推出來的，因為早產了一個月，還要在保溫箱裡觀察一段時間，「是言川家屬嗎？」，兩人迅速過去，「是，是，言川家屬。」護士報了一下男寶，3：45分出生，體重5斤1兩，醫生報著孩子出生的時間和體重，可兩個大人好像都沒太注意，望即將關上的手術門，焦急的問道：「言川呢？他怎麼沒出來。」

  「產婦~~~額~~~產夫還在手術中。」小護士糾正了一下自己的發音，見兩人都沒理孩子，又提醒道：「寶寶要送入育嬰室觀察，你們確定不先看看孩子麼？」

  這才把兩個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小寶寶全身紅彤彤的，因為早產看著皺皺巴巴的，小手小腳在保溫箱輕微地蠕動。

  「孩子還好吧？」

  見人終於關注小孩了，「各項指標還算正常，但是因為早產還是要觀察一段時間。」

  「觀察，應該觀察。」王艷之伸手打了一下段躍庭，「快看看你兒子。」

  段躍庭只看了一眼眼神就飄了，護士說得話他也明顯沒聽進去，要不然他不會那麼不禮貌不搭理人。

  「兒子啊！」段躍庭重複了一句，他知道乖寶可一直盼著生個女兒。

  見兩個大人都沒太多心思看寶寶，孩子也不能停留太長時間，看多了產房的悲歡離合，第一次看到對寶寶興趣不大，關註裡完全在產夫身上的，一邊為小寶寶不值，一邊又有鬼門關走了一趟的產婦感到幸運，「那我推走了哦，你們要看到時到育嬰室來看。」

  言川又等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從手術室推出來，麻醉還沒過，人還在昏睡中。

  主治醫生卸下口罩，說了一下言川的情況：「段先生，別擔心，手術很順利，只不過言川身體情況特殊，需要在醫院多觀察一段時間。」

  段躍庭一一跟醫生握手，「謝謝黃主任，謝謝你們。」

  握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醫生時，黃主任連忙介紹道：「這就是我的恩師，陳啟霞醫生。」

  「謝謝陳醫生，大半夜的，您老辛苦了。」

  陳啟霞是婦產科的醫學聖手，雖然因為年齡原因早就退休了，但是被醫院返聘回來，偶爾開下專家門診看看診，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手術台了，今天操刀的依舊是她的得意門生黃主任，但是她也提供了很多建設性意見，保證了手術順利進行。

  「實屬罕見，你們家屬要尊重和理解病人，更有利於他身體恢復。」

  「一定一定。」

  婦科病房的人是最見證人性黑暗的地方，男子懷孕生子除了承受身體極限，心理的健康因素更要考慮。只是老醫生不知道全家把她口中的這個孕夫可是當寶一樣的呵護，斷然不會讓他有半分心理壓力。